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只是一眼而已。

僅僅只是一眼, 就讓鬼舞辻無慘僵在了原地。

恐懼從他的靈魂深處升騰而起,幾乎要将他整個都淹沒掉,他那一刻只感受到了窒息和不可置信。

那是深入骨髓的恐懼, 藏在鬼舞辻無慘的靈魂深處四百多年的恐懼在這一刻籠罩了他。

時隔四百多年, 他又一次感受到了被繼國緣一支配的恐懼。

鬼舞辻無慘幾乎要顫栗起來。

繼國緣一——這個人絕對是繼國緣一, 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鬼舞辻無慘的思緒混亂起來。他只覺得喉嚨發幹,恐懼使他克制不住地往後退縮了一步。

繼國緣一應該死了才對、他應該已經死了四百多年才對!繼國緣一是在黑死牟的眼前、他的注視之下耗盡壽命油盡燈枯而死的, 他絕對不可能複活!

為什麽?為什麽?

不管究竟是什麽原因, 不管這是幻影還是真實的繼國緣一, 鬼舞辻無慘此刻都沒有心思再繼續思考下去了。

就算只是幻影,繼國緣一的幻影也足夠讓鬼舞辻無慘魂飛魄散了。

緣音站在原地凝視鬼舞辻無慘, 他不明白為什麽這個鬼看了他一眼之後, 整個鬼就露出了一副驚恐到恨不得原地去世的表情。

“你……”他剛說了一個字, 對面的那只鬼立刻就以肉眼都幾乎捕捉不到的速度落荒而逃了。

“诶?”

緣音愣了愣,随即開始皺眉沉思——他跑什麽?難道他長得很吓人麽?

鬼舞辻無慘當然要跑了。

繼國緣一是他內心深處最深的恐懼, 這份恐懼幾乎烙印在了鬼舞辻無慘的靈魂中。

這是他誕生上千年來, 在長久的生命中遇到過的最可怕的敵人,是他最為忌憚的人類——也是唯一能将他逼得戰戰兢兢躲躲藏藏而不見天日的最強劍士。

當年的繼國緣一能用壓倒般的劍技讓他分裂成數千塊落荒而逃,現在的繼國緣一當然也能做到。

鬼舞辻無慘不想再經歷一次那樣的絕望和恐懼, 當然二話不說就先跑了再說。

鬼舞辻無慘是個膽小鬼,他極度恐懼死亡,所有一切能造成他死亡的人或事物鬼舞辻無慘都敬而遠之,要不然當年他也不會一直躲到繼國緣一死去才敢現身了。

既然鬼舞辻無慘走了, 緣音也沒有必要再在這裏待下去了。

他帶着滿心的莫名其妙的回到了松月屋,夜鬥見他回來了, 轉過頭問緣音:“怎麽了?沒發生什麽事吧?”

“沒發生什麽事情。”緣音遲疑了一下,神色困惑的回答夜鬥, “那個鬼……他好像認識我的樣子。只看了我一眼,他就露出了很害怕的表情,然後就逃走了。”

“啊……是嗎。”夜鬥對這個結果早就有所預料。

在夜鬥收緣音成為神器之後,他就讀到了緣音的記憶。在緣音的記憶中,他看到了當時的鬼舞辻無慘對緣音有多麽的忌憚,膽小的不像個堂堂鬼王。

倉皇逃走才更符合鬼舞辻無慘極度怕死的性格。

“诶……鬼舞辻無慘認識你?”有栖川郁時第一時間想到的并不是緣音和鬼舞辻無慘之間有什麽關系,而是緣音本身。

如果他繼續和鬼舞辻無慘有所接觸的話,萬一回想起他生前的名字來的話,緣音可能會承受不住執念的沖擊,堕落為妖魔的吧?

“這樣……”他将擔憂的目光投向夜鬥,“沒問題嗎?”

夜鬥注意到有栖川郁時投來的目光,對他微微壓了壓下巴:“沒事的。”

有栖川郁時松了口氣,“他走了就好。看來他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會再來了,等他再來,我們應該已經離開這裏了。”

“請不必擔心,主君大人。”一期一振跪坐在有栖川郁時的身側,他用指腹按在了本體刀劍的刀柄上,“無論是誰,只要會危及到您,我們都會拼盡全力将其斬殺。“

“保護主君大人是我們的職責。雖然我之前一直作為皇室禦物被珍藏,”鶴丸國永拍了拍身側的本體刀劍,露出一個自得的笑容來,“但我可是刀劍啊,出陣的話完全沒有問題哦。”

大和守安定的話就顯得不那麽安定了:“我會讓所有的敵人都首落死。”

“那種事還用說嗎?”加州清光凝視着有栖川郁時,一字一頓神色認真,“主君大人,您前方的道路我們會為您掃平的。”

他們是刀劍的化身,并非人類,卻比人類更可靠、更讓有栖川郁時覺得安心。

比起第一次時因為擔心刀劍付喪神們的安全而不敢讓他們現身、只能自己獨自對抗鬼舞辻無慘的時候,現在更讓有栖川郁時覺得有安全感。

現在有這麽多刀劍付喪神陪伴在他的身邊,他們會為他掃平前路、壓制敵人。

有栖川郁時抿了抿唇,他也說不清自己內心湧動的應該是什麽情緒。

他不再是孤立無援的獨自一人,他不需要一個人不停地逃亡,他有了信任的家人和同伴。

四海之大,他終于有了容身之處,可歸之家。

加賀居住在松月屋一樓拐角的屋子裏。

有栖川郁時第二天的時候就找到了松月屋的老板娘加賀,對她開門見山地說明了來意。

“我希望您能幫我将京極屋的那位名叫善子的樂師買下來。”

“诶?”加賀愣了一下,她放下手中的筆,“為什麽會突然提出這種要求呢?你認識那個樂師善子嗎?”

“善子……她是我原來認識的妹妹。”有栖川郁時恰到好處的露出了一個愁苦的神情,“我沒想到她也會被家裏賣到這裏來。我知道善子一直很有音樂天賦,所以我想,讓她到松月屋來做樂師的話也不會有什麽虧損。”

“而且……她在我的身邊的話,我也更安心一點。您應該不會拒絕我吧?”

加賀确實不會拒絕他。

就算是游廓的老板娘,在某種方面對為自己的游廓賺錢的花魁也是會保持着恭敬的态度的,并不會像對其他游女一樣高高在上,所以加賀立即就滿口答應了下來。

“當然沒問題,我之後就托人去送京極屋問一問,郁姬花魁你就安安心心的準備下午去見客吧。”

“下午?”有栖川郁時這次反倒愣了,“有客人嗎?”

花魁并不是每天都要去見客人的。畢竟他那可是身處花街金字塔頂尖的花魁,見的客人多了就會跌價。

要去見的客人一般都是松月屋的老板娘加賀決定的,加賀為了賺錢,當然是根據財力而選擇客人的人選,自然不可能人人都有機會睡到花魁。所以有栖川郁時大多三四天才會去見一位客人。

“啊啦,”加賀以手掩唇神秘地笑起來,“這次的客人,就是上次那位渡邊先生哦?那位私人收藏家的渡邊三郎先生!他這次回來了,第一時間就說想見你呢。下午他要和你見面的話,算一算已經是第三次了哦。”

“郁姬花魁,你可要準備好。”

還能準備什麽?準備應付這個客人一晚上。

“……我知道了。”有栖川郁時微笑着答應了下來,一轉頭他臉上的表情就垮了下來。

有栖川郁時早就把這個人給忘得差不多了,他沒想到渡邊三郎在這個節骨眼居然還會再到花街來。

有栖川郁時想了想,反正現在是在白天,蕨姬應該也不敢做出什麽太大的動作來。

既然這樣,他下午就去見見渡邊三郎好了。反正這是來給他送錢的人,他幹嘛不見?

有栖川郁時在去見渡邊三郎之前,先準備好了一雙筷子,筷子上面寫有渡邊三郎的名字。

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只有收到這種寫有名字的筷子才算是客人和花魁之間兩情相悅,這樣渡邊三郎才能順利地能夠成為花魁的入幕之賓。

如果他沒有得到寫有名字的筷子,就說明花魁對他并不滿意,那就只能乖乖滾蛋,之前花的錢就算是花錢買陪聊。

有栖川郁時是個眼睛長在了刀劍和錢財上的勢力花魁,要是渡邊三郎這次花到讓他滿意的金額他就給筷子,沒有那就走人。

他幹嘛要對一個沒什麽用的男人給好臉。

而渡邊三郎沒有讓有栖川郁時失望。

他真的帶來了三日月宗近——那振天下五劍之中最美的刀劍。

那真的是極其華美的太刀,刀锷是镂空的精細做工,刀刃上的每一道刃紋都如同夜晚的新月,刀身上閃爍着雪白的刀光,每一分每一寸都極盡刀劍的鋒銳之美。

于是有栖川郁時微笑着拿出那雙寫有渡邊三郎名字的筷子,将筷子交給了渡邊三郎。

如果只是給看的話,有栖川郁時大概還好猶豫,但渡邊三郎說——晚上他會帶着三日月宗近去找他。

有栖川郁時是個俗人,他饞三日月宗近的身子,所以他答應了。

松月屋中,花魁的房間裝飾地極其暧昧,室內還彌漫着櫻花制成的熏香的味道,瓷瓶中插着了一朵開的妍麗的山茶花,室內極盡暧昧。

榻榻米上鋪着被褥和枕頭,床邊還放了一扇屏風,更重要的是枕頭的旁邊放了一振刀劍,那是大和守安定的本體。

有栖川郁時和大和守安定商量之後,借了他的本體刀劍用一用。

渡邊三郎進來之後,有栖川郁時沒急着提三日月宗近。

房間內準備了溫好的烈酒,他先微笑着給渡邊三郎灌酒,事實證明,男人在真正的美色面前是不帶腦子的。渡邊三郎被有栖川郁時灌了好不知道多少杯,迷迷糊糊地就喝酒喝上了頭,腦子也變得不太靈光了。

有栖川郁時穿着繡有大片山茶花的花魁盛裝,他臉上的妝容很淡,卻能恰到好處地顯出逼人的美來。

渡邊三郎伸手抽出有栖川郁時發間的發簪,那頭如綢般的長長黑發傾瀉而下鋪在榻榻米上,長發散落的美人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極其惑人。

渡邊三郎心跳加速,他想拉着有栖川郁時倒在被褥上,這時才注意到了枕邊放着的刀劍。

他愣了一下:“這是?”

“這個……”有栖川郁時羞澀地笑了笑,“這是之前的客人,黑田先生送給我的信物。因為刀劍身上有黑田先生的氣味,我獨自一人的時候會害怕,如果帶着黑田先生的刀的話,就會安心一些了。”

有栖川郁時的這番話屬實綠茶女表發言。

他身為男人,當然知道男人的劣根性在哪裏。特別是大正這種還帶着封建餘味的時代的 ,男人們最喜好攀比。

往往在風月場所這樣的地方,男人身上的劣根性會百十千倍地擴大。在忄青事上更能展現出大男子主義的愛攀比、虛榮心的那一面來。

更別說在這種是就差臨門一腳的關鍵時刻了,渡邊三郎差點就要和他夢寐以求的花魁幹正事了,結果對方害羞的跟他說他身邊還放着前任情人送的定情信物。

這能忍?這是個男人都不能忍。

同理,渡邊三郎身為正常男人也不能忍。

他毫不在意地用手将大和守安定扒拉到了一邊,情不自禁地用手拿起一縷有栖川郁時的長發,感受着黑發從指縫間流瀉而下的細膩手感。

他這時已經喝酒喝上了頭,腦子的思考能力極速下降,喝醉了的男人當然做事要比平常沖動的多。

他醉醺醺地說:“這一振刀劍算什麽?我把三日月宗近送給你,以後——你就不要想着那個窮酸男人了,想着我就可以了。”

有栖川郁時裝作出吃了一驚的樣子:“您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我什麽時候說過假話。”渡邊三郎十分自得。

“可是……這麽貴重的刀劍……”他面帶猶豫之色。

渡邊三郎絲毫不在意:“再貴也只是死物,那裏比得上你呢?”

“天下最美之刃,當然也應該配天下最美之人。”

渡邊三郎的的酒氣撲面而來,有栖川郁時忍不住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既然這樣,那就請您好好睡上一覺吧。”他狀似要伸手攀住渡邊三郎的脖子,實際上手作手刀,在他後頸狠狠打了一下,渡邊三郎立馬就翻着白眼暈了過去。

有栖川郁時眼疾手快,在渡邊三郎要倒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将他推到了一邊:“祝您好夢,渡邊三郎先生。”

按照渡邊三郎的大男子性格,就算他清醒過來之後後悔了,也沒那個臉說出要拿回三日月宗近的話來。

有栖川郁時确實沒想到,看起來最難得到的三日月宗近,卻是比較容易得到的那一振。

他剛拿起三日月宗近,還沒來得及往刀刃中注入靈力,整個人就僵住了。

通過IBM傳達給他的視覺和聽覺,有栖川郁時能清楚的看見IBM所看到的畫面、聽到他聽到的聲音。

所以借助IBM,有栖川郁時能清楚地看到,宇髄天元在和竈門炭治郎、嘴平伊之助交代任務。

“你們不要輕舉妄動。”宇髄天元語氣鄭重,“我妻善逸已經失蹤了,很可能他已經被鬼抓走了。”

在聽到宇髄天元親口說出我妻善逸失蹤的消息時,有栖川郁時死死咬住了牙。

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很少有沖動的時候,此時卻覺得無端的憤怒,這種憤怒的情緒一直從心底開始彌漫,最後燃盡。

他不能再等了,哪怕晚一秒,我妻善逸都有可能死在蕨姬手上。

有栖川郁時握緊三日月宗近,他顧不得此時會暴露自己了,打開窗戶就跳了出去。

因為靈力帶來的感知,他能感知到蕨姬現在身在何處——她不在京極屋,卻在時任屋。

鯉夏花魁房間的窗戶是打開的,有栖川郁時能感覺到蕨姬此時就在鯉夏的房間之中。

有栖川郁時踩在屋檐上借力躍起,踩在了鯉夏房間的窗棂上進入了室內。

竈門炭治郎也在房間中,有栖川郁時掃了一眼,目光對上化身為鬼的蕨姬。

他手中的三日月宗近的刀刃上泛着寒光,有栖川郁時将刀尖對準蕨姬,那雙璨金色的眼瞳中湧動着怒潮。

“把他還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很肥!今天的加更字數是和基友稚祈、甜禾一起擲骰子擲出來的,日三基礎上加更,每天加更數字随骰子定。

發現作收破千啦,慶祝一下!明天雙更!

評論區随機發紅包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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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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