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架空篇【三】
四月初八,今俗無夜,各祠廟張燈結彩,阄為鼈兇,人物臺榭如繪......競賽花燈。
街道被堵的水洩不通,虹月并不想湊這趟熱鬧,但奈何她去年親手縫制的腰帶竟然被狡猾的胡洛白給丢在了客棧,心中一急,便跟了過來,但今天,她總覺得會發生些什麽,心中惶恐不安。
“阿嚏”胡洛白走在旁邊狠狠的打了個噴嚏,用手搓了搓鼻子,肯定又是誰背着他戳着他脊梁骨。
鎮裏頭要比村內更加熱鬧一些,到處都是大紅燈籠,孔明燈占滿了大半個夜晚的天空,就連湖面上也都是許願燈的天下。
胡洛白今日的心情特別好,哼着小曲蹲在湖邊的石階上,一手拉着過長的衣袖,上身微微往前傾,一手上拿着個粉色蓮花燈,又稱許願燈。
心想——這只要把林瑾騙出來,應該就能躲得過他那衰命了吧。
“簡槐,”胡洛白坐在石階上,完全無視這身後的聲音,把下巴擱在膝蓋上,看着已經遠去的花燈,腹語着,“簡槐,你說花燈許的願會成真麽?”
“不知道,你許的什麽願?”簡槐有些好奇胡洛白剛剛定神半天就為了許一個願了。
胡洛白苦想了很久才開口說:“我想快點恢複記憶。”
“然後回到原來的生活?”簡槐的心裏咯噔了一下,他竟然有些害怕胡洛白恢複記憶後的樣子,或許到時候便不會這般潇灑了吧。
這個問題倒還真吧胡洛白給難住了,原來的生活?他還真的是從未想過呢。
“這位小兄弟可是放好了?”一個聲音打斷了兩人的談話,但在那人看來,一切不過是胡洛白在自言自語罷了。
胡洛白轉過頭看向站在石階上頭的男人,男人長得很是英俊,氣質也是非凡,他又把目光放在男人手上的那盞花燈上,心想,許是盯上他這塊寶地兒來放花燈來了。
胡洛白想确認心中的答案,問道:“放花燈?”
“正是。”那人彬彬有禮道。
“那...”胡洛白站起身左顧右盼,腳下的地方太過窄小了,容不下兩個人,他只得放走花燈然後上岸。
男人沖他笑了笑,一舉一動又盡顯溫文爾雅,提着花燈向胡洛白道了句“謝謝。”
簡槐靠在樹蔭下,目光在男人身上打量了一番,不管是從長相還是身形,他都挺滿意的,于是,心底暗暗打起了小算盤。
簡槐跳到樹上,靠在樹杈上,把位置留給走過來的胡洛白,問道:“你覺得,那人長得如何?”
“嗯?”胡洛白顯然一愣,因這句便有多看了放花燈男子一眼,“挺帥的啊。”
“就他了。”簡槐盯着那個背影,嘴角的笑容讓胡洛白不寒而栗。
被這家夥盯上的人,估計都沒什麽好事,只能祈禱放花燈的那位兄弟,下輩子被遇見他和簡槐才是好。
也不知道像這樣說說笑笑暢談了多久,等回過神來時岸邊看花燈的人已經有些少了。
胡洛白這才想起他不是一個人過來的,這今夜還沒過,他是真怕林瑾躲過了屠殺後,還會不會有其他的死劫,畢竟簡槐和中二空間的那臺機器都不是什麽正常人。
胡洛白趕到林瑾與虹月面前時已經整理好了一切情緒,假裝剛放完花燈過來尋他們的樣子,笑了笑與林瑾并排走在一塊兒。
但整個人的神經處卻是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眼神四處搜索着四周,不得不說,這修煉幾百年的身子骨,還是異于常人的,他猛的回頭望向房頂上,嘴角勾出一道得意笑意。
找到了,小貓兒。
“洛白,怎麽了?”林瑾見胡洛白有些神神道道的,看向胡洛白注意的方向。
可等他看過去時,那裏已經是空無一人,只留下一盞像是剛點燃的孔明燈從大宅院子裏浮上來飄出房檐露出一點來。
胡洛白搖搖頭笑笑沒說話。
卻不料,下一秒,那個躲在暗處的黑衣殺手突然從房檐上飛躍而下,手持一柄長劍,劍光一閃,胡洛白下意識擡起手臂用寬大的衣袖一擋,衣袖佛過長劍。
但很顯然殺手的目标不是他,而是他身旁的林瑾。這一劍直刺過來,不僅胡洛白心裏咯噔一下,就連一旁的虹月也是一驚。
虹月來不及準備什麽,只能先吊高嗓音,大喊一聲:“瑾兒!”
尖刺的聲音刺進胡洛白的耳膜內,有些難受,他掏了掏耳朵,一個眼疾手快以一指彈開揮向林瑾的長劍,腳步一轉,衣袖一揮,護在林瑾面前。
胡洛白微微側過頭對身後的林瑾說:“帶虹姨先走。”
林瑾額頭上冒着虛汗,眉頭緊皺在一起,警惕的看着胡洛白的背影,對胡洛白會武功甚是驚訝。但又看着面前這身着不凡,氣質不凡的男子,剛剛又救下他一命的男子,只得壓下心裏頭所有的疑問。
“那你當心了,莫要與歹徒多糾纏,我帶虹姨先走,你定要緊後跟來,”林瑾還是有些擔心,但手臂上那只又緊了幾分的手卻是容不得他在留下一分。
“今日,就不該來!”虹月的聲音不像被吓到打顫的那種,反而更像是嚴厲的責怪,帶着斥怒的威嚴。
她回頭看了眼與歹徒糾纏在一起拼殺的胡洛白,緊皺了眉頭,心事重重的心思凝聚在臉上。
該來的總歸還是來了,命運如此,怎可逃過。
林瑾與虹月走後,以無幾人的陰暗巷子裏響起一陣陣刀劍的聲音,胡洛白揮起手裏的Y字型鐵兵器,時不時擋一擋朝自己揮來的長劍,除了閃躲便是防禦,從不主動進攻。
胡洛白看着這個特別有型的兵器,嘴角抽搐,這兵器怎麽跟他蝦鉗子似的,醜不拉幾的,太不拉風了。
“嘿!姑娘,在下就不奉陪到底了,”胡洛白挑嘴一笑,壞壞的,兵器一收一個縱身躍上房檐之上,以極快的速度趕在黑衣人跟上來之前消失不見。
要不是知道蒙面下的人是個熟人,就以他這千年的道行,捏死一個小小的刺客還是不在話下的。
“你說是吧,孫靈雲?”
月黑之下,房檐瓦片之上。那手持一柄鋒利長劍的黑衣人,看着遠去的白色身影,才慢慢拉下蒙在面上的黑色蒙布,露出一張極為精致卻帶着幾分殺氣的女人臉來。
女人的嘴角輕輕上挑,冷哼一聲,但那提劍有些顫抖的手已然告訴她,她的身份早就暴露了,甚至于什麽時候暴露的她都不知道,她為自己的粗心大意咬牙切齒。
林瑾上輩子就是被這‘好鄰居’孫靈雲所殺害的,死了不說,屍首還被扔到了亂葬崗喂狼,這輩子,胡洛白自然不會再讓歷史重演,要是林瑾在死了,他還怎麽在這裏混。
胡洛白死死盯着前方的村莊,火勢已經大到無可救濟了,而放火之人卻還在到處厮殺百姓,四處搜尋。
林瑾與虹姨是躲在不遠處山上的草叢之中的,逃過這一劫,胡洛白想,往後估計一日不滅兇手,一日就會不得安寧。
孫靈雲趕來的時候,當然是有模有樣的依然演起戲來,捂着嘴巴紅着眼眶盯着被大火吞噬的村子,眼淚不停的往下流,嗚咽聲不斷從手掌心內傳出來,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半個上身斜靠在林瑾的懷裏,抽泣聲不斷的從林瑾胳膊內傳出。
林瑾深呼吸了一遍又一遍,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以示安慰。
胡洛白斜着眸子看了一眼痛哭流涕的孫靈雲,都說女人是水做的,但在他看來,孫靈雲恐怕是水泥做的,瞧這哭出來的眼淚,都能拿奧斯卡影帝了。
屠村之人在村內待了許久,許是沒找着自家主子要的東西,只能調頭往返。
“趁着他們還未過來搜尋發現我們,得快些離開這裏,”胡洛白拍了拍林瑾的肩膀,眼睛盯着前方準備離開的一行人,“恐怕過不了多久,他們就要搜山了。”
“不行,他們已經走了不是麽?我要去村子裏頭看看,”這才剛出了山路路口,孫靈雲突然來了勁,擦了把臉上的淚,意志堅定的死活要回漁村。
“不行,”胡洛白一口決絕。
誰知道這丫頭又要玩出什麽花樣來,要照這麽下去,就連他自己的命都不夠這丫頭玩的,總有一天也會跟着搭進去不可。
孫靈雲被胡洛白的這一聲吼吓得眼淚又開始不值錢似的啪啦啪啦掉下來,低着頭,淚珠子一顆一顆的掉在地上。
嗚咽聲又不斷傳來,“是趙大娘幫助我逃出來的,我不能...我不能棄她與不顧。”
“要不,一起去吧,趙大娘要是還活着那便更好,要是...”林瑾不敢往後想,吞了口唾沫還是說了出來,“要是趙大娘不在了,我們就立馬離開。”
“又不是去山頂觀日落,幹嘛還成群結隊的,”胡洛白的這番話有些帶沖,抱着手臂站穩腳跟,顯然是真的不打算跟着一塊的意思。
一旁的虹月聽後,臉色不怎麽好,語氣自然也是不怎麽好的,毫無起伏的聲音中卻讓人聽出嘲諷來。
她走到胡洛白面前,淺淺一笑道:“洛白小兄弟若真的不願去,那咱們就此在這散了吧,今晚之事,還得感謝小兄弟剛剛的救命之恩。”
“虹姨為何好像一直都對再下有偏見?”胡洛白擡起頭挑起眉毛輕輕一笑。
虹月愣了一下,笑起來的眼睛爬滿了皺紋,搖搖頭說:“我只是一介婦人,自然是有什麽就說什麽,小兄弟真會想。”
胡洛白沒打算對上話的意思。
虹月看了他一眼又繼續道:“說起來,我在這村莊居住了十年有餘了,但卻從未有過像今晚之事,說句不好聽的話,自從洛白小兄弟的出現,這不到半月的時間,就發生了今晚之事,你叫我如何相信與你?”
胡洛白只笑不語。
“小兄弟,我不是針對你,只是就事論事,還望小兄弟海涵,陽關道,獨木橋,各走各的,還望小兄弟今後不要再來糾纏我家瑾兒了,”虹月下了決定才說出這番話。
不管是敵是友,總歸不能在多條人命了。
“虹姨!”林瑾皺着眉頭看着依舊笑而不語的胡洛白,生平第一次反駁起虹月的話來,“虹姨,洛白不是那種人。”
“你才認識他幾天,你就連虹姨的話也不聽了是嗎?”虹月叱呵道。
胡洛白摸了摸鼻子甚是好笑,這虹姨看上去朝乾夕惕,卻不想這到了關鍵時刻竟是這般的不分好壞之人,罷了罷了。
“竟然如此,那這獨木橋胡某就先收下了。”胡洛白說,“可別為了我這一介草民上了你門之間的和氣。”
至于這陽關的道,總有一天還會自主搭上他這獨木上的,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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