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現實與夢想

年底假期,神木早上八點打着哈欠下樓。徐佑在餐桌邊喝牛奶,廚房裏似乎還在燒着東西。他見神木起來了,放下杯子去廚房拿保溫的那份早餐。

“今天又是去看幸村?”主座的椅子被移出來。

“嗯。”徐佑遞好早餐,去廚房把火打小。

神木淺嘗一口三明治,眯起眼睛欣賞兒子這件“藝術品”:“好吃~”

徐佑慢慢悠悠地喝完牛奶,起身推回座椅,理好餐具收回廚房。他已經對神木的贊美習以為常了。“我等一下湯炖好了就去,大約傍晚五點到六點回來。父親今天在家裏休息嗎?”

神木揉一把自己的寸頭:“要這麽久?”下午回家也行啊......他兒子這兩個月每兩星期都要去一次東京,很明顯是看望幸村。病人的話,太過打擾是不是不太妥當?

總之感覺不像小佑平時的作風,何況他記得小佑讨厭醫院的,連診所都不怎麽樂意去。

說起來,他知道的小佑的好朋友好像滿打滿算就幸村一個人吶?除此之外只有網球部和俱樂部的孩子們。

交際圈有點窄。他也許要考慮帶小佑出去給同事們掙個眼熟?

“順便去東京......有些事情。”想去見見近藤和佐為。

“網球部呢?”

“我今天不用去網球部。”徐佑估摸了下時間,關火盛湯,“我只帶一小半過去,父親中午可以熱一熱再喝。您真的待在家裏不出去嗎?”

“唔...會去趟福利院吧?”神木用手帕抹抹嘴,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到廚房門口:“洗碗我來。晚上回來吃?”

“是。”徐佑拎着湯盒,拿包準備出門,換好鞋回身,看到神木淡笑着站在客廳裏朝他揮手:“路上小心,小佑。”

“嗯......”徐佑突然反思一瞬,感覺自己這些天一直心憂于幸村的事情,忽視了他的父親神木的感受。

“爸爸有什麽需要帶的嗎?”

Advertisement

“不用,小佑買些自己感興趣的吧。”神木笑眯眯地擺手,“早點回家。”

十二月二十三日,這天無論是神奈川還是東京都已經帶着些過年的氛圍了。商城超市該優惠的優惠,該出售塑料鏡餅殼的也展出來了。年末寄給親朋好友的賀卡大概都在這幾天寫好,各處郵局都處于蓄勢待發的狀況。

十一月的時候幸村病情比較嚴重,好在他對于治療挺積極的,至少沒有出現所謂的發病焦慮。幸村和醫院裏兒科住院區其他孩子們很談得來,像他那樣溫柔又聰明的人,受歡迎也正常啊。

不過沒聽他們說需要手術。所以采取了保守治療嗎?那會不會和劇本裏一樣?幸村的病症原著裏本就模糊。一般神經根炎不需要手術的啊。不過這裏畢竟是另一個世界。

但是,最近幸村看起來好多了,走路不用護士攙扶,吃飯也可以自己來。大概因為治療足夠及時吧?

兩個月的探病下來,護士和徐佑很熟悉,登記好後領着他去幸村的病房。

“現在這個時段來探病的人很少哦,一般下午人多一些。”

“請問幸村君近況如何?”醫院裏潔白的牆壁、格局布制、消毒水的氣味讓徐佑下意識皺眉。

“有進展。”再詳細的狀況護士便不好告知了,“教授剛剛查房結束。”

“打擾了。”徐佑原來挺喜歡醫院的,因為醫院是恩父工作的地方。恩父二十四歲作為他的養護者,五十一歲遇襲逝世。那以後他對醫院從親切轉變為抗拒。

醫生難做,尤其是在制度不那麽嚴謹完善的地方。但日本不是前者,專業技術越精湛的醫生,越吃香,它淩駕于政治人情之上。所以徐佑至今不明白為什麽會有術後遇襲這種事情發生。是恩父做了二十多年的教授醫生,擋了某人的路嗎?

家裏的醫生啊,他們本就資質出色,何況一輩子都在學,做醫生不是他們吃飯的“工作”。換句話說,他們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吃到飯,哪怕沒錢掙,還有家裏養着呢。

一群鬼才,翻手為生,覆手為死。

從他這樣外行的視角看,就是如此。

大概也分外惹人眼紅……

“探視結束請再到前臺登記一下。”

“是,辛苦了。”徐佑欠身行禮,扭動門把打算進病房。一推,沒推動。

“嗯?”他又轉了轉門把,輕輕敲門,“幸村君?”怎麽反鎖了?

病房裏毫無動靜,他握緊門把又轉動幾次,卡拉的金屬器械碰擦聲在空蕩蕩的走廊裏回蕩。

叩叩。

“幸村君?在嗎?現在不方便嗎?”

“幸村君?”徐佑貼着門壓低音量,“至少和我說一聲情況。”

“你怎麽了?”

“心情不好嗎?”

“房間裏出什麽事了?”

安靜約莫半分鐘。

徐佑朝走廊兩邊看看,踱步到房門旁的牆邊,手提保溫壺靠着仰望窗外。

冬風,它想進來。禿禿的樹杈上,落葉還是掉光了。

綠葉在哪?大概,已經被認出,那是用畫筆描摹的虛幻而已。

他走回病房門前,側耳貼門傾聽裏面的動靜。又輕叩溫和地詢問:“幸村,能讓我進來嗎?”

“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陪你的。”伯牙的鐘子期啊,當然無比珍視。

“發生什麽了?”

冬季冰冷的門面向貼合的手掌傳遞着涼氣,比之更冷的是沉默。冒着寒氣的門同樣在向另一位背靠它穿着病服的男孩傳遞涼意,驅散熱度。

“Yukimura...Seiichi...”

溫柔的稱呼中流露擔憂與無奈,傾聽者幹燥起皮的雙唇抿起,喉間的嗚咽被緊緊捂嘴的右手堵回去。

[我聽不見。]他這麽勸着自己,哪怕現在靠着門,無意識地凝視着前方,聆聽門外的聲音。

徐佑抵門伫立,靜默良久。

浪花撞擊出細碎的泡沫,幸村和徐佑閑時最常聚的地方,除了網球場,大概就是神奈川的海邊。

“幸村君......”

“怎麽了?”

“今年納豆桑紅土十二冠呢。”

“是啊。”網球袋被左右放下,兩人坐着面向還未高升的暖陽。

“有時候,好像已經等不及了,等得不耐煩了。”徐佑左手拖着下巴,“沒能和大師們在年齡平行的時代,真可惜。”

幸村淺笑着:“未來會出現更多的大師,或許,會有第二個納豆先生呢?”

“幸村君......”

“我也很想知道,一生,網球打到最後的樣子。”幸村低頭,閉眼,“所以,一起吧。不管未來的形勢怎麽樣,至少你還有個擺不脫的人。”

“職網之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那就一起往上走,直到剩下我們。”

徐佑想表情放柔和些,卻做不到:“現實真的會按我們的想法進行嗎?”人生實在不是那麽順遂的,任何人都一樣。

“可是不去争取的話,實現的幾率不是更小了嗎?”幸村雖然不喜歡消極概率,但他不會逃避這種概率,“往前走吧。”

“我會稱霸世界。佑君可別被我甩下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由無限近的地方慢慢遠離,踏着潔淨的地面,踏在早已定下的道路上。

不再停留等待。

[別走......]

他說不出。

單薄的身軀顫抖着,不知是因門壁太涼還是其它。

堅實的步伐漸行漸遠,直到消聲。

一直以來的夢想,已經沒了談論的資格。

他們終将成為兩個世界的人。

失去“聽覺”的鐘子期,還是鐘子期嗎?

不是了!

“啊......”無意義的音節被局限于病房內,連帶着極低的抽泣聲音。

“幸村君的治療情況按以往病例判斷,處于相當穩定的狀态。預計五個月後就可以康複,只是不一定能恢複到完全的體态。”

“當然,維持日常生活完全沒有問題。不過運動方面......我指的是,它不足以支持幸村君的職業活動可能性。”

“聽說幸村君是校隊主将,這确實比較遺憾。職業的話......不瞞幸村君,康複科那邊曾接受過幾件職網球員的病例,正常球員尚且會因全年緊湊的訓練和比賽受不可逆損傷,何況幸村君呢?”

[有辦法嗎?]就沒有其他辦法嗎?

他無比珍惜将他視為鐘子期的人。徐佑對他和對別人不一樣,他知道。那是一個看起來極為冷情的人,從不表現熱血、沖動、鬥志昂揚。

只有在談到網球的時候,在發光。

他們一起談論過一生的夢想。

未來,共同屹立于職網頂端,兩個人在冷飕飕的雪山上你争我趕地往巅峰探尋。

真的只是夢想啊,真的只是夢。

失去從未擔心的東西後,世間的一切仿佛成為閃躍着夢幻色彩的泡沫。

啊,不該放棄的,不想放棄。

“就沒有其它治療辦法嗎?”

“......”金田醫生有些不解,“幸村君現在的情況很樂觀啊。”畢竟年輕,而且底子也好。

“職業網球。”

“額......”金田皺眉發愁,上下瞟了瞟俊美的十三歲少年,“幸村君目光長遠是好,只是,”

“請問有辦法嗎?”

“如果真的想恢複健全的身體功能,可以嘗試手術,但我不推薦,幸村君。因為沒必要冒這個風險,手術案例的成功率不高。你沒必要冒這個風險。”

徐佑提着保溫壺,在醫院附近晃蕩。時近中午,暖陽高照,他稍微松開脖間的圍巾,在公園的長椅上坐下,搓一搓冰冷的手掌。

年末的人們都很忙碌呢,尤其是交際圈廣泛的青年,來去匆匆。不過一片蕭條的樹林草叢也确實沒什麽看頭。

他暫時打消了去拜訪近藤桑的意願。

到底發生什麽事情?徐佑不清楚,所以無法準确揣摩,更無法勸服幸村。

人很貪心。

徐佑很少對什麽事情那麽看重,一定不能失去,不擇手段。除了網球。

他未穿越之前,習慣一個人。運動競技這條路,只有他一個人。家裏沒人走;外人,又與家人不一樣,他們對一項體育運動沒有那麽...執着,不是失去了就活不了。

極端是很危險的。

容易出事。

可習慣不代表能永遠忍受……

終于,重新開始後,棋逢對手,而不是對牛彈琴。

渴望的東西,例如眼睛,從出生開始便目盲,也就罷了,因為他一直以為所有都是黑暗的,不知道世界的色彩。但若見過光明,卻再次失去。何其悲慘,何其不舍。

他享受到擁有知己的感覺,好比現在,刺骨的寒風中得到一縷陽光的溫暖。所以不想,不敢想,将來哪一天會失去。

這似乎太苛刻了,也太艱難。人生不會一路順遂。

幸村,或許是在抉擇吧?

他其實也在抉擇。因為普通人連等價交換的資格都沒有,但是他有。

明明清楚不可以做。

有一就有二。

作者有話要說:

——————————

問:那時有什麽沖動?

佑:想撬鎖。

幸:想開門......

——————————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