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補習沒有結束,白雲鴻的存在就被陸誠發現了。

無所事事的陸誠總不能一直趴在那兒當吉祥物,十來分鐘過去後,他實在無聊,打算去隔壁班串個門,找其他晚自習後留守的兒童玩。一起身,一轉頭,就看到自己目前的畢生敵人正抱胸站在門外。

陸誠立時有了鬧騰的力氣:“嚯,學長來幹啥的啊?”

白雲鴻不慌不忙:“等我弟弟。”

陸誠來了勁:“你弟弟在我手裏,想帶他回去可沒那麽容易!”

白椿歲一聲哥哥還沒叫出來,就被陸誠這話驚到了。他和人玩得少,容易把誇張的話當真,瞪大了眼睛。

邱天元哪想得到,多一個陸誠就算了,現在還多一個哥哥。見白椿歲注意力被分走了,他不滿地說:“看哪呢?”

白椿歲本想站起來,聽他的話,又安分地坐好了。邱天元已經練就了無視陸誠的能力,順帶着也無視了白雲鴻,筆尖點點紙面,接着剛才的說了下去。

他半點沒有打招呼的意思,也不想讓白椿歲打招呼,對陸誠的二逼性格和二逼仇恨,這樣處理才是最好的。

白椿歲抱歉地看了看哥哥,白雲鴻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他才低下頭繼續聽題。而陸誠看到白椿歲對自己發小言聽計從,簡直像個小媳婦,氣焰愈發嚣張,樂颠颠地對白雲鴻說:“學長,你弟弟怎麽不理你啊?”

白雲鴻瞥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陸誠又得寸進尺:“幹嗎不回答啊?”

白雲鴻轉身往外走,陸誠不依不饒跟了上去,一直到遠離教室七八米的走廊邊才停下來。

這次在陸誠開口騷擾之前,白雲鴻不緊不慢地開了口:“因為我不想幹擾小椿補習。”他道,“倒是你,似乎一點也沒有考慮你朋友的心情。”

陸誠愣了愣:“啥心情?”

白雲鴻不言不語,只是俯視着他,看得他自己也滿腹狐疑,想不出個結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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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出結果就不想了,陸誠摸摸腦袋,也不和他糾纏了,轉身就去隔壁班串門。走到隔壁班門前,陸誠還轉過來,沖他做了個鬼臉,這才大搖大擺地走掉。

回家路上,白椿歲向哥哥道歉:“對不起,晚上沒有跟你說話……”

白雲鴻道:“沒事,補課要緊。”過了一會兒,他又問,“你說的朋友是他嗎?”

白椿歲臉上一紅,好在在黑漆漆的車裏看不分明。他的兩手絞了絞,想起來中午邱天元和他說的話,不知為何,心裏就甜了起來,對哥哥說:“還不是。”

很快就會是了。白椿歲默默在心裏說,他會努力的。

白雲鴻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能感受到他的情緒。

其實他們相處模式,白雲鴻看着就覺得不太對勁,不像在交朋友,反而像是白椿歲在單方面迎合讨好。非但要讨好那個人,還要連帶着讨好陸誠。

但既然弟弟喜歡,他便也只好暫時壓下心中疑慮,什麽也不說。

白椿歲回到學校後沒兩天,氣溫又向下落了一個梯度,風刮在臉上,好似冰刀刮磨。身體強健的邱天元加了衣服,而白椿歲的書包裏也多了暖手袋和暖寶寶,加圍了一條圍巾。

陸誠說是要和哥們共患難,中午也要一起挨餓,但意志力薄弱,耐不住寂寞,只共患難了沒幾天,這天中午就換了借口,說要給他帶飯,中午一放學就迫不及待地溜走。

大概是天氣太冷,其他同學不願意待在冷冰冰的教室裏,也趕着吃飯去了,今天中午難得只有他和白椿歲兩個人留下。

邱天元落了個清淨,但只留他和白椿歲二人獨處,他又不怎麽自在。

沒有其他人的聲音,教室裏就顯得格外安靜,白椿歲的呼吸聲近在耳邊,清晰可聞。時不時地,他還能聽到白椿歲表示聽懂了的小聲應和,以及白椿歲的手在暖手寶上摩挲的輕微摩擦聲。

深藍色的圍巾遮了下巴,兩側高堆起來,襯得那張臉格外地小,可能還沒他一個巴掌大。白椿歲的兩只手也不伸上來,反而揣在腿上,抱着自己的熱水袋,唯獨身子向前弓,專心致志地聽。

講題講到一半,邱天元分了神,偷瞄白椿歲。見他好一會兒沒有動,白椿歲疑問地看向他,問:“怎麽了?”他這才驚覺自己的走神,連忙“啧”了一聲,丢筆甩甩手,道:“太涼了,手凍僵了。”

白椿歲“啊”了一聲,把自己的熱水袋捧起來:“用我的。”

邱天元不想用,我用了你用什麽,但這個理由他又不想直白說出口,心裏別扭。他敷衍地把手伸過去,碰了碰,然後假裝嫌棄地又收回來:“都涼了,你自己用着吧。”

白椿歲眨眨眼,白皙的手在熱水袋表面的按了按,似乎沒覺得它涼了,于是又大着膽子去碰邱天元的手。

還是比自己的手溫度低很多的,這樣一定很不舒服,更別說握筆了。

白椿歲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和哪兒來的意識。他把自己另一只手也附了過去,擡眼看看邱天元。邱天元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的動作,表情也沒來得及做出變化,他就把這認為是不反對,兩只手包住了邱天元的手,想要幫他暖和起來。

手掌心的皮膚柔軟細膩,暖融融地貼着自己。邱天元怔怔地看着他,而白椿歲在那一眼後又低下了頭,專注地盯着兩個人相觸的手。

好軟,好熱……

邱天元的目光向下落,白椿歲的手比他的小了一個尺寸,這樣貼在他手背上,簡直小得過分,小到可愛的程度。

大概就幾秒鐘工夫,邱天元的腦子徹底停止了運作,他死死盯着白椿歲的手,感覺自己應該要甩開才對,但竟然有點兒……

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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