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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它不值得喜愛。”羽鴻意雙手舉着那小翻山獸,一本正經地道,“所以它打你了。”
水笙本來已經哭得滿臉是淚,聽到這話,嘴角不禁開始抽搐。憋了好一會,她終于忍不住破涕為笑。
小小的肉墊仍舊壓在臉上,柔軟而又暖和。
水笙忍不住一把将小翻山獸抓在了自己的手裏,用臉頰蹭着,将雙眼埋在那絨絨的毛發之間。小翻山獸覺得自己的毛被打濕了,“啾啾”叫着,小爪子不斷在她臉上推着。
水笙将這個姿勢維持了很久。她的肩膀起初有些抖動,後來卻也在這毛茸茸與軟乎乎之中漸漸平緩下來,仿佛連身心都被撫平。
好半晌,她終于再度擡起了頭,“羽公子,想不到你竟然也會說出那樣的話。哈哈,真是……這種事情發生在你身上,也未免太過可愛。”
“難道我不能可愛?”羽鴻意問她。
“當然不是,你很可愛。”水笙笑着揉弄手中的小東西,用指尖輕輕揉着那小肚皮,“它也很可愛。”
小翻山獸起初有些不開心,後來大概被揉舒服了,反而主動翻過來,對着她露出更多的肚皮,還抱着她的手指,親昵地“啾啾”叫了好幾聲,完全忘了剛才被打濕毛發的怨念。
羽鴻意又伸出手,指了指前方,“他們呢?”
水笙擡起頭,看向前方那浩浩蕩蕩的百多個人。他們或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或為了追尋老大的腳步,一路護送着她走過了最可怕的山林。他們或許粗鄙無禮,卻始終熱忱地面對眼前道路,毫不畏懼地揮灑着自己的熱血。
水笙沉默了好半晌。
“真是的……”直到隊伍已經在眼前的城門口停下,這姑娘嘆出一口氣,“為什麽非得逼我承認呢?”
這個世界分明是如此令人厭惡,卻又能找出如此多值得喜愛之物。
兩頭巨獸被留在了城外,水笙落到地上,與一直跟随着她的那五名花男一起走向城門口的守衛,說明了自己的身份。
守衛未必知道何謂花族聖女,卻顯然已經事先被人囑咐過,很快便将消息傳到了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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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片刻,一行人開始自城內出現。一眼望去,只見一群軍士戰甲程亮,拱衛着中央一座華貴的馬車,頗有一番聲勢。
這就是北明接引之人?馬車中的,就是北明皇族?
水笙的手掌握緊了,像是真的已經忍不住要上前将人打上一頓。但當這一行人終于行到他們眼前,馬車停在城內,車簾挑開,其中的景象卻讓所有人都一愣。
一個頂多不過十歲的孩童,穿着玄色衣袍,從馬車裏面走了下來。
“我是北明太子。”這男孩的臉蛋紅撲撲的,雙眸明亮,脆生生的嗓音中難掩激動,“花族聖女,我等你很久了……你可算來了!”
說到最後,這北明太子一撩衣擺,竟直接向着水笙一跪。
四周頓時一陣騷動,有幾個沉不住氣的甚至直接驚呼出聲。尤其是趙磐和張老三帶着的那幫子土匪,眼珠子都瞪得大大的,看到這一幕簡直就像是見了鬼似的。
什麽情況,一國太子竟然對着這姑娘下跪?這真的是太子嗎?不會是假冒的吧?聖女究竟是個什麽身份,竟能讓太子下跪?好些人想到前段時間對水笙的無禮,甚至開始驚慌失措。
只有水笙本人神情淡定,絲毫不覺得意外,也絲毫不覺得自己有哪裏受不起。
但那滿腔的怒火,在面對這個年幼的太子的時候,還是無可避免地熄滅了。
“太子殿下,不必如此客氣。”她嘆了口氣,上前去将那孩子扶起,“為何是你來接我?”
“因為父親病了。百官和我說,只有我親自過來,才能表達北明的誠意。”北明太子有些羞赧地笑了笑,又用充滿期盼的目光看着水笙,“聖女姐姐,父親說你是來救北明的,對嗎?請你一定要救救北明啊!”
水笙沉默了很久,然後點了點頭。
怕是也只有這個孩子,才能讓她滿腔的怒火都無法發洩。
北明太子十分高興,又聽聞是城外的衆人護送她至此,連忙将他們都迎到城內,安排了上好的客棧讓他們休息。
“太子殿下,我之所以能順利到達北明,全靠了羽公子和趙大俠的幫助。”水笙趁機将羽鴻意和趙磐介紹過來,“為了報答他們的情義,我希望能在這北明境內,為他們謀個武将的職位。”
這本是各國都會默認的事情。但太子畢竟年幼,也沒人對他說過,當即顯得有些茫然。片刻之後,這孩子才反應過來,看向了後方幾人。
那幾人身着錦衣,身形比周圍士兵富态許多,卻是随行的官員。
能特地來跟着太子來這一趟的,職位都很不低,其中領頭的是一位尚書。此時他看到水笙指出兩人,視線看過來,神情頓時變得有些微妙。
趙磐身形彪悍不提,羽鴻意卻顯然是個唇紅齒白四肢纖弱的公子哥。這樣的公子哥,沒志向的謀點錢財,有志向的謀個文職,都不出奇。但水笙剛才說得清清楚楚,兩人要的都是武職,這就免不得叫人心中詫異,忍不住多端詳半晌了。
更往深處想,羽鴻意看起來實在太弱,真的能在護送路上出多大的力嗎?為什麽花女要特地給他謀職位?
那尚書輕撚着胡須,自以為想到了真相,笑着問水笙道,“聖女姑娘,這位公子莫非是你的同族?”
這個事實沒有隐瞞的必要,水笙點了點頭。
那尚書再次将視線落到羽鴻意身上,又笑了笑。但這次的笑容,不知為何總讓人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慎思下意識擋在羽鴻意面前,為他攔下那讓人不适的視線。
那尚書也不介意,反而一個勁朝羽鴻意那邊瞧,越瞧,臉上的笑容就越發詭異。
在此人的授意之下,武職的事情被太子答應了下來。但具體是哪種武職,得到了都城之後再做定奪。
“既然如此,兩位就和這位聖女姑娘一起,參加今晚的接風宴吧。”
接風宴?水笙起初皺了皺眉,有些不想耽擱時間,但再一想,這也是她的衆人的告別宴了,便嘆了口氣,終究點頭同意。
羽鴻意趙磐兩人告別了在客棧休息的衆多手下,和水笙一起被帶到了這座城郡內最好的酒樓之前。只有慎思與葉涼被他們帶在了身邊。
酒樓之內,極盡富麗堂皇之能事。布置華麗,歌舞精致,桌上擺滿山珍海味,好一場饕餮盛宴,絲毫看不出這個國家正處于衰敗之中。
“羽公子,今晚一別,怕是再沒有相見的時候了。”水笙端着一杯酒向羽鴻意走來,朝他舉了舉杯,“我飲盡,你別碰。”
待一杯酒下肚,這姑娘臉上便似抹上了嫣紅。
“說句實話,你真的是個挺有魅力的人。”她朝羽鴻意笑了笑,“如果我們換個時間,換個地點相遇,我說不定會追求你。”
羽鴻意沒想到她會忽然冒出這話,頓時驚愕。
身旁慎思木着臉看了他一眼,滿臉都寫着名為“你究竟又做了什麽?”的質問。
羽鴻意很無辜,他覺得他什麽都沒做。頂多把小翻山獸拿過來摁了摁她的臉,這叫做了什麽嗎?講道理,分明是小翻山獸動的手。
水笙看到羽鴻意現在這略顯窘迫的模樣,不禁笑得越發開心。
她走到羽鴻意面前只有一步的距離,停下來,視線落在他的肚子上,“希望是個健康的孩子。”
“我也希望。”
“你期待這孩子的出生嗎?”
“當然。”
水笙伸出手,“我能摸一摸嗎?”
羽鴻意有些尴尬,尤其是身旁慎思的目光不知為何十分尖銳,讓他恍惚覺得自己要被目光戳出一個洞。但羽鴻意還是點了點頭。
水笙将指尖輕輕地碰到羽鴻意肚子上,阖上雙眼,靜默了半晌。
她想要為這個還未出世的孩子施加一點祝福。身為花族聖女,她應該是有這個能力的。但是她從未試過這樣的事,也不知道應該祝福些什麽。聰慧?美貌?強壯?每一項她都有能力祝福一點點,卻又每一項都不是她真正想祝福的。
“羽公子,”水笙忽然問,“你相信宿命嗎?”
“我不知道什麽叫宿命。”羽鴻意答道。
“真是個好答案。”水笙将指尖從他的肚子上收回。
最終她完成了她的祝福,卻并沒有使用自己身為花族聖女的力量。那只是一個純粹的,出自于內心的,對未來的一個美好祝願。未出世的孩子啊,唯願你一生自由,僅此而已。
水笙最後朝羽鴻意露出一個微笑,便轉身離開。
宴席一直持續到了月色之下。
到了最後,大半的人都開始散發出濃濃的酒氣。羽鴻意雖然并未飲酒,卻也有些受不住了。就連美味佳肴裏的油脂都令他反胃,更別提四周這厚重的酒臭。
慎思見他神色難看,連忙想要将他扶出去。
但羽鴻意現在真的是一動就胃液翻滾,反而只能繼續坐在原地。
正在糾結之時,一個人腦滿腸肥大腹便便之人忽然湊了過來,正是之前那名尚書,笑呵呵直接坐在了羽鴻意的身旁。
“羽公子,”此人問道,“你身為花男,日子過得應該不太容易吧?”
羽鴻意木着臉看他,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麽。慎思卻覺得此人的目光出奇惡心,恨不得将羽鴻意整個擋住,結果反而被羽鴻意撥到了後面。
“實話實話,你想要武職,并非是一個好主意。”那尚書邊笑邊道,“像你這樣漂亮的人,哪怕當真成為了将軍,又怎麽能鎮得住那些軍痞?怕是反而要被欺負的。”
羽鴻意正準備說話,忽然臉色一變,連忙捂住了嘴。
那尚書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相比之下,你還不如找個好點的靠山。”
與此同時,一只肥厚的手掌正藏在桌子底下,摸上了羽鴻意的大腿。
羽鴻意搖了搖頭,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卻根本說不出話,就連肩頭都開始發顫。
那尚書看到他這副軟弱可欺的樣子,笑得越發得意,桌子底下的手也漸漸地越發放肆起來。
但他完全錯估了羽鴻意這副模樣的緣由。
羽鴻意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了起來。那尚書得寸進尺,反而扯住他的胳膊。慎思這才察覺到不對,臉色頓時大變,一瞬間幾乎抽出了刀來。
就在這一觸即發之刻……
真的,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羽鴻意也不想的。他已經忍得很努力了,但孕期反應真的不是他想忍就忍得住的啊。
他吐了,直接吐了那個尚書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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