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節是班主任的課
裏走出來,然後把木板鑲在門框上。
商君急忙追上去,“等等!等等!”
“卟嚕卟嚕?”大耳朵小怪轉身看向他,圓圓的眼睛眨了眨,歪過頭,“卟嚕卟嚕。”
亭子裏又走出一個大耳朵小怪,戴着一副眼睛,一搖一擺走到商君面前,掏出一個放大鏡仔細悄他,“卟嚕卟嚕......”
“別看別看,叫你們檢票的出來!”商君推開它。
“卟嚕卟嚕!”小怪低鳴一聲,望着他哼哧哼哧,轉身扭着屁股進去了。
阿絮蹲下身去捏另一只小怪的耳朵,“商君,這是什麽啊,好可愛!”
“卟嚕......卟嚕......”被捏耳朵的小怪捂着臉在原地踮腳,似乎很羞澀。
“你捏它作甚。”商君話沒說完,見亭子裏又出來一人,頭上挽着雙環發髻,裙裾飄飄,彩帶飛揚,眉心點着碧蓮花钿,看見商君撇撇嘴,說:“都要閉城了才來,你再晚些試試?”
“卟嚕卟嚕!!!”一旁的小怪不知怎麽了,竟大聲叫了一下,阿絮抱住它蹭蹭,笑道:“好可愛!抱着好舒服!”
仙女看見阿絮不由張了張嘴,“天哪——”
“哎哎哎,你別走。”商君拉住仙女寬大的袖子,手一伸,指頭上垂下兩枚桃木吊牌,“這是票,先讓我們進去。”
仙女一把抓住木牌,在手心捏一下,兩枚木牌變成兩只鳳尾蝶飛遠了,她跑過去把着阿絮看,左瞅瞅,右瞅瞅,還捏了一下她的臉。
“唔唔唔......”阿絮被她捏的痛,抓住她的手搖晃腦袋。
“你別碰她,你知道她是誰找來的嗎?”商君把仙女拉開。
“誰啊?”仙女被商君拉着,眼睛一直死盯着阿絮,阿絮被她盯得發毛,抱緊懷裏的大耳朵小怪,小怪嗓子噎了一下,卟嚕卟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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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四——”商君轉了下眼珠子,“呃,你過來。”朝仙女招招手。
仙女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會才湊過去,“什麽?”
商君在她耳邊私語兩聲,仙女突然啊一聲,用手捂住嘴,看着阿絮的眼神兒也變了。
“懂了吧,還敢捏她,小心被嚼的骨頭都不剩。”商君吓唬她。
“天哪......”天女兩只手手指鬥了抖蟲蟲,然後小步跑到阿絮面前,“小龍寶寶,你叫什麽名字呀?”
阿絮捏着小怪耳朵怯怯地說:“我叫阿絮。”
仙女點一下頭,溫柔道:“敖絮是嗎?”
阿絮搖頭,“我不姓敖,我姓宋,叫宋明絮。”
仙女愣住了,商君捂了下臉,過去拉她,可是被仙女掀開了。
仙女看了一下她純白的長發和赤紅的眼瞳,又問:“啊,沒關系,姓什麽都一樣。小阿絮啊,你是在北海長大的吧?父王原來是哪個宮的啊?這麽多年都去哪裏了呢,一點消息都沒有。對了,侍奉你的是羅剎一族吧。”四下張望 ,奇怪道:“羅剎族的人呢?怎麽也該派個長老送你來吧,你怎麽跟個半吊子畜生來了呢?”
“你說誰半吊子畜生呢!我可是——”商君正欲反駁,可仙女根本不給他任何插嘴的機會。
仙女好奇地摸了一下阿絮的頭頂,“咦,你的小龍角呢?沒長出來啊,明明都能初步化形了呢,诶?不會剛剛才十三歲吧?”聲音頓時有些悲哀,“這麽重要的時候怎麽沒有成年的同族陪在身邊呢?如果沒有同族提供內息會很難受的,哎呀這可怎麽辦......”
仙女沮喪道:“好不容易找到的寶寶,居然沒有大龍照顧,真是太可憐了,嗚嗚嗚——”
“碧君你夠了啊!”商君走過去扯着她拖開。
“嗚嗚嗚,真的好可憐!”仙女碧君以淚掩面,“這麽可愛的龍寶寶!”
阿絮有點吓到了,抱着小怪發抖,而她懷裏的小怪已經翻白眼暈過去了。
“外面在吵什麽?”亭內傳來威嚴的女聲,“碧君讓你關個城門都關了這麽久,是不是又偷懶玩去了?”
“八橘大人。”聞聲碧君立馬整好儀态,恭敬立在一旁,“馬上就好。”
八橘并未露面,只說了一句“快些別耽誤時辰”便離開了。
碧君拍拍胸脯壓驚,對商君說:“既然神君把小龍托付給你,你可要照顧好啊。”
商君對阿絮招招手,阿絮放開小怪跑到他身旁,商君對碧君說:“我比你靠譜多了,你有什麽資格不放心我,呵。”
碧君對着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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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在妖仙界是類似于“大陸”的存在,就像下屆的“鬼市”一樣,不過鬼市住的都是地上修煉的精怪和有奇能異術的人,而夢裏住的則是天然自成的靈獸和天仙地仙。
夢裏之所以叫做夢裏,是因為它真的和夢有關系。
通往夢裏的入口有兩個,一個是高天裏山的赤金亭,從這裏進入需要夢裏城主的手谕和發行的門票,是正規的途徑,一般人進不去;而另一個,則是通過夢境強行打開夢裏的入口,在夢境裏撕裂一個通道鑽過去,這是很多心術不正的人為了偷渡鑽研出的法子。
能從夢境進入夢裏,是因為夢裏和所有的夢境都聯系在一起,夢與夢之間連着線,像道路一樣四通八達,最後全部通向夢裏,每一個入口都有夢貘看守。
走在路上,阿絮好奇地打量一切,突然看到桃樹上有桃子在對她笑,把她吓了一跳。
商君順手撈了一個下來咬,阿絮驚叫一聲:“它剛才還對我笑呢!”
☆、伯山妖異篇-33
商君指指樹上,“你再看。”
阿絮擡頭去看,果然剛才對她笑的桃子又出現了,對她眨眨眼。
商君敲了一下她的腦袋,“那是夭夭,不是桃子,是桃子精,笨。”
“啊哦。”阿絮捂了下腦袋。
走了一會他們來到一個雲霧缭繞的湖畔,湖上有一座橋,前邊挂滿了金色鈴铛,風一過就叮呤叮呤響。
旁邊突然有人問他們:“大哥和小妹妹要寫福牌嗎?”
那聲音清脆悅耳,十分動人。
阿絮轉頭去看,又被吓了一跳,躲到商君身後探出小腦袋去看。
原來是一個美人,梳着包子頭,兩團發髻垂下水綠色流蘇,眉心有一片白鱗,可令人吃驚的是她的雲袖仙裙下拖着一條長長的白蛇尾巴,盤在一起浸在湖水裏,正抱着一個木盆對他們微笑。
蛇女見着阿絮的反應輕掩嘴角,“啊呀,這可是我族的上階神品呢,只聽姥姥說過,沒想到今日給見着了,真是可喜。”
阿絮又往商君身後躲,蛇女見此情景有些難過,問商君,“她怎的這樣,可是怕我?”
商君把阿絮拽出來,指着蛇女說:“這是還願白蛇,凡人求都求不來,你怕什麽啊?”
白蛇又笑了笑,搖搖手道:“罷了罷了,龍女還小,千年不遇,早以為龍族除了那位大人已經沒其他了,如今把北海家的遺孤尋了回來,真是天大的喜事。”忽的又問:“神君可知道了?”
“這就是她帶回來的。”商君無精打采道,他現在只想趕緊把阿絮送到洪鐘深淵去,了解了差事趕緊回家睡覺。
白蛇睜大眼,笑道:“哎呀,這可是天大的喜事!龍族終于又可開枝散葉,延續香火了!”
商君輕咳一聲,阿絮卻總覺得哪裏不對,蹙了蹙眉頭。
白蛇從裝滿水的木盆裏取出一枚冰玉翡翠雕成的福牌,遞給阿絮。
福牌滴着水,浸濕了阿絮的手,手上的幹涸的血化了開來。
白蛇說:“這是我給凡人還願的福牌,送閣下一枚,只需寫上心中所願虔誠祈福即可。”
“謝......謝謝......”阿絮把玉牌捏在手裏,怯怯道。
白蛇微微一笑:“不客氣。”
過了橋頭是萬裏桃源。
桃源裏全是夭夭的嬉鬧聲,還有各路神鳥的歌唱。
商君一路走一路摘桃子吃,忽然低頭看見阿絮眼巴巴地望着她,“你也想吃啊?”
阿絮點點頭。
商君摘一個桃子給她,“給你,但是等你見到你蒲姐姐以後,要多在她面前說我的好話。”
阿絮咬着桃子點頭,“嗯嗯。”
那簡單,蒲向來最聽她的話了,只要是她說的,蒲從來都不會說個不字。
忽然從前面滾了一個桃子下來,轉兩圈,落在她的腳下。
吹過一陣風,風裏夾着淡淡的檀香,四下桃花飛零,漫天花雨。
“嗯?”阿絮彎腰去撿桃子。
“別撿了,快躲開。”商君急呼一聲拉着她閃進一旁的小道。
阿絮不解,“怎麽了。”
“那個人來了。”商君皺起眉看向方才經過白玉大道,阿絮也跟着看過去。
檀香的香氣漸漸濃郁起來。
道上走過幾個戴着黑紗鬥笠的人,手裏牽着鎖鏈,鎖鏈另一端綁着穿着囚衣的妖怪。
阿絮突然發覺樹上的夭夭和神鳥都不叫了。
商君握着阿絮的手緊了緊,阿絮偏頭看他,見他一向悠然自得的臉突然變得肅靜,眉頭緊縮,直直盯着前面的白玉道。
這是怎麽了?
阿絮回過頭去看,見到一個一身黑衣,面戴金邊銀面具的女人,手裏提着一柄長劍,走在那些鬥笠人後面。
面具遮住她的上半張臉,露出眼睛,不過能看到下面的嘴,阿絮看到她唇線緊繃,一絲不茍,肅穆到不近人情。
有一陣飛吹過,帶來桃花和濃郁的檀香,也帶的那女子墨色長發飛起,在空中綻出一朵水墨蘭花。
待那些人走遠後商君才和阿絮走出來,沿着白玉道繼續往前走。
走了一會兒,商君對阿絮說:“小白龍你記住,這夢裏有三個人絕對不能與其說話,見了就躲的遠遠的,一個是你蒲姐姐,當然這個你可以不用考慮了。第二個是一個長得很帥的男人,比我還小一點的模樣,他有一個标志就是他的坐騎,是一條大白狼,身邊總跟着兩個童子,很好認。”
阿絮點點頭,心裏卻想明明蒲很好說話的,只是你們不了解她......
“第三個......”商君頓了頓,回頭望了望,壓低聲音道:“就是剛才那個戴面具的黑衣女人。”
阿絮問:“她怎麽了?很可怕嗎?”
商君搖搖頭,“不是可怕,總之別與她染上關系就好。你蒲姐姐自會護着你,就算你招惹了那兩人她也會替你出頭,所以不會與你細說夢裏的門道,但為了少惹是生非,我還是和你講兩句。”
“好。”
商君又說:“我現在帶你去洪鐘深淵,你去了自由人照顧你,你就在那等着蒲回去。”
“嗯。”
“深淵離着夢姬城近的很,你在外面怎麽玩都可以,可千萬不要進夢姬城,裏面住的都是天仙,我們惹不起的,不過蒲可以帶你進去。”
“好的,我記住了。”阿絮把剛才聽到的話都在心裏整理一遍,覺得有些累,想着蒲什麽時候能回來。
走了好一會才走出萬裏桃源,沿着一條河穿過峽谷到了一個山谷。
谷口罩着一道屏障,商君停在外面研究了一會,把阿絮推進去,然後自己再進去。
谷內深處有一座曲水山亭,亭中挂着一個大洪鐘,鐘下則是一口深泉,幽藍幽藍見不到底。
商君說:“你自己下去吧,這下面不是水族根本進不去。”
阿絮慌了,“我游泳技術很差的,憋不了多久氣!”
“下去吧!”商君才不管她,推了她一把,阿絮“啊——”一聲,噗通掉進了深泉裏。
“嚯嚯,大功告成!”商君拍了拍手,轉身一看,遠處山頭的扶桑樹上的大樹屋已經亮起燈了。
“诶嘿,有酒喝!”商君高興地指了指扶桑樹。
“你打算上哪兒去喝酒啊?”身旁的樹上忽然有人說道。
商君擡頭去看,只見身後生着一對巨大黑羽的男人手裏提着一瓶茅臺對他笑。
商君指指茅臺,問他:“又是日游神孝敬你的?”
黑羽男人點點頭,把酒丢給他,“有些神,平日裏不好生工作,就喜歡摸魚,被逮了還賄賂上級,啧啧。”
商君抱住酒瓶就往嘴裏灌。
黑羽男說:“我前幾天看見老龍婆了,她不準我叫她名字。”
商君說:“你省省吧,她找了條小白龍回來,要是亂講話讓小白龍聽到了,你豈不是會死的很慘?”
黑羽男卻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原來她那晚煩心的是這件事......”
“龍族都能有後了,她一個老祖宗有什麽可煩的?”商君道。
黑羽男卻突然問他:“你不覺得那小龍仔的模樣和很早以前的一個人有些神似麽?”
“誰啊?”商君砸吧嘴,看着酒瓶哀嚎,“沒了!”
“算了。”黑羽男張開翅膀飛走了,“跟你說了也是白說。”
☆、伯山妖異篇-34
繪本裏有星空倒影在海底的畫,夢幻唯美,空靈幽靜,美得不可方物,阿絮從沒想過能在現實裏看到這樣的情景,可神奇的是現在她正漂浮在灑滿星屑的幽藍深淵,更神奇的是她發現自己居然可以在水裏呼吸,和在陸地上沒有任何差別。
星星一眨一眨,随波漂動,阿絮呼出一口氣,鼓出一串泡泡,泡泡推着小星星前進,星星受到泡泡的碰撞竟然自動散開了,阿絮驚訝的攏住兩顆,放在眼前仔細看,發現那不是星星,竟然是很小很小的會發光的小魚。
“哎——”一不注意,阿絮張開手,小魚就游走了。
咕嚕——
阿絮吐出一長串泡泡往下沉,看見遠處的深黑的水裏有一道光漸漸向她靠近。
那是什麽?
光亮漸漸靠近,原來是一條長長的白魚,腦袋上鼓着兩個圓圓的小角,睜着圓圓的眼睛盯着阿絮看,阿絮也盯着它看,有一點緊張。
忽然,白魚湊到她身前,腦袋在她臉上蹭了蹭,魚身圍着她繞了幾圈。
“哈哈。”阿絮被它蹭的癢,笑着伸手去摸它的腦袋,冰冰涼涼的,還有一點黏,滑滑的很舒服。
白魚仰頭發出細細的低鳴,不一會又從水下深處漂起許多發着白光的白魚,擺着長長的尾巴升上來,圍住阿絮轉圈,周圍的水開始旋轉,漸漸形成一個漩渦。
這時阿絮的心髒猛地跳了一下,張開嘴吸氣。
刺骨的寒冷從心髒開始蔓延,穿透骨骼和肌膚,一點點侵蝕肉體。
就像有什麽從身體裏面開始吃她一樣,痛感尖銳,格外清晰。
聚集的白魚越來越多,四周越來越亮,漩渦也越來越大......
阿絮捂住胸口猛烈喘息,瞳孔逐漸擴散,心髒似乎被什麽攥住了,跳不動。
全身都很冷,冷到骨頭都要冰裂了,血液卻在身體裏翻騰着,要爆炸,活像碳酸飲料裏的炸裂的氣泡。
特別難受,非常非常難受。
這種感覺......就像在燒灰田裏遇到大蛇的時候一樣。
“啊......唔嗯......”阿絮閉緊眼痛苦地呻-吟,身體蜷縮在一起,感覺五髒六腑都要破裂了,四肢裏有什麽要往外鑽,拉扯的她筋都要斷了......
身上的皮膚開始感到刺痛,阿絮虛弱地睜眼看了看,發現肌膚漸漸透明,埋在下面的血管清晰可見,皮膚表層慢慢滲出血珠,緊接着生出一枚又一枚白色的鱗片。
這是什麽?
阿絮驚恐地看着身體的異變,極寒碎骨,痛苦難耐,心底驚恐萬分。
周圍的白魚快速游動,白光聚攏,把阿絮罩在裏面,漩渦流速急劇加快,水波沖擊的聲音和白魚低沉的嗚鳴震的阿絮耳朵疼,漸漸出現了幻覺,最後阿絮痛苦的嚎叫一聲,徹底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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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做了很長的一個夢。
可是阿絮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夢。
就像很早以前蒲帶着她看老鼠嫁女兒,明明就是真實發生了的事,蒲卻說是假的,是她做的夢。蒲騙她。
那麽現在是不是夢呢?
阿絮恍恍惚惚的,一片迷蒙中,好像有人從漩渦深處游上來,輕輕抱住她,抱着她水中沉浮,那些白魚都緩緩退去,一切都回歸黑暗,回歸寂靜。
阿絮覺得身邊很溫暖,剛才的寒冷和疼痛的消失了,身體舒展開來,泡在溫暖的水裏,柔柔的很舒服。
耳邊有什麽濕潤柔軟的物什輕輕觸碰着,緩緩移動,輕柔安撫着她。
水中氤氲着淡淡的清香,瞬間就讓人寧靜下來,恬淡悠遠,清靜沉寂。
像......雨後沾着露水的薄荷。
薄荷?
阿絮驀然睜開眼,澄澈的水波搖晃,清涼的日光傾瀉而下,穿過層層波瀾,粼粼晃動,如水晶,如碎銀。
身體對水的觸感是那樣真切,阿絮低眼看了看,面如紅雲,她現在身上竟什麽也沒穿,就這麽光-裸-裸地躺着。
她感到背後有什麽突突地往外冒,挪開身子,看到剛才躺着的地方,細細的砂石下咕咕冒着氣泡,伸手去摸,有些燙,才發現這裏的水溫很暖和。
阿絮撐着細砂想起身,卻又倒了回去。
一只蒼白的手按在她的肩上。
阿絮略一怔神,擡頭看去,看到蒲墨畫的眉和低垂的眼,微微抿起的薄唇,還有她漆黑的長發,在波光裏像洇開的水墨。
“你去哪兒了......”阿絮猛地吸一下鼻子,擡手想要打她,“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
蒲平靜的神色微微震動,旋即垂下眼簾,眸子裏的光輕輕顫抖。
“你是個騙子,從小就說跟着我,不離開我,保護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可是你總是在我最害怕的時候就消失了,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我——”阿絮的哭鬧聲戛然而止。
蒲傾下身,抱住她的頭,一手定住她的下颔,一手扶着她的臉龐,低頭吻下去,把口中一顆圓潤的珠子過到阿絮嘴裏,又慢慢退開,一臉歉意地看着她。
阿絮紅着臉,微微張着小嘴,胸口不住起伏。
蒲摸摸她的臉,淺淺地笑。
只要蒲的身體稍微離她遠一點,阿絮就覺得體內的寒冷又開始肆虐,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但是只要靠近蒲,寒冷和痛覺馬上就消失了,聞到她身上的味道就特別舒服,整個人都松軟下來了。
尤其是剛才被蒲吻的時候......
特別舒服......
雖然泡在暖暖的溫泉裏,只要不貼着蒲的身體就會覺得很冷很痛,被痛苦折磨的阿絮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在蒲稍微遠離一點時就浮上去抱住她,跟她緊緊貼在一起。
阿絮的臉燙燙的,埋在蒲柔軟的胸脯裏。
她和她一樣,渾身赤-裸,不着片褛。
蒲被阿絮緊緊抱住,身子顫了顫,托住她的後腦勺把她護在懷裏,覺得胸前阿絮的臉實在有些燙,順着她的柔順的純白長發低聲說:“龍兒,你燙到我了。”
阿絮猛地一抖,使勁推她,“不要臉!”
蒲呆滞地眨眨眼,她說什麽惹龍兒生氣了嗎?
阿絮推得用力了些,漂的有點遠,體內的寒氣又逼了上來,她低吟一聲急忙游過去抱住蒲,喃喃道:“你別再說話了,我身子痛,抱着你。”
蒲摸着她的小臉說:“龍初次化形體內劇變非常痛苦,需要年長同族的內息補給,這些年來你不是一直都在吃我身上的氣息麽。”
阿絮仰頭問她:“原來我手上的符是你給我畫的?”
蒲笑着說:“是啊,不然你會很難受,又冷又痛。”
阿絮把臉埋進她的胸,蹭了蹭不說話了。
蒲以為她不害羞了,就說:“我一直渡氣給你,過了這段時間等你內息平穩些就好了。”挑起她的下巴說:“其實有很強效的渡氣方法的,可是你現在還小了點,就先這樣吧。”穩住她的下颔吻了上去。
“唔——”阿絮睜大眼,看着緊貼着的蒲的面容,蒲的眸子變成了赤金色,中心一道玄墨豎瞳,和那條法術龍坐騎的眼睛一樣。
蒲用舌尖撬開她的小唇,往她嘴裏慢慢吹氣,阿絮只覺一股暖氣從身體散開,全身放松,十分惬意。
蒲放開她,指尖擦擦她的下唇,柔聲問:“舒服嗎?”
阿絮眼色暗了暗,突然對着她嘴撲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亂啃一氣。
☆、伯山妖異篇-35
蒲笑着接住阿絮,任她在自己身上肆意撒嬌,末了,蒲蹭蹭她的臉頰,輕柔撫摸她的長發。
等鬧夠了,有些乏了,阿絮就安靜地窩在蒲的懷裏。
阿絮擡起一只手,胳膊上零星生出白鱗,她問蒲:“我會變成龍嗎?”
蒲摸一摸她手上的鱗片,淡淡道:“在人形和龍形之間轉化的過程叫做化形,通常情況下幼龍是從龍卵裏孵出來的,生下來便是龍形,直到十三周年才會學習化形。不過你的情況很特殊,你生下來就是人形,所以現在要學會化成龍形。”
阿絮點點頭,不解道:“可是我為什麽生下來就是人形,而不是從龍卵裏孵出來的?”
突然,阿絮抓緊蒲的手,緊張地問:“如果我是龍,那我爸爸媽媽也是龍嗎?我的家人都是龍嗎?”
蒲的眸子瞬間黯淡下去,靜默片刻,沉聲道:“不是的,他們都是人。”
阿絮抓着蒲的手慢慢滑落,瞳孔漸漸擴散,随着水波一點點後退。
她輕輕搖了搖頭,“怎麽會這樣,如果他們不是,那我真正的爸爸媽媽在哪裏?我到底是從哪裏來的,還有其他親人嗎?”
爸爸媽媽的笑容從阿絮腦中閃過,還有外公慈祥的面容,他們都是她的親人,陪伴她生活,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可是今天突然讓阿絮知道他們都不是她的親人,甚至不是一個種族......
這是多麽荒謬的一件事!
但是,事實擺在眼前,根本沒有理由去反駁。
阿絮抱住腦袋,痛苦地蹙着眉頭,“我以後又該怎麽辦......”
蒲垂垂眼睛,游到她跟前,把她擁進懷裏,輕聲說:“我早就說過,只有你一個,因為全天下的龍,除了我以外,只有你一個了。”
全天下只有她和蒲是龍嗎?阿絮怔了怔,擡頭看向她。
蒲捧着阿絮的臉,認真道:“你是我唯一的同族。他們,都死了。或許還活着,可是我找不到。”
你是我唯一的同族。
阿絮把這句話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每一個字都讀的很重,平日裏很簡單的幾個字,此時湊在一起卻讓阿絮覺得無比沉重。
阿絮微微張大嘴,癡癡地看着蒲,許久,待她緩過些神後才問:“都死了?不是有很多龍嗎,海裏,河裏,湖裏,甚至連井裏都有龍,那麽多龍,你居然告訴我他們都死了?”
蒲低低地嘆口氣,緊緊抱住她,“是的,除了我們,全部都死了。”閉一閉眼,又說:“至少這一千多年來我沒有找到任何其他的龍。”
聽蒲這樣說,阿絮心底其實很微妙。
一來要讓一個十來歲的小孩接受從人變成龍,家人都不是家人的現實,确實很困難,然後蒲又告訴阿絮除了她倆之外就沒有其他同族了,全世界只有她們兩人相依為命,阿絮心裏不由有些凄涼,但想到還有蒲可以相守相依心底又生起淡淡的暖意。
阿絮心裏疑問很多,比如她的身世真相究竟是什麽,為什麽生下來就是人形,她是怎麽變成爸爸媽媽的孩子的,蒲是怎麽找到她的,其他的龍為什麽都死了,還有蒲說她找了一千多年都沒找到龍,那麽蒲究竟多大了?豈不是很老嗎?
糾結了許久,阿絮決定選一個最淺顯易懂容易解決的問題問,以此來環節一下焦躁的心情。
阿絮抱住蒲的腦袋,揉揉她的臉,左盯盯右瞧瞧,這怎麽看都是個十五歲的女娃呀,能有多老呢?應該用了法術吧......是不是像天山童姥那樣的返老還童術呢?
呃,既然全天下只剩下她倆了,那她們之間就不應該有隐瞞,好東西要一起分享,返老還童青春永駐什麽的對女孩子真是太好了!
于是蒲眨巴着眼睛問她:“蒲,你說你今年幾歲了啊?”
蒲的臉蛋被阿絮的手擠着,嘴巴嘟得老高,含糊道:“今年十五,我只比你大兩歲,你忘了?”
......
哼,騙人,阿絮才不信呢。
真小氣,不想說就算了,
阿絮說:“你是不是很老了,所以不好意思告訴我?”
蒲眨眨眼,一臉純真。
哎......
阿絮一手捂住臉,嘆口氣,又說:“就算你老我也不會嫌棄你的,不用刻意裝出這副模樣......”
蒲一聽她這麽說立馬轉過身去背對着她,抱着膝蓋蹲到岩壁下的珊瑚叢裏去了。
“哎你別走啊。”阿絮追過去抱住她,鼻子埋在她頭發裏深深吸一口氣,“跟你說了你一走我身子就痛,你還走,我讓你不聽我話,以後都不理你了。”
蒲的耳朵在發絲裏動了動,慢慢轉過身,下巴搭在阿絮肩上,默默抱住她,可還是低着頭不說話。
阿絮眼睛毒,發現她的耳朵尖尖的,耳尖生着青色的翼膜,像魚鳍,覺得好可愛,就伸手去捏了捏。
“唔......”蒲身子顫了顫,面上微微泛紅,臉在阿絮脖子上蹭了蹭。
阿絮奇怪的看着她,“你剛才聲音好奇怪啊,不舒服嗎?”
蒲搖了搖頭,把發絲別到耳後,側着腦袋湊到阿絮跟前,把尖尖的耳朵露給她看,問她:“好看嗎?”
阿絮摸着她的耳朵又捏了兩把,笑嘻嘻道:“好看。”
蒲把臉靠在阿絮脖子上,一面壓抑着聲音一面沉聲問道:“喜歡嗎?”
“喜歡。”阿絮揉揉她的耳朵,“是不是我的耳朵以後也會變成這樣?”
蒲把她的手從耳朵上拿下去,“化形要三天,第三天你就會完全變成龍形,我要在七天之內教會你在兩種形态間自由轉換,然後告訴你一些你本該知道的事情。”
“哦......”阿絮乖乖地點頭。
蒲順順她的長發,手指在她臉龐摩挲,溫柔地說:“最後一天會很難受,你要堅強些,但是也不要怕,我在你身邊。”
“嗯。”阿絮躲進蒲的懷裏,蒲抱着她輕輕吻一下她的發頂。
☆、伯山妖異篇-36
細砂底不停竄出帶着熱氣的泡泡,不斷給水波溫暖的熱量,阿絮泡在熱泉裏,抱着蒲吸食了兩個時辰的內息,才覺得身體慢慢舒緩下來。
阿絮感覺舒服一些後,放開抱着蒲的手臂,四處望望,在珊瑚林裏找了個空隙鑽進去。
蒲不解地看看她,沉到水底,撥開珊瑚樹枝偷偷盯她。
阿絮一擡頭就發現蒲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赤金的眼睛一閃一閃的發光,下意識捂住胸口,“你幹嘛?”
蒲下巴支在珊瑚枝上吐泡泡,笑道:“你躲在裏面做什麽?”
阿絮別過頭,哼一聲,小聲說:“你好意思問我,那麽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穿衣服,光溜溜的就在水裏泡,也不怕別人來看到......”
“不會有別人的。”蒲淺淺一笑,問她:“就你現在的情況,化形寒痛一陣一陣的來,穿了衣服也要脫掉,我要是穿了你發作了撲上來還要撕我衣服——唔唔......”
阿絮騰地沖出去捂住她的嘴,“你能別說出來嗎。”垂下頭臉紅,“多害臊啊。”
蒲笑一笑,拉着她的手把她抱進懷裏,“不過你都說了,我就給你穿上,帶你出去看看,回來再脫。”
蒲手上打了一個響指,四周的水波向她們腳下聚集,接着彙成一股推力,托着她們緩緩上升,一點點浮出水面。
“我早就想問了,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啊?”阿絮背靠在蒲懷裏,斜倚在她身上,仰頭看着上方波光粼粼的水面,“還在夢裏嗎?我被商君踹下了水,然後被一群發光的魚圍着轉啊轉啊,就痛暈了。”
蒲冷冷問:“小畜生踹你了?”
阿絮被她陰狠的語氣吓到了,木木點頭。
“他碰你了?”蒲冷着臉問。
想起商君交待的事,阿絮狂搖腦袋,“沒有,商君對我可好了,真的。”
蒲挑挑眉,顯然很不相信,“真的?”
阿絮轉身抱住她,窩在她懷裏,小聲說:“真的。”
蒲被她胸前小小的柔軟擠了一下,眸子裏的光顫了顫,但很快就恢複平靜,面不改色道:“咳......既然是你說的,我就勉強信他一次。”
“嘿嘿。”阿絮沖着她傻笑兩聲,這時已經浮出水面,四周是高大的岩壁,岩壁頂端開了一個很大的口子,陽光就是從壁頂的洞口照進來的,整個洞穴就是一個天然的大天井。
還來不及驚嘆天井的神奇,淺水灘裏浸沒的一片金光迅速吸引了阿絮的注意力。
“那是什麽?”阿絮抓着蒲的手臂問,指着不遠處泡在水裏發光的東西。
蒲看了一眼,淡淡道:“金子。”
阿絮哇一聲,揉兩把蒲的臉,撒嬌道:“我要過去看我要過去看!”
“我抱你過去看。”蒲笑着吻一下阿絮的側頰,腳下的浪花托着她站起,腳踏在水面上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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