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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監獄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可人突然插嘴道:“不能讓主腦這樣做，絕對不行。”

“唉，我曉得。”

月弄痕揉了揉額頭，看向穆玄英，眉宇有着憂慮與疲憊:“玄英，現在，只有讓你受到足夠甚至超出此的懲罰，才能……唉看看主腦會不會松手了。”

月弄痕嘆了一口氣，有了辦法之後，她的面上不但不減憂慮，反倒更是皺眉：“不曉得主腦會不會破了這規矩……但願玄英人氣夠高，主腦也會考慮一下玩家們的所求。”

畢竟要是真的剝奪了你的自主意識，穆玄英就不存在了。

“玄英，我們都不想事情變成這樣，你懂嗎？”

穆玄英的眼眶酸酸的，顆顆豆大的淚珠噙滿裏邊，然後被他閉眼，逼回眼眶。他這并不是為了自己即将受到的懲罰而泣，相反，抹去意識還是他所期待的，如果能夠回到他的莫雨哥哥的身邊，無論發生什麽，都是他所期望的。

他只是……

他又讓身邊的人擔心了。

“謝叔叔他……”

“盟主一切安好，只是為了你的事情，也不知掉了幾多的頭發。”月弄痕遲疑着，最後還是揉了揉穆玄英的馬尾，面上有些愛憐的意思，說，“玄英，以後可別做這麽危險的事情了。”

穆玄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什麽也沒有說。

月弄痕嘆了口氣，半蹲下身：“好好休息，雖然這一次的懲罰不能輕了，不過無論如何，我們都要保下你的。”

她的眼神堅韌，與以往純純的溫和不同。

月弄痕與可人走後，穆玄英抱着膝，靜靜地看着窗子投射進來的光，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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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果回去了，這個世界的穆玄英會怎麽樣？是不是就像他們說的那樣，沒有自主意識了，也就是說，這裏的謝叔叔、可人姐姐、月姐姐、司空大叔、翟伯伯還有影叔他們，是不是就會失去穆玄英了……

那麽這裏的莫雨哥哥呢？

穆玄英越想越糾結，最終整整一夜沒有合眼。

主腦的懲罰，大概就是他從這裏消失才能回去吧……

翌日清晨，天剛微微亮的時候，惡人谷中人尚且沉浸在昨日的夢鄉，但那些勤勤懇懇的下人卻是已經起了床，開始了自己一日的活計。

因着昨日的大鬧，莫雨犯了瘋病，被王遺風一曲紅塵曲·葬月壓制了過去，如今還躺在小少林的房內。

莫蓉蓉、莫采薇不敢打擾，昨日他們也是随軍後撤的，當然親眼見着了少爺瘋病發作起來六親不認、只知殺戮的可怕模樣。

故而此刻二人只敢在遠處輕聲交談，莫蓉蓉說：“我昨日最末才出浩氣盟，主腦傳送之前，我聞一個浩氣盟的下人道他們少盟主可是被打入了落雁城的大牢呢！”

莫采薇聞言，悄悄地望了眼莫雨房間的方向，見似乎沒有什麽動靜，才回道：“也不知道這些耗子怎麽想的，那謝淵拼盡力氣要從少爺手中帶走穆少爺，帶回去又是關着，何苦呢？”

莫紅泥不知道從哪裏出現，一人給了一個暴利，敲得二位姑娘的腦殼隐隐作痛。

二人回眼看了下她，都是無奈吐舌。

“紅泥姐姐，還早着呢！少爺也沒有清醒的跡象，何苦呢？”

“你們兩個小妮子，與其在這裏嚼舌，倒不如去做些事情，不要到時候又惹得少爺不愉快了。”

倆人聞言，不以為意。

倒是莫采薇抓住了莫紅泥的手臂，神秘兮兮地說：“紅泥姐，你覺得少爺與穆少爺是什麽樣的關系啊？我上次用了主腦給的機會瞧了眼那些玩家的頻道，竟是不少人覺得少爺與穆少爺蠻登對的呢！”

莫采薇說得尚且隐晦，那日她用了僅有的一次權限看了眼世界頻道，可都嚷嚷着讓少谷主将少盟主娶回去呢。

“少爺的事我怎麽知道，不過我見少爺往日裏見着穆少爺，也并沒有什麽大不同，約莫只是兄弟情罷了，你也不要太常看那些玩家的頻道，那些人與我們身處不同世界，哪裏知道這其中的厲害，若真要少爺娶少盟主，那可是得讓主腦大人再添好些段劇情呢，這種事情，主腦大人豈會願意。即便願意了，這格局……”

說到這裏，莫紅泥似乎意識到什麽，低下聲：“而且他們向來喜歡無端端生事，還會随便地拉人配對。”

莫采薇感了興趣，好說歹說地求莫紅泥多說點，才知道原來那些玩家竟是配了好多對，其中較為著名的除了少爺與對家的少盟主，竟然還有天策府的李成恩李将軍與藏劍山莊的莊主……似乎叫葉英來着……

更有些人給了少林寺的大師們配了七秀坊姑娘們的對……

雖然挺配的。

三人捂唇輕笑。

莫雨半邊身子靠着床榻，聽着房外自以為小聲交談的三位侍女的話語，手漸漸地伸向了身側，感受着側胖冰冷的溫度，腦海裏一個腼腆的笑容一閃而過。

那人似乎說了一句什麽。

莫雨哥哥麽？

莫雨又覺得自己的頭逐漸發疼了起來，這疼痛不太劇烈，但卻一陣一陣，而每一次疼痛襲來，莫雨的眼珠子便會變紅幾分，隐隐的，似乎充斥了嗜血的殺意。

幾人講了一會兒，忽聽房間乒乒乓乓的聲音，莫紅泥快步趕去，頭尚未一探，一道可怕的氣勁撲面而來。

“不好，是分水！”才自言自語了一句，莫紅泥便急急道，“采薇，蓉蓉，快去尋谷主，少爺又發病了！”

……

惡人谷如何雞飛狗跳暫且不提，此刻，浩氣盟的氛圍，比之惡人谷，卻是絲毫不差，七星齊聚一堂，各個愁眉苦臉。

翟季真摸着自己的胡須，有些為難道：“千百年來，主腦的運行一貫如此，上一次違背了程序的npc似乎被剝奪了神志。”

“是孫飛亮。”可人言簡意赅地補充。

“那段劇情我也是看了，咳，當真感人。不過，違背主腦的安排，也不算沒有逃脫過剝奪神志這一結局的先例。”翟季真又道，“端看盟主如何取舍罷了。”

六人的視線齊齊投向謝淵。

“好了，我明白。”謝淵一發話，廳室寂靜無聲，落針可聞，“此次玄英一事，勞煩各位了。”

幾人紛紛道：“應該的。”

司空仲平又道：“我們皆是看着玄英長大，我仍舊相信玄英可以保持本心，立場，已然不重要了。”

“此次，怕是再難見到玄英，希望他不要怨浩氣。”張桎轅有些感嘆。

“這倒是不會，玄英的性情我們再清楚不過，與當年的天磊兄幾乎如出一轍。”謝淵道，“也不知道認識莫雨是他的幸還是不幸。”

其餘六人面面相觑，有朝一日，謝盟主居然還有松口的時候，須知當日，他可是斬釘截鐵地說——重視與莫雨的兄弟情是穆玄英這輩子唯一的瑕疵。

七壇會審，七星齊聚一堂，諸多玩家俠士受到邀請，紛紛動身神行回浩氣盟。

秋風蕭瑟，往日裏莊肅的浩氣盟充滿着凝重的氣氛，天還是那般澄澈蔚藍，卻平白多了一抹渾濁之感。空曠的盟中擠滿了人，或是玩家或是npc，但無一不是對今日的七壇會審的目的抱有懷疑。

浩氣的藍色旗幟在淩冽的風中搖擺，如整裝待發的軍士。

長空禦道，浩氣盟小兵列作二排，目送着或坐馬車、或坐上好馬匹的浩氣盟武林天驕威武返回。

月弄痕站在主樓頂部，向下眺望，人與人摩肩接踵，當是空前盛況，但卻是見證穆玄英從天堂跌入地獄的看客，這不禁讓他悲從中來，眼神隐有悲哀。

穆玄英此次之事，定然大有蹊跷。

她不信這個向來乖巧的孩子此次會莫名這般，其中定然大有緣故。

但那又如何，終歸，穆玄英還是必須離開。

謝淵坐在會議室上手，一語不發地看着主腦予以的信息，上書‘長空令下’幾個大字，竟是無端給他帶來可笑之意。

長空令向來用于十惡不赦之人，玄英既沒屠人滿門，也沒延誤戰機，更不是惡人谷的奸細，這長空令用于他身上，豈不是太過于牽強？

可再牽強還能怎麽辦？

這一瞬間，謝淵恍惚覺得自己蒼老了不少。

這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謝淵畢竟是不老不滅的智能npc，産生這樣的感覺，也是奇了。

時至正午，浩氣七星各壇已然就位，天樞壇偌大地方，滿當當都是成名已久之人。

謝淵手持一柄□□，一步一步走上天樞壇高臺，看着四下裏的浩氣盟人，那即便與王遺風對掌也從未有過卻怯意的身子卻是微微發抖。

良久，平穩了聲線，他如同以往那般，端看着，便知其鐵面無私。

“帶穆玄英。”

衆人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