3 不許動!

“啥?!!!”夢想兄驚叫。

景弦轉身就走,那就當沒聽到吧。

“哎,等等——啊!!”

景弦走得毫不留戀,卻忽聽水聲,他才回頭看去,夢想兄掉水裏了!!!

出于本能,景弦立即大步跑回去,夢想兄半個身子跌在水裏,幾番掙紮,景弦渾然忘了他們本就是來跳河自殺的,着急伸手給他:“快拉着我!快上來!”

卻又不知為何,夢想兄不願拉他的手,不僅不拉,還又往更深處游了游。

景弦眼見他越游越遠,原來是會游泳的啊!救什麽救?他還不願意被救呢!再說了,他們本就是來跳河的。景弦心中有些不高興,立即轉身走了。

走了十來步,“等等!!!”,後頭又響起催命一般的聲音。

景弦毫不搭理。

“兄弟,等等啊!”後頭吼得更大聲。

晚了!

“兄弟我聽到了!!!”夢想兄歇斯底裏地喊。

景弦的腳步一頓,四周霎時變得更為安靜,過久的安靜後,響起夢想兄略小的聲音:“呃,我聽到了…………就是有點不好意思…………”

景弦暗自冷笑,不好意思什麽!

他都好意思直接說出口了!

景弦再擡腳,“等等!等等啊兄弟!沒睡過!沒睡過!我剛被掰彎就被甩了,還沒來得及呢!我沒來得及睡呢!”景弦回頭,夢想兄半個身子依然在水裏,雙手扒着岸邊,睜着雙大眼睛,狀似無辜地盯着他瞧。

呵,若不是要死了,這張臉又還不錯,誰稀罕。

他現在也不稀罕了,時效已過。

景弦頭也不回地走了,夢想兄從水裏爬出來,渾身濕淋淋地追了上去,跟在後頭念叨:“我剛剛是太緊張了,真的真的真的!”

“不稀罕。”

“我稀罕啊我稀罕,我頭一回見到兄弟你這樣帥的!走出這個林子,再走五分鐘,有個旅館!我住過!我住過好幾次!那旅館不錯的,真的!早上起床還能聽到鳥叫呢!”

景弦走得飛快。

“帥哥你考慮下,你瞧咱們這對苦命的可憐人,睡也沒睡過,回頭就要死了。那既然都要死了,咱們睡上一回,一同去死,到了下面也互相有個照應不是?我到了下面,給你唱歌聽啊!”

景弦置之不理。

“同是天涯自殺人,不如睡一場啊!兄弟!”

景弦被這句話驚得差點沒笑出聲來,腳步不知不覺就緩下來了。

夢想兄抓緊蹿到景弦面前,伸手攔住他:“三思啊!”

景弦擡了擡下巴:“你在求我?”

“是啊兄弟!給我個機會!”

景弦不作聲,夢想兄緊張地盯着他,漂亮的雙眼巴巴地眨着,身上的水還在“滴答滴答”往下落。

夢想兄緊張到甚至開始數起了水滴低落的聲音,直到景弦開口,他支起耳朵,聽到景弦問:“旅館在哪兒?”

夢想兄喜笑顏開,指着一個方向:“那裏那裏!”

他們倆沿着鄉間小道往那個方向走去。

雖說此處是鄉下,有蟹塘在,每年都有無數人特地過來買螃蟹,周邊倒也不至于人煙稀少,連着有三四家旅館。只是此時不是吃螃蟹的季節,旅館看起來都有些冷清,燈箱孤獨地亮着光。

夢想兄帶着景弦到最裏頭那間,伸手去推門時,他還殷勤介紹:“這邊幾家我都住過,這家雖然是最小的,卻是最幹淨整潔的。”

景弦無所謂,反正都要死了。

兩人進去,前臺小姑娘正抱着手機看綜藝,聲音開得很大,她笑得前俯後仰的,倒也顯得挺熱鬧的。有客人進來,她不是很熱情,頭都沒擡,直接懶洋洋道:“大床房兩百,雙床一百八,五樓帶陽臺,加五十。”

夢想兄回頭看了景弦一眼,本想問他對于房間有沒有要求,例如是要靠近樓梯的,還是要走廊盡頭的之類。

卻見景弦一臉漠然,矜持地站着,仿佛游離在這片狹窄的熱鬧之外。

景弦自己游離在外,那份漠然卻砸到了他的心裏,夢想兄心中起了許多難以言喻的漣漪,不免看景弦看得有些久。

景弦這才察覺到他的眼神,回眼,不解看他。

夢想兄突然便變得特別高興,他笑嘻嘻:“沒什麽沒什麽!”

景弦心道,這人也就是臉長得好看些,智商不太高,也就是這個要死的時候,否則誰要跟他睡。

夢想兄上前,手指敲敲桌子:“給我來間最好最貴的!”

前臺小姑娘翻他一個白眼:“沒有最貴的!統一價——”,白眼翻到一半,她看仔細夢想兄的臉,迅速變臉,甚至站起身,熱情地問,“先生!有啊!您要靠近樓梯的,還是靠近窗戶的?您要——”她的眼睛再一瞄,又看到了景弦,熱情得恨不得要爬出前臺了,興奮道,“想要什麽,都有啊!這位先生!您要什麽啊!您都跟我說!我有求必應啊…………”

夢想兄于是也興奮起來,興致勃勃地跟前臺小姑娘聊起房間。

景弦差點沒被煩死。

最終夢想兄花了三百“巨資”拿下本旅館五層頂樓據聞最貴風景最好的一間房!

進電梯時,他還得意念叨:“臉蛋就是第一生産力!瞧瞧我這張臉!”

景弦沉默不語,夢想兄一番吹噓,還道:“兄弟,你怎麽不說話,你在想什麽呢?”

景弦看他,冷冷道:“我在猶豫我的決定。你太吵了。”

“…………”夢想兄乖乖地給自己的嘴巴拉了個拉鏈,再笑眯眯朝他比了個“OK”。

景弦這才滿意了些。

走進價值三百的房間,夢想兄沖到窗邊,拉開窗簾:“我們來看看這最貴的風景!呃——”

景弦走到他身邊,看了眼,一望無垠的蟹塘。

夢想兄想了想,大聲道:“這是,塘景房!”

景弦到底是笑出聲。

夢想兄也“嘿嘿”笑,景弦看他,他雖說有些吵,又有些笨,倒是挺有趣,再說,臉蛋的确是第一生産力。

看看這張臉,景弦對他的好感又恢複不少。

景弦崇尚極簡與高效率,也不拖延,直接道:“那就開始吧,你先洗,還是我先?”

“呃,要不您先?”

“…………”景弦直接往浴室走,夢想兄亦步亦趨地跟着,非要沖進去幫他調水溫,還要問他:“您覺着這樣可好?”、“您覺着冷嗎?”、“您覺着熱嗎?”……

“請問您今年貴庚?”景弦忍不下去了,不由問他。

“呃,貴庚?”夢想兄想了想,“哦!是問我多大歲數啊!我今年二十七!”

“那我只比你大四歲,又不是你爸爸,你‘您’來‘您’去的,到底在‘您’什麽呢!”景弦這輩子都很少說出這麽具有強烈感情色彩的話來,今天全部給這位夢想兄了。

夢想兄再一愣,對他笑:“我就是太緊張了!”

景弦忍住朝他翻白眼的沖動,看在他這張臉的份上,命令道:“出去,我要洗澡,我洗完你洗,早洗早做,早做早死!”

“……哦。”

夢想兄乖乖出去,片刻之後,響起了水聲。

夢想兄便在屋子裏轉起了圈,他納悶,他往常不是這樣的啊,即便喝了酒也不該這麽蠢哪,他可是大家心目中最耀眼的夢想啊!這麽重要的時刻,他怎能像個弱智一樣呢?!

為了證明自己,他一會兒可要好好表現!

表現好了,一起死了之後,去了地下,那位帥哥估計也能願意跟他做個伴吧?

說到表現好這件事,他翻翻身上,啥也沒有。

大家都是第一次,他也就算了,對方……“咳咳”,他握住拳頭咳嗽幾聲,趁着景弦在裏面洗澡,趕緊又開門出去了。

景弦洗完澡出來,夢想兄剛剛推門進來。

景弦的頭發滴着水,還穿了來時的衣服,褲子卻沒穿,正慢條斯理地扣着白襯衫的扣子,夢想兄手把着門,艱難地咽了咽,誠實道:“何必呢,反正我還要解的。”

景弦回眸看他,眼神恨不得殺了他。

夢想兄吓得一哆嗦,關了門,将手中塑料袋扔到床上,直接沖進浴室。

景弦穿好衣服,看到桌上有兩瓶純淨水,擰開一瓶喝了幾口。

他這才坐到床邊,打開那個塑料袋看,裏邊是condom與ky。

他的手頓了頓,又将東西放回塑料袋,站起身,走到窗邊,看着外頭的“塘景”。

他是男人,又不是封建年代的人,其實沒有什麽貞操觀念。

但景弦這種性格的人,自律的另一面便是對他人要求極高。

這些年一直沒有談戀愛,既有打造完美自己的原因,從來沒有真正出現過一個能打動他的人,又何嘗不是另一個重要原因。

自律,潔癖,對他人要求高,精神愉悅的重要性甚過身體,便注定他不會輕易與人上床。

他扯唇笑了笑。

他也沒有想到他的第一次,會在這樣的情況下。

罷了,對方傻歸傻,臉好看,還知道買這些東西,細節決定性格,看起來也是個會照顧人的。

能在生命快要結束的時候,遇到這樣的人也不錯。

景弦回身,靠着窗戶看向這個小小的房間,心間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五分鐘後,夢想兄走出浴室。

景弦喜歡他的臉,卻也沒有仔細看過他。景弦眯了眼打量,老天爺果然是公平的,不僅臉好看,身材也好,手長腳長,典型的脫衣有肉。

人不能貪婪,能有這樣的臉蛋與身材,其他的,此時的他都完全能夠接受。

“呃,那什麽,我們就開始了?呃——”夢想兄小心問景弦。

景弦大步上前,伸手按了牆上的開關,正要回身去抱他。

他先一步推着景弦到床邊,景弦還沒反應過來,先倒在了軟綿綿的床裏。

景弦親自認證過的脫衣有肉的手臂就壓在他的手臂上。

景弦下意識地想要反抗,他讨厭被壓制。

不過陌生的溫度蔓延時,他怔了怔,終于回神,想起自己在做什麽。他放棄一切反抗,變得比被子還要軟綿綿。

漸入佳境時,景弦徹徹底底地忘卻了自己。

是彼此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之後便要去死,他們倆都有些歇斯底裏。

因而當突然有敲門聲響起時,他們倆都沒聽到。

第二次敲門聲再響時,他們依然沒有聽到。

直到響起刷門卡的“滴”聲,門被打開,又是一連串的腳步聲,景弦恍惚覺得不對,夢想兄已經先一步用被子将他緊緊裹起來,剛裹好,“不許動!”,響起一道無比正義且憤怒的聲音。

景弦滿臉茫然,夢想兄皺眉回頭看去。

三兩個便衣警察指着他們,大聲道:“都不許動!我們手握你們倆參與不正當嫖|娼的切實證據!”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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