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曲小西

曲小西三兄妹就這麽安頓了下來。

三個人離開的白家的時候，手裏可攥着二百一十塊大洋。

這是她臨走那天早上過去折騰了一撥兒拿到手裏的。要說起來，她能夠順利拿到錢，也是因為她這段日子的表現。每次拿到錢，她都會交給小哥哥和弟弟。

正是如此，在白家人眼裏，她就是一個扶弟魔。

即便把錢給了她，到時候她出嫁了，把錢留給曲小哥和曲小弟，還不是任由他們拿捏？這錢最終還是在自己手裏。

所以當天，曲小西要錢并不算難。

虧得是如此。

曲小西他們這一路以來，花費的都是這筆錢。三個小兄妹購置了被褥，兩張涼席，各自的兩套新衣新鞋，又添置了一些生活的必需品，他們買的不多，全是生活所需。

不過就算這樣，仍舊花費了六十來塊大洋，加上前期的火車票與租房錢也用了十來塊，他們手裏現在還是剩下一百四十塊大洋。都說這個年頭兒錢最是頂花，購買力是可以的。

但是那也要分怎麽看。

如果湊合活，整日的白菜蘿蔔，個頂個都買便宜的東西，那麽倒是抗住的。

但是曲小西他們三個人不同，他們過來的時候身無長物，如果不買，根本不成。而被褥衣服之類的都是不便宜的。自家用，總也不會去買那些黑心棉，所以這錢可不就花了出去。

就這樣，他們的東西也且不全呢。

三個人都沒有一下子買齊，想着生活下來再說，慢慢添置吧。

一來，一下子花那麽多錢，他們都很心疼；二來也是，初來乍到，他們不想太過招人眼。

誰又知道，周遭都是什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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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他們真的覺得，這錢花的也太容易了一些。

當然，三人的財産可不只有這些銀元，他們還有許多的首飾。可是曲小西并不敢盲目胡來。雖然不知道以後的局勢，但是曲小西作為一個現代大學生，總歸是學過歷史的。

她可是一點都不敢盲目樂觀，以後那個狗樣子，有多少錢，都得多多算計啊！

仔細盤算來。

三個人現有的財産包括：他們母親的一整盒首飾，其中包括四只金戒指；一枚玉扳指；一枚紅寶石戒指；還有一枚差不多兩克拉的鑽戒。玉镯子四只；金镯子三對，有大有小；還有紅寶石手鏈；碎鑽手鏈；珍珠手鏈各一條；碎鑽腳鏈純金的腳鏈各一條。另，金銀珍珠鑽石寶石耳釘耳墜大大小小一共十六對。除了這些之外，還有紅寶石項鏈一條；珍珠項鏈三條；金項鏈金項圈更是有五條；玉吊墜四個，曲小西這種不懂行的人都能看出這是水頭兒極好的好東西。

曲小西當初的首飾，都被曲氏收在了一起，全在她母親的首飾盒裏，所以這些東西，看起來倒是大大小小。

這些，就是他們首飾盒裏所有的首飾，也是當初曲小西敢逃走的依仗。

另外，他們在白家老太太屋子裏找到了她父親當初的兩袋子鑽石，曲小西絞盡腦汁，終于從遠古的記憶裏找到這樁事兒了。好像是他父親的一個朋友，進了一批鑽石，但是卻因為家裏出事兒沒有大把時間慢悠悠出手。她父親這種大好人，若是當做真心朋友，自然沒有不幫忙的，所以當初調集了許多資金，交換了這批鑽石。解了朋友的燃眉之急。

所以他們家才有這麽一批鑽石。

當然這樣的事兒，她父親是不會跟小孩子說的，她也只是側面知道，所以印象一點也不深刻。如果不是他家小哥哥一眼認出，曲小西都未必記得住。

後來家裏出事兒，這批鑽石落入白家，竟是被白老太太收起來了。

除了這麽些東西，但是臨走的時候混亂，曲小西情急之下找不到她母親的玉镯，索性将那些東西全都倒進了包袱，還有她這幾日在白家多少也要了點東西。這些加起來，雖然不敵她母親并她的首飾多，但是也差的不多了。

曲小西并不打算将東西久留。

她打算，過幾天在這邊住的熟悉了，先把白老太太這些首飾都換成金條。

早早的換，沒個錯兒。

雖然曲小西是家裏“唯一”的大人，但是她倒也不是事事都自己決定，但凡有個什麽，都将小哥哥和弟弟拉在一起，有商有量。即便是童言童語，也難保有些大用處。

畢竟，如果沒有小哥哥和弟弟幫忙，他們也逃不出來。

三人有商有量的溝通了一下，都覺得換成了金條更好呢。

不然看着那老太太的東西，惡心的都想吐。

他們前幾日買了一個舊衣櫃，雖然衣櫃是舊的，并不太體面，但是曲小西還是一眼就相中了。誰讓，這個衣櫃下面的隔斷是可以拆下來的呢。

正好适合藏東西。

有時候呀，家裏有貴重的東西，也是甜蜜的負擔呢。

三人把隔斷拆下來，将放首飾的包袱攤平，又将一百塊大洋也藏在其中。随後将隔斷重新安好。剩下的四十塊大洋，她如同耗子一樣，藏在了家裏的幾個地方。

雖然已經住進來幾天，但是他們又要收拾房間，又要購置家私，折騰下來，倒是每天都很繁忙。像是今天，他們就買了煤炭和煤球兩種回來。

曲小哥和曲小西兩個人來回折騰了三趟才擡完。

曲小西：“洗洗手，我們一起做飯吧。”

她含笑：“今天焖米飯吃，好不好？”

雖然先頭兒養了小一月，三個人好像也長了點肉，但是這麽幾天在火車上一折騰，倒是又掉了下去。這好不容易安頓下來，自然該是補一補的。

曲小哥與曲小弟立刻高興的點頭。

曲小西：“行了，來幫忙。”

她吩咐：“知棋洗芸豆和西紅柿，知書淘米，我來切肉。”

三人很快動作起來，曲小西将肉切成小小的肉丁，随後用醬油喂上，随後又燒了一鍋熱水，裝了一暖壺之後，她舀出一瓢熱水，澆在了西紅柿上。随後立刻将西紅柿的皮兒剝掉。

做好一切，這才将米倒入鐵鍋中，上面則是鋪上了三色的肉丁，芸豆丁，還有切好的西紅柿。她将自己用鹽和味精，糖調好的料均勻的灑在了鍋中，随即蓋上了鍋蓋。

做好這些，曲小西吩咐他們把進門落下的煤灰掃一下，自己則是認真的把剩下的肉全都切成了薄薄的肉片，随後挖出一勺醬，撒了一點辣椒面，又撒了點芝麻，攪合起來。

等焖着的米飯開始散發出香氣，曲小西在廚房支起了小爐子，她點燃了炭火，往鍋裏抹上一圈豬油，随後眼看鍋熱了，曲小西認真的把一片片的豬肉夾起放在了鍋裏。

——“滋啦”

聲音伴着香氣，呼啦一下子就起來了……

不管是古代還是現在，人都是很分三六九等的。

有錢的沒錢的；有學問的沒學問的；出身好的出身差的；各種各樣，總是都有。而在這邊住着的人，雖然在上海灘算不得什麽體面人，但是又比一般貧苦大衆，好了許多許多。

最起碼，也是有一份還算拿得出的工作。

若不然，直接去租那更便宜的地方不是更好？

就像是兩室，這邊要十二塊一個月，可是這還不包括水電費，治安費，還有雜費。

這個雜費，就是每個月淋浴熱水錢，雖然每天只有半個小時，但是也是不能不花的。還有房東找人打掃上下的衛生費。這幾項加在一起，一個月一家也要分攤至少一塊五。許多時候若是水電用的多一點，就要兩塊錢了。

一個月十四塊，這怎麽會少呢！

要知道，若是換個地方，不在租界的正對面兒，這價錢至少要少兩到三塊的。若是再偏遠一點的地方，條件差一些，這樣的條件，七八塊就租的。

如果還想更差，貧民巷那邊，四五塊也租的。運氣好的話，四塊就能拿下。

同樣的大小，只因為不同的地方，就相差這麽多，可見人的階層，總是不同的。

所以住在這邊的，總歸是覺得自家條件還是好的。傍晚到了做飯的時間，各家的飯菜味道出來，都會彌漫着整個小樓，許是你說不準是誰家的好菜肴，但是總歸有人做肉，有人做魚，就聞得到了。

這天傍晚，外出工作的人剛走到樓道，還不曾上樓，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肉香。

這不奇怪，他們小樓本來就是通用一個管道，有點什麽味道，還是比較明顯的。往常，誰家做肉也都聞得到。但是，今天不同！

不同在哪裏，這肉味兒，實在是太霸道了。

一聞就不是簡簡單單的炒菜或者炖菜。

不是的！

這味道細聞之下，隐約可以聞到一點焦香。

炙熱的焦香撲鼻而來。

“這誰家啊，不年不節的還做上肉了。”

“這味道也太香了。”

“哎呀，這飯菜可真是下不去口了……”

……

不管樓上樓下如何議論紛紛，曲小西這時已經煎好了一盤子肉，吩咐了哥哥和弟弟刷醬料，自己則是開了鍋，攪合了鍋裏的拌飯，這一攪拌，整個小樓的味道更甚。

家家戶戶都在議論，到底是誰家啊，這到底是要幹啥啊！還讓不讓人吃飯了啊！

這香味兒，更大了啊！

曲小西把焖飯攪合好，各個大米粒兒都帶着一點點西紅柿的水紅，肉和芸豆丁攪拌在一起，搭配起來竟是顯得頗有幾分意境。

曲小西盛了三碗飯，三人坐在桌前，彼此對視一眼，曲小西笑眯眯：“開動哦！”

三個小家夥兒，立刻端起了飯碗。

他們這幾日基本都是買現成的回來，這是第一次自己動手。不過曲小西上輩子是會做飯的，所以味道掌握自然不在話下。

“慢點吃，吃得快對胃口不好，反正都是咱們的，沒人搶。”曲小西叮囑。

不過曲小哥和曲小弟此時已經說出話了，這焖飯就很有味道，根本不用吃菜，可是煎肉也好好吃啊！

一口咬下去，真是爽快的不得了。

“好好吃。”曲小弟小豆包口齒不清，不過眉眼都彎彎的。

小哥哥使勁兒點頭，附和弟弟的話，他已經倒不出口說話啦！

就在各家叽哇亂叫，孩子哭大人鬧的準備添菜的時候，曲小西三個小兄妹已經都吃飽飽，靠在椅子上消食兒了。

曲小西：“咱們安定下來，得認真規劃一下生活了。”

小哥哥和曲小弟都稍微直了直身子，有些認真。

曲小西：“咱們雖然有些家底兒，但是總歸不能坐吃山空。我們年紀都不大，做不來什麽工作。所以，我打算投稿。”

不管是曲小哥還是曲小弟，都對曲小西有種迷之信任，他們立刻點頭，高興：“好。”

曲小西也揚起了嘴角，她歪了歪頭，說：“還有一件事兒，是關于名字。雖然我們臨走的時候算計了白家，他們八成是要倒大黴，但是我還是不打算用本名，免得一旦有事兒引來麻煩，所以我打算給自己取一個小字。”

這個年頭，讀書人取個字一點都不意外。

像是他們父親，本名曲廉，字竹青。人人都要稱一聲“曲竹青”。而他們，如果他們父母還健在，十四五大概也要取一個小字了。只不過，現在他們都不在了。

曲小哥好奇的睜大眼睛問：“那妹妹打算叫什麽？”

曲小西：“我打算叫小西。東南西北的西。”

她還是用慣了自己前世的名字。

曲知婵，字小西。

曲小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