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穿越

林雨濃已經醒了,卻懶得睜開睜,只覺得全身肌肉酸痛的可怕,特別是雙腿關節處傳來的感覺猶為強烈。她很久沒這麽疼過了,是傷勢又惡化了嗎?

等等,林雨濃迅速睜開雙眼,對于一個因車禍導致下肢癱瘓,失去行走能力的人來說。重新感覺到自己的腿,是一種什麽樣的巨大的幸福。

以前無法想像,可現在,淚眼婆娑的她除了哭,似乎再也沒有能準确表達她心情的行為了。

“小姐醒了,真的醒了……”

一陣紛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婦人走在最前頭,一把握住林雨濃的手,小心擦試着她流下的眼淚。

她穿的是什麽,頭發為什麽挽成這樣。林雨濃來不及開口,又有人闖了進來。

“大嫂,商行那邊有老主顧過來嚷着毀約呢,您也不管管。”

“雨濃還病着呢,受不得驚憂,外頭的事,去找你二哥吧。”

“就是二哥去了,才搞砸的,您不能由着他敗掉大哥的基業吧。”

喻氏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姑子,管,怎麽管。

她一個女人,還能抛頭露面不成。相公去世還不到百日,家裏已經亂成一團。床上躺着一個,肚子裏還揣着一個,她哪裏還有精力去管旁的事。

“喲,前頭聽婆子回話說姑奶奶上門坐客,我說怎麽左等右等不見人,原來是一進門就往大嫂屋裏鑽,倒叫我白白砌了好茶湯。”

別人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可自己家裏,弟媳和小姑子都不是省油的燈。兩個人一碰面,就能一直吵到飯點。

看到女兒蒼白的小臉和蹙在起的眉頭,喻氏一咬牙,開了口,“我一個寡居婦人,哪裏有能耐管外頭的事,你們自去商量,別來我這裏咶噪。”

林雨濃看着這兩個女人一前一後走出去,前者又是跺腳又是瞪眼,顯然是滿臉不甘。

後者下巴微微翹起,一臉小人得志的嚣張。走的時候還特意翻了一個白眼,她自以為做的隐蔽,卻不料被林雨濃瞧了個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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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讓躺在床上的林雨濃摸不着頭腦,只知道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婦人端着一碗藥,很溫柔的勸她喝下去。

她不由自主的接過來,卻發現自己的一雙手縮小了。再環顧一圈四周,她好像有點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不管在什麽地方,她又變成了誰,又有什麽關系。她重新有了雙腿,有了家人,這,就足夠了。

“太太,您是有身子的人,也該保重才是。”

“我當然要保重,就算是為了兩個孩子,我也必須保重……”

這是林雨濃沉沉睡去的時候,依稀聽到的最後一句對話。

林雨濃拎着裙角去跟喻氏請安,還沒進門就聽到裏頭傳來一個尖刻的聲音,直刮的她耳膜又刺又疼。

“我說大嫂,我們家老爺為了商行的生意,累的身子都垮了,支二十兩銀子買支人參補補又算得了什麽。”

“你大哥一走,商行的生意每況愈下,一直沒有銀子進帳,能省則省。等賺了銀子回來,別說二十兩,就是五十兩的人參,我也支得出。”

“話可不是這麽說的,您是沒瞧見我們家老爺的樣子,腿都跑細了一圈不說,連下巴都尖了……總不能大哥走了,就指望着大家一起守寡吧。”

王氏忸了一下身子,用帕子捂着嘴說道。

“你……你說的是什麽混帳話,簡直就是血口噴人。”

喻氏氣的嘴唇直哆嗦,指着王氏眼圈都瞪紅了。

林雨濃快步走了進來,擡頭看了一眼二嬸娘王氏,冷冷道:“您不就是想管家嗎,讓我娘交給你就是,我娘需要休息,您請回吧。”

“小孩子家家,胡說八道什麽,你先回吧,我一會兒就讓人把銀子給你送去。”

王氏得了準信,也不計較侄女的口氣,歡喜的一甩手裏的帕子,嘴都咧到天上去了。

關了門,喻氏拍了一下女兒的後背,“你呀你,剛說你懂事了,又給我來這麽一出,你想氣死我呀。”

“娘,他們天天逼上門讨要這個那個,您不怕,小弟弟還怕呢。”

這才幾天,這樣的吵鬧逼要,林雨濃知道的,至少都有三回了,她不知道的,還不知道有多少。

喻氏的臉色本來就不好,這幾天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來。孕婦本就嗜睡,她早不來晚不來,每回都是趁喻氏剛躺下休息的時候過來,居心可見一斑。

喻氏摸了摸自己已經隆起的小腹,長嘆一口氣。把女兒拉到身邊,撫摸着她的頭發。

“可娘要是交了管家權,就真成了瞎子和聾子,遠比如今更加可怕。”

她怕吓着女兒,并不敢細說。

現在她管着家,自己吃的喝的,至少能放心。請奶娘,雇穩婆,哪一條敢讓別人經手。更何況,弟媳婦的性子,她太知道了,銀子摳到手上是絕不會放手的。

以後他們的衣食用度,還不知道要被她克摳成什麽樣子。

她并不是舍不得放權,而是不敢放。為了自己和孩子,她也要撐下去。

“娘,現在不放,以後也得放,左右只能再拖幾個月,倒不如用來跟他們換個條件。”

喻氏離臨盆不過四個月的功夫,她再撐,也不可能生孩子的時候還去管家。更何況,這并不是林雨濃一時興起的信口開河。

而是這是幾天以來,林雨濃根據他們目前的現狀,做出的最有利的決定。

“條件?什麽條件。”

喻氏看着女兒,覺得心酸極了,僅僅半年前,她還是個只會撒嬌的娃娃,現在卻一臉沉穩的跟她說起了交換條件。

“我們搬去鄉下生活,等弟弟出生以後,我們再決定要不要搬回來。”

“不,你父親的兒子,将來就是林家的主人,我哪兒也不去,我要在這裏生下他。”

喻氏搖頭,雖然丈夫過世,因為沒有兒子,商行不得不易主。但只要她生下兒子,商行,包括這個家,遲早還是要歸還到大房的手中。

林雨濃嘆了口氣,知道喻氏不會輕易同意她的想法。所以她一轉頭去了院子裏,喻氏還只當女兒生氣跑回去了。沒想到,她只是在院子裏抱起一盆花,又重新走了進來。

“您站遠一點。”

林雨濃阻止喻氏走近,直接手一松,花盆掉到地上,頓時摔了個脆響。七零八落的瓦片和泥土散落了一地,她也不嫌髒,蹲到地上扒拉着,不多時,手心就攥滿了整整一把從土裏找出來的褐色顆粒。

“這些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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