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一節是班主任的課

建築都講個傍山依水,花草林木什麽的美感,可這片宮殿群什麽都沒有,孤零零伫立曠野,方圓百裏什麽都沒有,地表鋪着灰灰的石板,四周彌漫着朦胧的雲霧。

“這是......”阿絮不解地望向蒲,蒲說帶她轉轉,她以為要去看些好風景,沒想到會到這裏來......

蒲勾了下嘴角,“公安局。”

“啊?”阿絮一下沒反應過來,忽然說:“你來告那些人非法入侵你的大龍洞嗎?早就說了讓你來告你還不聽,現在覺得應該告了吧。”

蒲笑了笑沒說話,牽着她走過去,立在門前扣了扣獸首的銅環。

咚——咚——

銅環敲擊醬色木門,發出沉悶的聲響。

沒人接應。

蒲和阿絮對視一眼,又扣了兩下。

咚——咚——

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蒲一腳踹過去,門開了。

殿內雲霧一片,灰蒙蒙的,可見度很低。

“秋寧——”阿絮擔憂地叫了一聲,牽住她的衣角,“這樣不好吧?”貿然地闖進別人的底盤本來就很不講禮節了,何況這個地方......阿絮環顧四周,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陰沉沉的,有些壓抑。

“沒事。”蒲牽着她往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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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過門檻便是一個大殿,正北的高臺上供着一尊石像,頭上一角,頭像獅子,身子卻像鹿,踏着四蹄,兩側一對翅膀,遠眺而望,睥睨而視,神情肅穆,不怒自威。

石像前整整齊齊排着七個香鼎,鼎內堆滿香灰,一旁倒是插着蠟燭,只是沒有點上。

阿絮本以為殿內的煙是香煙,可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石像背後有兩扇門,梁上懸着明黃的幡簾,簾上繡滿圖紋,看着就像藏族的唐卡似的。

蒲繞過石像,手向前一伸,幡簾向後飛起,簾後的門悄無聲息的打開了。

“來。”蒲牽着阿絮穿過門,阿絮有些緊張,手心泌出細密的汗珠。

“我覺得這個地方有點怪怪的......”阿絮小聲說:“幹嘛來這裏啊,我們去別的地方不好嗎?”

穿過門後是一個空落落壩子,再看四周,全是高低錯落,樓廊交織的高樓,這頭的露臺連着那頭的高臺,這邊的樓梯又通向那邊的閣樓。

簡直就是一個大迷宮。

蒲輕哼一聲,拉着她快步走着,“這個地方就和它的主人一樣怪。”

阿絮正想象着這兒的主人是個什麽樣的角色,身後隐隐響起細碎的撞擊聲,想轉頭去看。

“別看,專心往前走。”蒲把她的頭掰過去,一面快步走着一面手下走着動作,手指來回轉換變化姿勢,不一會指尖燃起青色火焰,輕輕一彈便燒成一片青雲,把後面有生命一般尾随她們的鎖鏈燒得幹幹淨淨。

燒完一批,又來一批,那鎖鏈像無限分裂似的,不斷增殖,一變二,二變四,四變八,沒完沒了地跟着她們,而且速度越來越快。

“啊——”阿絮驚呼一聲,被蒲抱了起來,她看着蒲問:“你突然抱我幹嘛?”

“我抱着你跑的快點。”言罷,蒲抱着阿絮快速小跑着,周圍精致迅速變換,剛才還在雕花走廊上走着,下一秒就踩在了藏在雲裏的浮梯上。

後面哐哐啷啷的響。

“快到了。”蒲沉着眼睛勾勾嘴,露出尖利的牙。

耳邊傳來風尖銳的呼嘯,阿絮趴在蒲肩上,感到轉了兩圈,接着眼前一亮,到了一個寬敞明亮的地方。

阿絮從蒲懷裏跳下,越過她的肩看向腳下,看到兩根鎖鏈牢牢鎖住蒲的腳踝,不由尖叫一聲:“秋寧,你的腳!”

“呵。”蒲不以為意地一笑。

遠處煙霧裏響起篤篤的馬蹄聲,隐隐露出一個高大的黑影。

黑影慢慢走近,露出烏墨的蹄子,是一匹通體墨黑的駿馬。

黑馬嘶鳴一聲,埋下頭打一個響鼻。

蒲沉着頭,輕輕一笑:“你就這麽招待我。”

黑馬挪一個蹄子,騎在上邊的人卻不說話。

☆、伯山妖異篇-40

“啊,那是——”阿絮看着馬上的人不由一驚,那人一身黑衣,腰間一柄長劍,長發如墨,臉上挂着半截面具,正是那日和商君在萬裏桃源遇見的那個,商君說千萬不能惹的人之一。

女人戴着面具,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手裏牽着缰繩往後一拉,馬兒退後兩步,忽的從腰間拔出長劍,往前一擲,劍尖割斷蒲腳下的鎖鏈,直直插-進灰色的石板裏。

阿絮急忙蹲下身,把鎖鏈拿開,可剛碰到鎖鏈那些鐵家夥就散稱灰飛散了。

“你急着走?”蒲把阿絮扶起來,對着女人騎馬轉身的地方問。

女人聞聲扯了下缰繩,停住了。

“多少年了你還是這個死脾氣,說句話要死嗎?”蒲手裏撫摸着阿絮的臉蛋,不緊不慢道。

阿絮抽抽嘴角,看向蒲,你好意思說別人,你自己貌似好不了多少吧?

女人牽着馬繩轉過身,擡起頭,兩只純黑的眼透過面具的窟窿直直看向蒲。

蒲勾着嘴角對上她的目光,低低叫出一個名字:“什剎。”

什剎眼珠微動,目光掃到一旁阿絮身上,阿絮不自在地往蒲身邊靠,抱住她的臂膀。

蒲一手把她攬進懷裏,靜靜看着什剎。

靜默半晌,兩邊沒有人說過一句話。

什剎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看着兩人,拽着缰繩調轉方向,一點點走進煙霧裏。

“只要別人不說話你就不問,是嗎?”蒲悠悠道,雖然聲音不大,但清晰有力。

黑馬走了兩步又停下,尾巴甩了兩下。

蒲說:“你這樣是在等我說話的意思嗎?”

馬尾巴又甩了一下,接着邁開腿繼續向前走,煙霧漸漸合攏,隐約傳來鎖鏈撞擊的響聲。

遠遠望去,煙霧裏又出現了一長串黑影,一條長長的鎖鏈上綁了許多妖怪,一個個耷拉這頭,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着......

“你等一下。”蒲向前一步喊道:“我管你借個東西,記你一份人情。”

什剎騎着馬向前走着,聽到蒲的聲音只是把速度放慢了些。

蒲攬着阿絮跟着她慢慢走着,阿絮躲在蒲懷裏,偷偷回頭看,耳邊傳來妖怪哀痛的呻-吟,夾着鎖鏈的撞擊聲和沉重的腳步聲,聽着特別很難受。

蒲伸出手把她的腦袋轉過去,湊近用唇摩擦她的耳郭,輕聲道:“別怕,抱着我。”

阿絮紅着臉點點頭,不聲不響地抱住她的腰,臉靠在她胸前。

蒲吻吻她的臉,揚首對什剎喊道:“什剎,我就直說了,我想管你要一串辟邪珠。”

馬蹄子踏在地上的發出利落的聲響。

什剎扭轉身子看向蒲。

蒲停下腳也看向她,“辟邪珠。”

什剎還是沒什麽回應,騎着黑馬慢慢走着。

阿絮微微蹙起眉,對蒲說:“她不給就算了,不要跟着她了,感覺一點也不好。”抓着胸前的衣襟緊了緊。

忽然前邊兒嗤啦一聲巨響,一邊霧氣裏的妖怪們紛紛哀嚎,鎖鏈卷着他們滾到另一頭,鏈子的一端被什剎拽在手心,她手腕一翻,鎖鏈卷着怪物滾到更遠的地方。

等阿絮回過神來向什剎看去時,已經沒了人影。

不一會煙霧也散盡了,阿絮發現她們一直走在宮殿高高的檐脊上,從高處遠望,遠處風光盡收眼底。

“那個女人真古怪。”阿絮抱緊蒲,生怕滾落下去。

蒲打趣道:“她是派出所所長,專抓壞人。”

阿絮笑道:“你這個比喻我能聽懂。”

“算了,她如果不想給,我也不能硬搶。”蒲嘆一口氣,抱住阿絮走到檐脊盡頭,輕身一跳,帶着阿絮跳到對面的露臺上。

阿絮有些被吓到,拍了兩下胸脯回頭望,“她很厲害嗎?”

“算不算厲害我不知道,反正我跟她打從來沒分出過勝負。”蒲垂着眼睛說。

阿絮一噎,那就是很厲害了,你不用謙虛,可以直接說你們都很強。

難怪商君說不能惹這幾個人,只是還有一個她還沒見過。

“那我們現在回去嗎?”阿絮問。

“不,再纏她一會。”蒲牽着阿絮下樓,“辟邪珠是個好東西,你戴着以後普通妖魔都害不了你。”

阿絮苦惱道:“可是她不給啊。”

蒲說:“所以再纏一纏,纏的她煩了,她就拿珠子砸我了。”

這是什麽破理論......

蒲見阿絮不解,笑着解釋說:“以前有一次我找她幫我抓一個妖怪,她不肯,我就纏了她三十年,結果有一天她就拎着妖怪砸我了。”

......

阿絮一時無言以對。

“那你別總去煩人家。”阿絮想了想說:“我看她性子挺冷的,真像個神仙。”

蒲停下腳,阿絮撞在她身上。

蒲看着她說:“你覺得她那樣很好嗎?”

“我沒有。”

蒲說:“你覺得別人好了,我怎麽辦?”

阿絮搖頭,“我沒有覺得別人好。”

蒲有些激動道:“你以前說我很漂亮的,你覺得我很好。”

阿絮無奈道:“我确實說過,可是——”

“所以你只要記得我好就行了。”蒲抓住她的肩說道,低頭吻一下阿絮的唇,“不然我難受。”

阿絮抱住她的頭,踮起腳輕輕吻一下蒲的下巴,“好好好,我記得了。”

蒲這才笑一笑,拉着阿絮的小手,麽指勾住她的麽指,搖晃着手往下走。

阿絮邊走邊問:“那個女人是什麽來頭啊?”

蒲說:“她叫什剎,是辟邪。”

阿絮愣了一下,“辟邪不是驅鬼的意思嗎?”

兩人轉來轉去又回到了一開始供着石像的宮殿,蒲指着石像說:“這是天祿,頭上兩角的就是辟邪。”

石像雙眼微凸,如同擁有靈魂一般靜靜看着凝視它的人。

“辟邪是上古神獸,至于她的能力嗎,和她的名字一樣,就是怪物看見就跑了。”蒲慢慢說道:“麒麟司正,表彰正直,辟邪□□,鏟除奸惡。”

阿絮默默點頭,伸出手輕輕撫摸石像,喃喃道:“以前我都沒有聽說過。”

蒲繼續道:“一角為天祿,二角為辟邪,天祿多被刻成石像手在陵墓,有升仙座駕的美名,天祿修煉得到後可化為辟邪,聽起來很容易,可惜天祿千百只,自古以來辟邪就只什剎一人。”

阿絮無奈惋惜,哎,又是一個孤寡老人。

“說起來貔貅和辟邪長得很像,貔貅屬于龍族,辟邪卻不是,人類總把辟邪當做貔貅,其實并不是一類。”蒲把手覆在阿絮貼在石像的手上。

阿絮有些傷感地問:“所以貔貅也不存在了,是嗎?”

蒲凝視石像,微微笑道:“是啊。那小子喜歡吃金銀珠寶,窩裏一大堆錢,要是他還活着,你肯定喜歡。”

“哎......”阿絮身子軟在蒲懷裏,感嘆道:“就只剩我倆了啊。”

蒲揉一揉她的頭發,低聲道:“至少還有我。”

“嗯。”阿絮點點頭。

這時突然從石像背後的門裏走出來一個人。

那人一身黑衣,戴着一頂黑紗鬥笠,走到蒲面前,彎腰遞上一方金絲楠木盒,恭敬道:“蒲牢神君,這是我家大人交付與你的。”

蒲默默接過木盒,打開,裏面躺着一串白色的念珠。

“辟邪珠。”蒲拿出珠子給阿絮戴在手腕上。

“這是辟邪角骨打磨的念珠,見辟邪珠如見辟邪神君,妖魔鬼怪近身不得。”鬥笠人微微欠身,又道:“什剎大人還讓小的給蒲牢神君捎句話。”

阿絮和蒲同時看向他。

蒲笑着搖搖頭,“別扭脾氣。”

鬥笠人說:“什剎大人要小的轉告您:萬年才成癡,千年但毀盡,勿使奸佞祟,輪回再難清。”

蒲的笑容頓時凝固,接着徹底粉碎。

她的肩膀控制不住地抖了兩下,阿絮急忙抱住她,看她臉色陰狠之極,不禁有些害怕。

但很快蒲的神色就恢複了正常。

蒲嘴上笑着,袖中拳頭捏緊,要把骨頭都捏碎,“多謝辟邪神君真言,我蒲牢會記得牢牢的。”

鬥笠人略一颔首便退下了。

靜默裏,阿絮打探着蒲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清淡,看不出在想什麽。

阿絮猶豫了一下,捏一捏她的衣角,只望着她不說話。

剛才那人說了話以後蒲就怪怪的,難道那幾句話有什麽問題嗎?

蒲握住她牽着衣角的小手,放在手心捏了捏,微笑道:“沒事,辟邪珠到手就行,走吧。”

回去的時候沒有坐幻術變出來的大青龍,而是一只大黑鳥,蒲說管金烏借的,不是特殊情況她盡量不用法術,至于為什麽蒲沒有說,阿絮也沒有問。

坐着大鳥沒一會就到家了,阿絮擔心家裏人肯定擔心壞了,她看個燒灰出去就人就不見了,一失蹤就是好幾天,回家估計要挨罵......

但是阿絮估計錯了。

回到家的時候,外公笑着問她昨晚看田裏燒灰有什麽感想,之後在蒲家睡了一晚感覺怎麽樣。

阿絮錯愕地發現,她在夢裏至少呆了一個星期,可是回到家只是她看燒灰的第二天早晨。

她和他們的時間軸在某一個階段錯位了。

☆、伯山妖異篇-41

阿絮扭頭看了蒲一眼,蒲抱着杯子悠然地喝茶,說了一句:“應該睡得不錯,還說夢話呢。”

阿絮咂咂嘴,啧,有人睜眼說瞎話。

于是這事兒就算這麽翻篇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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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沒有中學,縣裏教學質量不好,鎮上有能力的家庭都把孩子送去市裏讀高中。阿絮就在市區實驗中學念書,實驗中學的初中部和高中部是分開的,中間隔了一道百裏長廊,過道有一個長長的水池,裏面養了很多錦鯉,阿絮沒事就會去瞧瞧。

還有幾個小學同學也到實驗中學了,和阿絮玩的好的有好幾個,小胖還和阿絮一個班,都在四班,岐子木和唐雪妃在二班,他們還是同桌。

知道岐子木的同桌是唐雪妃後,阿絮不禁有些失望,她本以為能和妃妃分到一個班的,這樣考試考到好成績後就能選座位坐到一起了。小學的時候阿絮就很喜歡唐雪妃,把她當做最好的朋友,一直想和她坐同桌,卻始終不能如願以償,好不容易等到緣分來了考上同一所中學,結果沒能一個班......

阿絮跟蒲抱怨過這件事,蒲聽了立馬拉下臉來,問她怎麽不想和她坐同桌。阿絮黑着臉說:“我倒是想和你坐同桌,你降兩級來念初二啊!”蒲不願意,她說要好好讀書,考名牌大學。阿絮被她吓到了:“你還要考名牌大學?你又不是人來這兒念書動機已經很可疑了,你還考大學幹嘛!”蒲說因為可以賺很多錢,她想學金融進銀行管保險櫃,裏面有金銀珠寶。

......

阿絮問她:“你囤了那麽多在洞裏還想着錢?你是多麽愛錢啊?”蒲愣了一下,理所當然地說:“龍喜歡財寶,囤積金錢是天性。”阿絮想了想,覺得這個天性還是蠻不錯的,說:“好吧,但是不能犯法哦。”蒲點點頭,暗自道:我一定會神不知鬼不覺的。

不過她的心思阿絮是不會知道了。

學校初中部和高中部的食堂也是分開的,初中的夥食沒有高中的好,不過阿絮也從來不去食堂吃飯,放學就回宿舍,等着蒲來找她,然後兩人帶着打好的小炒一起去外邊吃,有時候在小花園裏,有時候在長滿柳樹的小池塘邊。

蒲每天都給她買魚,還自己從家裏帶做好的魚,比如金槍,三文,青花,鳗魚,甚至還有扇貝,海蝦,鮑魚和霸王蟹。

阿絮問她都是從哪兒搞來那些東西的,蒲只笑着揉她的頭發,說:“你喜歡,好吃就行,如果想謝謝就還是老規矩。”

老規矩就是讓阿絮親一下她。

初二了,加了一門物理,學習比以前緊張很多,轉眼又快期末考試,下半年再來就該初三了。

春末夏初的時候,天氣正好,池塘裏冒出好幾個荷花骨朵,沾着水珠粉嫩嫩的,蒲和阿絮坐在塘邊兒柳樹林的小藤椅上,把熱騰騰的餐盒遞給阿絮,指指自己的臉一本正經地說:“老規矩。”

阿絮抱着餐盒笑一笑,看着周圍沒人,湊過去用唇輕輕碰了一下蒲的臉頰,蒲笑着側過臉,嘴唇印上去,抱住她細細親吻。

“讨厭啊,還吃不吃飯?”阿絮嗔怪道,眉眼都是笑意。

蒲揉着她小巧的耳垂低喃:“吃啊,不過先讓我親親。”一口叼住阿絮的下唇反複吮吸。

“唔——嗯......”阿絮輕輕推了她兩下,蒲又把她摟的緊了些,阿絮只好作罷,手搭在她的肩上,紅着臉被她圈在小藤椅裏微微喘息。

雖然以前也總和蒲親吻,可是最近阿絮的感覺和以前有些不一樣,有種說不上來的怪怪的感覺......

以前只是為了吸食內息阿絮才會依賴蒲,和蒲做些親密舉動,可是現在,阿絮發覺就算身體沒有受到化形的影響,她還是想和蒲親近,喜歡和她挨在一起,甚至隐隐期待她的觸碰。

尤其是接吻。

完蛋了,不知不覺中阿絮已經愛上了這種名為接吻的行為,親吻的時候全身都意外的舒服,而且......而且還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嗯啊......”阿絮仰着腦袋把懷裏的餐盒放到一旁椅子上,用力抱住蒲的背,趁着換氣的空檔說:“好了,別再——唔唔——”

蒲又吻了上去,沉着眼睛笑了一下。

忽然,阿絮睜大了眼睛,一把把蒲拉開,“等一下。”

“嗯?”蒲坐到一旁,柳樹那頭望去,看到一個長發飄飄的小姑娘笑吟吟走了過來。

蒲撇撇嘴,打開餐盒,配好筷子遞到阿絮面前。

阿絮高興地向唐雪妃招手:“妃妃!”

蒲用筷子把碗裏的魚給戳穿了。

唐雪妃嘿嘿笑了一下,攏一攏頸邊的長發,甜甜道:“阿絮好,蒲姐姐好。”

蒲淡淡看了她一眼,點一下頭。

阿絮笑着把餐盒捧起來,“妃妃吃魚嗎?”

唐雪妃還沒開口,蒲說了一句:“只有一條。”

唐雪妃看一下餐盒裏的燒魚,笑道:“我已經吃過了,謝謝你阿絮。”

蒲擡一下阿絮手裏餐盒,“你快吃,待會涼了。”

阿絮沖她嘟了嘟嘴。

唐雪妃在一邊兒找了個座坐下,神色有些擔憂,猶豫了一會才開口問阿絮:“阿絮,你前幾天不是身體不舒服嗎,這幾天好些了沒?”

阿絮包着一嘴米飯說:“沒事,就是亞健康,最近作業太多,放假休息休息就好。”

“哦......”唐雪妃雙手交叉點點頭,斂着眸子說:“亞健康啊......應該沒事,我還說帶你去看看。”

要帶她去看什麽?阿絮看一眼她,問道:“怎麽了,要去看什麽?”

唐雪妃想了一小會,緩緩開口道:“是這樣的,我奶奶家以前有個租客,是個高人,不過後來搬走了,前兩天我家門口來了一個和尚,說是那位高人的朋友。”

唐雪妃的奶奶住的是一套老房子,清朝時候留下來的,算是文物了,占地挺大的一個老院子,有花園,果林,還有亭臺樓閣什麽的,時不時有攝影師和打着清修旗號的旅客到她家租着住幾天。

阿絮知道她家租客有不少,可是那位“高人”還是第一次聽說。

“什麽高人啊。”阿絮問。

“高人就是高人,他真的是高人。”唐雪妃說的興奮起來,往阿絮那邊靠近,抓住她的手,眼底泛着光,“他可神了。”

突然被唐雪妃捉住手,阿絮一驚,身子往後靠了靠,蒲一手環住她的腰,眼睛盯着她倆交握的手,眸子冷冷的。

“妃妃。”阿絮悄悄把手從她手裏抽出來,“現在坑蒙拐騙的人很多的,什麽算命神棍,裝神弄鬼的,圖個新鮮就好,但是千萬別被人騙了啊。”

“不是,真的不是騙人。”唐雪妃認真道:“他人挺安靜的,住在我家院子的一個小廂房裏,整天看書,很少出門活動,我曾經見過他幾次,他都穿着西裝,是個很帥的大叔。”

阿絮扁扁嘴,很帥嗎?有岐子木帥嗎?那玩意兒現在頭發比她都長了,早已經是長發及腰,不知道嫁不嫁的出去......

很顯然,阿絮對很帥的大叔沒有多大興趣。

“可惜就是有只眼睛壞掉了,留了一道疤,怪可惜的。”說着,唐雪妃惋惜地嘆一口氣。

阿絮想了想唐雪妃描述模樣,男人有疤其實還是很酷的,比岐子木額頭上的紅點點強多了。

“然後呢?帥氣的大叔就神了?”阿絮笑道。

唐雪妃怪她打斷她的話,佯裝生氣瞪了她一眼,“我這不正要說嗎,要你搶話。”

“嘿嘿,你說。”阿絮吐吐舌頭。

隐隐覺得身旁的氣壓有些低,阿絮轉過頭,發現蒲的臉冷的能結冰,悄悄捏捏她的手,蒲一把握住她,不讓她放開。

唐雪妃并沒有注意到她們的小動作,繼續說:“剛才我說了,那個高人幾乎不出門,也不怎麽跟我家人接觸,最多就是見面了打個招呼。不過我奶奶好客,每天都做菜送到他屋裏去,偶爾還跟他聊聊,也挺合得來的。後來有一次,我二叔回去了。”

“是你一直在廣州做生意的那個叔叔?”阿絮問:“我記得他蠻有錢的。”

蒲在心中默默念叨:看我看我,我是黃金龍!我還會變錢哦,我的家裏全是金銀珠寶龍兒你見過的!

但是阿絮聽不到,自然也不會去看她。

“是的。”唐雪妃點頭道:“二叔很少回家,就那次回去,家裏聚餐的時候奶奶把高人請出來一起吃,吃飯的時候高人都沒說什麽,後來吃完了他叫住我二叔,說有話跟他講。”

阿絮眨眨眼,抹抹嘴問:“是不是跟你二叔說,我看你骨骼清奇,是塊練武奇才?”

☆、伯山妖異篇-42

“阿絮!”唐雪妃嗔怪道,“我講正經的。”

阿絮不好意思地摸一下嘴角,“嗯,你繼續,我就開個玩笑嘛。”

唐雪妃沒好氣地瞟她一眼,回回神,摸索着剛才被打斷的思緒頭接着道:“高人跟我二叔說:‘你過兩天是不是要出遠門跑一趟很不錯的生意?’我二叔一下就詫異了,他說:‘是啊,你怎麽知道?’高人就說:‘你別去了,錢還能再賺,命只有一條。’”

生命是最寶貴的,這個沒錯,阿絮點點頭,用一只手托住腮幫,“嗯,後來呢?”

“那次我二叔是聽到消息說南亞那邊兒要進一批皮草過來,走的內部通道,價格有照顧,只有場子裏玩的好的幾個朋友才知道,準備年後回廣州去驗貨的。”

“皮草?什麽皮草?”阿絮問,不由想到蒲的龍皮衣服,不知道能賣多少錢,不過也沒有人相信世上會真有龍,肯定賣不出去了,哎......

而此時的蒲完全不知道阿絮已經算起了她的生意經,随時可以把她賣掉,還一瞬不瞬地盯着阿絮看,嘴角時不時勾起淡淡的笑。

唐雪妃說:“什麽皮草都有賣,最常見的就是狐貍和貂。後來我二叔聽了高人的話,琢磨了一陣,總覺得心裏不安生,就聽了他的意見,回廣州以後把那筆生意給推了。”

阿絮惋惜道:“那不是少賺很多錢嗎?”

唐雪妃搖搖頭,“不,關鍵就在這裏。當時那些人進來皮裏有虎皮,雖說虎皮不準交易,但是現成的錢誰不願意要?二叔說他那是沒去驗貨,沒看見,要是看了保不準也會提貨,而且進價的确很誘人......”

阿絮促其美貌,“這要是抓到得判多少年啊?還是國際黑-市......”

唐雪妃說:“不知道。二叔那幾個朋友都去,一人買了幾張,發了一筆橫財,可惜沒多久就被查了,說是野生孟加拉虎的皮。”

“媽呀。”阿絮驚嘆一聲,對唐雪妃說:“得虧你二叔沒去,不然該出事了。”

“是的。”唐雪妃應道:“所以說那是位高人,他雖然住在我家,但和我家人沒有多少交集,那次也是唯一一次見我二叔,根本就不知道二叔是做什麽的,居然就給他提了個醒,救了他一命。”

阿絮想了下,說:“那也是你二叔聽進去了,不然說再多也是白搭。不過買賣虎皮本身就有問題,就算去驗了貨只要不進也不會有問題吧?”

唐雪妃笑了一下,那笑在阿絮眼裏看的有些勉強,還有些別的味道,像是嘲諷卻又談不上來。

唐雪妃說:“阿絮,我原來也是那麽想的,可是我二叔就說了一句話,他說:就算我不做別人也會做,那麽本來該我得到的利益就拱手轉人了,大家都要吃飯,都要養家糊口,有的事兒卡在關口,高一點第一點,睜只眼閉只眼就過了。”

“可是——”

“阿絮,我知道,這聽起來很不負責任很沒有道德對不對?”唐雪妃拉過她一只手輕聲道:“可是,外面的世界,真實的社會就是和我們想的不一樣,很多時候你以為自己是白的,可是呢,外面都是又雜又亂的,你就是摻了一點灰,自己能知道嗎?”

“我......”阿絮頓了頓,轉頭去看蒲,蒲緩緩閉上了眼,一只手抱着她,靠在椅背上靜默不語,好像一切與她無關。

唐雪妃收回手,清了下嗓子,“哎,說這些幹嘛,越說越遠了。總之我就是想,像那種事兒吧,有時候和自身利益牽扯上了,不是事情發生之前怎麽想象,之後自己就能怎麽做的。”

像唐雪妃說的她二叔的那種事,阿絮是不太能理解的。随着年齡逐漸增長,與社會的接觸慢慢增多,阿絮也明白很多事情并不是她從前認識的那麽簡單,只是蒲一直護着她,什麽事都不讓她處理,總是把最好的給她,她也就懶得去管那些破事。

然而其他孩子也在慢慢成熟,雖然阿絮從不操心什麽,但是一天比一天操心的大有人在,而這一點在市裏的孩子身上表現得尤為明顯,而且越是經濟繁榮的地區越明顯。

進入中學後,阿絮就發覺城裏的學生和原來鎮上的有很大不同,比如有意無意的等級分化,防不勝防的口腹蜜劍,人來人往卻形同陌路,相見奉承轉身便是陰險的嘲諷。

不管到哪裏,好的不好的都混在一起,到最後很難撚清楚究竟誰被誰潑了一身髒,誰又被誰扶了一把。被人扶了還要在心裏害怕,琢磨被扶是不是對方為了以後更方便把他推下去......

包括唐雪妃和小胖都慢慢有所改變,也說不上是往好了還是往壞了,但無一不給阿絮帶來陌生的違和感。

壓下心底又竄起來的莫名違和,阿絮對唐雪妃笑一笑,“後來呢?那位高人怎麽樣了?”

唐雪妃笑笑道:“所以說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那次聚會,我二叔走後,高人就搬走了。我奶奶還想留他都住些時間的,可是他說已經在這兒逗留很久了,他還要繼續旅游,去很多地方。”

阿絮不禁贊嘆道:“真是個潇灑的人啊。”

“可不是。我們一家子都特別感激他,尤其是我二叔。對了,他走後我奶奶還專門把他住過的屋子騰出來了,不讓人住,天天打掃得幹幹淨淨,想着什麽時候他還能來玩。不過從頭至尾他都沒說過他的名字,我們連他姓什麽都不知道。”唐雪妃說。

阿絮卻問:“高人都走了你還帶我去看什麽啊?”

“我不是帶你去看高人。”唐雪妃看她一眼,“我還沒講完呢。”

“哦。”

唐雪妃說:“前幾天,我奶奶家去了一個和尚。”

“和尚?”

“嗯。他先在院子裏逛了一圈,挺滿意的,跟我奶奶說想在家裏住幾天,我奶奶同意了。他住的當晚就說,這院子風水不錯,可惜後院兒裏池子不幹淨,我奶奶就請他做法,要給他錢。”

阿絮蹙眉道:“江湖騙子吧。”

唐雪妃搖頭,“不是,他拒絕了。他說不要錢,說他來這兒住是一位朋友推薦的,後來一打聽才知道他說的那個朋友就是那個高人。”

阿絮沉默了,一邊的蒲聽了皺了皺眉,但什麽也沒說。

唐雪妃說:“他在我奶奶家做了法,第二天池邊兒靠輸營養液馬上就要死的椿樹就活過來了,後來沒事他就在周邊晃悠,又給兩個孩子看好了病。”

“這麽神。”阿絮愣了一下,問:“人現在還在你家呢?”

“嗯。”唐雪妃笑着點頭。

“唔......”阿絮滴溜滴溜眼,看着唐雪妃笑了笑。

唐雪妃也對她笑,湊過去小聲說:“我覺得那和尚真挺能幹的——阿絮,你這幾天不總說莫名其妙地不舒服嗎,又沒有生病,我想是不是有什麽不幹淨的纏上你了......”

“啊?”阿絮愣了一下,怎麽就扯到她頭上了?要有什麽不幹淨的都被蒲吃掉了,哪裏還有剩下的留給和尚?

唐雪妃攏住阿絮的手,慢慢道:“也不一定就是有什麽,反正看個新鮮呗,你平時對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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