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想你

艾青映看到景弦的身影出現在寂靜展廳內時,正是他最沮喪,差點要放棄的時候。

他在這兒,除了周一閉館沒法進來,他已經整整等了四天!

那晚與景弦分開後,他立即想法子找景弦去,有了車牌號與姓名,又知道相貌,一切都好說,他也的确找到了景弦,知道景弦就在博物館工作,博物館離青映酒吧直線距離甚至只有幾百米,離他極近。其餘的家庭背景之類,則不太好打聽,對方說,景弦家裏對他保護得很好,很多東西都不好打聽。

他能理解,他覺得景弦那種氣質與性子的人,必然不是一般人家。

知道景弦的工作單位已經足夠,其他的,往後總會慢慢知道,便沒叫人繼續打聽,他開始到博物館守株待景。

他知道景弦在博物館工作,也知道景弦是研究員,應當不是在大家平常看到的博物館的展覽廳工作,而是裏頭有專門的辦公地方。無奈,他也不知道那個地方到底在哪裏,博物館到底是特殊地方,不可能簡單放他們這些外人進到那種地方。

去博物館大門口找保安問,人家不管內部的事,也不知道這號人是誰。再問,保安差點覺得他這個人有問題,要喊人來抓他,艾青映不想通過什麽特別手段在這兒找人。

再者,艾青映這個人,生性喜歡困難,更喜歡搞點事兒。

當然,這裏的搞事,是搞好事。

他覺着,再次見面,怎麽也得搞點驚喜出來,即便不能令景弦一見難忘,好歹要留下印象。他問到博物館的員工停車場,這個停車場對一切員工通用,偶爾也有外來車輛開進,只是因工作區域不同,出入口有好幾個,他從對外人開放的那個口開車進去。進去就找景弦的車,找來找去,找了一天,他也沒找着景弦的車。

興許是他到底還是運氣好,那個停車場也的确不大,他聽到有人提到景弦的名字。

他當時正覺得自己運氣不太好,打算走了,聽到有幾人在說什麽明朝家具展的事兒,他聽了幾耳朵,好像是這個展有些事要找景弦,同事們說景弦休假了,找不到人,那人便有些可惜:“當時還說要辦幾場講座,打算讓景弦來開一場的。”

“景弦的事,你也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太好,好不容易休假,你別去麻煩他了。看他什麽時候回來了,如果來得及,回來的時候,你再跟他說。我聽我們主任說,他這次應該會休蠻久,不過他嘛,閑不住,說不定什麽時候就突然回來了,他對那個展一直挺有興趣,當時也幫了不少忙,總之你們做好兩手準備。”

“好吧。”那人有些失望,幾人說些有的沒的,紛紛開車從不同出口離開。

聽這話音,這些同事似乎對景弦還不錯,并沒有因為那什麽出櫃的事而厭惡他,是不是景弦自己把這些事情想得太嚴重了?

艾青映聽得若有所思,立即打開博物館的app查看,找到那個明朝家具展的頁面。他往下拉了拉,在工作人員的列表裏,找到了景弦的名字。

正巧最近剛開學,樂隊裏幾個學生很忙,酒吧裏也有其他樂隊巡演,他們的排練時間全都改到晚上。

第二天起,艾青映便開始天天到五樓展廳報道。

他不知為何一定要等到景弦,說不出來原因,他同樣沒有什麽貞操觀念,景弦是他第一個睡的男人不假,體驗很棒也不假,他很喜歡,還想要,同樣不假,卻也不單單是圖床上這點事。

他莫名就是想找到這個人。

他覺得景弦長得好看,說話冷冷的,刺得他特別舒服,他更喜歡景弦含着梨渦卻在冷笑的模樣,仿佛甜甜的冰淇淋,他喜歡吃甜的。他更是常常想到打算自殺的那一夜,景弦坐在湖邊低頭、低聲說話的模樣,與夜色融為一體,那麽安靜而又朦胧,與後來的冷漠判若兩人,好似突然出現的美夢。

再難令他忘懷。

他曾經窺探過景弦那無人知曉的領域,包括景弦自己。

這個發現令他沾沾自喜,他終于有了一件可以獨自樂,不想與任何人分享的事。

他覺得自己的确是已經彎了,等了四天,他也發現,他甚至可能是的确對景弦有了那麽些意思。

興許這份意思還夠不上喜歡,他也還不知,這份意思會持續多久,更不知會沉澱多深。

無所謂,哪怕明天就消失不見,此時,他就是想多看看景弦。

景弦其實也是那曾将他拉出迷惘怪圈的浮木。

景弦出現後,他差點沖上前,景弦身邊兩個眼熟小丫頭的出現,及時制止住他的腳步。

他也終于重新清醒,還記得要搞點事兒。

等到景弦落單,他才拿出最好的姿态走上前,假裝偶遇。

再次遇見,景弦懵完,其實是有些尴尬的。

畢竟那天的車震,實在太不像話,比酒後亂xing還瘋狂。明亮的展廳內,面對面站着,這人又說什麽,床塌不塌的。

他雖尴尬,面上卻是收起了迷蒙,照例冷冷淡淡的,也沒有說話,艾青映半點兒不受影響,很驚喜地繼續裝:“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你!”

景弦瞄他一眼,心中也是稱奇,實在是太巧。

艾青映再道:“我是聽說這兒有個家具展,特地來看的,我可喜歡明朝家具了!”

艾青映壓根不知道景弦的具體工作內容,但他在網上搜索了景弦的履歷。景弦這樣的年紀,還不至于是什麽有足夠影響力的知名學者,但也算是界內小有名氣的青年學者,被不少師弟師妹崇拜的,學歷與曾發表的論文、編寫的著作,在網上都能搜到。

艾青映用“景弦”、“明朝”這倆關鍵詞特地搜過,他一個字兒也看不懂,愣是看天書一般,把景弦那幾篇論文給看了,雖然看完後,還是一個字也不懂,但他覺得景弦應當是很喜歡這東西,工作應當也跟這些有關,他自然就往誇張了說。

景弦不知這些,聽在耳中,是相信的,面上緩和不少。

他覺得,身為一個鴨,還知道來博物館看看展覽,說明還是個有追求的人,景弦偏愛熱愛學習的人。

景弦開口:“這個展不錯的,你可以多看看。”

艾青映趕緊點頭,還指着一個黃花梨木插肩榫翹頭案道:“你說我搞個這樣的,回去放琴,怎麽樣?”

景弦看了眼,覺得他有點可愛,面上帶出笑意:“中西結合麽?”

他笑了,艾青映更是笑:“怎麽樣?是不是很合适?這東西,如今還好買麽?”

“國內有幾家專門制作仿明式家具的工坊。”只是有些貴,哪怕是仿的。

“怎麽找?”

景弦見他一臉真誠,便道:“你如果真的想買,我可以給你聯系方式。”

艾青映笑着應下,又道:“可我還是覺得這個原版的好,能買到麽?錢不是問題。”

景弦瞥他一眼,當鴨的口氣這麽大!這種東西,有錢也買不到!況且,人家金主是傻子麽,買個假的就算了,能給你錢買這種真東西?

想到他的身份,景弦有點不高興,面色再度變冷,不想再搭理。

艾青映壓根不知哪裏出了錯,他只好又指了景弦先前盯着看了很久的床,試探着說:“這個好,你也喜歡?”

景弦“嗯”了聲,語氣冷淡。

艾青映想到他小時候見過跟這差不多的東西,不過具體是在他爸還是他媽,或者他爺爺還是外公那裏瞧見的,他完全給忘了,他正想着,要不要再去看一眼,把這東西給要過來給景弦看看。

景弦已經轉身要走,遇到這人準沒好事,還是早撤為妙。

艾青映見他要走,趕緊伸手拉住他的手:“別走啊!”

動靜有些大,身邊幾人看來,景弦被“被出櫃”給弄怕了,立馬就去掙脫。

艾青映攥着不放,景弦更用力,身邊幾人立馬散了,不遠處,雲遠山與豆豆又走到了一起,眼看就要轉身走來。景弦心中一緊,不想被妹妹看到,不顧艾青映還拉着他的手,回頭就大步往外走,兩人“手拉手”走出展廳,獲取無數驚訝目光。

景弦心中又尴尬又愠怒,拽着不放他手的艾青映直接推開安全通道的門,進去後,便低聲怒道:“松手!”

“不松,我們這是第三次偶遇了,這是什麽緣分啊!我不松!我不放你走!”

無賴嗎!

“你——”

艾青映轉身将景弦往後一推,推到牆上,欺身上前,将景弦的手按在牆壁上,低頭與景弦雙眼對視。

景弦清醒的時候,十分讨厭被人壓制,他這會兒氣得臉色都有些微紅。

博物館全是他的同事,也不知道剛剛有沒有被認識的同事看到!他非常在意這件事。他用另一只沒有艾青映握住的手去推人,艾青映再度攥住,直接壓到景弦的頭頂,壓在牆上。

“你想幹什麽!”景弦生氣。

“想你。”

“…………”

“景弦。”艾青映忽然叫他的名字,景弦呼吸一滞,這鴨不僅靠臉吃飯,還靠聲音吃飯,聲音多好聽,不用多說。這樣近,用這樣的臉,這樣叫着他的名字。

景弦承認自己有點沒出息,無法違背人類定律,會被漂亮東西蠱惑。

他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靜悄悄地全都冒了起來。

“我們五天沒見了,你想過我沒啊?”艾青映又問。

景弦不說話,艾青映笑:“想的吧,你看着我都不說話了。”

景弦咬牙:“不要臉——唔。”

艾青映低頭,啄了一下他的嘴角,景弦渾身僵硬,艾青映已經吻住他的嘴。景弦更羞更氣,這人憑什麽逮着他就親!他是這樣胡搞的人嗎!這是什麽地方啊!門外來來回回全部都是人!

又恨自己,跟人酒後亂xing,還瞎車震,不怪這人這樣對待他。

他恨恨地去用力咬艾青映的嘴唇,卻更方便艾青映親吻他。他擡眼怒視艾青映,艾青映也忽然睜開雙眼,含笑看他,眼中星星再度睡醒。

景弦一怔,艾青映已經又閉上雙眼,将他緊緊壓在牆上,遍遍親吻。

景弦這幾天還在斷斷續續地發着低燒,被這般親吻,又是這樣的環境下,他的腦袋很快又有些亂了,身上該有的反應又有了。他既恨,又悲哀,他不是這種急性之人啊!他也從來清心寡欲,是這鴨的技術太高明?可這鴨也不過才和男人,也就是他睡過兩次而已!

為何會如此?

景弦身上反應愈發明顯,且他發現,對方也有了反應。

景弦丢臉地擡腳用力往他的腳踩去,好不容易逼得艾青映暫且放過他的嘴巴,景弦微微喘着氣,冷冷瞪着他。

艾青映卻是忽然湊到他耳邊,輕聲說:“怎麽辦?”

聲音刺激得他的耳朵都紅了,相連的那邊手臂再度被雞皮疙瘩爬滿,景弦深吸一口氣。

艾青映再道:“我說過,我們會再見的。”

景弦身上反應不見消退,反而愈發可怖,景弦難堪地側臉,不去看他。

艾青映卻道:“不丢人,我不比你好到哪兒去。”

景弦更恨,回眸瞪他。

艾青映倒還是笑眯眯的,微笑着蠱惑他:“我用你的一千塊,買了張新床,想不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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