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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袁姑娘自顧自進了院子。

白牆青瓦,三進三出大院子,竹影搖曳,假山池塘。紅木窗棂精致。牆上刷的是石灰粉。楠木的桌椅、青瓷的茶碗;

可惜,假山上曬着蘇嬷嬷的腌菜,窗棂沒有貼窗紗。石灰牆不知是什麽時候刷的,泛着陳舊的黃色。楠木桌椅漆都掉沒了,茶碗上全是豁口……

唯一的好處是整間院子打掃得幹幹淨淨,桌子板凳擦得一塵不染。

看得出這家以前闊過,可如今,人丁不旺啊!

袁湘湘又走到後院的練武場,呵,長滿了一人高的雜草。一聽到人聲,幾只螞蚱蹦起一丈高。

想當年這可是大俠顏老爺子的練武場,就是在這,顏老爺子拿着雞毛撣子抽了她好幾次。袁湘湘癟癟嘴,右手一揮,袖裏飛出一把回旋镖,貼着雜草的根刷刷刷學過削過去。收回,再扔。三次過後,院裏的雜草已全部被剃了個幹淨。

她收好回旋镖,又抓起旁邊掃帚将雜草掃成一堆,顏逸走過來,幫她一起掃草捆草。

這個少年換了一身幹幹淨淨的粗布藍衫,身子有點瘦弱。五官很好看,也透着股幹幹淨淨的氣息。尤其是那雙眼睛,燦若星辰,沒沾染半點煙火氣的樣子。不過不知道是不是生活壓力大的緣故,眉目間籠着一層淡淡的愁雲。

袁湘湘對顏逸的第一印象不錯,可一想到要教這個18歲的少年武功,她就覺得滿心的怒氣一點一點往頭頂冒,恨不得把顏老兒挖出來吼一通。她18歲的時候,早已是江湖人口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女魔頭,獨當一面。這小子什麽都不會,連基本功都沒有,怎麽教?唉,好不容易才獲得自由,她還沒想好今後的日子該怎麽逍遙呢,就被一記承諾拴在這臭小子身邊,不知何時才能脫身……

可憐的顏逸,看到袁湘湘整理了練武場,知道她是真的要留下來,忍不住對着她傻傻地笑。

“少爺,愣什麽愣?快叫袁姑娘進屋吃飯。”看着這兩人眼對眼不說話,蘇嬷嬷端着飯盆在大廳喊。

兩人進飯廳坐定,蘇嬷嬷在一旁慈祥地笑着,不停地打量着袁湘湘上上下下:“不是我說好聽話,袁姑娘這幾年出落得越□□亮了,瞧瞧這模樣……啧啧……看你的打扮,還沒出閣吧?”

“沒有。”袁湘湘沖着蘇嬷嬷笑笑。

“哦哦,我記得姑娘比我家少爺大三歲來着。那這是來探親還是搬回來了?”蘇嬷嬷問得越發起勁了。

“我以後長住顏家,照顏老爺子吩咐教顏逸武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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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住啊……那就是不走了?你家人同意嗎?”

“過兩年再走。我沒家人。”

“好,好!真好……真是好啊……呵呵…… ”

蘇嬷嬷笑得更歡了。還是老爺有本事,早些年就把少爺的婚事考慮好了。這模樣,這本事,這般媳婦真是打着燈籠都沒地找喲!先前那個嬌滴滴的吳家小姐哪比得上袁姑娘?她原先還擔心顏逸打光棍呢。

“嬷嬷,上菜吧,袁姑娘應該餓了。”顏逸道。

“你得叫我師父。”袁湘湘突然插話。

“啊……”聞言顏逸看向袁湘湘,這姑娘比他大不了幾歲,師父,算哪門子的師父?

“叫師父。”袁湘湘又一本正經地說。

“師……父……”見她如此認真,顏逸只得逼自己喊出口,但人和名有些對不上號的感覺,喊起來很不習慣。

蘇嬷嬷可不管兩人怎麽喊,男未婚女未嫁,年齡相當,管他們怎麽稱呼呢。

她笑盈盈地端上了飯菜。

腌蘿蔔幹、糙米飯、沒了……

“吃、吃、吃,沒好菜,将就吃點。”蘇嬷嬷将蘿蔔幹夾到袁湘湘碗你。

顏逸低頭吃得很香。

“額……”袁湘湘說不來話了,“顏家現在這麽窮麽?”

想她袁湘湘縱橫江湖數十年,平常賺點錢,不買衣服不買胭脂水粉,就圖那口吃食。在吃的問題上,從來都舍得銀子,走哪都要當地最好吃的東西。記得當年她跟顏老爺子學藝,蘇嬷嬷每回都會做她愛吃的清蒸全雞,那滋味……

也記得她的品性,蘇嬷嬷尴尬地笑了笑,訴起了苦:“袁姑娘,你不知道,自從老爺走後少爺過得苦啊。”

說着就把這些年顏家少爺受的欺負倒豆子似的,跟袁湘湘傾述起來。

老人家年紀大了,說起來就沒個停的意思,還夾帶哭天抹淚。顏逸覺得尴尬,陪袁湘湘聽了好一會兒,終于忍不住打斷:“嬷嬷,嗯……菜涼了,開吃吧。”

袁湘湘還真餓了,急忙借機端起碗:“吃飯吃飯,吃完再說。”

這蘿蔔幹雖然素,但蘇嬷嬷手藝在,還挺可口。

吃完飯,蘇嬷嬷收拾碗筷,袁湘湘自來熟地翻出自己以前常用的杯子,倒了杯竹葉茶坐到桌子邊:“徒兒,把家裏的賬本拿來。”

顏逸也不耽擱,拿出賬本遞給她。

袁湘湘翻了翻賬本,不禁又氣又好笑。那麽多田和鋪子,一年收上來的租子不過夠家裏兩口人簡單度日罷了,有些人當真欺人太甚。

“喂,別人不交租不是有官府嗎?去告啊。”袁湘湘忍不住大叫。

“官府求告不容易,有時候縣太爺心情不好,見面先打一頓板子再說,不想去……”

讨債還挨打,顏悟的孫子怎麽可憐成這樣?

聞言,袁湘湘一時不察,水沖到了嗓子眼裏,立時咳得滿臉通紅,再說不出話 “咳咳咳咳……”

顏逸忙上前幫她去幫她拍背:“師父,慢點喝。”

咳了一陣順過氣,袁湘湘又大模大樣地喝了一口水:“你,叫顏什麽來着?”

原來還不知道他的名字。顏逸也不惱,笑道:“顏逸。”

“那個顏逸,以後誰敢打你就告訴師父我。”袁湘湘獰笑,“敢動我的人,我弄死他。”

她的人?聽到這話顏逸很開心,笑了笑,順着她的意思開口:“多謝師父。我先替師父收拾一下房間。”

“別,時間有限,做正經事吧,跟我來。”說着話,袁湘湘撿起旁邊的雞毛撣子帶顏逸走到練武場中間。

“你要從基本功練起。”

她抓住顏逸的肩膀,踢了一腳他的膝蓋後側,一按肩膀,将他按成了馬步的姿勢。又拉起他的雙手往上一擡:“站穩,擡平一拄香時間,站不穩我抽你。”

心裏卻在冷笑,顏老爺子,你當年抽我的仇,我現在可要還到你孫子身上了。

看着她意味深長的表情,顏逸覺得,背後騰起了一股涼意。

果然,一下午過來,顏逸被折磨得雙手雙腳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稍稍松懈就會挨一雞毛撣子。等袁湘湘喊休息的時候,他一翻身倒在地上,幹嘔,想吐。

“今天權且饒過你。”因為徒弟練功認真,肯吃苦,袁湘湘心情好,爽快地放人。旋即又加了句,“從明天起,辰時起床練功,知道了麽?”

“嗯,是。”怕被雞毛撣子抽,顏逸忙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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