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狂歡的人群慢慢彙成河流。
盛夏的夜晚, 星星和月亮像糖粒, 煙花是綻放天空的花朵,花朵是裝點長夜的精靈。
九點,鐘聲敲響, 無數盞燈火在那一瞬間點燃。
街道中心,蟲群分流, 那裏伫立着一個無數盞蠟燭構成的燈塔。
“給。”
阿瑟蘭停在燈塔前, 點燃一盞燈, 遞給埃文,燈座是用彩色陶土捏的一朵麥奈花,中心插着白色蠟燭。
燭光随着威風搖曳。
埃文捧起那盞燈火,望向阿瑟蘭, 阿瑟蘭回以一笑,輕輕眨了眨眼。
蠟燭是地宮常見的照明裝備,有光亮也有溫度, 無論何時, 點燃它, 就仿佛在橙色焰火中寄托了某種情感。
高大的蟲族們像一堵堵移動的牆,兩個小個子擠在燈塔前,如同落在巨獸堆裏的小動物。
阿瑟蘭平靜冷淡的和路過的軍雌打招呼, 因為靠的很近, 所以身體不可避免的靠在了一起。
等到不再那麽擁擠,阿瑟蘭站在光亮的另一邊,用埃文的火焰和燭臺輕碰, 點燃了自己的燭火。
目光像火焰,輕柔溫暖,雌蟲看向埃文的目光,專注到不可思議。
埃文撇過視線,他覺得雌蟲想讓自己吻他。
但這是不可能的。
埃文認為自己不應該耽誤像他這樣的雌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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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尋找一些更加浪蕩風流的對象,少将看起來是很認真的雌蟲。
個子不是很高,但銀發十分特別,性格也還不錯,穿白襯衫的樣子很可愛。
雖然沒有厚實的胸肌,也沒有超長的長腿。
既不奔放,也不熱情,愛好單調,性格表裏不一,明明已經六十多歲,卻沒有六十多歲的沉穩。
但很容易就能看得出來,雌蟲對自己的生活有很好的規劃,工作也認真負責,偶爾讨厭,但大多數時間都很體貼。
埃文面無表情的沉思,如果自己給了他錯誤的暗示,那麽恐怕會造成悲劇。
回憶過去的行為,這多麽不負責任。
三個月後,不,或許沒有三個月,自己就要離開這片土地,回到地宮,承擔風暴之眼的責任。
只是想随意浪蕩,體驗刺激的蟲生,所以一開始的目标就不是婚姻,也不會想要和不開放的雌蟲發生關系,擔憂會欺騙別人的感情。
想要随便熱烈的愛欲,不深愛不喜歡也并沒有關系。
所以離開地宮時,想建立永久羁絆的想法是錯誤的,在繁衍行為中,感情遭遇惡意欺騙,會留下不可磨滅的傷害。
現在這樣的态度肯定不正确。
從麥奈花田裏落下的第一個吻開始,就說明,這段關系開始變得不那麽純粹。
不是輕易可以折斷的聯系。
不應該主動牽手,不應該貿然靠近,任何親近的舉措,都會給雌蟲錯誤的暗示。
築巢期也是,不能再和少将度過。
那麽這樣的話,下次發生這樣的事,一定要遠離這棟公寓,遠離阿瑟蘭·提莫休少将。
埃文站在原地,捧着燈火,目光卻無比的漠然,周圍的熱鬧和他身上的冷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好像分開水流的磐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已然昭示他和其他蟲族的不同。
他無法徹底融入這裏,因為始終惦記着要離開,所以淺嘗辄止,不敢深入。
貓貓蟲也好,少将也好,夏天也好。
都是不能夠在孤島存在的東西,太過留戀,就會慢慢忘掉責任,到最後做出不想回去這樣錯誤的決定。
于是他扯了扯阿瑟蘭的袖子,因為周圍太吵的原因,阿瑟蘭不得不低下頭,靠近一些。
“我想回去,少将。”
煙花在天空炸響,許多蟲擡頭看天,發出陣陣驚嘆和歡笑。
阿瑟蘭湊近一點,攏着耳朵:“你說什麽?”
埃文捧着燈,不太好靠太近,只好大聲:“我想回去,少将。”
阿瑟蘭聞到雄蟲清柔恬淡的氣味,有別于其他任何一種,特別到他不可能弄錯。
雄蟲捧着燈火,嘴巴張張合合。
柔軟的黑色發絲覆蓋了一點額頭,露出淡淡的眉毛,淡粉色的嘴唇和花瓣一樣柔軟,他聽到雄蟲斷斷續續的說。
我。
吻你。
阿瑟蘭耳朵發燙,想要把整個翅膀都張開,不停的扇風,把雄蟲扇的遠遠的。
“開始了,走吧!”
雌蟲一把抓住柔軟的蟲爪,聲音低沉的搪塞。
埃文不确定阿瑟蘭聽明白沒有,他動了動,沒法掙開,周圍的蟲族越來越多,他只好和雌蟲手裏舉着燈,一起湧入廣場。
阿瑟蘭捧着燈火,對雄蟲說:“從街道走到廣場中心,保持蠟燭不熄滅,看到那裏的麥奈花塔了嗎?走過去,把燭火吹滅,就可以許願了。”
一直走到麥奈花塔前,隊伍都保持着秩序。
阿瑟蘭吹滅蠟燭,嘴唇動了動。
低頭看雄蟲,雄蟲正盯着麥奈花塔上整齊的姓名發呆。
麥奈花圍繞着方尖碑搭建。
石碑最上面的位置,用古蟲語刻着風暴之眼的名字,每一任都有,時間線最近的一位是陸邵舒前輩。
阿瑟蘭說:“不許願嗎?”
埃文吹滅蠟燭,臉色微白,他淡淡:“不用了,未來,我是幫你們實現願望的人。”
阿瑟蘭嘣的敲了一下雄蟲的腦袋瓜,對着方尖碑低語:“這小屁蟲一個,有怪莫怪。”
然後阿瑟蘭帶着雄蟲往外走,掐他臉:“不要亂說話,小心被人把你屁股打成八瓣。”
埃文:“……”
廣場上搭建了舞臺,巨型投影上,主持人正在用四海升平,舉國歡慶的語氣說開幕詞。
熱熱鬧鬧的歌舞節目第一個上場,花紅葉綠,十多個雄蟲穿着白色紗衣,儀态優雅的展開自己的雙翼,結成陣型,一起歌唱帝國。
歡笑聲,歌舞聲。
絲線樂和管弦樂交相輝映,音樂聲飄出很遠很遠。
阿瑟蘭擠出人群去買酒了。
埃文遇到的軍區總醫院的醫生,還遞給他兩串烤串,醫生的老婆長得很兇,但是被醫生摸一摸頭,就會害羞到整個蟲臉都變成紅色。
埃文不太好意思:“為什麽?你們不吃嗎?”
醫生溫文爾雅,笑容明亮:“他不能吃,他有蛋了,我只是買幾串給他拿着玩,不能吃,正好送給你。”
埃文不好拒絕,好在阿瑟蘭很快擠回來,手裏拎着兩瓶酒。
疏淡冷然的臉,很快把醫生吓走了。
阿瑟蘭咬開瓶蓋,遞給雄蟲一瓶,自己咕嘟嘟喝了一口,咂舌“好像和去年的不太一樣。”
“那這個烤串給你。”
埃文把串遞給雌蟲,轉過瓶身,上面印着麥奈花,氣味芬芳甘冽,聞起來的酒精度很高。
試探性的喝了兩口,味道辛辣醇厚,回味綿長,居然還不錯。
但苦修士很少飲酒,精神力絲線容易失控,埃文控制自己不多飲,只是淺淺的喝幾口。
巨幕上的節目換了幾個,已經變成了氣氛歡快的語言類節目。
演出的都是軍區裏選出來的優秀作品,現在講的正是兩個蟲族軍雌和雄主分隔兩地,夏日盛典前,趕車回家團圓的烏龍故事。
無論是笑料還是誤會,都讓人忍俊不禁。
埃文沒有多喝,目光專注的看着屏幕。
阿瑟蘭一口酒一口串,不知不覺,喝完了一整瓶。
埃文也有些微醺,好在盛典也有時間規定,在指針走到十一點的時候,主持人謝幕,蟲民們歡呼。
鐘聲敲響,聚集在廣場上的蟲族準備轉移戰場,回家接着狂歡。
阿瑟蘭和埃文,扔掉喝空的酒瓶,慢慢溜達着回到公寓樓。
埃文不停的打嗝,最後的一口酒有些烈,喝下去的時候五髒六腑都仿佛着了火,熱燙,溫暖,連腳趾頭都被暖的熱乎乎的,腦袋裏也翻起了漿糊。
阿瑟蘭喝了自己的一瓶,還幫埃文喝了半瓶。
身為軍雌,他平時沒少喝酒,但是反應都沒這麽強烈,走到門口的時候,眼前已經有了重影。
他拽着懵懵的雄蟲,搭着對方的肩膀。
埃文眼睛裏泛起水霧,他使勁推了推,精神力絲線卻軟的像面條。
四目相對,都有片刻怔忡。
“我聞聞。”
阿瑟蘭輕輕道,他鼻子嗅了嗅,低頭從雄蟲脖頸聞到嘴唇,鼻尖往上,停駐,碰了碰雄蟲柔軟的嘴唇。
“麥奈花的味道。”
阿瑟蘭擋住了月光,欺身而上,把雄蟲籠罩在陰影裏,他輕輕含住柔軟的唇瓣,深吻。
嘴唇分開的間隙,埃文遲鈍的思考,覺得不對,他偏過頭。
阿瑟蘭在他唇邊嗅了嗅,醉眼朦胧:“讓我再碰一下,我就碰碰,不親你。”
埃文搖頭,思考片刻,輕輕噓了一聲:“不行少将。”
阿瑟蘭也壓低聲音:“為什麽?”
埃文醉得臉頰緋紅,眼睛裏都是水霧,他捧着阿瑟蘭的臉,一本正經:“今晚你睡覺,一定要小心。”
阿瑟蘭啊了聲,有些大舌頭:“為什麽?”
埃文說:“你剛才親我,被人看到,今晚如果不小心,就會被人塞蟲蛋到肚子裏的。”
阿瑟蘭緊張起來:“那我怎麽辦?”
埃文拍他的肩膀,醉的傻乎乎:“不怕,你穿好襪子,他們都是把蟲蛋從腳底心塞進去的,穿好襪子。”
阿瑟蘭說:“好,穿襪子。”
作者有話要說: 別等我,我明天寫
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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