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砍樹

祝照與慕容寬在茶樓內待了些許時刻便要分開了, 慕容寬雖說是京都裏有名的纨绔子, 瞧着像是整日無事可做的樣子,其實慕容家還有些産業放在他手裏管着, 每日能玩兒的時間有限。

慕容寬将祝照送出茶樓,随着她一同到了馬車旁, 待到祝照上了馬車後, 慕容寬才打破了片刻沉默。

他望着祝照挂着淺笑的臉, 道了句:“長寧打算何時與文王要個孩子?”

祝照本掀開車窗簾打算與他揮手作別的, 乍然聽見慕容寬如此說,臉頰瞬時緋紅, 震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阿瑾哥你……”她與明雲見何時要個孩子?且不說她現在與明雲見的關系頗為尴尬,就是他們倆如膠似漆,這生孩子的事兒……也不能随口說有就有啊。

慕容寬啧了聲, 似乎也察覺了自己不當開這個口, 但還是沒忍住道:“你既然嫁到文王府了,便早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吧, 文王殿下今年都二十七了,不可能不要子嗣。”

慕容寬頓了頓,被祝照一雙純澈的眼看得有些慚愧:“你若不與他生, 他說不定就與旁人生了,我聽煙花柳巷裏的女子說……說是文王近來去得比較頻繁, 你、你自己看着辦。”

祝照輕輕啊了聲,臉上的紅暈褪去,心想原來如此。

慕容寬是煙花柳巷中的常客, 在裏頭認識的人恐怕也不少,那地方魚目混雜,青樓女子怕是知曉這京都秘密最多的一批人群,看見素來潔身自好的明雲見去那處,難免挂在嘴上與別人說。

“多謝阿瑾哥提醒。”祝照也不知要回慕容寬什麽,她與明雲見之間,恐味甜怕旁人都看不清,也就只能這般回了。

慕容寬以為祝照聽進去了,幹咳了兩聲,道:“你需知,他們皇親國戚本就與一般家庭不同,若文王當真在青樓裏相中了哪個,納回去便有你好受的了,那什麽……母憑子貴,你懂的吧?”

祝照眨了眨眼,甚至有些尴尬了,慕容寬摸了摸鼻子,也就說到這兒,不再給祝照添堵。他揮了揮手,往後退了兩步道:“你回去吧。”

祝照慢慢放下車窗簾,垂着眼眸慢慢捂着心口的位置,明雲見近來……常去煙花柳巷之地?難怪他這一個月在文王府的時間不多,祝照都沒怎麽碰見過他了。

祝照還以為,是小皇帝生辰之後,她沒有應答明雲見的示好故而兩人之間才生分了些,現下看來,是他心中另有喜愛之人。

回到文王府,祝照照常吃飯看賬本,看上去與平日裏沒什麽不同,但眉頭總是淡淡地皺着,偶爾一發呆就是一個時辰,也不知是在糾結什麽。

小松就在月棠院的閣樓房頂上看着,他瞧見祝照看賬本時一頁比平日裏多花了一倍的時間才翻過,批注的紙上塗了兩處,那兩處分別寫着的是‘皇叔’與‘明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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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照只是習慣了将自己的情緒內斂,畢竟以前哭時沒人哄着,氣時沒人安撫,難過也不曾得到過慰藉,她不是表面上看過去的那樣不在意。

明雲見近來的确比較忙,也去了青樓幾回。

他讨厭一切味道過重的東西,飯菜不能太鹹,熏香不能太濃,脂粉不能太厚,而這三點,青樓裏占遍了。

賢親王是個貪圖美色之人,衆所周知,只是明雲見沒想到就連依靠在賢親王之下的工部尚書居然也是個色令智昏之人,他們是一丘之貉,難怪能走到一起去。

賢親王被關禁閉,在其之下的官員都覺得他過于魯莽了,畢竟與嵘親王對抗現下還不是時候,更何況賢親王也未與贊親王達成共識,以至于到後來贊親王都不敢在朝上出言保他。

賢親王有膽子與嵘親王鬥,明雲見在其中沒少起作用,前期賢親王壓制嵘親王的兵部太過容易,讓他差點兒忘了,這十年來按兵不動的嵘親王不是只睡着了的貓,而是假裝沉眠的老虎。

賢親王被困賢親王府後,派人分別去過贊親王府與文王府,不過贊親王府那邊沒有回複,明雲見倒是特地于晚間見了賢親王一面。

賢親王被關禁閉,賢親王妃在府中哭哭啼啼,賢親王聽得生厭,便帶明雲見去了自己先前一名小妾的院落裏。

那小妾因故過世,院落空蕩蕩的,聽賢親王自己說,他是喜歡那名小妾,那小妾是他從青樓裏帶回來的,故而小妾過世後,賢親王才會頻頻出入青樓。賢親王說這話,也不知是不是為了讓自己看似深情,好打動明雲見,畢竟明雲見就是個深情且懼內的人。

不過明雲見将他借酒說的那些不重要的話,全都當成耳旁風,一概沒聽進去。

他有耐心地聽賢親王寒暄,最終一句話打破了這虛情假意的氛圍。

明雲見道:“我來賢親王府聽六哥說這些,不是因為我能幫助六哥,而是舉朝望去,現如今無一人敢站在六哥身邊。我不過是個閑散之人,嵘親王不将我放在眼裏,我也不屑卷入你們的鬥争中,日後我若得空,會将朝中消息告訴給六哥聽,權當是顧念了兄弟情義。”

“你當我朝中無人探聽消息?”賢親王皺眉,他瞥向明雲見:“以前父皇總說你是我們兄弟幾個之中最有頭腦的,但我卻在你身上瞧不出半分野心來,明雲見,你到底有何意圖?”

“我的意圖衆所周知。”明雲見放下端着一口沒喝的酒道:“我只想要好好地活着。”

賢親王聽他這般說,頓時洩了氣,他還以為難得有人入他王府,是為了幫他一同對抗嵘親王的,只是沒想到招來了明雲見這個窩囊廢,但有好過無。

一番話後,明雲見便離開了賢親王府。

那夜明雲見入過賢親王府之事,賢親王妃回娘家時與家裏人說過了,賢親王妃娘家那邊與工部親厚,故而工部才會擁護賢親王,成為其勢力之一。

工部問話賢親王妃可知明雲見與賢親王說過什麽,賢親王妃只道不知,随後工部與光祿寺都有人朝賢親王府去過一趟,但未來得及進門,此事就被小皇帝知曉了。

小皇帝為此勃然大怒,加上嵘親王本就欲見賢親王倒臺,故意添油加醋,說是賢親王怕是當真涉事黑火失竊案,否則不會在禁閉期間聯系朝中部分官員為其走動上下。

三月中旬,賢親王府前多了一排金門軍,此事也成了賢親王府有史以來最大的恥辱。

賢親王徹底被關在家中後,明雲見才能安心與工部的人走動。

工部尚書與賢親王妃家中關系密切交好,現下賢親王尚未真正遇險,故而工部這一角明雲見是撬不動的,只能憑己之力封鎖賢親王府對外的消息,再好借着賢親王之名行事。

明雲見來見工部尚書,特地選了以往賢親王叫來作陪擅彈琵琶的女子來撫琴,那女子見過明雲見一回,且知曉明雲見與賢親王不止一次在青樓會面,自然将賢親王與明雲見視為一派。

反而因為這名女子,叫工部尚書對明雲見稍稍放松了警惕。

金門軍看住賢親王府,另賢親王如今的局勢變得尤為被動,哪怕黑火失竊一案查不出與賢親王有關,嵘親王恐怕也不會輕易放過賢親王。

工部先前與明雲見一同治水,知曉明雲見是個有為之人,不過與明雲見一同去雁州的是工部侍郎,并非工部尚書。

明雲見與工部幾人警告,說嵘親王既然失了兵部,又困住了賢親王,下一步必然會将手伸到工部來。

實則這話就算明雲見不說,工部衆人也都知曉,故而為此,明雲見多次約見工部尚書,想要借由這個理由,了解賢親王在工部的關系網,也想探出賢親王于工部究竟有多少人。

只是工部侍郎為人倒算老實本分,工部尚書卻是個滑頭,明雲見在第五次與工部尚書于青樓會面之後,終于失了耐心。

從青樓出來,明雲見一路步行回了王府,眉心總是皺着,叫跟在他身後的夜旗軍都大氣也不敢出。

他們随明雲見許多年,知曉明雲見是個不怎生氣的人,但這回,他是當真生氣了。

在青樓外藏于人群中的夜旗軍莫名得了明雲見一瞪,吓得後退許多步,又悄悄地問了随着明雲見一同入青樓內的夜旗軍他生氣的緣由。

夜旗軍低聲回道:“工部尚書未将賢親王在工部埋下的人員說出,騙了王爺五次花酒錢,王爺怎能不氣。”

“這工部尚書究竟是何用意?”

“他想死。”一直沉默了明雲見突然開口,這三個字頓時叫幾名夜旗軍紛紛噤聲,甚至有些不敢朝他看去了。

工部尚書當然不想死,無非是這五次花酒喝下來,明雲見心中不痛快,想着幹脆讓他死了算了。

有些人用些伎倆能策反,有些人雖木讷但有也可利用,如工部尚書這種油米不進還滑頭的人,一刀殺了反而省事。

回到文王府後,明雲見便倍感疲憊,去了趟蘭景閣照看蘭花,待出來時天已經暗了,明雲見回到書房了才看見書房桌案上放着的東西。

那是一個棕色的木制糕點盒子,上頭還有茶樓名稱與标記,不是個多貴重的東西,做工也挺粗糙的。

明雲見走過去看了一眼,食盒下頭壓着一張紙,字跡有些他早年時寫字的模樣,應當是祝照近來拿他早時候抄寫的詩集臨摹練字養成的習慣了。

紙上就三個字——好吃的。

明雲見打開食盒看了一眼,裏頭放着的是幾樣精致的糕點。他聽府裏人說過,今日祝照與慕容寬約好了出門會面的,只是明雲見滿心都是工部尚書之事,并未注意慕容寬與祝照會面之前正從青樓出來,又恰巧看見了他入了另一家青樓。

明雲見拿起一塊糕點嘗了口,入口是淡淡地茶香,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味道,就連糖也沒放多少,甚合他的喜好。

便是這一口糕點,将明雲見一整日郁燥的心情給撫平了。

這糕點不是祝照喜歡吃的口味,祝照愛吃的玉子糕與綠豆糕,都是極甜的一類,就連冰糖葫蘆裏的山楂過酸,她也就舔幹淨糖衣将山楂吐掉。

按照祝照的口味來說,放在食盒裏的這三樣糕點必是吃過一口就不再喜歡了,卻分外貼合明雲見吃東西的口味。

明雲見輕輕笑着,眼下柔了幾分,跨步離開書房,直朝月棠院走去。

月棠院外有一棵桐樹花,三月底的日子裏開了一半,樹上綠葉也沒有幾片,倒是大串的花朵挂了滿枝,小松正站在桐樹花下發呆,死死地盯着那株樹不動。

明雲見走過去了,小松才察覺到他,于是站到一旁微微行禮,瞧着明雲見走近月棠院了,這才跟了過去。

月棠院裏的海棠花的葉子也長得繁茂,一片春意盎然,恐怕要不了多少天海棠花也要開了,屆時帶祝照上閣樓上作畫必很惬意。

祝照剛吃了晚飯,檀芯将飯菜撤下去,桃芝才剛從月棠院的外面進來,遠遠就看見明雲見朝這邊走,于是連忙跑去給祝照打招呼。

月棠院內外就只有桐樹花開了,故而桃芝折了兩枝下來,抓在手上入了用飯的小廳。祝照用完飯将桌面撤幹淨,正準備叫人備上文房四寶練字,一擡頭瞧見桃芝莽撞地沖了進來,她手裏的花兒味道淡淡飄來。

祝照聞到這花的味道,頓時打了個噴嚏。

桃芝道:“娘娘,王爺回來了,正朝這邊走呢!”

祝照正在鋪紙的手微微一頓,輕聲說了句:“我不想見,你找個理由将他打發走吧。”

桃芝聞言,頓時驚了:“娘娘……這可是王爺啊,奴婢、奴婢能找什麽理由讓王爺別來月棠院?”

整個兒文王府都是明雲見的,誰能在王府內左右他?

祝照自然知曉讓桃芝去阻攔明雲見過來是為難對方了,故而眼眸一直垂着默默不語。

小廳外屋檐下挂着的一盞燈籠正照着一個人影,明雲見才剛到,便聽見祝照的那句‘我不想見’。

方才吃了糕點稍稍轉好的心情,這回又黯然意亂悶得難受了。

燈下人僵直着背影,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明雲見沒再朝前一步,就立身于透過微光的窗戶旁,顯得幾分孤單落寞。

桃芝道:“娘娘,您是不是因為今兒個慕容公子與您說王爺去了青樓,在與王爺置氣呢?”

祝照自顧自地鋪下了紙張,磨墨道:“他是大人,無需小孩兒管着。”

桃芝只覺得這話別扭的緊,于是将手中的花放在桌面上,祝照瞥了那花兒一眼,又打了個噴嚏。

“娘娘必然不是真心與王爺怄氣的,否則就不會給王爺特地帶糕點回來吃了。”桃芝走到祝照身邊,伸手拉着她的袖子道:“娘娘度量大,這得罪王爺的事兒,莫讓奴婢去做吧。”

桃芝也是真怕了自己等會兒編不出理由,惹得明雲見生氣了。雖說平日裏明雲見對待下人也很溫和,可今日王府裏的人都說,文王是生着氣回來的,必然不好惹。

祝照嘀咕了句:“那糕點難吃得很!”

門外燈籠下,将人影照成了兩雙,明雲見能從窗戶縫隙裏瞧見祝照背對着他的方向,正準備練字的背影,她依舊是小小一只,不過已有自己的脾氣與主見了。

只是那份糕點,讓明雲見有些意外。

原來不是她覺得他喜歡吃才帶回來的,而是她覺得難吃,想要騙他吃下,才寫了‘好吃的’這三個字。

有些失落。

明雲見不禁苦笑,回想起過去,祝照雖未言明過,但她的心裏的确時時有他,能于暴雨中抱起數十盆蘭花,只因他喜歡蘭花的人,如今卻為了避開他,慫恿丫鬟編造理由拒人了。

第三聲噴嚏響起,明雲見輕皺眉頭,正巧檀芯歸來,見明雲見站在門外,驚愣行禮:“王爺。”

祝照聽見,回頭朝窗戶縫隙看去,正瞧見明雲見的一抹衣擺于窗戶前掃過,白色的袖子如一縷煙消失。

祝照眨了眨眼,心裏有些慌,明雲見何時到的她都不知,不過從她與桃芝談話時間來看,對方怕是聽見了自己方才說的話了。

檀芯見明雲見站在小廳門外沒出聲本就驚訝了,她才叫了一聲對方掉頭就走更為驚訝,但最令檀芯想不到的卻是……明雲見沒走遠。

桃芝見檀芯端茶進來,連忙探頭朝外看,二人表情如出一轍的古怪,祝照握着筆,練字的心都沒了,她問了句:“王爺走了?”

桃芝與檀芯回頭給了祝照一個難以言喻的表情,二人幾乎同時道:“王爺……沒走。”

祝照擡眉,桃芝又說:“王爺找了個墊子坐在臺階上了。”

檀芯抿嘴:“正……正吩咐下人砍樹。”

“他為何要砍我月棠院的樹?!”祝照放下筆就要朝外走,還沒走到門前腳下一頓,回想起自己方才才說不想見對方的話,心想這莫非是明雲見的另類手段,便要她主動去找?

這麽一想,祝照心中又有些氣悶,她轉身回到桌案旁,拿起筆在紙上草草寫了幾個字,桃芝探頭瞥了一眼,那紙上寫着:明雲見是大壞蛋。

這字練得不好,桃芝看着怕得腿抖,等祝照寫滿一張‘明雲見是大壞蛋’後,她才連忙撤下這張紙,折疊整齊放入懷中。這時若有人非要她交出紙來,桃芝為了保命,估摸自己都能将紙塞進嘴裏嚼碎了吞下。

檀芯沒進小廳,她就站在小廳外靠着走廊上的柱子,睜大了眼看門外幾人在砍樹。

砍樹便砍樹,這種事明雲見吩咐一聲就可了,可他一直都坐在走廊前方的路口臺階上,小松蹲在一旁啃蘋果陪他,也不知這主仆二人什麽打算。

祝照耳邊尚且能聽見府中下人們砍樹的聲音,斧頭入了木柱上篤篤直響,她眉心微皺,盡量讓自己保持心情平和,沒忍住又打了兩個噴嚏。

兩張紙的字練完了,檀芯還站在門外看着。

祝照問:“你看人砍樹作甚?”

檀芯雙肩一僵,小跑到小廳內,告訴祝照:“王爺還沒走。”

祝照愣了:“他還坐在臺階上看人砍樹?”

檀芯點頭。

桃芝聞言,放下手中墨塊朝外跑了去,果然瞧見明雲見還坐在臺階上,不過不巧,她正好與明雲見對上視線,連忙行禮,卻見明雲見朝她勾了勾手指。

祝照心裏覺得古怪,不明白明雲見若是砍樹逼她去見,為月棠院裏的草木求情,又何必坐在月棠院的臺階上等着?不覺得太跌份了嗎?

桃芝才出去沒一會兒就進來了,一臉耐人尋味的表情,隐隐還有未褪去的驚訝。

她走到祝照跟前,看着祝照好一會兒,雙手扭在一起,別別扭扭地問了句:“娘娘,王爺讓奴婢問您……您現在想見他嗎?”

祝照皺眉歪頭,滿是不解,順口回了句:“不見。”

桃芝哦了聲,老實拿起墨塊研磨,大約一刻鐘口,桃芝又開口:“娘娘,王爺讓奴婢問您,您現在想見他嗎?”

祝照正在練字,才将心中煩悶趕走,一直沒離開她身邊的桃芝突然說這樣一句,祝照頓時側頭朝她看去。

桃芝滿臉為難,抿了抿嘴,道:“娘娘給個話兒吧。”

祝照說:“不見。”

桃芝低頭,陪着祝照繼續練字。

結果一刻鐘後,同樣的對話再度響起。

祝照覺得可笑,她起身雙手叉腰,字是徹底練不下去了。

“是不是我說不見,你再過一刻鐘還得問一遍?”祝照問桃芝。

桃芝點頭,道:“王爺與奴婢說,娘娘不想見他,可他有話與娘娘說,故而讓奴婢過來隔一刻鐘問娘娘一句,王爺說……娘娘或許過一會兒就想見他了,讓奴婢記得提醒。”

祝照只覺得好氣又好笑,她推開桃芝走到了小廳的窗戶旁,推開窗戶朝外看了一眼,果然,走廊那頭不算太遠的臺階上,明雲見一身白衣坐在那處,小松吃剩下的蘋果核都泛黃了。

院外一棵十幾年的桐樹花開得正盛,是月棠院現下唯一風景,祝照眼看着府裏下人高喊一身讓開,那樹于院牆外搖搖晃晃,最終倒下,發出了巨響。

祝照的心跟着那棵樹的倒下一顫,她咬着下唇,砰地一聲關上了窗,轉身道:“我要回去睡了,他想等着,就讓他等着吧。”

明雲見聽見了關窗的聲音,回頭那瞬已看不見祝照的身影,他望着小廳窗戶上的窗花,沒一會兒小廳內的燈光便暗下。

小松噘嘴,伸手扯了扯明雲見的袖子,明雲見道:“無妨,對旁人本王都有足夠的耐心,對她怎能少。”

監督砍樹的古謙跑了過來,見明雲見還坐着,頓覺不自在。

古謙問:“王爺,樹砍了之後,根可要挖去?”

“你明日去市集尋棵刺槐,再将桐樹花的根挖去,以刺槐填上。”明雲見道:“刺槐味香甜,她聞了不會打噴嚏。”

話音才落,檐上突然傳來啪嗒一聲,古謙擡頭望着黑洞洞的天,幾滴雨水落下,清明時節,又到雨季了。

祝照回屋休息,桃芝打水不得不從明雲見這處走過,她盡量低頭,見了明雲見便打招呼,才行禮後,聽見明雲見吩咐:“讓廚房送碗三花茶過去給王妃喝。”

“是。”桃芝應聲,站了會兒,沒等來明雲見另外吩咐,松了口氣同時,又瞧見檐外滴答滴答的小雨,勸說明雲見回去的話到了嘴邊,終是沒有勇氣說出。

只是三花茶泡好時,天上小雨轉了勢,順着青瓦屋檐滴成了水線,廊外海棠花的葉子洗成碧玉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字數等于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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