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傍晚的時候,那個叫鄭愔的太監又來了秦王/府。
衛燕喜剛剛送走了畫眉,轉頭看見景昭與鄭愔站在一處,彼此客套。那人的視線往她身上掃了一下,很快收回。
當夜,秦王/府的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衛燕喜回房,屋裏連盞燈都沒有亮。她摸着黑,點起蠟燭,就瞧見景昭獨自一人坐在床沿上。
“王爺。”她叫了一聲,“要收拾東西嗎?”
景昭說:“随便收拾幾樣就行。”
正院的丫鬟們已經走完了,府裏的其他人這時候也不會過來給景昭收拾東西,衛燕喜索性一個人在房中忙上忙下,把櫃子裏的衣裳一件件翻找出來,從裏頭又挑出了景昭最常穿的幾身收拾進箱籠裏。
期間,張仆和藍鹇幾次進出房間,似乎是給景昭看了不少東西。
等到衛燕喜整出了幾個箱籠,秦王/府上上下下內務算是都結束了。正院一下子,都空了。但正院以外的地方,仔細聽,已經能聽見屬于秦王/府之外的聲音了。
這一夜,衛燕喜睡得并不踏實。
第二天天沒亮,她就醒了過來,坐在腳踏上出神。
“什麽時辰了?”
衛燕喜回頭,景昭還躺在床榻上,手臂遮着眼睛,悶聲問道。
“天快亮了。”衛燕喜從腳踏上爬起來,“王爺再眯一會兒?”
“不眯了。”景昭撐着床坐起。
往日裏一到他起床的時間,綠莺總會帶着小丫鬟們在門外等候。門一開,人就會端着水盆依次入內,然後服侍他梳頭洗漱。
但院子空了,打開的門外,只能看得到陌生的侍衛,一見他們主仆倆便面露警惕,目光緊緊貼在他們身上,生怕轉眼讓人不見了。
鄭愔這時又出現在院子裏。
“東西都收拾齊了麽?”
景昭嗯了聲,看向衛燕喜。
衛燕喜低頭:“疏雲齋那些書還沒收拾。”
鄭愔蹙眉:“有多少?”
景昭答道:“都帶走的話,大抵能裝一車。”
衛燕喜看着身前的倆人,忽然有種莫名的感覺,她下意識擡眼去看鄭愔,那人也正好低頭看了過來。
“除了書,這人你也準備帶走?”
景昭笑道:“她是我的女人。我身邊的人,從張仆藍鹇鸬鹚,到任何一個侍衛你都不許我帶走,現在連一個通房都不肯留?她是徐家買下送來的,我成了庶民,所以徐家打算把人接回去?”
鄭愔的嘴角牽了牽:“那倒不必。”
他側過身:“請便。”
說是請便,但衛燕喜仍舊在疏雲齋裏看到了些面孔。
有的是太監,有的則是侍衛。
她每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都會有人上前接過先翻看一遍,沒有問題這才往箱籠裏放。
這麽一來一回的,等到她和景昭倆人一起把所有的書都裝進箱籠裏,天都亮了。
所有的箱籠都被送上了停在王府門外的車上。鄭愔領着手下的人,連帶着張仆藍鹇等人都站在門前。
景昭與鄭愔客套地說了幾句告別的話,再看張仆等人時,挺直脊背,受了他們鄭重的一拜。
衛燕喜從始至終都站在景昭的身後,上車前,她回頭看了一眼。鹌鹑從人後擠出來,紅着眼眶想要撲上來,可才往前跑了兩步,就被藍鹇攔腰抱住。
她餘光一瞥,看到了一側侍衛腰上挂着的,已經出了鞘的劍。
“鹌鹑。”衛燕喜喊道,“你乖乖的,等這邊安穩了,我再去接你。”
鹌鹑紅着眼眶直點頭,嘴裏嗚嗚叫着“姐姐”。
接她的話當然只是說說的。
衛燕喜再清楚不過,景昭都貶作庶民了,鹌鹑就算現在還留着,等他們一走,只怕也是要被趕出府去的。到那時,指不定有了別的活計,何必跟着他們吃苦。
“走了。”景昭說。
衛燕喜點點頭,又沖鹌鹑安撫地笑笑,這才轉身上車。
馬車動了。
衛燕喜探出頭去看秦王/府門口,有人在目送他們遠去,也有人搬來了的爬梯,幾下上去就把秦王/府的匾額摘了下來。
手一松。
“啪”一聲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北地物産并不豐饒,加之早年戰亂紛飛,以至于除了麟州等個別縣府,大多都還處在一個比較貧瘠的程度。
離開麟州城前,衛燕喜并不知道他們接下來要去哪裏。她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景昭依舊還是一根粗大腿,就算是去了哪個又窮又偏僻的地方,日子總不會真的那麽困難。
于是,離了麟州,走走停停三兩日後,他們的馬車終于在一處名叫覃縣的地方停了下來。
覃縣距離麟州城約有六百裏路。不比麟州繁華,但并不貧瘠。
衛燕喜并不明白為什麽在這裏停下,直到入夜,她看到了一座陰森森的……山莊?
“這什麽地方?”
望着黑漆漆的,只能借着月光看到大致模樣的山莊大門,衛燕喜咽了咽唾沫,往後躲了躲。
“閑情山莊。”景昭答道,說着上前抓過門上的鎖鏈,掏出鑰匙咔咔幾下打開了。
衛燕喜站在馬車邊上,轉頭四處看。進覃縣後她還以為他們會在縣城裏留宿,完全沒想到後面又穿過了縣城,然後到了城外這個位于略顯得偏僻的山腳下的……閑情山莊。
“這裏……朝廷不會收走?”衛燕喜問。
鎖鏈被随手扔在地上,景昭答道:“誰告訴你,當王爺的名下就沒有自己的東西?這個山莊朝廷裏沒人知道。”
衛燕喜點了點頭,随着“吱呀”推門聲,她跟着走了進去。
“這山莊不過就是我剛買的而已。”景昭說,“所以,我也是第一次來住。可能……”他兩手一攤,聳了聳肩,“可能哪裏還需要修一下。”
他話音落,就聽見“砰”的一聲,野貓蹿過跟前的石板路,聲音則來自于一旁一扇剛剛砸在地上的破窗。
衛燕喜:“……”
“先随便對付一夜吧。”景昭摸摸鼻子,“等天亮了,再看看哪裏需要收拾的。”
說對付一夜,就真的随便對付了一夜。
第二天天亮醒來,衛燕喜看着滿院裏的狼藉,磨了磨發癢的後槽牙。
什麽閑情山莊,簡直就是個垃圾堆!
還是積了不知多少年垃圾沒處理的大型垃圾處理廠!
陽光燦爛的庭院裏,一片破敗就這麽坦然地暴露在外,荒蕪雜亂,比最早的蘅蕪院有過之無不及。
牆角堆着長滿青苔的破爛瓦缸,裏頭不知盛過什麽東西,正随着陽光的照射,散發出一陣跟着一陣的惡臭。
昨晚跑過貓的石板路,石板好些都翹了起來,有的還裂開了,露出一蓬一蓬茂盛生長的雜草。一旁還有整塊牆面,爬滿了爬山虎。邊上懸着半扇窗,搖搖欲墜。
“王爺買房子前,都不先看看裏頭是什麽樣子麽?”衛燕喜朝景昭問。
她踩在石板路上,能夠聽到清脆的一聲“咯噔”,低頭一看,又裂了一塊。
她吸了口氣,回頭微笑:“王爺,這山莊多少錢?”
“一百兩。”景昭如實道。
衛燕喜笑着說:“我還是頭一次住這種房子呢。再過個幾年,王爺差不多可以體驗以天為蓋地為廬的生活了。”
這哪裏是山莊!說是垃圾堆也太客氣了!
一百兩!
一百兩買排骨它不香嗎?
一百兩為什麽要買這種破得快不能住人的山莊???
“房子是破了點,但是當初買的時候考慮到後面有溫湯,所以覺得已經占了便宜。”景昭咳嗽兩聲道。
衛燕喜瞪眼:“有溫湯的破房子它也是破房子。王爺也不想想,要真是好,怎麽才一百兩。”
景昭摸鼻頭:“也沒啥,就是之前死過人。”
“……”
看着景昭那張臉,衛燕喜忽然很想抄起一把笤帚,狠狠地給他來兩下醒醒腦。
“所以王爺。”她深呼吸,努力告訴自己不能打金大腿,“一個死過人的荒廢了的山莊,你買這裏其實只是為了後面的溫湯吧?”
景昭挑了挑眉毛:“猜對了。”
她一點都不想要猜對!
衛燕喜一臉菜色。
她算是知道了,景昭這人看起來冷冰冰的,但熟了之後臉皮厚得壓根不像人。她就是說破了嘴,估摸着這人心底還是覺得一百兩買個帶溫湯的山莊,哪怕死過人,也是十分合算,甚至占了便宜的。
“走吧,先從大門開始把山莊拾掇拾掇。”
景昭絲毫不在意衛燕喜刻在臉上的無奈,推着人就往大門走。
倆人站在大門前,一人一扇清了起來。
蒙灰的大門在清洗之下,漸漸露出了原本的顏色。衛燕喜看着擦幹淨之後發亮的獸首銅環,不禁感慨:“這到底多久沒擦過了……”
“哪裏來的小賊?”
她還沒來得及感嘆完,身後頭突然傳來一聲怒斥。
衛燕喜回頭去看,一個體态臃腫的男人站在不遠處,怒氣沖沖地指着他倆:“你們倆個,從哪裏來的?在做什麽?”
“我們……”衛燕喜張了張嘴。
那人蹬蹬幾步走到人前,牆一樣高壯的身材矗立在了跟前。
“這是我家的莊子!你們是什麽人,在這裏究竟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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