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Chapter·20

“他是我的同伴，我沒有挾持他。”龍葵将萊格拉斯的腰帶給系上——蘿林的精靈們都默默地将腦袋別開。只聽龍葵又道：“我們和甘道夫剛剛殺了一只炎魔，從摩瑞亞的深坑裏離開。對了，我來的時候，有很多半獸人追上來……”

龍葵話音剛落，樹林外便傳來了一陣聲響。

“快點到樹上去！”金發精靈來不及震驚龍葵說的殺死了一只炎魔，他肯定闖入林子裏的是半獸人的軍隊——自從三天前人皇的後裔和半獸人、矮人來了羅斯洛立安，半獸人的膽子也變得更大，他們竟然敢闖入他們的林子。這在以前是從來沒發生過的事情，所以女皇凱蘭崔爾命令他們加強了戒備，原本三五個精靈把守的守望臺，增加了不少數量。

“甘道夫說過你們會幫助我們。萊格拉斯的情況非常不好，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羅斯洛立安的林子種滿了梅隆樹，幽暗的星光照在梅隆樹灰色的樹幹和葉子上，讓整個森林布滿了寧靜高雅的氣息。因為梅隆樹的枝桠幾乎和樹幹垂直，所以精靈們很容易在高處利用梅隆樹搭建一個平臺——即是人們嘴裏說的“了望臺”。等龍葵帶着萊格拉斯和金發精靈爬上了望臺後，半獸人的腳步聲也消失在了林子裏。

“他沒有大問題。只需要在我們這裏好好休息一晚就能恢複。”金發精靈上前看了看萊格拉斯，又對龍葵道，“你剛剛提到甘道夫，你認識甘道夫？”

“不錯。如果沒有意外，幾天前，應該有一只人類、霍比特人和矮人的隊伍經過你們的領地。我和萊格拉斯是他們的同伴。”龍葵并不打算隐瞞什麽，即便萊格拉斯沒有大礙，她也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讓他好好休息。

金發精靈道：“我明白了。”

說完，他起身走向他的同伴，灰色的精靈鬥篷瞬間讓他融入了整片森林裏，若是他沒有動作，那麽，別人根本不會發現他。龍葵從懷裏取出帕子——這還是進入摩瑞亞礦坑的時候，萊格拉斯遞給她的。她将萊格拉斯放平在了望臺上，半坐在他身邊，用帕子給他擦去臉上的污漬和血跡。

——在摩瑞亞和半獸人打鬥的時候，大家就是一身狼狽，何況後來萊格拉斯還與她、甘道夫，和炎魔戰鬥呢。

這時，龍葵看到了望臺上有一道薄薄的簾幕，随着風向的變化而改變，為了望臺上的人、不，精靈，為他們擋風遮雨。

很快，金發精靈回來了，他手中拿着兩件鬥篷，還有一些食物。

“我們很久沒和外界聯系了，即便是我們北方的同胞。好在我們的夫人需要我們其中的一些精靈為她打探外面的消息，所以我會說通用語。”金發精靈将手中的東西遞給龍葵後，又道，“我叫哈爾迪爾。剛剛領主夫婦的信使帶來消息，來自異界的劍靈和我們北方的同胞萊格拉斯，明日領主夫婦将在羅斯洛立安的核心森林接見你們。”

“看來你已經确認我們的身份了。感謝你的食物和提供的休息場所。”

哈爾迪爾笑道：“半獸人的軍隊越來越嚣張，我必須要謹慎一些。雖然我很好奇來自異界的精靈——不過現在，我應該讓你們好好休息。女精靈你可以去另外一個了望臺休息，我們會照顧萊格拉斯。”

“不，我要親自照顧他。”龍葵略略擡頭，紅眸在星光之下生着淡淡的光芒，“任何時候，我都不會抛下我的同伴。”

哈爾迪爾微微一愣，然後他彬彬有禮地點了點頭，道：“如果有什麽需要，你可以直接找我。”

“嗯，作為回應你只需要吱一聲。”龍葵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不料到哈爾迪爾鄭重地道：“我願意遵守你們異界精靈的通信口號。”

……看來這支精靈比幽暗密林的黑暗精靈還要呆頭呆腦。

萊格拉斯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一個小精靈從未做過的夢。

在夢裏，他聞到熟悉的芳香，感受到柔軟和溫暖，聽到清脆的聲音在一遍遍地呼喚他的名字。最後，他看到那火紅的身影，她手中握着魔劍，在看着他笑，他便一直追……在即将追上的時候，她卻忽然消失……像是從未在這個世界出現過一般。像是春天的枞樹樹葉落在王殿前的那條河流，撩撥了一圈圈的漣漪，最後終是随着流水消逝。

他猛地驚醒了——他感受到空氣裏陌生樹木的芳香，唯獨一直萦繞在鼻息的，是熟悉的淡淡的香氣。他幾乎一眼就看到了龍葵，躺在他身邊，閉着眼睛休息的龍葵。他一側臉，就能對上她的面容——那麽近，近到連那卷長的睫毛都可以清晰地一一數來。

“萊格拉斯？”龍葵并未睡着，在萊格拉斯醒來的那一刻，她便醒了。

她驚喜地坐了起來，然而那驚喜很快被淡漠所取代，她輕咳一聲，道：“喂，沒事就好，下次別逞強……”

她的話沒說完，身子便被帶入了一個強健的胸膛，精靈的側臉貼着她的，修長的手緊緊環着她的身子，而他幾乎是貼着她的耳朵在說：“龍葵。我以為你離開了。”

龍葵稍稍一愣，強忍着身上的不自在，她伸手反抱住萊格拉斯，拍了拍他的後背，道：“你只是做夢了。”

“不、你找到了魔劍。它是否就此帶你離開，從這個世界消失……”

龍葵輕笑了一聲，道：“在我們用魔劍浴血奮戰了一場之後，你說這樣的話，也太後知後覺了。我向你保證，如果有一天我要離開，在離開之前，我一定和你好好地告別。”

萊格拉斯慢慢松開手，龍葵的話就像是一盆冷水潑下來，讓萊格拉斯徹底清醒。他怔怔地坐了一會兒，然後道：“抱歉，我并不是故意的……”

“你能醒來我真的很高興。”龍葵拍了拍他的肩膀，當然，如果萊格拉斯站着，她做這個動作就太不方便了，現在兩人一起坐在了望臺上，倒是恰恰好。龍葵将甘道夫的事情和他說了一遍，又道：“這裏是羅斯洛立安，蘿林的精靈們給我們提供了幫助，并留我們在了望臺上過夜。這是精靈哈爾迪爾拿來的食物和水，你要不要吃一點？”

“多謝。”萊格拉斯對龍葵柔柔地一笑，“我原本想着照顧你的，沒想到這一路倒是受你照顧。”

龍葵當然不會忘記萊格拉斯身上的傷是怎麽來的，她道：“如果你拿我做同伴，就不要說這樣的話。再說，原本是我謝謝你。”說這話的時候，龍葵十分不自然地別開臉。自從遇見這些連吵架都彬彬有禮的家夥們後，她說的話已經變得十分客氣了……遙想以前……

“這裏的星星真好看。”龍葵往後一靠，仰躺在了望臺上，“如果我回去了，我想我會懷念這裏的一切的。包括這裏的星空。”

萊格拉斯并沒有吃東西，他環顧了一眼四周，柔聲道：“我從未見過梅隆樹——就是這些樹。他們只在我們唱的歌謠裏出現過。”

“是嗎？”龍葵來了興致，笑看着他，道，“你應該很少離開幽暗密林吧？”

萊格拉斯道：“嗯。從前我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北方，在那裏我遇見了阿拉貢。等我返回密林的時候，我就見到你了。然後開始我們的旅程……雖然旅程才剛剛開始，可我覺得比我以往任何一次的遭遇都要驚險……與精彩。”

龍葵抿唇笑着——她想，精靈們居住的地方就是好，只要呆在那裏，就會讓你覺得安心和舒适。當然，萊格拉斯的醒來也是一個讓她安心的理由。萊格拉斯遲疑了一會兒，然後躺倒龍葵身邊，與她并頭躺着，一并看着星空。

“你的世界，星空也和這裏的一樣嗎？”

“……應該是一樣的吧。”龍葵想了一會兒。

“應該？”對于熱愛星光的精靈們來說，閉上眼睛都能想象出星空的模樣，龍葵的話讓萊格拉斯覺得真是不可思議——畢竟，她也是精靈，不是嗎？

龍葵輕“嗯”了一聲，道：“在千年以前，我們的世界有個國家叫姜國。姜國并不是一個強大的國家，周圍的強國對他虎視眈眈。姜國有一個太子和一個公主，在他們年幼的時候，國王尚能保護他們的童年無憂無慮。後來，姜國局勢岌岌可危，為了向鄰國搬救兵，王後做貢品積勞成疾，太子不忍看着母後受苦，便謊稱姜國勝站，王後咽下最後一口氣安息。”

“王後故去之後，國王的身體每況愈下。年輕的太子必須挑起整個國家的重擔。從此公主和太子哥哥的無憂無慮的日子一去不複返。太子雖有才幹，卻也挽救不了弱小的姜國。太子不得不尋求其餘的途徑，他找到了鑄造魔劍的辦法。他想憑借着魔劍的力量力挽狂瀾。”

萊格拉斯已經聽的入迷，他一臉期待地看着龍葵，希望她繼續說下去。

“然後在魔劍鑄成的那一日，國師告訴太子，鑄成魔劍仍需一物祭劍。”

“那是王室處|女的血肉之軀。太子不願意讓公主祭劍，即便公主心甘情願。他為了阻止公主，聲明與她斷絕兄妹關系。就像從前為了不讓公主上戰場，生生打斷公主的腿一樣……魔劍未能鑄成，而太子終于死在戰場之上。深宮中的公主看着宮人逃的逃，散的散，知道國破家亡。她悔恨未能早一刻跳入練劍池祭劍……最後，魔劍鑄成，姜國已破。公主的靈魂也被封印在魔劍之中。”

然而故事的結局永遠不會像童話故事那樣歡樂結局，萊格拉斯皺着眉頭，擔憂地看着龍葵。

卻見龍葵輕輕一笑，道：“你以為我是那個公主嗎？”

“我是這麽以為的。畢竟，甘道夫他們叫你劍靈，而魔劍和你心意相通。”

一直躺在龍葵身邊的魔劍也開始騷動起來，被龍葵一把按住。

“不是的。後來魔劍被封印在鎖妖塔，柔弱善良的公主終日被鎖妖塔裏的妖怪欺負。我是應公主的需求誕生的魔劍劍靈。我和她在鎖妖塔裏度過了整整一千年的時光，在一千年後由轉世的太子解開封印。後來在我們的世界發生了一場浩大的劫難，等一切結束的時候，魔尊為我和公主重塑了實體。我在荒郊野外睡了一覺，醒來就是在該死的魔多了。”

“所以啊，哪有時間看星星。”龍葵打了個哈欠，道，“我一定是被你傳染的，說了這麽多廢話。我現在困極了，先睡了。”

龍葵抱着魔劍側了個身子，便阖上了眼睛。

萊格拉斯卻是心緒波動——鎖妖塔？鎖妖塔裏的妖怪？如果公主被妖怪欺負，那麽應她的需求而産生的劍靈，又要面對怎麽樣的危險？

說別人的故事竟是洋洋灑灑的一大篇，對于自己的事情，竟是這樣輕描淡寫就帶過了。萊格拉斯給她披上精靈鬥篷，道：“我雖然不明白什麽是轉世，但是，王子找到了公主，所以公主不再需要你的保護了是嗎？否則你又怎麽會離開……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回到你自己的世界？或許……在某個地方，有人想要保護你的。”

龍葵看起來困極了，她已經沉沉地睡去。萊格拉斯企圖從她的臉上看到一絲半毫的反應，但是——沒有。萊格拉斯并沒有因此失望，他心中似有千萬種情緒在沖擊着，最後，他開始唱起精靈的歌謠——願沉睡的人夢裏依舊有這片美好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