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衛盈

比起雖然有些疑惑可心情還算舒暢的君律，剛出門就得到個不太好的消息還因此不得不打道回府的六皇子衛盈，心情就不是那麽美妙了。

安楠跟他說得清清楚楚，同去乾陵的都是平時和君律、君微比較親近的小夥伴。衛盈既然對君律用了心，就不會不調查他往來比較多的朋友。

昭陽王府在三家異姓王裏算是比較特別的，他們家是異姓王沒錯，可跟皇家又是同根同源，因而幾代昭陽王在朝上走的都是孤臣路線，就是堅決忠于皇帝，絕不拉幫結派。

家風如此，君家子弟交朋友也很謹慎，和他們有來往的，大多是有名無實的勳貴子弟。

衛盈就是看上了這一點，才特地命人安排了一出好戲，想要演給涉世未深的君律看。

在衛盈看來，君律是他最适合的婚配對象。首先他是君家的少主，雖說君家的嫡枝從不出仕，可他只要娶到了君律，就意味着得到了君家的支持。

君家的影響力不只是琅琊君家和昭陽王府，還有千百年來潛移默化受到他們家影響的人。衛盈并不指望這些人都全力支持他，那是不可能的，可只要他們對他略有偏重，他的目的就達成了。

君律的身份雖然顯赫，卻是個生來喪母三歲喪父的孤兒，昭陽王和謝王妃再疼愛他，總歸和親生父母是不同的，衛盈覺得只要摸準了君律的脈，就能讓他全心全意投向自己。

只要君律向着自己，衛盈不愁君家的人不向着自己，他對君律勢在必得。

為了更準确地了解君律的性格，衛盈讓自己的遠房表弟安楠設法接近了他。安楠原本和君律不熟，可他和君律的朋友熟悉，多參與了幾次他們的聚會，就跟君律有了交往，也不引人注意。

衛盈足足調查了君律一年，才制定出了今日低調救人的計劃，刷君律的好感度。

因為衛盈看出來了，君律這個人骨子裏是嫉惡如仇的，又對陌生人或是不熟悉的人有着本能的排斥和疏離。他貿然上前接近他，只會引起君律的反感，說不定還會懷疑他是別有用心。

只有先在他心裏埋個引子，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值得信賴的人，下一步才好走。

再說了，君律雖然是君家少主，可他對兵書武功的擅長程度，遠遠超過了四書五經。這不符合君家的傳統，可這符合昭陽王府的氣質，也不知君律天性如此，還是君瀾把人給養歪了。

反正就是以君律的身手，衛盈想要“英雄救美”，也是沒法創造條件的。

為了盡可能地把戲演得逼真一點，又不留下被人抓住把柄的破綻，衛盈可是費了不少心思。不但自己開動腦筋，還叫上了最信任的兩名長史，最後從幾個計劃裏頭選出了這一個。

衛盈做事特別仔細，除了兩名心腹烏佩和盧青良，就是這場戲的主演楊聰楊大公子，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楊聰只知道，六皇子原本約了他在留原騎馬，可他帶上人剛要出門，他又派人說身體不舒服，今日就不去了，還是改天再約，搞得他郁悶不已。

楊聰只是有點郁悶，随後去酒樓喝了頓酒心情就變好了。

衛盈才是一口血哽在喉頭，咽不下吐不出，氣得自己不行。

要是君律改變了行程，突然不去乾陵了，衛盈還不會多郁悶。君律能改期，他也能，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從來不怕麻煩。可君律去了乾陵，還是和姜源姬寧同行的，這就有點不妙了。

姜源和姬寧算起來都是衛盈的表弟，可衛盈從來不敢打他們的主意。

永安王和長寧王都是神佑皇帝的心腹重臣，又雙雙尚了主，衛盈公然對這兩家的表弟示好，意圖太明顯了。不說他的兄弟們會如何想，只說皇帝本身就不會允許，那有挖他牆角的意思了。

君律到底不是昭陽王的親子，衛盈對他示好不容易引起皇帝的反感。

而且君家人的性格都是比較執拗的，在朝上不僅不抱團，還經常各抒己見，甚至争得面紅耳赤要死要活，還得皇帝出面調停才行。

衛盈有把握争取到君家的支持，可皇帝未必會這麽認為，所以說君律是個特別好的人選。

誰知君律突然就跟姜源姬寧走得近了，衛盈豈能不氣得嘔血。

三家異姓王走得太近有什麽後果，皇帝心裏會不會有想法，這些都不是衛盈關心的。他只知道如果姜源姬寧不是一時興起，是真的有意和君律君微親近，他的計劃就要受到影響了。

“安楠說得很清楚，君律君微和姜源姬寧不是提前約好的，而是在一家豆腐腦店遇上的。姜源和姬寧去乾陵也是臨時說起的，屬下認為殿下可以再觀察看看，不必急于下結論。”讓衛盈去君律面前演戲的主意就是盧青良出的，目前計劃推遲了，他有些擔心，可又不死心。和前面的幾位皇子比起來，衛盈的母族毫無優勢可言，要是妻族再不如人，他就沒有可争的實力了。

“君家不是我們唯一的選擇，就算今日的事只是巧合，可君律能帶來君家的幾分力量，這完全是個未知數。渝京有适齡姑娘的人家不少，娶到這些人家的女兒、孫女，那才是實打實的。”烏佩并不是很贊成盧青良的想法，他覺得衛盈要娶君律太難了，君家嫡枝都不出仕的，要讓人家未來的家主嫁人，難度系數不是一般高，而且君家的人太犟了，到時候他們不歸心又當如何。

烏佩的想法不能說全無道理，君家以前是出過兩位皇後的，可無論是孝仁皇後還是孝成皇後，都沒借過君家的力，也沒為君家做過什麽，如果不算孝成皇後的小兒子出繼這件事的話。

“君家的确不是唯一的，可他們是最好的。”盧青良還是堅持己見，“上官家是皇後娘娘的娘家，他們家的姑娘我們不能招惹；謝家和顧家都是昭陽王府的姻親，孫家比起君家又差了點……”

“孫家你們就不用想了，父皇有意讓他們家姑娘給他大孫子當繼母。”提起這點，衛盈溫潤的神情頗有些陰郁。他對孫家姑娘毫無想法，可虢國公孫家的女兒，給哪個皇子當正妃都是足夠的，衛盛不過是續弦，繼室的門第比前頭的原配更高，真不知道父皇心裏在想些什麽，難道他已經有了主意了。

“此事不能成，二皇子排行靠前，生母份位又高，再得到孫家的助力，那就是如虎添翼了。”烏佩聞訊有些急了，衛盈娶誰還可以商量，但是他們絕不能讓衛盛娶到虢國公家的姑娘。

“二皇子是有兒子的，還是嫡長子，孫家的姑娘進了宮，這個繼母可是不好當的。”前二皇子妃就是難産去世的，卻給衛盛留下了嫡長子，成為他非常重要的助力，那是皇帝如今唯一的孫子。

大衍皇朝重嫡重長，虢國公府真和衛盛結了親，很不好說是賺還是虧，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衛盈微微眯起眼，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在這件事上推孫家一把。就在這時，又有人給衛盈帶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君律和姜源約好了，下次君家族學放假去上林苑狩獵。

衛盈有點挂不住自己溫和的表情了，那個話唠到底怎麽回事，他怎麽就跟君律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