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一節是班主任的課

預備鈴後班主任還沒到,過了會才來,比往常來的遲一些。

而且這一次,班主任不是一個人,身後還跟了一個同學。

“同學們,這是新轉到咱們班上的同學,很帥氣哦。”班主任側身請新同學走上講臺,“先來做一下自我介紹吧。”

新同學穿着黑色的T恤衫和灰色的休閑褲,腰挺得筆直,他現在黑板上工工整整地寫下三個字,然後轉身面向同學,嘴角帶着自信的笑,眉間一點朱砂殷紅。

“大家好,我叫岐子木。”他轉身指一下黑板上的三個大字,“岐是岐山的岐,我的祖先是岐山人,他的名字叫岐伯。”講到此處,神情尤其驕傲,“他是有名的神醫,天師的鼻祖。”

講臺下一片沉默。

班主任笑了笑,忙道:“大家快歡迎新同學呀。”

經老師一提,教室裏才響起一陣掌聲。

☆、伯山妖異篇-13

岐子木被安排在倒數第四排,新添了一套桌椅。

下課後,岐子木的同桌商君問他:“什麽是天師?”

岐子木想了想,說:“簡單來說就是有起死回生、治病救人的人。”

商君問:“天師不是捉鬼的嗎?”

岐子木說:“修道主要還是提升自身修為,捉鬼是肅清凡塵,驅散污穢。”

商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指着他眉心說:“挺好看的。”

岐子木怔了怔,擡手摸紅痣,“你說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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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岐子木皺眉,“出生家裏就給點的,還不準剪頭發,以前總有人笑我像女孩。”

商君哈哈笑了兩聲,搖搖頭,說:“不會,我覺得好看。”

岐子木笑了笑,“謝謝。”

學生中午都在學校吃飯,食堂有兩層,一樓大鍋飯二樓小炒。

阿絮在食堂一樓打了飯,端着餐盤找位子坐好,不一會有人靠過來在她身旁坐下。

阿絮頭也不擡地說:“你今天下課挺早啊。”她早上最後一節是體育課,提前到食堂吃飯。

蒲笑了下,把盤子裏的魚夾給她。

阿絮看着魚驚道:“你又吃小炒?”

蒲看了阿絮一會兒,沒忍住,撲過去抱住她,親昵道:“嗯。”

阿絮無奈嘆口氣,她已經漸漸習慣蒲這種大金毛撲人似的習慣了......管他呢,反正抱着挺舒服的,不抱白不抱。

阿絮說:“你哪來那麽多錢啊,每天都點魚,很貴的。”

“我有錢。”蒲用鼻尖蹭她的耳朵。

阿絮覺得有點癢,把她的臉推開,“有錢也是你爸媽的,別亂花。”

蒲湊上去繼續蹭,“我自己掙的。”

啥?她多大點兒還能自己掙錢?扯淡吧!

阿絮推開她,“好好好,你掙的,你別蹭我。”

蒲一臉委屈地看着她。

阿絮蹙眉,“你別這樣看我,好像我欺負你了一樣......”

蒲撲上去抱住她繼續蹭。

阿絮一臉生無可戀,問她:“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不?”

蒲點頭。

阿絮問:“你為什麽那麽喜歡黏着我?”這個問題困擾阿絮很久了,百思不得其解。

蒲直起身笑着把她揉進懷裏,沉醉道:“忍不住。”

阿絮依然一副生無可戀臉。

她想起來微博上熱轉的寵物的圖片,那些小家夥被人抱在懷裏各種炫耀,人倒是笑得歡,可寵物估計心裏都和她一個表情。

可是她宋明絮不是寵物好嗎!

正當阿絮的頭發都快被蒲揉成雞窩的時候,岐子木端着端着餐盤過來了。

蒲轉頭淡淡掃了他一眼,咧咧嘴,然後就沒看他了。

岐子木看見蒲時微微皺了眉,沉默半秒後坐在阿絮對面。

岐子木說:“真沒想到昨天遇見你,今天又跟你成了同學。”

阿絮扭一下身子,看了蒲一眼,蒲撇着嘴松開她,但兩只胳膊還是環着她的腰不放,下巴也搭在她肩上。

阿絮懶得管她,對岐子木說:“我也沒想到你在這讀書,你不是抓鬼嗎,怎麽還上學?”

岐子木不高興了,“什麽抓鬼!天師之道豈是單單降妖之術就能囊括的!”

阿絮邊吃魚邊說:“我不懂那些,你還是別說了。但是昨天是我不對,我跟你說聲謝謝。”把盤裏的雞腿給他,“這個算是謝禮吧。”

蒲一手按住阿絮夾着雞腿的手。

阿絮說:“松開。”

蒲低頭把雞腿咬進嘴裏,把自己餐盤裏的紅燒肉倒給岐子木。

阿絮無語了。

岐子木看着餐盤裏的紅燒肉,也不知蒲吃過沒有。他能說他對別人碗裏倒出來的東西一點食欲都沒有嗎?

岐子木擡頭看了蒲一眼,蒲沖他張張嘴,露出尖利的犬齒。

岐子木愣了愣,就在剛才,有一瞬間他似乎不能動彈,出了一身冷汗,而其他人都若無其事的樣子。

難道是幻覺?

岐子木定定神,對阿絮說:“昨天那件事後,我調查了一下學校......”看了旁邊蒲一眼,欲言又止。

阿絮嚼着魚含糊道:“說吧,沒事。”

岐子木整理下思緒,慢慢道:“我昨天檢查了一下藝術樓,在牆角根發現了一些苔藓。”

“長苔藓不是很正常麽。”阿絮砸吧嘴,蒲急忙給她遞過去一張濕巾,阿絮很受用的拿來擦嘴。

岐子木看着她們皺皺眉,繼續道:“苔藓顏色不對,是死的。”

“死就死了嘛,高架橋上還有好多死的爬山虎呢。”

岐子木說:“可是死了它還在長。”

阿絮看向他,“什麽意思?”

岐子木看着她說:“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死苔藓還在長。可是苔藓明明已經死了,卻還能生長,就說明裏面有其他的東西。”

“什麽東西?”阿絮頭皮有點發麻,慶幸飯已經吃完了......說起髒東西,腦子裏一晃而過昨天閱覽室裏的人肉脂肪和腸子,真是難受得夠嗆。

岐子木沒有回答,只是面色有些凝重。

“蒲。”阿絮一把抓住蒲的手,仰起臉望着她,“你說過你不怕鬼。”

蒲看着她點點頭。

阿絮看了她一會,問:“那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蒲垂了垂眼簾,許久,點一下頭。

岐子木道:“你昨天差點就沒命了,到現在你還問相不相信鬼神之說?”

阿絮坐回原位,神情有些恍惚,長舒一口氣,“我情願我在做夢。”頓了頓,“我以前總做噩夢。”

岐子木說:“導致噩夢的有許多原因,很多污穢也能入夢吸取人的陰暗精神,妖魔可以托夢指使人做壞事,甚至可以通過夢索取靈物的真名,用名字束縛他。不僅人類,就是妖魔神仙也是如此。”

阿絮搖搖頭,“別說了,我不想聽這些。”她一直認為做噩夢是精神不好,沒休息好,可跟妖魔鬼怪沒有半點關系。

岐子木卻并不打算結束話題,“你手上有符印,明明效力很強卻鎮不住低等穢物,我覺得很奇怪,昨晚回去問過我大哥,他說可能是因為符印宿主本身體質存在問題,宿主內息和符印效力相抵消化,減弱了符印效果,這就說明你——”

蒲突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面無表情地站起身,居高臨下看向他。

岐子木放在膝上的拳緊了緊,硬着頭皮對上她的眼睛。

“你說的死苔藓在哪裏。”蒲垂着眼問。

阿絮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們。

岐子木說:“就在藝術樓背面的牆角。”

蒲牽起阿絮的手往外走。

阿絮問:“去哪?”

“看苔藓。”

岐子木頓了一下,也跟着她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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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樓背後的牆面上爬滿翠綠的爬山虎,阿絮想起以前學過的一篇文章,叫做《爬山虎的腳》,老師還特地叫同學去找爬山虎,摘了藤下來在多媒體上放大來觀察它的腳。

是一個個小小的綠色吸盤,肉肉的,密密麻麻,有點惡心。

阿絮望着滿牆的爬山虎驚嘆道:“以前後面有這麽多嗎?”

岐子木搖頭,“不知道,我昨天才來學校。”

蒲蹲下身,看了會牆角帶着黑點的墨綠苔藓,伸手抹了一下,在手裏撚成粉搓弄。

“三十七年。”蒲說。

阿絮問:“什麽三十七年?”

蒲問阿絮:“你們學校建校有三十七年嗎?”

阿絮搖頭,“我不知道。”沒注意蒲說的是“你們”,而不是“我們”。

岐子木卻說:“我來之前查過,是三十六年。”

蒲甩掉手心幹枯的碎屑,站起身沿着牆角根走了一遍,又說:“上樓。”

“上樓?”阿絮問。

岐子木這回沒有異議,跟着她們爬到藝術樓頂層。

蒲攀着牆面的扶梯往上爬,要推開天臺的板子爬上去,阿絮在下面看着她擔心道:“你不要上去好不好,等會摔下來怎麽辦?”

蒲說:“沒事,我看看就下來。”

蒲爬上天臺,腳落在水泥面上時感覺底層空氣震動了一下,略微施力向上浮起,雙腳離地拉出一段微小的空隙。

蒲閉上眼,眼珠在眼皮下轉了轉,再猛地睜開,眼眶中亮着赤金的豎瞳。

放眼望去,整個學校嵌在兩塊重疊的八芒星裏,圖形重疊之處露出尖銳的三角形,每一個三角形都框住了周圍的一棟建築。

而在圖形正中,學校正下方的地底裏,一片白肉湧動。

屍肉潮。蒲眯起眼睛。

鎮鎖三角,交重八芒,集墳堆肉,血洗神龍。

☆、伯山妖異篇-14

沒多久,阿絮看見蒲從天窗攀着扶梯慢慢下來了。

阿絮問:“你沒事吧,上去看什麽啊?”

岐子木卻問道:“這天窗板子是鎖着的吧,你怎麽打開的?”

蒲踏着最後一級梯子跳下來,淡淡道:“撬開的。”

岐子木不信。

蒲手腕一翻,手心躺着一塊鏽透的鎖。

阿絮看一眼,嘆道:“壞了啊,要給學校報修。”

岐子木看着鎖皺眉,問蒲:“你看見什麽了?”

蒲沒有直接回答他,反而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岐子木。”

蒲問:“哪個qi?”

“天師岐伯。”

蒲點下頭,“你在家有好好學習吧?”

岐子木炸毛,“你說的不是廢話!”他的夢想是成為一個超越父親和大哥的得道天師!

蒲看他一眼,一只手默不作聲從身後環住阿絮的肩膀,面不改色地說:“學校在‘困獸之鬥’裏。”

岐子木臉色一沉。

阿絮目光落在蒲搭在她肩頭的手上,聳聳肩,蒲捏了捏她的肩膀。

蒲對阿絮說:“宋明絮你聽着。”

阿絮裝傻,“啊?聽什麽呀?”

蒲說:“聽我們說的,你要學。”

阿絮別過頭撅嘴。

蒲把住她的肩認真道:“我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在你身邊,你要學會保護自己。”

煩死了!阿絮一點也不想聽這些破事,封建迷信,反科學......

岐子木說:“如果是‘困獸之鬥’的話,在陣法範圍內腐朽之物可重複新生,不過只是行屍走肉,元陽靈氣早被耗盡了,但如此一來藝術樓裏那腐肉和牆外的苔藓都好解釋,只是——”轉頭直直看向蒲,“你既開得天眼,見得暗物,你告訴我,肉池現在堆了多少?”

蒲說:“屍肉潮雛形已成,只待引餌。”

岐子木眉頭緊鎖,低罵一聲,“沒聽電視報道有大型命案,哪兒搞的肉?”忽的,他又一臉困惑擡頭道:“不對,我不能理解術者的初衷,他想困住什麽?”

阿絮問:“什麽初衷?”

岐子木接道:“就是術者布陣的目的所在。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困獸之鬥’是用來降收使魔的,術者在學校布陣是想抓住什麽?”

他頓了頓,又道:“這陣法本身并不高級,可關于它有一個典故倒是出名得很。”言罷輕笑一聲。

阿絮對典故一類的傳說還有些興趣,“你說。”

“傳說天伯曾用‘困獸之鬥’懲罰手下不聽話的龍,因而書中有載‘鎮鎖三角,交重八芒,集墳堆肉,血洗神龍’。”岐子木言語裏帶着些嘲諷,“天伯本是應龍,龍中尊神,後羽化升仙,褪去獸胎徹底修得神元,位列正神之班,鎮守通天天塹,然其暗中卻也管轄天下龍族。原本都是龍,身為同族他卻想出這麽陰損的法子折磨自家同胞,真是龍性本惡。”

阿絮插了一句:“不是龍性本淫嗎?”

“咳嗯。”蒲忽然咳嗽一聲。

阿絮看她,“你喉嚨不舒服啊?”

蒲微笑着搖搖頭。

岐子木說:“對啊,龍性最淫,但也惡,還賤呢。”

蒲不動聲色地瞪他一眼,岐子木轉開腦袋當做沒看見。

阿絮問岐子木:“你說那個天伯用的懲罰辦法壞,到底怎麽壞了?你們剛才說的肉不肉的又是什麽?”

岐子木解釋道:“‘困獸之鬥’乃是兩個八芒星重疊而成的陣型,根據狩獵對象大小而确定陣圖大小,用陽氣旺盛之物畫陣圖,在陣型中央集成大型墳坑以存儲人肉,培育屍肉潮,屍肉潮成型後再投入引餌吸引狩獵對象,等到獵物上鈎後用大量的血洗刷獵物,可攝取獵物心神,再加以封印、憑依一類的術法即可收服使魔。”

阿絮一陣惡寒,沒來由的想吐。

“這麽惡心的東西誰想出來的。”阿絮問。

岐子木搖頭,“不知道,不過天伯用的最溜。”

阿絮罵道:“真沒人性。”

岐子木笑道:“他本來就不是人,而且我一直懷疑天伯布陣‘困獸之鬥’時用的不是人肉,而是龍肉。”

阿絮驚道:“天哪,哪有那麽多龍給他殺啊?”

岐子木嘆口氣,“捕獵越高級的獵物需要的代價越高,看抓什麽等級的龍。如果抓應龍,估計需要開世龍九子......”

阿絮問:“什麽是開世龍九子?”

岐子木說;“龍生九子聽過嗎?就是開世龍神的九個直系神子,龍神消泯後被尊為上古九神龍,分別是囚牛,睚眦,嘲風,蒲牢,狻猊,霸下,狴犴,負屃,螭吻。”

阿絮轉頭看她安安靜靜立在那裏,勾嘴笑道:“哎,這九個神什麽龍裏面,有個龍跟你一個姓哎。”

蒲只微微一笑,“嗯。”

阿絮笑道:“那個應龍級別那麽高啊,要這麽牛逼的龍肉才能抓!”

岐子木嗤笑一聲,“開玩笑,龍五百年為角龍,千年為應龍,應龍受劫無數方能定型,萬年才得一兩尾,你當跟妖怪修人形那麽簡單?”

“唔。”阿絮一時語塞。

岐子木又說:“其實用麒麟也行,不過麒麟成本也高......但是虬、螭之類的就好辦了。”

阿絮蹙眉,“真殘忍,不明白為什麽要這麽做。”

岐子木搖頭道:“所以我想不通在學校布陣的人想抓什麽,這地方有什麽可給他抓的?”

“哎對了。”岐子木問蒲:“你看出八芒星圖是用什麽畫的嗎?從陣圖應該可以找到術者的線索。”

蒲點頭。

“一般會用健壯男子的唾液,這麽大的陣型不知要用多少男人......”岐子木喃喃道。

“不是唾液。”蒲說。

“不是?!那是什麽?”岐子木驚道。健壯男子的唾液已是陽氣較旺之物,對一般鬼物皆有驅退之效,為布陣畫圖之首選,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

蒲從身後把阿絮抱在懷裏,兩手捂住她的眼睛。

阿絮感到蒲微涼的手覆在臉頰上,蒲的手是涼的,阿絮的臉卻開始燙了。

蒲淡淡道:“是米青液。”

岐子木臉上頓時一陣紅一陣白,模樣非常好看。

阿絮好奇地問:“什麽是米青液?”

岐子木背過身去,臉紅得像猴子屁股。

蒲輕描淡寫道:“沒什麽,一種髒東西,千萬碰不得。”輕輕捏一下阿絮的耳垂,“不過你放心,我會讓你幹幹淨淨的。”

阿絮不太聽得懂她的話,可總覺得莫名的害臊,抓住她的手支吾道:“你放開。”

蒲淡淡地笑。

岐子木卻說:“什麽髒不髒的,阿絮不懂你別跟她亂講,會影響以後——”

蒲笑着看向他,“以後什麽?”

岐子木憋着臉說不出話來,“反正以後不好。”

蒲一下一下順着阿絮柔順的長發,垂眸道:“有我在就沒有不好。”

岐子木受不了她了,轉移話題道:“那就從精——咳,畫陣材料開始查。那麽多......咳嗯,液體,得抓多少壯丁啊。”不過不得不承認米青液的陽氣比唾液更足!

阿絮嘟嘴氣道:“聽不懂聽不懂了!不過我們趕緊回教室吧,午休都快完了。”

蒲這才放下手讓阿絮重見光明。

三人快步朝樓下走去。

岐子木問:“從哪裏開始查呢?”

蒲說:“發廊。”

岐子木點頭,“這倒是個方法。”

阿絮問:“你們不是要查什麽液嗎,去發廊幹嘛,都是頭發。”

岐子木一噎,狠狠地看向蒲。

蒲摸摸阿絮發頂,“發廊裏有提供液體的人。”

“哦,這樣啊。”阿絮恍然大悟道,“行吧,那我陪你們一起去。”

“別別別!”岐子木急忙道,“千萬別!這事兒咱仨都別出手,我回去叫我大哥去問。”

蒲點頭贊許,“也好。”又說:“不過叫岐子鴻別多管閑事。”

岐子木一愣,“你怎麽知道我大哥名字?”

蒲說:“你去跟他報蒲蒼涯的名字,他聽了自然明了。”

“蒲蒼涯?”阿絮擡頭望她,“那是你的名字嗎?”

蒲輕輕搖頭,手指描繪她的眉梢,“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嗎?”

“想。”阿絮乖乖點頭。

“你怎麽知道我大哥的名字!”岐子木握拳追問。

蒲拉着阿絮的手走出藝術樓,把岐子木落在身後,她溫柔地對阿絮說:“好,等你再大一點,只有你我二人時,我便告訴你。”

“你怎麽知道我大哥的名字!!!”岐子木不依不饒地追在後面大聲問。

蒲回頭對他道:“你回去問他以後自會知曉,今後對我放尊重些。”

岐子木煩躁地撓頭,準備回家找大哥徹底弄個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大年初一好!

☆、伯山妖異篇-15

岐子木住在鎮上小區裏,可他的家人卻住在另一個地方。

小區房裏廚房有一個很大的水缸,岐子木從脖子上挂的小瓷瓶裏倒出一點褐色的粉末撒進水裏,粉末入水激起漣漪,漣漪旋轉形成漩渦,漩渦流動幻為水色八卦圖。

岐子木爬上凳子,吸一口氣,噗通一聲跳進水缸裏,周圍浮現一面白光,白光消失後便沒了人影,水面平靜如初。

開通靈結界,往六朝鬼市。

六朝鬼市,異人域,天師城。

岐師古樓。

樓頂房內環布木門,木門雕花,窗墜竹簾。

四角燃香,青煙袅袅,銅鶴踏龜,麒麟送芝。

“十萬貫!”一長發男子推倒桌上馬吊,放肆笑道:“哈哈哈哈,和了!老爺子掏錢快點快點!”

坐在對面的老頭瞬間沉下臉,捋一把灰白的胡須,把臉別向一邊。

桌子左邊的旗袍少女輕快地吹了個口哨,“爹爹又輸了咯。”笑吟吟攤出手,“我要美寶蓮新款。”

桌子右邊的唐裝婦人輕笑兩聲,“呵呵。”優雅地攤開手,“我要蘭蔻新款。”

老頭氣鼓鼓地拍一下桌子,指向對面:“管臭小子要!”

長發青年打開折扇,邊搖邊笑,“老爺子願賭服輸呀,別把責任往兒子身上推。”

忽的,屋外一聲鶴鳴,青年笑容頓失,略一愣神後大聲道:“不好,木兒回來了!”

“收收收!快收起來!”少女急忙拉開木桌中心的暗格,婦人幫忙把馬吊都推進去。

“形象!注意形象!咳咳——”老頭立馬撈起搭在椅背上的黑紗道袍披在身上,整理一下頭頂的黑桃木簪。

“快都坐好!”青年男子急忙招呼,看見少女的前額指了一下,“蓮兒你的花钿!快正一正!”

“啊?”少女急忙去扶額上貼的紅蓮花,“我去,昨天才到的快遞,最近網上古裝首飾質量不行啊。”

婦人蹙眉道:“叫你少逛淘寶,買首飾在異人域裏找工匠!”

少女嗔怪道:“那麽貴誰買的起啊!最近收入那麽少,你問老爹今年才做幾場法事?賺的還沒隔壁禿驢一個月香火錢多!咱家全靠大哥牛郎事業過日子!”

“岐子蓮你的美寶蓮還想不想要了!”青年大喝一聲,此時已褪去方才的V領T恤換上一身雪白長衫,一頭青絲垂落腰間,眉心一點紅雲。

這時房外傳來一聲風鈴輕響,接着響起岐子木恭敬的聲音:“大哥,子木求見。”

岐子木的大哥岐子鴻輕咳一聲,朝爹娘和二妹那邊望了一眼,确定一家人都是仙風道骨靈氣逼人的模樣後才悠然應道:“進來吧。”

岐子木颔首進屋,房中煙霧缭繞,大有蓬萊仙境之勢。

擡頭朝上看去,高臺上依次坐着父親,母親,大哥和二姐。

岐子木一驚,道:“沒想到父親母親和二姐也在這裏。”

岐父盤膝高坐,雙目緊閉,靜默不語。

岐母微笑着向他點了點頭。

“木兒,幾日不見,你的本事可是又長進了。”岐子蓮笑道。

岐子木連忙擺手,“二姐說笑了。”

岐子鴻說:“木兒,不知此次回家所為何事?”

岐子木忙道:“大哥,子木此番回家乃是有事相求,還請大哥應允。”

“哦?”岐子木挑了一下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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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子木把所遇之事與岐子鴻詳細敘述一般,最後提出了想讓他幫忙去調查小鎮附近妓子之事,岐子鴻聽後略微沉思,岐子木又道:“那個叫做蒲的女孩着實可疑,她還叫我轉告你一人的名字,說你聽後自然明了。”

岐子鴻看他,“什麽名字?”

岐子木說:“蒲蒼涯。”

岐子鴻面上一怔,旋即起身飛下,落在他面前,神色緊張問:“可是菖蒲之蒲?”

“正是。”岐子木應道。

岐子鴻甩一下袖子對座上老頭道:“老爺子別睡了,東海蒲家家主來了。”

座上老頭身形晃了晃,一旁婦人扶住他。

岐子蓮雙眼圓睜,暗自嘆道:媽呀我滴乖乖,東海蒲家......這梁子結了?老哥賣-身都不夠還啊......

岐父淡定道:“慌什麽。”看向岐子木,“那人還說什麽了?”

岐子木疑惑地看着他們,搖頭道:“別的沒了,她只說報蒲蒼涯的名字。”

岐父點頭,“那就行了,子木,今後那孩子的事你要全力相助,她有什麽要求你全都答應,态度恭敬些。”

岐子木驚訝道:“為什麽?”

岐子鴻接話道:“你說的女孩應該是蒲家人,現今隐世四大秘宗名家:東海蒲家,昆侖虞家,鳳凰楊家,羅剎姜家。”

岐子木長吟一聲,“哦......”秘宗四家他當然知道,只是一時沒把蒲和蒲家聯系起來......原來蒲是有後臺啊,難怪那麽牛,無論哪個時代有關系就是吃香!

“大哥,那這事你是幫還是......”岐子木看着他問。

“此忙我自然是要幫的。”岐子鴻繞着胸前青絲慢慢道。

岐子鴻長舒一氣,又道:“蒲家盤踞東海,千百年來侍奉龍族,受龍庇佑,實力強盛。千年前龍族數量銳減,到了現代,神魔消匿,除了低等虬螭蛟虺,再也見不到龍了。現在蒲家雖不似古時呼風喚雨,畢竟根基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們還是得罪不起的。”

“原來如此。”岐子木道。

岐子鴻說:“私底下都傳蒲家現在還供着一位龍神,世上僅存的一位,不過誰也沒見過龍,不知是真是假。”

“神級的龍麽......”岐子木一怔,問:“不知是哪位?”

岐子鴻說:“鬼市裏私底下都傳是開世九龍子裏其中的一位。”搖搖折扇,“至于究竟是哪位就不得而知了。”

“大哥。”岐子木叫道。

“嗯?”

岐子木抱拳道:“今晚請讓子木與你同行。”

岐子鴻一驚,“哈?”

座上岐子蓮笑了,“跟他去幹嗎?找妓-女?我說小弟,你是想繼承大哥的衣缽嗎?”

“蓮兒休得胡說!”岐子鴻轉身喝道。

岐子木卻紅了臉,“子木不想......子木只想好生求道,有朝一日能修得正果。”

岐子鴻正色道:“以色謀生實屬奈之舉,為兄——”掩面輕嘆:“為兄也不想如此,可是現今謀財着實不易,爾等何時才能懂得為兄一片苦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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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的北邊有一條街,整條街全是發廊,KTV,洗浴中心和足療按摩店,所以鎮上的人都戲稱這條街是“保健街”。

此時已近黃昏,夕陽斜遠山。

一片靜默裏,一家小小的KTV悄無聲息地點亮一盞風騷的小粉燈,沉睡的“保健街”慢慢蘇醒了......

紅白相間的發廊燈下,一個翹臀女郎穿着紅色皮褲靠在牆邊,兩指夾着一支煙,深深吸一口,仰頭吐出頹靡的白煙。

“嘿,美女。”

女郎聞聲轉頭,看見一旁貼滿牛皮癬廣告的電線杆上依着一個V領帥哥,朝她眨了下眼睛。

女郎輕輕一笑,彎了彎紅豔的嘴唇,扭着腰走過去,彎腰在V領帥哥旁邊的小男孩臉上摸了一把,“喲,來見習啊?”

岐子木的臉騰的紅了,別開臉。

岐子鴻撩撩額前碎發,沉聲道:“美人兒,佳人有約嗎?”

女郎對着岐子鴻吐出一口煙,“帥哥是敲小背還是大背呀?”

岐子鴻深吸一口氣,仰臉陶醉道:“只要是背,就給你敲。”

女郎笑呵呵地走兩步,停在發廊門口,招招手,“來。”

岐子木要上前,岐子鴻一手攔住他,“在這等我。”

“哥!”

“聽話。”岐子鴻大步走進發廊。

岐子木跺一下腳,靈機一動跑到發廊背後,趴在窗子上一個個房間地往裏瞧。

岐子鴻跟着女郎走到發廊樓上的一個房間裏,脫了衣服光着上身,說:“今天這兒人不多啊。”

女郎躺在床上笑道:“是呀,最近不知道怎麽了,生意不好,以前常來的好些哥哥都沒來了。”

“是麽。”岐子鴻笑道:“我這不是來陪你了?”

女郎吃吃地笑。

岐子鴻到床邊坐下,捏住她下巴,“在我面前提別的男人?你跟我說說,是以前那些男人好,還是我好?”

☆、伯山妖異篇-16

天快亮的時候岐子鴻黑着眼圈從發廊裏出來了,頭發亂的像一堆雜草。

岐子鴻一出門就看到岐子木蹲在地上仰着頭盯他。

岐子木問:“你也想被抓去煉陣嗎?天師的元氣更足,一個頂倆。”

“岐子木,注意你的态度。”岐子鴻指着他說。

岐子木問:“有線索嗎?”

岐子鴻擺擺手往前走,“有一點,不多。明日我再多試幾家。”

岐子木站起身,“我去上課了。”頓一頓,“大哥,如果你查不出來,我就親自查。”

岐子鴻停下腳嘆口氣,倒回去揉一把他的頭,“子木啊,現在已經什麽年代了,你怎麽就那麽較真呢?”

岐子木沉默不語。

岐子鴻說:“低等妖物還好說,做做樣子賺點錢就好了。”望向天邊,“以前的東西現在都丢了,光憑我們是做不了什麽的。凡事點到為止就夠了,太較真有時候連性命都保不住。”

岐子木擡頭看他,“大哥,你一直都是這麽想的嗎?”

岐子鴻笑了笑,推着他往前走。

“去上學吧。”岐子鴻說:“考個好學校,以後好找工作,別像爸媽,你姐還有我,一輩子呆在鬼市不出去。”

岐子木垂着頭慢慢走着。

岐子鴻對着他背影說:“明天我去找你,保證給你一個答案,這事你別自己亂來。”

“知道了。”岐子木應了聲就走了,先回家裏拿書包,再去學校上學。

看着岐子木走掉後,岐子鴻才吐了口氣,轉身相對面的足療店走去。

“帥哥洗腳嗎?”前臺穿着抹胸裙的小妹笑着問。

岐子鴻靠過去微笑道:“美女,小茜在嗎?”

“原來是找小茜啊。”小妹了然一笑,“帥哥你來的正是時候,她有空,你上三樓去309,小茜就在裏面。”

“謝了。”岐子鴻送給他一個飛吻。

岐子鴻上三樓找到309,敲了下門,一個穿着真絲睡裙的女人開了門。

岐子鴻看着她笑笑:“你好小茜姑娘,我是對面紅姐的朋友。”

小茜看着他微微一怔,“進來吧。”

岐子鴻走進去跟她聊了幾句,問:“小茜姑娘,你跟王猛熟悉嗎?”

小茜想了想說:“不熟,就是認識,他以前常來。”

岐子鴻點頭,“這裏最近客人也很少了是嗎?”

小茜說:“不是少,根本就沒有客人。”

果然......根據發廊那個叫紅姐的女人反映,前些天“保健街”的嫖-客在一夜之間都失蹤了,剛開始紅姐以為只有她家發廊是那樣,後來跟同行的姐妹一交流才發現整條“保健街”都是這樣。

紅姐發現最後接客那幾天,有好幾個嫖-客提起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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