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兔子4

杜以珊于九月19晚日在家中吃了過量的安眠藥,20日被家裏的老人發現,以為是睡晚了,老人沒叫她,一直讓她睡到了中午,這才發現不對勁,一摸,人都涼了。

據了解,杜以珊父母在外打工,奶奶也幾年前就去世了,平常家裏就只有爺爺一個人。杜以珊從小到大都是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爺爺發現孫女尋了短見,怎麽也想不通,一把年紀的老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班主任趕到的時候,她爺爺已經平靜了下來,陸雙行掐着班主任到的時間,趕回了教室。一回來,樓澗和景一渭兩個人假裝什麽也沒有發生,什麽也不知道,等他坐到了位置上,樓澗才擡起眼看了他一眼,這才發現,陸雙行在給杜以珊收拾書桌裏的東西。

下了晚自習,陸雙行立馬就沒了影子,說好去去就回的班主任到了這個點也沒回來。樓澗起身收拾東西,聽到黃明靖問:“诶,杜以珊怎麽了?”

胡竣然示意他不要多問:“明天你就知道了。”

誰知道,黃明靖這一問,周圍幾個人說起來了。

“杜以珊該不會是又被那個了吧?”

“上次我看見了,那些人真的好可怕啊,就把她摁在地上的那種。”

“應該不是第一次了吧。”

樓澗聽着覺得不對勁,剛要問,景一渭已經先他一步了:“你們說的什麽啊?”

旁邊一個女生小聲說:“我們上次去小賣部,就看見在那條巷子裏有人在欺負杜以珊。”

胡竣然瞪大了眼,問:“誰欺負她?”

“不認識,看起來好像是高三的人,杜以珊被他們打了也不還手的。”

樓澗問:“什麽時候的事啊?”

“好像就是上個星期吧。”

景一渭面無表情問:“你們看見了也不過去把她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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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女生頓時沒聲音了,一個小聲說:“我們也不敢吶,她們有五六個人。”

樓澗問:“都是女生嗎?”

“嗯嗯,都是女生。”

胡竣然訝異地看向樓澗,半晌才憋出幾個字:“校園暴力?”

樓澗拉住馬上要走的幾個女生,問:“陸雙行知道這個事嗎?”

“那我就不知道了。”

等那幾個女生走了,景一渭拖着書包說:“我看,就算陸雙行知道,也會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胡竣然瞪眼:“你這是什麽意思。陸雙行……”

“我知道我知道。”景一渭不耐煩地打斷他,“他那種膽子小的人,最多也就是做做買早餐的事了。”

胡竣然對他打斷他的話非常不滿,鄙夷地看着他,說:“說得好像你會做出什麽感動天感動地的事情來一樣。”

樓澗加了把火:“可能就是把沾了水的拖把往人家腳上甩吧,要麽就是動不動打人家一下吧。”

胡竣然哈哈大笑,景一渭笑了,朝他說:“你說說你,是代入角色了嗎。”

樓澗沒理他了,轉身就回家了。

第二天的早讀,還沒打鈴呢,班主任立馬就急匆匆地進來了,樓澗一看,倆黑眼圈不要太明顯,一看就是一夜沒睡。一米八的大夥子一上來就說:“同學們吶,你們有沒有是高一跟杜以珊同學同班的啊?”

話音一落,除了陸雙行,還有個女生舉了手。班主任點了點頭,臉色疲憊:“你們兩個跟我出來一下。”

所有人都反頭看,另一個女生是坐在最後一排的林沛白。樓澗對她還有點印象,這個女生長得很标致,大眼睛,長得白皙,平時也是笑吟吟的,很是招人喜歡,就是成績不怎麽樣。

兩人跟着班主任站在走廊上說話,景一渭看着前邊已經空了的課桌,出了神,在想心事。樓澗透過窗看着那三人,心裏默默說,即使這兩人知道校園暴力的事,恐怕班主任是問不出來的了。

相處了快一個月,樓澗對杜以珊這個小個子女生的印象只有一個,很內向。有的時候樓澗跟她說話都能紅了臉,課間他們熱熱鬧鬧的時候,杜以珊一般也不會參與他們的讨論。上課被老師叫起來提問,她也是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這樣的女生若是遭受了校園暴力,一般不可能會對別人說,寧願憋在心裏,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陸雙行又是個膽小的人,他如果真的有意救她,不可能到現在還沒有動作。最主要的一點,大家誰都不願意惹麻煩。

三人談了不短的時間,下了早讀,兩人才進來。第一節 課就是班主任的歷史課,他進來了之後,坐了下來,一時沒有說話。

安靜了稍許,他開口了:“要告訴同學們一個不幸的消息,我們班的杜以珊同學,昨天已經去世了。”

話音一落,整個班級開始躁動了。一時間,不可思議、難以置信、感嘆世道無常的人紛紛發出了喟嘆,且經久不息,嗡嗡嗡的聲音聽得樓澗耳朵疼。

“安靜一下。”班主任平複了一下心情,繼續說,“杜以珊是吃了過量的安眠藥去世的,問了一下她以前的同學,說是她家裏情況比較特殊,父母在帶着她哥哥外邊打工,她一直跟着爺爺奶奶長大,性格也內向,沒什麽朋友,可能是遇到了什麽事,一時想不開了。”

他難得沒有長篇大論,樓澗低着頭,一邊在本子上邊寫字。

“不管怎麽樣,杜以珊同學是我們班的一份子,她爺爺一個人面對着孫女的屍體也不好受,我們班這周六組織一下,去她家裏看看吧。”

“好!”

下邊一片贊同的聲音,樓澗停了筆,看來果然如他猜測一般。他不禁看向前邊的陸雙行,心裏默默感嘆,果然,這人也就配買點早餐了。

景一渭問:“周六是幾號?”

樓澗偷偷拿出手機看了看,說:“23號。”

景一渭想了想,說:“咱們一班都去,她家裏站得下嗎?”

班主任聽見了這話,答:“不用一個班都去,我帶幾個人去吧,願意去的舉一下手我看看。”

樓澗本是不想去,伸着脖子在張望誰舉手了,忽然景一渭一把把他的手給抓起來了。樓澗想抽回手,景一渭卻抓得緊。樓澗無語了:“你自己想去就去,拉着我幹嘛啊?”

景一渭朝他嘿嘿笑:“我一個人去多沒意思啊。”

出乎樓澗意料,舉手的不在少數,起碼有二十幾個。班主任笑了笑,說:“謝謝同學們的好意了,但是人太多了不太好,我選幾個吧。”

景一渭立馬喊:“老師老師我們想去!”

他這麽一喊,胡竣然也喊:“老師我也想去!”

“既然你們這麽積極,那我就先選你們幾個好了!”

樓澗看前邊的陸雙行又不做聲了,戳了戳景一渭,示意他看過去。景一渭秒懂他的意思,又喊:“老師,陸雙行也想一起去!”

話音剛落,陸雙行立馬回頭來看他,景一渭朝他客氣地一笑,陸雙行立馬紅了耳朵,轉過頭去。

早上的課上完,樓澗回家吃飯,又将這件事說給了呂書聽。巧的是,他那二叔簡直是像裝了雷達探測器一樣,樓家老爹一走,他立馬就回來吃飯了,還美其名曰傾心關照沒人陪的中老年婦女呂書。

樓澗一說出又有人尋短見,二叔劇本又拿到了手:“我跟你說啊,高中生這個年紀真的是叛逆的年紀,想當年,我那會兒叛逆的時候,我爸拿起笤帚就是一頓暴打,打得你還敢非主流?有的時候呢,你爹還跟着後邊叫好,可把我給氣死了。”

樓澗哈哈大笑:“爺爺當年怎麽手下留情讓你禍害千年了呢!”

呂書早已經被他二叔一句“中老年婦女”給刺激深了,對于他倆的玩笑話,一句話都沒說。

二叔回歸正常,嘆了口氣:“你說說,你那個學校怎麽老出事呢?這麽下去,還不得把家長給吓死啊。這萬一要是自己家的孩子也非主流一下,得流多少眼淚。”

樓澗緘默不語了。他還沒有說出學校存在校園暴力的事,不過想也知道,只要存在貧富差距和性格差異,學校裏邊不可能沒有階級觀念的。

周六,三班的同學們早早就做好了準備,樓澗跟在景一渭身後,看着景一渭白色襯衣袖子上邊還別了一個黃色的笑臉,不禁伸手過去扯了扯,問:“你童心泛濫啊?弄個這個東西幹嘛啊?”

景一渭一把把袖子扯過來,誰知道太用力,那個笑臉被他自己給扯下來了,樓澗無辜地看着他:“是你自己弄的。”

景一渭還沒說話,樓澗又問:“你怎麽不別胸上呢?這不是胸章嗎?”

景一渭遞給他:“你給我別胸上來。”

樓澗好意接過了,看了看那別針,給他別在了胸前的口袋上邊。景一渭邊走邊說:“我媽非得說這衣服單調,還給我買了一大包這個東西在家裏,非得讓我戴,不戴還要跟我生氣。”

“……”樓澗還沒說話,景一渭又從包裏掏出了一個害羞的表情,就要給他戴上。樓澗極度拒絕:“我不要。”

景一渭忍着笑拍了他一下,說:“你還跟我客氣!客氣啥!”

樓澗硬是沒阻擋他的抽風,讓他給戴上了。兩人一人胸前戴着一個胸章,樓澗開始還抗拒,看了幾眼之後居然習慣了。他覺得景一渭媽媽的觀念簡直是邪教。

胡竣然帶了一包的零食一路上分給幾個女生吃,一轉眼看見了樓澗和景一渭胸前的黃色表情,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問:“你倆搞什麽呢,穿情侶裝呢?還別的那是啥呀啊?我的個媽呀!”

樓澗推開他:“去去去!”

這一幕被女生們看見了,立馬都偷偷笑起來了。樓澗想了想,總覺得她們的笑不懷好意。

景一渭搶過胡竣然的一包零食就拆開吃,樓澗要過去吃,景一渭往旁邊一閃,不給他吃。胡竣然看不下去,硬塞給樓澗一包,鄙夷:“我說,給你行不行啊?你們兩個搞得我們一個高二的班跟幼兒園的大班一樣。”

十幾個人趕到了杜以珊家裏,她爺爺出來接待。班主任過去跟他說了幾句話,爺爺立馬請大家進去了。樓澗走在前邊,進了家門之後聽到她爺爺拿着什麽東西給了班主任,說:“這是珊珊今天剛發表的,那孩子經常寫點東西,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裏發表的,給您看看吧。”

班主任還沒聽過這麽個事,接過來,是一本雜志。樓澗湊過去看,問:“這是書刊吧?杜以珊這麽有文采呢?還發表文章啊?”

老人驕傲說:“是呀,那孩子以前就一直拿作文比賽的冠軍呢!”

班主任坐在凳子上,問那老人:“您家孫女還寫東西投稿呢?”

爺爺點了點頭,眼裏有淚花:“是啊,家裏窮,她會寫字,經常拿稿費呢!前幾天還經常有人來找她呢!”

樓澗問:“爺爺,什麽樣的人找她啊?”

爺爺也想不起來了,說:“是個女的吧,經常找我們珊珊,要跟她說話呢。我年紀大,也看不清。”

樓澗擡起眼看了一眼,見景一渭正抱着胸站在他對面聽他說話,剛要跟他說話,班主任的聲音打斷了他:“是不是這篇啊?寫的珊珊的名字呢。”

樓澗低頭看過去,上面一道很大的标題:童話專刊。

景一渭念出了文章的名字:“《美麗的孔雀》。”

作者有話要說:

馬上要過聖誕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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