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挨訓
祝照匆匆跑上了閣樓二層才發現明雲見原來也在。
月棠院的閣樓二層是半敞着的房子,入閣樓後正對着的便是個多門打開的觀景臺,琴案還在原處放着,只是堂內正中間多了套桌椅。
桌案上放着茶,明雲見正坐在桌旁,一身白衣如雪,衣裳的正背後繡了兩只展翅飛翔的白鷺,衣擺之下暈着淡淡的藍色,如水紋一般蕩開。
祝照見了明雲見頓時怔住,二樓的兩側還有府丁将菊花搬了上來。
明雲見已聽見了祝照上樓時腳步噠噠的聲音,她跑得有些快,現下還微微喘着氣。明雲見轉頭看過去時,正瞧見祝照愣愣地站在原地,雙手無措地拽着袖子,臉都白了。
“王爺賞菊,怎麽選在了這閣樓內?”祝照深吸一口氣,慢慢朝明雲見走過去。
她的視線不自覺地朝琴案上瞥了一眼,那琴案上還蓋着防塵的布,目前看來,明雲見應當是沒發現的。
“今日的風朝南刮,你這邊正對着南方,背對着北,晚間出來賞月賞菊吃古董羹也不會被風吹着了。”明雲見說罷,銀扇指向身側的位置,道了句:“坐。”
祝照連忙搖頭,尴尬地笑着:“我就不坐了。”
入閣樓二層時,祝照已經三次朝琴案瞧去了,明雲見發現也當沒看見,指揮着其他人繼續搬着菊花。
祝照想了想,還是開口:“既然王爺選擇在此賞菊賞月,我也幫忙收拾着吧。”她走到琴案旁,彎腰一股腦地将一把大琴抱了起來,連帶着包裹着琴的防塵布道:“這東西擺在這裏有些時日了,都落了灰,不太雅觀,我這就拿走,讓人擦幹淨了再搬回來。”
明雲見微微挑眉,瞥了一眼那幾乎拖地的防塵布,故作驚訝開口:“什麽東西掉了出來?”
“什麽?!”祝照一驚,連忙低頭看去。
本來是沒東西落出來的,她這一緊張,手險些松開,一本夾在了琴與防塵布之間的書便掉在地上,只見那書封上寫了四個字:香月傳記。
一陣秋風呼呼刮過,帶着霜降的涼意,把那本《香月傳記》的書頁吹得沙沙翻開,裏頭的字全都暴露在人眼前。因為這書先前被人看過,所以折了一頁,敏妃只讀到了中間段,正是秦香月與其愛上的第二個男子鴛鴦戲水中。
那書裏,描寫細致,首行便是:劉漢緊摟香月肩,薄汗如花露,胡須掃去,擺腰香足提上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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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照一腳踩上,裙擺撩過,正将那本書遮住,然而已遲了。
幾個忙着幹活的下人沒瞧見那書,只看見王妃以別扭的姿勢站着,懷裏還抱着一把落了灰的琴,正與明雲見面面相觑。
祝照的臉瞬時紅了。
明雲見挑眉,銀扇指着她露出的鞋尖,道:“拿開。”
祝照抿嘴,聽話往後退了一步。
都已經被瞧見了,那必是瞞不住的。
明雲見又道:“拿來給本王。”
祝照将琴放在一邊,彎腰去撿書,防塵布落下,又将藏在琴中的一幅畫給露了出來。
畫卷已經卷起,看不出裏頭的內容。祝照索性把那本《香月傳記》遞給明雲見,又順手拿了那副畫,一并交給了他。
明雲見瞥了書面上的字,讓搬花的府丁先下去,暫時不用把花朝二樓般了。
片刻功夫,閣樓的二層內就只有明雲見與祝照兩人。
此時明雲見才将書往桌案上用力一甩,祝照縮着肩膀,宛若做錯事正聽訓的孩子。她低垂着頭,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偶爾擡眸朝明雲見偷偷看,想瞧他有無真的生氣。
“小小年紀的不學好,你這看的是何書?”明雲見聲音壓低,帶着些許威嚴在裏頭。他眉心輕皺,似是不悅地展開扇子扇了扇風,好平緩怒意。
祝照老實交代:“我沒看。”
“這書中都有折痕了,你說你沒看?”明雲見問。
祝照抿了抿嘴,低聲道:“這書不是我的。”
“月棠院內找的書,不是你的,難道是本王的不成?”
祝照嘆了口氣,說:“這書自然也不會是王爺的,這……這書與畫,都是我從宮裏帶出來的。”
“胡鬧!”明雲見一拍桌案,祝照便吓得雙肩一顫,頭更低了。
“一冊禁本,一副風月圖,這便是你入皇宮拜見太後,太後賞賜于你之物?”明雲見說這話時,祝照的臉都紅透了。
她有些扭捏,不知自己是否要将那幾個送她這書與畫的妃嫔給供出來,但轉而一想,不太對。
祝照擡頭,瞥了一眼桌案上還合上的畫,問:“王爺如何知道那副畫,是風月圖?”
明雲見挑眉,問:“不如本王打開驗證瞧瞧,它是否是風月圖?”
“不必!”祝照連忙開口,道:“便是風月圖。”
“誰給你的?”明雲見擺着威嚴。
祝照張了張嘴,說不出口,明雲見又道:“你若是不說,本王就拿着這兩樣東西入宮,找太後挨個兒問了。”
祝照唉了一聲,當真怕明雲見會去找太後。可她心裏也知曉,堂堂文王,怎會以這種聲色之物去後宮怪太後沒帶好妃嫔,帶壞了他家王妃的?
無非是吓一吓她。
祝照又不太經吓,也不怎能對明雲見說謊,只能服軟地道了句:“我還病着呢。”
這一聲叫明雲見愣住,桃花眼瞧披着毛絨披風的祝照,他不禁嘆了口氣。祝照以為他這聲嘆氣便是放過了,卻沒想到明雲見道:“那你坐着告訴本王也行,今日之事你若不交代清楚,本王不會罷休的。”
祝照咬着下唇,與明雲見僵了會兒,最終敗下陣來,嘆氣開口:“書,是敏妃給的,畫,是麗嫔送的。”
“為何給你?”明雲見問。
祝照走到他身邊,方才被這畫與書也弄得頭疼,精神一過,腿就開始發軟了。
她老實乖巧地坐在桌邊,道:“那日用完午飯,太後便去休息了,讓幾位妃嫔帶我去觀樂舞,我不懂欣賞,只能聽她們說話。其實宮中妃嫔也有些無趣寂寞,才會放宮女出宮,替她們買來這些打發時間的玩意兒。”
“我知這書是禁本,也知這畫不能留在宮中,故而開口提醒了兩句。幾位妃嫔也開竅,不敢再将這物件留着,便是敏妃為首,送我禁本,實則是想讓我帶出宮。”祝照說。
“當日送你出宮的,有哪些人?”明雲見問。
“觀樂舞時,妃嫔九個都在,送我出宮的便只有五人。”祝照想了想,說:“敏妃、嘉妃、麗嫔、蓉嫔還有冉嫔。”
明雲見細想,敏妃不是敵人,嘉妃為吏部尚書鄧袁毅的嫡孫女,吏部一直都是賢親王管着,賢親王雖聽說過祝府有畫,卻從未見過。
麗嫔是大理寺少卿之女,大理寺少卿為嵘親王之下。蓉嫔是工部侍郎的外甥女,其父并未謀官,但京都的酒風十裏就是蓉嫔的父親所開,家財萬貫,是諸多妃嫔之中本家地位最低的一個。
至于冉嫔……
明雲見知曉,冉嫔叫蘇冉,喊蘇雨媚一聲姑姑,是禮部尚書蘇昇的孫女。其父在刑部任職,位置并不多重要,冉嫔今年好似……也才十二、三歲。
“敏妃給你書,你便收了?”明雲見晃了晃扇子。
祝照道:“我自然是想拒絕的,這種書帶回王府,被王爺發現了,我也得倒黴不是……”
祝照尚有自知之明,但也顧念當時形勢,道:“她們在宮中聊這些風月之事,并未多顧及,想來太後也不會不知。如若太後知曉并未管教,那我只是初次入宮的文王妃,怎好擺起長輩的架子教育她們呢。”
“你記得這麽清楚,可記得當時站在麗嫔身側的是誰?”明雲見問。
祝照一怔,一時間沒明白明雲見這麽問的緣由,她視線落在桌案的畫上,回想了一番,再擡頭時,明雲見已看着她淺笑着了。
“是……冉嫔。”祝照記得。
當時她顧着和敏妃說話,只瞧見麗嫔與冉嫔站在其他幾個之後,在敏妃送出書後,冉嫔對麗嫔說了句什麽,麗嫔才将自己的畫送了過來。
若是認真去回想,祝照能想起來。當時敏妃聲音并不大,冉嫔聲音還未脫稚氣,很好辨認。
“麗嫔姐姐怕不怕畫被發現啊?”她開口時,很天真。麗嫔也有些小聰慧,一經冉嫔提醒,當即知曉敏妃用意,于是才不舍地将自己的畫也給了祝照。
祝照垂頭靜默,片刻後才問:“是畫有何問題嗎?”
明雲見以銀扇敲了下祝照的額頭,說:“你從小便這麽聰明嗎?”
祝照摸了摸頭頂,察覺出來,明雲見原來并未真的生氣。她搖頭算是回答了明雲見的話,只說:“我一點兒也不聰明。”
若她當真聰明,當時就不該接下書與畫,也免了今日這場挨訓。
明雲見瞧着祝照低眉順目的樣子,輕輕嘆了口氣,問她:“本王敲你額頭疼不疼?”
祝照沒回答,一陣風吹過,不知帶來了哪兒的灰,迷了祝照的眼,她伸手揉了揉眼皮,眼眶都紅了。
明雲見啧了一聲,又說:“好了,別垂眼委屈了,活像是本王欺負了你。”
明雲見瞧見了,祝照的額頭方才被他用扇子敲過的地方稍稍紅了點兒,他伸手過去,冰涼的手指貼着對方溫熱的皮膚,拇指擦過,白玉扳指上的龍紋在陽光下仿若鮮活。
“帶這書與畫回王府,本就是你的不對,本王不過才說你兩句,你便要哭了?”明雲見替她揉了揉額頭,說話聲音低低的,像是哄人一樣。
祝照擡眸望着他,話到了嘴邊,被她自己吞下。
她本想告訴明雲見,是風迷了眼,不是她委屈地要哭。但明雲見的雙眼具有一股惑人的魅力,只要望着,便能把人牢牢勾住一般,他只需稍稍柔着嗓子說話,就能叫人情不自禁地深陷。
又吹來了一陣秋風,風中帶着點兒新開的臘梅花的香氣。
小松飛身上了二樓的飛檐處,手上抓着兩根被他折下來的梅花枝,那花枝上是今年才開的兩朵黃臘梅,可憐兮兮地于風中斷了生命。
祝照瞧見,頓覺可惜,才想叫他別亂摘花,便聽見樓下檀芯與人說話的聲音。
府丁是從正門外跑來的,還帶着些喘氣,雙手扶在膝上道:“檀芯姑娘,府門外有、有個婦人要找王妃,說是王妃娘家人,眼看就要往裏沖了。”
祝照聽見這話,連忙起身朝二樓觀景臺圍欄邊小跑過去,她趴在二樓圍欄處,朝下問:“來者可說了名字?”
“她說她叫柳芙,是徐家的夫人。”府丁開口。
柳芙是徐柳氏的本名。
祝照道:“快将人請進來。”
徐柳氏平日裏很少會主動找祝照,便是祝照當上了文王妃,她也沒有過什麽肖想,今日特地來找,還報了本名,怕是遇事了。
祝照一路小跑下了閣樓,明雲見跟在後頭。二人入了前廳,徐柳氏正好被文王府的府丁帶了進來。
她雙眼通紅,怕是哭過好一陣子了,整個人瞧着憔悴得很,手上捏着張手帕,匆匆跑來。徐柳氏瞧見祝照時,連忙撲過去。
她從未與祝照有過什麽接觸,這回雙手緊緊地抓着祝照的手臂,聲音顫抖,淚如雨下,開口道:“長寧!我的好長寧啊,你幫幫潭兒吧!潭兒他……他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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