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民國篇【二】

“你放老子下來,老子要跟你大戰三百回合。”

簡槐面無表情的扛着胡洛白,夜幕的寒風像是等候多時,随地的枯葉微微顫抖起來,微風刮過樹梢,悄然無息的朝簡槐的方向迎來。

這時,簡槐眼尾餘光一撇,冷漠的表情比那寒風還要冷上幾分,騰空出來的左手猛的伸直在半空中,力道十足,似是從那一剎那,微風從他身邊停頓住了,像是碰到了什麽大人物似的,直接繞了開。

簡槐忽然停下來的腳步,也讓肩膀上的胡洛白安靜了下來。

胡洛白左顧右盼的看了看四周,然後毫不留情的在簡槐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喂,你幹了什麽?”

這一巴掌要是打在別處也就沒什麽,可偏偏胡洛白好巧不巧的打在了簡槐的屁股上,站直了的簡槐,面無表情的臉上,頓時出現了一點異樣,是詫異,也是難以置信。

那一巴掌落在屁股上時,簡槐整個人抖擻了一下,雞皮疙瘩瞬間爬滿全身,從腳底板到頭皮頂,後背更是冷的一靈光。

“你幹什麽?”簡槐的語氣透着不善。

胡洛白‘嘿嘿’笑了兩聲,順手又捏了捏,“還挺有彈力性的嘛,看來沒少偷背着我健身啊。”

簡槐臉一黑,手一松,胡洛白就像滑滑梯似的從他的肩膀上跌落下來。

“你幹嘛?”胡洛白的表情在屁股接近地面的那一剎那扭曲在一起,疼痛鑽心般,“你有病啊。”

簡槐默不作聲,回頭看了胡洛白一眼,見狀無恙,便頭不回的直直地往前走,他的走姿有些奇怪,雙腿掰的筆直,後背僵硬,像極了剛學會走路的機器人。

簡槐的臉在胡洛白看不清的情況下,由黑變成通紅,直接紅到了耳朵根子,那被胡洛白一巴掌拍響的地方...麻了。

“喂!你真不打算等等我啊。”吼完這一嗓子,胡洛白才皺着眉頭,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剛站直,就毫無征兆的打了個響噴嚏,“不就是打了下屁股嘛,至于嘛。”

胡洛白使勁搓了搓鼻子,放快了腳步,跟上了簡槐的腳步。

朱管家一直守着大門,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待着自己少爺,他仰頭望了望天,今晚的月亮早已被烏雲掩蓋,透不出一點月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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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去叫其他人把窗戶關上,夜裏可能會下雨,”朱管家想了想又說,“再給少爺房間裏添個毯子。”

“哎,好。”尖細的聲音從遠處做出回應。

話音剛落下,沒一分鐘,朱管家就瞧見了獨自一人回來的簡槐,臉色很難看,這是他第一次再這個男人臉上瞧見的少有表情,一次是帶少爺回來風塵仆仆,滿臉焦急地模樣。

“簡..”先生二字還未說出口,簡槐就已經從朱管家的身邊匆忙而過了,沉默着直徑走向二樓。

站在原地的朱管家有點摸不着頭腦,他看了看轉身進去的簡槐,而後又伸長了脖子踮起腳,望着遠處,許久,臉上才露出久違的興奮,高聲喊着:“少爺。”

胡洛白擡頭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到了門口時才“嗯”了一聲,沒走幾步又回頭問了句,“簡先生回來了嗎?”

朱管家點點頭,“簡先生剛回來,不過,臉上稍有些難看,你們是發生了什麽了嗎?”

“沒有。”胡洛白氣奄奄地搖搖頭,又嘀咕了聲,“不就是...拍了下屁股嘛,大不了你也可以拍回來啊,幹嘛那麽小氣又突然生氣。”

黑着臉的簡先生與垂頭喪氣的少爺,一前一後回來,這讓家內的傭人和管家的好奇心蒙然升起。

于是,在胡洛白進房間的那剎那,全一窩蜂的在房門口趴着偷聽了起來,一個挨着一個,豎起耳朵不想錯過每一個細節的聽着。

“脫衣服。”這是簡槐見着胡洛白第一眼說的話,目光冷淡的盯着胡洛白一個不寒而栗。

胡洛白立馬護住了胸口,腦袋一空白,脫口而出一句,“賣身不賣藝。”

簡槐一愣。

胡洛白想了想,好像有哪裏不對,于是,又把話捋了捋,說道:“是...賣藝不賣身。”

簡槐勾着嘴角一聲冷笑,“你靈魂都賣給我了,身體是我挑的,你覺得你的這句話意義何在?”

“好像是哦。”胡洛白沒打算松開的意思,提了提翹臀,“我不管,不就摸了下屁股,大不了你摸回來就是了。”

不提這事還好,但凡一提起,簡槐的臉上就會露出一絲尴尬的表情,也是對方才自己的奇怪行為感到不解。

“不關這事。”簡槐說着一把拉住胡洛白的手腕,硬是把他拖到了自己面前,二話不說直接拉下了胡洛白的大褂。

胡洛白皺緊了眉頭,掙紮了兩下。

“別動,”簡槐說,“傷口像是裂了,去床上躺着。”

此話一聽,胡洛白立馬變乖巧了,剛死去的屍體好找,基本一抓一大把,但要是找個合身的屍體,那可就困難加倍了,再怎麽鬧騰,最重要的還是這副皮囊。

胡洛白褪去上衣,平靜的躺在床上,呼吸上下起伏着,一塊聚攏結肉在一起的傷疤呈現在胸口處,上邊隐約泛着點點紅血絲,細細一摸還會感觸到有點黏糊糊的,這是流了血膿了。

皮囊的主人鐘青提死于別人的槍|口之下,一擊致命,當場身亡,簡槐趕到了時候,已經從死透了到失血過多,但奈何,只有這副皮囊,他看的順眼,胡洛白也寄存的進去。

“可能是...剛剛咳嗽沒注意,走的太急,才...”胡洛白吞了口唾液,眼神飄忽不定,想再繼續說些什麽,但又不太敢說話了。

簡槐始終埋着頭,小心處理着胸口上的血濃,“閉眼。”

“哦。”胡洛白偷偷看了眼簡槐,然後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簡槐看了一眼胡洛白,然後拿着水果刀在自己手指上割破了一道傷口,藍色的血液瞬間從皮肉內流淌出來,順着指甲縫一點一點的滴落在胡洛白的傷口上,姿勢保持了一分鐘,血液也流了一分鐘,傷口才在這血拼血的狀态下,慢慢融合,慢慢愈合。

簡槐松了一口長氣,他的臉上卻略顯蒼白,嘴唇有些發青,額頭冒着虛汗,這已經不知道是他第幾次這樣消耗心血這樣做了,但結果确實有效。

簡槐望着手指上也漸漸愈合上的傷口,不知想到了些什麽,冷笑了一聲,便順勢把被子拖了過來蓋在胡洛白身上,低聲說道:“別睜開了,睡吧,晚安。”

胡洛白悶聲打了個哈欠,不知道是簡槐有着什麽催眠的藥效,還是真的是他困了,眼皮從合上開始,就沒再打算睜開的意思,一直到簡槐的那句溫柔親昵的“晚安”他才重重地徹底睡了過去。

簡槐關了燈,蹑手蹑腳的收拾好一切,可剛拉開們,前腳都還未踏出去一步,就被一群毫無防備的人撞了個滿懷,腳後跟連退了兩步才停下來。

“對...對不起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撞他的丫頭連忙跪地連連道歉,整個人害怕極了,渾身發抖的頭不敢擡,心裏打着虛虛的鼓。

簡槐緊皺起了眉頭,居高臨下看着那丫頭,“下不為例,去把門窗關好,夜晚有雨。”

此話一出,傭人們才徹底疏通了一口堵壓在嗓子眼的氣兒,雖然人人都知道這位簡先生根本不會把她們怎麽樣,但那種入庫三尺寒的目光,讓她們總是沒來由的為此恐懼與無意識的去恭敬。

果不其然,到了下半夜就開始下起了大雨,電閃雷鳴,大雨大約持續了三四個小時才漸漸停了下來。一夜的洗塵,擇日的清晨。空氣中彌漫着新塵的土味,路面被一夜大雨沖洗去了污垢,一塵不染。

此時,一輛黑色別克正踩着坑窪的水泥地,朝鐘家大宅緩緩駛來。

簡槐起了個大早,一本正經的端坐在沙發上,手中捧着最新一頁的報紙,上面的标題則是寫着‘鐘家少爺鐘青提奇跡般蘇醒’要不就是‘沉睡一年有餘的鐘青提既一夜之間蘇醒’等等一系列類似與這種的話題,整張報紙上被鐘青提這個名字占滿。

紅色的标題劇中在報紙的中央,簡槐在看清那黑白圖片中的人形時,不由得皺了下眉頭,圖片中,一位身着筆直西裝,頭戴一頂黑色的紳士禮帽的男人,低着頭,看不清表情,但卻隐約能夠瞧見臉上的面具。

那人,分明就是他。

緊接着,下一則的報刊話題引起了簡槐的注意。

那條‘鐘青提的神秘友人’簡單簡潔的幾個字,這個話題被放在了紅的标題的下方,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但這張不知道從哪偷拍的照片,卻是瞬間可以讓人引起關注。

是命。簡槐這樣想着。

“簡先生。”朱管家實在不忍就這樣打斷簡槐的思緒,但因為來人身份的關系,不得不輕輕換了聲入了神的簡槐。

簡槐拿着報紙的手頓了一下,目光在報紙上随意搜索,才擡頭回應了朱管家,“什麽事?”

“蘇家的大少爺帶着厚禮前來探望少爺,”朱管家說,“現在車已經開到門口了,要不要...叫少爺起來彙見?”

“蘇家的大少爺?”簡槐若有所思,看了眼二樓毫無動靜的房門,輕輕放下報紙起身整理着皺着的衣角,“不用了,我去就行了,讓他多睡會兒。”

“是。”朱管家後退着步子出門迎接來車。

黑色別克緩緩開進了鐘家的大門,司機停好車從駕駛座位上下來,彎下腰打開後車門,從車內首先探出的是一條穿着長筒黑色皮靴的腿,而後這雙腿的主人才不急不慢的探出了頭,走下車。

男人有着健康的小麥色皮膚,前額的劉海全部梳了上去,徹底曝光那英俊硬朗的五官,深邃的眼神透着危險性的警報,鼻梁高挺,只是臉上拉着同簡槐一樣的面無表情,或許說,比簡槐還要冷,那種從內到外散發出來的冷漠。

朱管家見着立馬迎了上去,笑面迎合道:“蘇大公子,裏面快快請。”

“管家伯伯。”清甜的聲音是從車內發出來,只見車門被再次拉開。

還未見了人,光聽聲音,朱管家就已經笑眯眯的了,“蘇小姐也來啦。”

蘇小姐可真是位妙齡少女,生着漂亮可愛又讨喜,性情活潑,更是蘇家的掌上明珠,加上年齡較小,贏得了不少人的喜歡。

朱管家便是其中之一。

“朱管家,聽說青提哥哥醒了,是真的嗎?”蘇亦瑤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他起來了嗎?”

“少爺确實醒了,但還需要靜養,”朱管家笑着說,“少爺身子不與常人,這會兒還沒起呢。”

蘇亦瑤臉上閃過一絲疼惜,“沒事兒,我們可以等他起來。”

一旁站着的蘇大少爺蘇星睿忽然開口,但語氣卻是冷的一點調子也沒有,“朱管家,這次聽說蘇少爺醒了,特地買了些補品,還望笑納。”

“那我就先替少爺謝謝蘇大少爺了。”

朱管家領着蘇家兄妹進了家門,客廳被收拾的一塵不染,茶幾上擺放着幾盤水果和幾杯還未沏好的濃茶。

蘇星睿進門的那刻就瞧見了那坐在單人沙發上默默沏茶的人,那人臉上戴着面具,瞧不清容貌,身材與他差不多,但卻是穿着一身規矩的黑色西裝,只是這西裝的袖口,繡着一株很特別的槐花。

簡槐一直靜靜聽着步步逼近的腳步,但卻沒有打算擡頭看一眼的意思,手法穩妥的捏着紫砂壺,不緊不慢的沏了三杯茶。

“這位是...”蘇亦瑤好奇的打量着面前這個奇怪的人,她确定她從未見過此人。

“這位是簡先生,”朱管家說,“我家少爺的摯友。”

朱管家口中的摯友并非尋常的摯友,曾說,鐘家少爺得意獲救,就是因為一位自稱是少爺的摯友一路帶着少爺回了家,而這位摯友,從鐘青提昏迷到今日,從未出過門,也從來都是閉門謝客,在鐘少爺昏迷期間,更是語氣直接了當的駁回了衆多的探望者。

簡槐輕輕放下茶壺站了起來,目光直接停留在了蘇星睿的臉上,嘴角微微彎起,“你好,我叫簡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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