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一節是班主任的課

,“你還見過兩位蛇仙大人?”

阿絮搖搖食指,“哎,哪裏能見到兩位呀,我只是榮幸見過其中一位罷了。”

“咯咯,那倒也是,蛇仙大人貴為女伯娘娘的護法,自然不是随便能見的,不過你能見到其中一位已經是很幸運了,想我為伯山鎮守通道的秘密千年有餘,也不曾見過她倆幾次,更是無緣得見女伯娘娘啊。”怪胎不禁嘆道。

阿絮一副替他惋惜的樣子,“那你......”

怪胎搖搖腦袋說:“娘娘又吩咐,都是讓靈蛇送信,若是有大事,最多也只讓蛇仙大人來一趟,我是沒有那個福分見她——不過你就不一樣了,娘娘點名要我捉了你給她送去,很快......你就能如願以償了,咯咯咯咯。”

阿絮沉吟片刻,困惑道:“那就怪了,可是帶我來這的和尚說,他是一位眼睛有疤的高人的朋友,是受那高人的推薦才去我朋友家的,借此引我來小寒寺——可是住持你的意思分明又說是娘娘授意與你,你再讓那和尚引我來這兒,怎麽兩種說法不一樣呢?”

“咯咯,那套說辭自然是女伯娘娘教我說的,我又讓那小師弟去照做,這樣說,你懂了嗎?”

阿絮了然地點頭,“哦,原來這一切都是女伯娘娘的意思,那我便放心了。”

“嗯?”怪胎倒是有些詫異了。

阿絮嫣然一笑:“如果是女伯娘娘需要我,就算是獻上性命我也願意,因為那是我的榮幸,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情。”

怪胎愣神半晌,忽的咯咯大笑:“真是的虔誠的信徒,我相信娘娘一定會很開心的。”

阿絮說:“住持你也需要娘娘替你解開詛咒吧?”

怪胎點頭笑道:“不錯,沒想到你還挺聰明。”

“住持大師,你說你鎮守伯山通道千年,而我母親又是來尋那口井的,那麽井便是通往伯山的入口吧?”阿絮問道。

怪胎說:“等過些時辰蛇仙大人就要來了,到時候你跟着她去就行,不需要找那口井了,咯咯。”

阿絮笑盈盈地颔首,背後的手指驀然豎起,梁上的小烏虬立馬機警地弓起身子,死死盯着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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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王錦大人嗎?”阿絮幽幽地問。

“這回不是王錦大人。”怪胎露出怪異的笑,本就褶皺的臉擠在一起,顯得格外醜陋,“是太攀大人。”

太攀大人......王錦是王錦蛇妖,那太攀就是太攀蛇妖了?

阿絮手心出了細密的汗,太攀蛇她知道,上生物課講爬行動物的時候老師提到過,太攀蛇一口的毒液可以毒死足足一百個成年人......

“那......我可真是榮幸啊。”阿絮雙肩微微顫抖,周身空氣劇烈震動,憑空凝聚出許多水珠。

怪胎哎呀一聲,奇怪地看向她。

阿絮咬一咬下唇,緩緩擡起頭,驀然睜開眼,露出赤紅的眼眸,咧開的唇角亮出尖利的龍牙。

“你以為憑你的本事能敵得過我嗎?”怪胎驚覺阿絮的變化,知道小丫頭這是要向她出手了。

怪胎圍着她迅速跳動起來,不斷發出咯咯的笑聲,周圍忽然又響起沉悶壓抑的誦經聲。

那些聲音鑽進阿絮的耳朵裏,刺得她腦子昏昏沉沉,非常難受。

阿絮猜想這誦經聲就是怪胎施術的手段,用聲音迷惑人心,制造幻境結界,把她誘拐進這裏來。

龍的耳道中部有一道膜,本來是防水用的,可閉上的同時也能阻斷外界的聲波,阿絮彎一彎嘴角,閉上那道耳膜,誦經聲立馬被隔斷,阿絮又恢複了精神。

怪胎看她沒有出現昏迷的征兆,知道她用什麽方法隔絕了聲音,一計不成又出一計,仰頭發出嬰兒的凄厲的哭嚎聲,屋外的蓮池忽的水聲嘩啦,從池裏鑽出無數裂口的巨型水蛭,蠕動着身體緩緩向屋內爬行,張大圓形的口器,一圈圈利齒開開合合。

阿絮看明白了,怪胎是依靠寄生而活的鬼怪,本身并沒有什麽厲害的招數,只能靠詠唱咒術和召喚術戰鬥。蒲教過她,這兩種術法實際上并不為高手所用,法術永遠只有靠自身的強大才能修煉到最高境界,單單依靠召喚獸和聲波、幻術的術者在後期角逐中結果往往并不好看。

所以蒲告訴她,簡單來說,就是要自己會打架,身手好才是硬道理,其他的都只是輔助工具。

阿絮笑吟吟呵一聲,輕飄飄看向怪胎:“是的,我根本敵不過。不過我敵不過的不是你,只是你那些下三濫的道具。”

阿絮控制水珠,水珠迅速旋轉形成高速水彈,猛地向怪胎刺去。

怪胎咯咯一笑,一跳兩跳跳進原來那團肉裏,水彈打進肉堆,穿透肉體組織,可是那堆肉發出吱吱的怪聲,很快破碎的傷口又長出了新的肉。

“這可是女伯娘娘賜予我的再生能力,你想傷我?咯咯,沒那麽容易,小丫頭,我勸你還是乖乖等着太攀大人來接你吧!”

“不,我想跟住持你切磋切磋。”阿絮昂昂下巴,嘴角挂着笑。

肉堆慢慢坐起,漸漸凝聚成人形,表皮生出皮膚,長成一個光頭和尚,而在那和尚的胸口,赫然凸出着一個皺巴巴的嬰兒巨頭,正是那寄生怪胎。

怪胎說:“白天快到了,我要歇息了,小丫頭,接下來讓我的宿主陪你吧。”

說完,怪胎便沉沉睡去。

與此同時,怪胎的宿主霍然睜開眼睛。

“嘁。”阿絮蹙緊眉頭,“媽的。”

和尚睜眼看見阿絮,笑了一下,又低頭看一眼胸前的寄生胎,穿上袈裟,慢慢走下高臺,雙手合十向阿絮行一個禮,“阿彌陀佛,白龍大人,貧僧無妄,是現任小寒寺住持,大人來了貧僧沒能好好接待,還望大人見諒。”

阿絮瞟一眼一旁蠢蠢欲動的水蛭,冷笑一聲:“誰說你沒有好好接待?你這不是接待的很好嗎?”

無妄垂眸低笑:“一切都是為了娘娘,也是為了小寒寺住持代代相傳的使命。”

“使命?你們小寒寺的使命就是把住持拿給那個怪物寄生嗎?”阿絮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無妄應道:“是,這是千年前傳下來的規矩,我小寒寺就是靠着創寺的兩位高僧深厚的情誼支撐下來的。”

“然後找女伯給那怪物解開詛咒,讓他重獲自由能夠輪回轉生,就是你們的最終目的?”

“不錯,正是。”

“為什麽是我?天下妖仙千千萬,為什麽女伯一定要捉我?”阿絮憤怒地吼道。

從十歲開始,那些蛇,那些惡心又可怖的怪物就一直纏着她,沒完沒了沒完沒了!

她恨死了,她恨這幫破壞她安逸生活的混賬了!

“因為你是龍。”無妄緩緩合上雙目,“阿彌陀佛。”

阿絮驀然睜大雙眼,因為她是龍......

她狂躁地咆哮一聲,一腳蹬地沖上去,梁上的小烏虬翻身飛下,叼着辟邪珠甩向她,阿絮伸手一把抓住辟邪珠,戴在手腕固定牢。

一戴上辟邪珠,珠子感應到主人的氣息,立馬發出耀眼刺目的白光,懾的一圈水蛭紛紛後退,匍匐在地痛苦顫抖,不敢再前。

無妄驚叫一聲,急忙用寬大的袖子遮住臉面。

“該死,你不是把辟邪珠扔了嗎!”

阿絮低喝一聲,小烏虬應聲纏到她的小臂上,阿絮內息不夠,蒲留了一只小烏虬在她身邊,助她補充內息來局部化形,有了內息的補給,阿絮一爪探過去,憑空化出鋒利無比的龍爪,對準怪胎寄生的胸口,狠狠刺下去。

無妄大叫一聲,想要誦經施法,阿絮猛地張開嘴,用力嘶吼一聲,無妄登時瞪大雙目,眼珠顫抖着向外爆出,整個人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龍吼有一定的定身功效,雖然阿絮還玩不轉蒲最擅長的這一招,但把人控制個兩三秒的本事阿絮還是有的。

就是現在!

在龍爪穿破無妄胸膛的瞬間,阿絮俯身在他耳邊狠狠問了一句:“蒲牢神君在哪裏?”

無妄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這個他本以為是弱不禁風、不堪一擊的小女娃,她赤紅的瞳仁像是在血裏浸泡過似的,一頭白發在冷風中瘋狂亂舞,此時的她,不像被人類養大的小女孩,更像被惡鬼養大的嗜血羅剎!

“娘......娘......”無妄用盡全身氣力吐出最後兩個字,在阿絮的龍爪刺穿身體的同時,鮮血自口中噴湧而出。

“咯咯咯咯咯!”宿主身亡,怪胎驚叫着亂竄,掙紮着要從肉身裏鑽出去。

“金剪!”阿絮舉高手大喝一聲。

小烏虬嗷嗷叫了兩聲,屈起身子,金光一閃,變成半邊金剪,落入阿絮手中。

阿絮咬緊牙關,額頭上豆大汗珠不住往下掉。

“去死吧!”阿絮怒目圓睜,雙手握緊半邊剪子,用力往下狠狠地刺,捅進無妄的心口。

怪胎扭曲着身子,痛苦嚎叫,迸濺出一灘灘黑血。

“去死吧去死吧!全部都去死吧!所有欺負我的怪物都去死吧!把秋寧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

阿絮瘋狂地捅刺着,直到怪胎停止了嚎叫,化成黑煙慢慢消散,直到屋外水蛭全部暴死在辟邪珠刺眼的光芒下,直到禪房漸漸消失,幻術結界一點點消散。

天亮了,陽光照了進來。

阿絮累壞了,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看着耀眼的陽光,眨一眨眼,轉過頭,沉沉地合上雙眼。

“秋寧......”

半邊金剪子閃了一下光,變回小烏虬,它擔憂地飛到阿絮面前,嗚咽着蹭蹭阿絮的臉龐,仰頭發出嗚嗚的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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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烏虬一直守在阿絮身邊,過了整整一天,她還是沒有醒來。

天色漸暗,森林裏又響起夜枭的咕咕聲。

安靜趴在阿絮肩膀上的小烏虬突然警惕地豎起身子,扭頭盯着一旁的林子。

樹林裏發出沙沙的響聲,越來越近。

“嗚嗚......”小烏虬呲牙咧嘴地盯着發出聲響的方向,露出尖尖的利牙警告地低鳴。

沙沙,沙沙——

青黑的布角慢慢出現在小烏虬的視線裏。

“嗷嗚!”小烏虬憤怒沖着前面咆哮。

前方樹下正站着一個佝偻着背的人,全身藏在青黑的鬥篷裏。

小烏虬飛起身,做出攻擊的姿态。

“哦呀,看來在下來晚了。”

☆、伯山妖異篇-53

昏迷裏阿絮的腦子沉沉的。

眼皮合上的縫隙裏灌進了刺眼的白光,碎成細細的小點,像是飄雪。

又冰冷,又寂寞。

啊、真是的,昏迷都不能讓人好好睡一覺嗎?

唔......腦袋很痛,全身沒有力氣,呃,肚子也餓了。

有沒有吃的呢?

阿絮拖着沉重的身子,艱難地撐起身,眼睛很痛,暫時不想睜開,就在一片黑暗裏摸索着。

忽然,她抓住一團軟軟的東西,捏一捏還挺有彈性。

饅頭?

饅頭!有饅頭吃!

嗷~~~

阿絮兩手齊上,抱住那團軟軟和和的“面團”張口就要下去。

“嗯......”可是“面團”好像發出了奇怪的聲音,而且這個聲音怎麽聽着那麽像......

像......

阿絮驀然睜開眼睛,映入眼中的便是蒲清淡的微笑。

阿絮看着她細又長的彎彎眉毛和尾角略微向上挑起鳳眸,還有微微抿起的粉嫩薄唇,胸中一陣酸澀,鼻子一紅,竟哇啦地哭了出來。

“秋寧!”阿絮也不管什麽包子饅頭了,還是這個大的活寶貝比較實用,不管三七一抱住再說!

“秋寧——嗚嗚——你去哪兒了、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蒲接住飛撲過來的阿絮,笑着抱住她的小腦袋,溫柔地揉一揉,再吻一吻她的發頂。

蒲環住她的腰,把她圈在懷裏,輕柔地捏着阿絮小巧可愛的耳垂,屈起食指點住她的下巴尖往上擡,低下頭把她臉上的淚珠一顆顆舔舐幹淨。

“龍兒乖,我在,我在。”蒲不停地輕拍着阿絮的後背,身子往後倒一倒,放平身子,讓阿絮更好地趴在她身上。

阿絮一個勁兒往她懷裏鑽,拱了拱,覺得不舒服又換了一個姿勢,一直嗚嗚哇哇地哭着,淚花兒把蒲脖子上的頭發絲的打濕了,撓在皮膚上癢癢的。

蒲心痛地抱緊她,沉聲自責:“都是我的錯。”

“就是你的錯。”阿絮狠狠地重複一遍。

蒲苦澀地笑了一下。

阿絮突然坐了起來,抹掉眼角的淚花,睜着兩只水汪汪的大眼,激動地說:“秋寧秋寧,你知道嗎,我一個人破了寄生胎鬼的陣法!”

蒲眼角帶着藏不住的笑意,寵溺地撫摸阿絮炸了毛的頭發,安撫道:“是啊,我的龍兒長大了,好厲害。”

“厲害?”阿絮忽的變了臉色,陰沉沉地看着她,生氣道:“我差點就一命嗚呼了,你一句厲害就可以了結了嗎?”

唔......蒲眨巴眨巴眼,“那怎麽辦?”

阿絮卻更加憤怒了,吼出來的聲兒還帶着龍吟的效力,往前沖一截,壓在蒲身上咆哮道:“我死了就算了,可是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你要是有個什麽意外我該怎麽辦!”

蒲被她吼傻了。

突然,兩人身下劇烈搖晃了一下。

“啊——”阿絮被這一晃撞到了邊上的木板上。

蒲急忙抱住她,擔憂道:“龍兒小心。”

阿絮蹙起眉,疑惑地掃視一圈四周,這才發現她們原來不在陸地上,而是在一條河裏,現在正坐在一條小木舟上。

可是周圍都黑漆漆的,又不像是晚上,因為看不到河岸,河水的邊緣是長長沒有盡頭的石牆。

像是一條人工的地下暗河。

“這是什麽地方?”阿絮捂着被撞痛的後腦勺坐起身子,好奇地張望。

“這是......”

蒲的話還沒說完,船的另一頭傳來一陣沙啞的笑聲。

“啧啧,這舐犢情深的畫面可真是感人哪。”

阿絮聞聲朝船頭望去,才發現船頭上正立着一個套着青黑鬥篷的佝偻人,手裏握着船槳,一旁倚着一根枯藤拐杖,拐杖頂端吊着一盞青光螢火燈。

阿絮嘟嘴說:“不是舐犢情深,你語文不好就不要亂用詞語。”

佝偻人笑了兩聲:“哈哈,我倒是覺得這個詞用在這裏合适的很。”

“哼。”阿絮扭過頭,問蒲:“他誰啊?長那麽醜,我不要跟他坐一路船。”

蒲無奈地笑了笑,給她順毛。

佝偻人卻說:“你嫌我醜,之前被你收拾掉的那個胎鬼不知比我醜上千百倍,你不一樣跟他共度了一晚?倒好,現在嫌棄起我來了,哈哈、哈哈!”

阿絮氣得臉紅,指着他鼻子罵:“你、你別瞎說話!什麽叫我跟他共度了一晚?真惡心!”

佝偻人舞一下船槳,木槳在空中轉了一個漂亮的八字圈,又落入水中,槳上水珠旋轉而出,好似天女散花。

佝偻人倒是鎮定得很,邊劃船邊悠悠然應道:“我惡心,我不說話,哈哈。”

“嘿!”阿絮站起身走過去,叉腰問他:“你到底是什麽妖怪,接近我們有什麽目的,還不快說!”

蒲輕輕嘆一口氣,起身握住她的手,“龍兒,別這樣無禮。是他救了你,不然我也找不到你,他沒有惡意。”

“讓你說話了嗎!”阿絮立馬把矛頭轉向蒲,一臉兇狠的表情,“你的賬咱們慢慢算,說,晚上死哪兒去了!上哪兒鬼混去了!”

蒲的肩膀明顯抖了一下。

阿絮蹙着眉毛看她,這個動作明顯很可疑嘛。

蒲鎮定了一下,淡定地回道:“沒什麽,就是出去......冷靜了一下。”

冷靜?怎麽冷靜?

阿絮挑一下眉毛,啊一聲,逮着蒲的肩膀,臉湊過去問:“你該不是去做大保健了吧?”

啥、啥玩意兒?大保健?佝偻人一個憋不住“噗——”一聲噴了出來。

蒲登時黑了臉,争辯道;“龍兒,你怎麽能把我想的如此淫-穢不堪 !”

阿絮哼一聲轉過身,抱胸道:“你不在的這兩天裏,我又單挑醜八怪又顧影自憐,還利用閑暇時間想通了一件事。”

蒲皺皺眉,捏了一下眉心,“什麽事?”

阿絮轉回身子,看着她說:“你不就是想——”

話到一半,阿絮突然停住了,低下頭微微臉紅,“想......”

蒲低聲笑了一下,長長吐出一口氣,把她擁進懷裏,輕輕問她的額角,沉聲問:“想什麽?”

阿絮在她懷裏安靜了一小會,忽的用力掙開她,小聲罵道:“臭不要臉,戀-童-癖......”

“噗——”佝偻人徹底忍不住了,船槳丢在一邊,彎腰捂住肚子狂笑不止,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世界瞬間寂靜了。

船開始輕微的晃動,接着暗河表面的水浪開始湧動,一開始只是慢慢地搖晃,到後來波動幅度越來越大,船劇烈晃動起來。

佝偻人急忙穩住船,對阿絮說:“丫頭你快跟神君說兩句好話,一會她氣急了,我倆都得滾水裏,這地下水可刺骨的很,她自是沒事,我倆可就慘了。”

話音剛落,水面瞬間恢複平靜,一切如初。

阿絮微微一愣,爬到蒲身邊,嘆一口氣,把她抱進懷裏。

蒲略一怔神,然後靠在阿絮懷裏,反手抱住她。

阿絮微笑着說:“生氣啦?”

蒲抿抿唇,“沒有。”

阿絮又說:“喜歡我啊?”

蒲笑一下,應道:“你知道的。”

“嗯......”阿絮掀一下眼皮,揚起頭,忽的嫣然一笑,捧起蒲的下巴,眯起眼睛看她。

蒲仰望着她,微微勾起嘴角。

“那、看在你還長得不錯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你吧。”阿絮嬌俏一笑,拽住蒲的長發把她拉到跟前,傾身吻住她的唇。

蒲扶住阿絮的肩,纏綿地回應着她,慢慢坐起身,把她抱進懷裏,反客為主地覆在她身上,深深吻着她的唇舌。

“哎喲,要長針眼了,長針眼了、使不得,使不得!”那頭,佝偻人急慌慌掩住面,生怕多看了一眼去。

其實他全身本就全部罩在鬥篷裏,本來也是什麽都看不見的。

嘭——

阿絮一把推開蒲,蒲猝不及防地摔在船板上。

“......”蒲面無表情地看向阿絮,顯然是還沒回過味來。

阿絮朝那頭的佝偻人看一眼,對蒲小聲說:“人家要長針眼了,就這樣吧,以後再說。”

“......”蒲慢慢轉頭看向佝偻人。

佝偻人覺得背後有點冷,冒着冷汗摸了摸後面。

蒲:盯......

佝偻人:默默擦汗......

蒲:盯......

“看啥呢。”阿絮抱住蒲的臉把她轉過來,望着旁邊的石牆說:“這到底是哪兒啊,能出去嗎?”

佝偻人立馬順着阿絮給的臺階兒下,操着沙啞的嗓音說:“這是小寒寺的井下,通向伯山的暗河。”

阿絮拍一下大腿,大聲說:“秋寧,我正要跟你說這事兒呢,我跟那個醜不拉幾的怪胎套了話,小寒寺的井是去伯山的入口,我媽媽以前找井就是為了去伯山,我懷疑我是女伯的孩子!”

“......”蒲的眼皮子都耷拉下來了,沉默地看阿絮。

蒲問她:“龍兒,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阿絮眨巴眼,“因為怪胎說,他抓我是因為女伯要見我,要不是我破了陣法出來,這會兒都該被太攀蛇妖接走了。”

☆、伯山妖異篇-54

阿絮整理一下思緒,回答她:“你看,我是龍,對不對?可是我媽媽是人,這就說明給我生命的那一個人應該是龍才對。而我媽媽懷着我的時候冒着那麽大危險去找女伯,女伯又自稱龍神嫡女,那麽她也應該是龍,這樣的話,我很有可能是她和媽媽的孩子。”

蒲的眼皮子顫了顫,穩着她,說:“你忘了女伯的雕像?她下邊是蛇尾巴,不是龍尾巴。”

阿絮說:“她說那是因為她被人陷害,最後被貶下凡,才變成那樣的,所以秋寧你才捕捉不到她龍的氣息,找不到她,以為沒有其他龍了。但是女伯本來是龍,那麽她生的寶寶應該還是龍。”

蒲揉了兩下太陽穴,問她:“女伯是母的,你媽媽是女的,怎麽能生下你?”

“這個——”阿絮轉一下眼珠,忽然抓住她手腕,問:“秋寧,我問你,等我長大以後,如果你跟我在一起,你願意給我生孩子嗎?”

蒲被她問得愣了一下,她從沒想過阿絮會說出這種話。

可是蒲還是說:“我願意。”

阿絮眼睛亮了一下,立馬接道:“可是我們都是母的,你有辦法懷上我的孩子嗎?”

蒲的心底蕩漾了一下,別過頭,臉色微不可查地紅了一下,輕聲道:“我自有辦法......”

“所以說啊,反正都不是人了,還有什麽辦不到的?”阿絮激動地說:“那麽我也有可能就是她們的孩子!”

蒲轉過頭看着阿絮,表情有些呆。

然而阿絮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和蒲以後要不要在一起,要不要生孩子的事情上,她只是想借此來證明她有可能是女伯的孩子。

阿絮據理力争道:“她們一定用了什麽辦法生下了我!”

阿絮腦補了一個媽媽和女伯娘娘驚天地動鬼神的凄美愛情故事。

蒲慢慢緩過神來,揉了一把阿絮的腦袋,“想什麽呢,不可能。”

阿絮說:“我覺得就是那樣,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別的理由。”

蒲皺着眉彈一下她的額頭,“別瞎想,你要是和女伯有關系,她會叫怪物來害你?”

阿絮愣了一下。

“或許......她是想考驗我呢?”阿絮嗫嚅着問。

蒲不滿地嘆一口氣:“你想的太多了,不可能那樣。有人專門把我引開,我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

“調虎離山?”阿絮問,“說起來,你到底是去哪兒了,怎麽能那麽輕易就被困住呢?”

“我——”蒲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眨一下眼,看向別處,“山裏氣息混雜,黃昏起了霧,我迷路了。”

這時船頭的佝偻人接了一句:“神君你是走到苦行僧道去了,我是在那找到你的。”

阿絮轉頭看向他,“苦行僧道?”

佝偻人擺動一下船槳,繼續道:“那片磁場混亂,幻象叢生,心裏的各種欲念會被放大,使人産生幻覺。”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尤其是求而不得的癡念。”

阿絮轉回頭看向蒲,蒲的神色很是平靜。

佝偻人說:“如果不是被心中欲念困住,那段山路只需十來分鐘就可走出去了,可是神君你卻在那呆了足足一整天還要多,甚至自己毫無察覺。”

蒲低了低眼簾。

阿絮問她:“你看到什麽幻象了?”

蒲轉過頭,輕輕咬了咬下唇。

阿絮不依不饒地追問,爬到她身上,摸她的脖子,“你看到什麽了?那麽入迷?一整天都不出來,把我都忘了。”

蒲躲開她的手,“沒什麽。”

阿絮嘟起嘴:“真不說啊?你以前什麽都告訴我的。”

蒲為難道:“這個不可以。”

阿絮聳聳肩,坐到一邊去,“不說就算了。”其實心裏有點生氣,還有點難過。

她居然不告訴她,她私藏了小秘密。

佝偻人問:“不過那段路離小寒寺很遠,神君你是怎麽找到那麽偏的地方去的?應該有什麽東西把你引過去吧。”

蒲點點頭,“我看到有蛇,就跟過去看,沒想到去了那裏。”伸出手去摸阿絮的手指,阿絮給她拍開了。

蒲無奈地搖搖頭。

佝偻人轉身對阿絮說:“小丫頭,太攀去胎鬼那綁你回去,可是現在你逃出來了,她肯定要來追你。”

阿絮一驚:“是啊,我差點把這個忘了。”

“但是不怕了,秋寧在呢。”阿絮旋即笑道,卻又立馬拉下臉,瞪一眼蒲,哼了一聲。

蒲無聲地笑了一下。

佝偻人卻說:“你們還是小心點的好,他們在暗處,你們在明處,再加上......”

他看一眼蒲,沉聲道:“蒲牢神君并不是無往不勝的,若非要論功力,女伯只怕不在神君之下,況且她手下妖魔衆多,伯山又是她的底盤,而且......神君還要護着丫頭你。”

阿絮問;“你說女伯功力不在秋寧之下——你認識女伯嗎?”

佝偻人輕笑一聲,擡手指向前方,“在下只能做到如此了,前面出口出去,就是伯山境內了,之後的路,請恕在下愛莫能助。”

“你——”阿絮站起身,還有話想問。

蒲也站起來,抓住阿絮個胳膊把她拉到身後。

蒲看着佝偻人說:“謝謝你幫我破除幻象,還替我找回了龍兒,之前在青岡林,你說要助我,我那般态度對你,是我失禮了。”

佝偻人朗笑兩聲:“神君太客氣了,在下幫你,也是幫自己。”

蒲點一下頭,“你既不願透露身份,想必有你的苦衷,我就不多問了,我蒲牢欠你的恩情自然是要還的,你說要我的吼聲,等你需要時,随時找我便可。”

佝偻人邊劃船邊說:“不急不急,你們且好好在伯山看看,等拿下了女伯再說這些吧。”

蒲皺一下眉,說:“你真的不能在透露一點關于女伯的事情?”

佝偻人說:“在下做的這些事情就足夠毀屍滅跡了,要是再多了,只怕會落得個灰飛煙滅永世不得投胎的境地啊。”

蒲沉吟片刻,應道:“罷了,還是多謝相助。”

前方隐隐透來微弱的光亮,四周漸漸趨于光明。

濕潤的風帶着清新的芳草氣息拂面而來。

快到出口了。

佝偻人看向阿絮的手腕,對她說:“小丫頭,這辟邪珠,你可別再随便亂扔了。”

“什麽?!”蒲猛地轉頭看向阿絮。

阿絮張開嘴,退後幾步,怯懦道:“我沒有扔,當時我只是應急之策,不然那和尚不讓我進禪房,我就根本沒辦法接近他,更不能套話,想辦法破除陣法啊!”

蒲瞪着她不說話。

阿絮從包裏摸出半把金剪子,小聲說:“我只是假裝扔了,叫虬虬撿着呢,它會給我送過來的......”

“虬虬可以作證!”阿絮急忙道。

話落,金剪子金光一閃,化成一條小烏虬,咻一聲竄到阿絮頭頂,支起腦袋使勁點頭。

與此同時,另一條小烏虬從蒲的衣兜裏鑽出來,飛到虬虬面前,用小尾巴扇了一下它不停搖晃的腦袋。

“嗚嗚......”虬虬威武地嗷了一聲。

蒲命令道:“以後讓玄墨跟着你,虬虬跟我。”

叫玄墨的小烏虬神氣地昂了昂腦袋,哼哧哼哧鑽進阿絮衣服包裏了。

虬虬耷拉着尾巴,有氣無力地回到蒲的衣兜裏。

蒲生氣地教訓阿絮:“我再跟你強調一次,辟邪珠不能離身。”

阿絮垂着腦袋,看着腳尖鬥蟲蟲,“哦,知道了......”

“知道了?你說過幾次知道了?哪次是記住了的?”

“真的知道了......”

蒲靜靜看了她一會,深深嘆口氣,把她抱進懷裏。

阿絮小聲嘟哝:“我真的知道錯了......”

蒲心疼地揉她的發頂,“哎,是我不好,沒能保護好你。”

阿絮說:“那你就再也不要離開我了。”

蒲吻吻她的前額,“嗯,再也不離開了。”

佝偻人看着她們笑了笑,手上一用力,船槳一甩,船快速向前劃去。

出口的光越來越強,風裏的味道也越來越濃,密林裏的莺歌燕語也越來越清晰。

終于劃出暗道,明媚的陽光照下來,小船在一條明淨的小河裏輕輕搖蕩。

把阿絮和蒲送下船,佝偻人一手捂在心口,朝蒲微微前身,恭敬道:“祝神君早日凱旋。”

蒲欣然一笑:“多謝。”

蒲拉着阿絮的手轉身離去。

佝偻人看着她們的背影,忽然喊了一聲:“神君,記得千萬別和小丫頭走散了!注意提防蛇!”

蒲停下腳,阿絮抱着蒲的胳膊轉過身,笑着沖佝偻人揮揮手:“知道啦,謝謝你!雖然你的聲音很難聽,身上鬥篷也很難看,但我相信其實你是一個大帥哥!”

阿絮燦然一笑:“大帥哥,謝謝你,再見啦!”

佝偻人靜靜立在原地,望着她們直到完全看不見她們的身影。

沉默裏,佝偻人忽的輕笑一聲。

他從鬥篷裏伸出幹枯皲裂的手,慢慢放下頭上的帽子,帽下枯燥的灰白發絲一點點顯露出來。

“帥哥啊......”他低喃一聲,按着額上破裂結痂的角根嘶啞地笑,仰起頭,任溫暖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

☆、伯山妖異篇-55

漫無目的地走在山道上,唐雪妃有一搭沒一搭地用手裏的樹枝打着身旁齊腰的野草。

走得累了,唐雪妃擡眼看一看前面的女人。

不得不說,這蛇精長得很漂亮。

王錦側過身子看着她笑,只是笑容有些詭魅。

“怎麽?”王錦輕聲問道。

唐雪妃立馬收回目光,左右閃躲一下,“那個......可以休息一下嗎?”

王錦點一下頭,“當然。”

她看見唐雪妃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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