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一節是班主任的課
..你讓他帶我去夢裏那次......”
就是那一次,兩個人赤-裸相見,蒲第一次吻了她,給了她力量,教會她如何做一條龍,還有......不敢再想更多的,阿絮晃了兩下燒得慌的腦袋。
蒲略加思索,得出了答案,“商君成年後就加入了鬼市的傭兵團,聽夫諸白鹿王說,一來是為了歷練,二來商君純粹是想攬些活賺錢。”
阿絮第一反應是,“他那麽懶,還賺錢呢?”
蒲笑着說:“懶人自然也能賺錢,只要肯動腦子。商君那玩意,實打實的招架不住,可是腦子還是值錢的。既然他說是他的頭頭,應該就是鬼市傭兵團的團長了。”
阿絮想着長這麽大還從沒去過鬼市呢,有機會一定要跟着岐子木跑去瞅瞅。
阿絮說:“岐子木是鬼市的人,傭兵團也是鬼市的,那應該錯不了。那個團長是誰?為什麽要監視岐子木?”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蒲和阿絮進了食堂,幫阿絮把書包放在餐椅上,邊向售飯窗口走邊說:“那個團長也是一直在換人的。現在的這個團長,沒幾個人見過真面目。只是聽說,這團長有個外號,叫孽火修羅,三年前的天寰試煉帶着小組打出了最好的成績,不過天寰那邊不透露任何參賽者的信息,參賽者之間也不會透露信息,所以就無從查證了。”
“這樣啊......”阿絮有些失望地說道,接過蒲遞過來的海鮮套飯,抽了四雙筷子坐下吃飯,“搞那麽神秘。也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針對岐子木,到底對他是好還是壞。我要不要告訴他?”
蒲拿着筷子敲了一下阿絮的餐盤,“好好吃飯。既然你說商君從岐子木上小學開始就已經盯着他了,這麽多年也沒做什麽害他的事,肯定不是出于害人的目的監視他的。可能是天師樓的人不放心,花錢請傭兵團的幫忙看着。”
“哦......”阿絮用筷子戳了兩下小魚幹,鼓着腮幫子一口一口咬着吃。
蒲靜靜看着阿絮吃飯,微微地笑。阿絮吃飯的模樣倒是一點沒變,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看着看着,蒲心中突然生起一個計策。
“龍兒。”蒲伸出手捉住阿絮的手。
阿絮擡起頭看她,嘴裏還包着一大口飯,“啊?”
蒲勾嘴一笑,“你知道岐子木坐哪趟車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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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阿絮不明所以地應道。
蒲說:“你快吃,吃完我們去堵商君。”
“诶?”阿絮眨眼,“堵商君?”
“不錯。”蒲淡淡一笑。
這事一出,阿絮哪有心情慢慢吃,放了筷子就跟着蒲跑到南校門口的公交候車站,四處搜索岐子木的身影。
雖然車站人很多,但是高個子的長頭發帥哥實在是太少了,阿絮走了兩步,一找就看到了。
阿絮扯了一下蒲的衣角,沖小郵亭旁靜靜站着聽MP3的岐子木努努嘴,“那兒呢。”又張望一下,“沒看見商君啊。”
蒲拍了拍阿絮的肩,“跟我來。”言罷,快步超前跑去,在經過郵亭時,腳下用力,一個拐外,同時施力向上一跳,微微帶過一陣風,便沒了人影。
阿絮仰頭朝天上一望,果不其然,在一旁的樓頂上看到蒲落下的身影。
“呼——”阿絮捏了下拳頭,也沿着蒲走過的道跑了過去,跳上樓的時候,蒲正面對着她,手背上化出龍鱗,咔吱一聲朝身前的虛空中抓去。
空氣裏響起什麽撕裂的聲音,刺啦一聲響。
阿絮手疾眼快,也化出龍爪超前探去,與蒲前後夾擊,把空中的懸浮的隐身結界給抓破了。
結界一破,立馬響起裏面人的聲音。
“啊啊啊,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商君捂着被蒲扯住的耳朵蹦蹦跳跳,直呼痛。
蒲一臉冰冷地看着他。
阿絮在一旁找了個坎子坐下來,拍一拍手上的灰,說:“我勸你還是別叫啦,她最讨厭人吵吵鬧鬧了。”
商君又掙紮了兩下才消停下來,最後捂着耳朵直求饒,“神君,神君,我是哪兒惹着您了?以前欠您的人情我早就還清了吧,怎麽又來啊!我這還工作呢!”
蒲湊過去,拍了兩下商君的下巴,說:“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說了,我就放你走。不然我把你當初到我洪鐘深淵偷錢的事情告訴你父王。”
“別別別!神君千萬別跟我父王講!他肯定會幽禁我的!”商君立馬嚎道,“您有什麽問題,只管問,商君絕對知無不言,知無不言!”
蒲頓了一下,說:“那好,我問你。據我所知,你三天兩頭就往天兵營跑,其實你是和雲生獸的那群人挺熟悉吧?”
商君微微皺起眉,眼珠在眼眶子裏轉了一下。
他說:“熟悉不算,只是認識天兵營裏的個把人。”
蒲說:“昊天帝姬壽辰那會,我記得你也回去了,雲少稔這次雲游之前,我見你往天兵營的方向走過,你是不是知道他去哪了?”
“我不知道。”商君斬釘截鐵道。
蒲挑起眉,“你時常在天兵營泡着,雲少稔的動向,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商君雙目有神,面色沉靜,絲毫沒了先前的膽小慫逼樣。他沉聲笑了一下,說:“我商君既然答應了神君要回答問題,自然不會說謊。我敬神君是神龍,所以再多說一點,但是我的身份職責擺在那裏,決不能透露更多信息,計算神君殺了我,也沒用。”
蒲知道商君向來言出必行,傭兵團和天兵營的口風向來嚴得要命,既然商君不肯多說,那他絕對不會透露更多。
不過蒲沒有探聽機密的心思,她只想知道雲少稔去了哪裏,找他問清楚他在昆侖碰到的那個老人究竟是怎麽回事,然後拿到古書,好給伊夏和敖瀚一個交代。
蒲說:“你說,哪怕只有一點消息。”
商君點一下頭,說道:“雲生神君在離開之前,去過一次天祿殿。”
“什剎?”蒲猛地擡頭看他。
商君微微一笑:“不錯。對不起,神君,我只能透露這麽多了,而且,我真的也只知道這些。”
蒲帶着滿肚子疑問松開了手。
雲少稔去找什剎?雲生獸與辟邪不和是千萬年來衆所周知的,兩人都不會共同出席同一場所,上次昊天帝姬的壽辰,因為雲少稔回去了,什剎就沒有出現,大家嘴上什麽都沒說,可是心裏都明白。
蒲一松開手,商君身子一閃,飛速離開了,“神君,商君告辭!”
阿絮急忙跑過去,拉住阿絮的手,“秋寧,到底怎麽回事啊?”
蒲沉吟片刻,反握住阿絮,摸一把阿絮的頭,“看來本來很簡單的事情,不是那麽簡單了。”
“嗯?”阿絮心裏隐隐的不安。
蒲說:“走,我們回夢裏。”
阿絮點一點頭,另一只手也握緊蒲,笑道:“好。”
☆、決戰天寰篇-6
一切事物依舊籠罩在迷煙之中。
擡頭望向牌匾上,天祿殿三個字一點沒變。
“走。”蒲拉着阿絮向前邁了兩步,天祿殿大門緊閉,一條縫隙也沒有。
阿絮頓了兩秒,看着刻字的牌匾發呆。
蒲拉不動她,回頭看到她正愣在原地,問:“怎麽了?”
阿絮說:“我在想,為什麽天祿殿明明是懲治壞人的地方,卻總是這麽陰森恐怖呢?”
“這恐怕就和房子的主人有關了。”蒲淡淡道,手掌貼在兩扇巨門的交合處,略微用力向下一按,兩扇門輕輕震動,緩緩打開。
阿絮邁過門檻走進去,天祿殿內燃着檀香,白煙缭繞,橫梁上懸了許多帷幔和古畫。
內殿的正中心,還是供着那尊的天祿的神像,神像前的香爐盤起袅袅香煙。
阿絮慢慢走到神像跟前,看一看天祿神像,撸下手腕上的袖子,露出白色的念珠。幾年前,也是在這裏,蒲幫她向什剎讨了這串辟邪珠,驅散妖魔邪氣,保她平安健康。
阿絮記得神像後面還挂了一片簾子,簾子後的門通向一個奇怪地方,有很多長廊,走不完的樓梯,到處都是灰白色,霧蒙蒙的,周圍的景象還在不斷變化。
對了,還有像有生命一樣的鎖鏈,一直追着人走。
兒時不太好的記憶還留在阿絮腦子裏,想到那時候陰森詭異的場景,現在阿絮還有些心有餘悸。
當蒲撩開神像後小門前的簾子時,阿絮屏住了呼吸,她很害怕看到的又是數不清的樓梯的冰冷怪異的鎖鏈。
可是沒有。
這一次,穿過門簾從後門走過去,沒有變幻無窮的亭臺樓閣,也沒有窮追不舍的鎖鏈。
內殿後面是一個廣闊的大院,穿過院落中庭,對面立着一面高大恢弘的玄鐵城牆,牆上刻滿繁複的花紋。
蒲微微皺了一下眉,還是拉着阿絮向前走。
玄鐵高牆下有一座同樣由玄鐵雕刻的巨大座椅,座椅從牆面凸出,兩者相互依存,渾然一體。
蒲和阿絮避開空曠的大院,從邊緣慢慢走過去。
經過中庭中央矗立的兩尊巨大天祿玄鐵像時,阿絮頓足仰望,只見那似龍非龍,似鹿非鹿的猛獸擡着一只前蹄,神情倨傲地壓着頭顱,垂眼凝視身下經過的渺小生命。
阿絮眼神一轉,目光落到天祿像的炯炯有神的眼珠子上,心頭微微一震。
一種無法言說的威嚴從玄鐵像的眼睛裏投射出來,竟在一瞬間內壓制住阿絮的精神,使她不敢動彈。
阿絮手上一痛,低頭去看,原來是蒲在她手上使勁握了一下。
蒲說:“不要和玄鐵像的對視。”
阿絮擦了一下額角的冷汗,默默點頭。
兩尊玄鐵像後是通向玄鐵城牆的臺階,臺階雕在廣闊的高臺上,級數繁多,好在坡度并不陡峭,爬起來不費力氣。
玄鐵座椅前的大堂中央,跪着一頭渾身是傷的怪獸。
怪獸的身上被鑽了許多孔,從孔裏穿過細密的鎖鏈,把它牢牢禁锢,任它如何掙紮也絲毫不起作用。
“神君。”戴着黑紗鬥笠的黑衣人轉過身,向坐在玄鐵椅上的人微微前身。
什剎一身黑衣,靜坐不語,座椅兩旁立着燃着黑色火焰的火炬,火焰的冷光幽幽地映在她冰冷的白銀面具上。
面具在眼睛的位置開了兩個洞,透過洞可以看到她的黑白分明的眼珠略微挪動了些許,然後又收回了視線,目光落到前面跪倒在地的怪獸身上,什麽表示也沒有。
鬥笠人欠一欠身子,轉回去,再沒有其他動作。
阿絮老早就看到端坐在上的什剎了,只是無端地感受到來自上方的強大氣壓,不敢擡頭去張望,只能小心翼翼地偷偷瞄上幾眼。
她看着牽着自己的蒲,垂下眼眸。
蒲和什剎都是神獸,都有個神君的頭銜,什剎受人敬畏,有自己的職位和神殿,可是蒲......好像什麽都沒有。除了第一次化形去過的那個藏寶洞,阿絮再也不知道還有什麽是屬于蒲的了。
蒲家阿絮沒有去過,雖然聽說在東海深處有龍的海青宮,可是外界的傳言一直說青宮早已在千年前龍族滅亡時,和龍族亡靈一同毀滅了。
蒲家對于外界的謠言素來不予理睬,行事極為低調,不問世事,對外宣稱閉關修煉,不再參與任何争鬥。
阿絮在心中默默猜測,蒲家這樣做的理由......難道真的是因為龍族氣數已盡,實力衰退到了接近滅亡的地步,所以不得不閉關嗎?
說得好聽是閉關修煉,但其實實際上就是縮頭烏龜,躲起來了吧?
而作為龍族象征的蒲牢現在卻又是這種不上不下的樣子,只能勉強維持蒲家的安全,要想重振龍族,幫助蒲家恢複往昔的力量,實在是癡人說夢。
現在她們要幫伊夏追查故鄉的事情,耗了那麽多的心力,到頭來全是為別人辦事,自己撈不着半點好,中途不知道還要受多少折磨,想起在昆侖被嘲諷的遭遇,阿絮就氣不打一處來,另一只藏在袖子裏的手緊緊握起了拳頭。
阿絮突然覺得很懊惱,也很煩躁。
她的心裏生起了一個她認為很不正确的想法。
她想:自己的家人都還沒有找到,我為什麽要幫別人找家人呢?
只是一瞬間,阿絮對伊夏有了一絲厭惡感。
盡管這個差事當初是敖瀚拜托她們的,阿絮也一直盡心盡力地想要幫忙,可是現在,阿絮真的有那麽一瞬間感到不值和厭惡。
她知道蒲會答應這件麻煩事完全是看在敖瀚的面子上,畢竟敖瀚是除了她們之外僅存的龍族,幸存同族拜托的事情,不管怎樣,蒲都會去完成的。
阿絮輕輕搖了一下頭,陰冷的空氣撲在臉上,她稍微清醒了些。
又是片刻的呆滞。
她為方才對伊夏的厭惡感到茫然。
怎麽會突然有那樣的想法呢?
伊夏對敖瀚是很重要的人,而敖瀚又是她們的同族,幫助敖瀚是應該的......
敖瀚,敖瀚......
阿絮在心中默念了兩遍敖瀚的名字,眼中猛然閃過一道光。
對啊,敖瀚還活着,他是龍,而且還是一條公龍,如果蒲當年拼死拼活找到阿絮的目的是為了和她繁衍後代,那麽現在有了敖瀚,蒲不是更方便了嗎?為什麽蒲不直接去找敖瀚和他繁育後代,而是像以前那樣帶着阿絮生活,多次暗示她是否可以交合......但是換個方向想,阿絮根本不是蒲的對手,如果蒲要強上,阿絮也無力反抗,蒲為什麽一定要征得阿絮的同意呢?
所以,你是真的愛我的,對嗎?所以,你是真的在乎我的,對嗎?阿絮在心中問道。
阿絮并不在乎蒲是邪是正,不在乎她出于什麽目的接近自己。
很多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只是覺得沒有必要去想。
阿絮告訴自己,她只要記得身邊的那個人是她的秋寧就可以了。
給了她一切的秋寧。
蒲低沉的聲線在阿絮耳畔響起:“龍兒,不要走神。”
阿絮深吸一口氣,應道:“好。”
蒲看了一眼高坐在玄鐵椅上的黑衣面具女人,說:“什剎在用鎮魂術,術法面積很大,你稍微一走神就會被她帶進去。”
阿絮不由擡頭望了一眼什剎。
“她用鎮魂術做什麽?”阿絮不解地問。
蒲嘴裏緩緩吐出兩個字:“審判。”
一直癱在地上的怪獸突然血脈贲張,嗷嗚一聲狂暴跳起,漆黑的膿水從穿透鎖鏈的空裏噴湧而出,忽然嘭的一聲,怪獸的軀體碎成無數肉塊,散落一地。
肉塊中心落下一顆紫黑的內丹,在漆黑裏微微閃着光。
什剎擡手指了一下,身旁的鬥笠人迅速跑過去,用瓶子把內丹裝好,鎖進了匣子。
等其他鬥笠人把刑場清理幹淨以後,蒲才慢悠悠走上前去。
一步一步,步子很穩。
什剎慢慢擡頭,擡眼看她。
漆黑的眼珠子,不帶一絲感情,沒有一分溫度。
阿絮只覺一股強烈的氣壓帶着陰沉和濕冷向她壓去,下意思斂起眸子,挪了兩步躲到蒲的後面。
蒲開口對什剎說道:“一見面就欺負我家龍兒,什剎,你的待客之道還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厭惡。”
什剎等地而起,眨眼的時間便從腰間拔出長劍,直直刺向蒲的咽喉。
蒲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正在阿絮驚慌不已的關頭,什剎忽然身形一轉,落到蒲的身後,長劍一挑,撩起她腦後的長發,露出蒲後頸上的黑色斑痕。
阿絮呼地長舒一口氣,猛地皺起眉,一把抓住什剎握劍的手。
“你要做什麽?”阿絮冷着臉問她。
什剎看着阿絮不說話。
阿絮冷冷道:“把劍放下。”
什剎又看了阿絮一會,再看了蒲一眼,才把劍收了回去,慢慢走到前面,背對着她們。
蒲低眼向阿絮做了個眼神,輕輕搖了下頭,示意她不要随便說或者做什麽。
蒲問什剎:“你知道雲少稔去哪了嗎?”
“你應該回東海。”
阿絮猛然一震,她第一次聽到什剎說話。
什剎開口了!
蒲也是微微一怔,然後沉默了。
什剎轉過身,擡手指着蒲,“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樣子。”
蒲回道:“我自有分寸。”
“分寸?”什剎尾音上揚,“你從來就不知道什麽叫做分寸。”
“什剎,我來只是問你雲少稔去哪裏了。”蒲的臉色陰沉下來。
什剎一手背到身後,下颔微收,“你找他做什麽。”
蒲說:“我有事問他。”
什剎說:“冬至之前他都在玉門關。”轉身甩一下衣袖,“送客。”
鬥笠人立馬應道:“是。”轉身請蒲和阿絮出門,“蒲牢神君,請吧。”
蒲立馬上前叫住什剎,“什剎你等一下,我也有事問你。”
什剎停住腳,側身看她。
蒲拉住阿絮走過去,“找個地方慢慢談吧。”
什剎看了蒲一會,別過頭去走開了。
☆、決戰天寰篇-7
什剎帶着蒲和阿絮沿着玄鐵牆走出審判廣場,經過灰蒙蒙的高樓,前面突然有了陽光,出現一片樹林,還能聽到水流動的聲音。
再往前走幾步就看到了一片小湖,從樹林裏伸出一道木板做的長廊,架在湖面上,通向湖畔的小涼亭。
三個人在涼亭中坐下,兩個拳頭大小的小木偶娃娃爬上桌子,給蒲和阿絮倒茶。
“啊——”一個小木偶不小心把茶杯打翻了,濺了阿絮一身,急忙跪下給阿絮磕頭,“對不起,對不起。”
什剎斂了一下眸子,看過去,正準備責備小木偶,阿絮先開口了。
“沒關系。”阿絮用手指把小木偶扶起來,還用旁邊的小抹布給它擦了擦身子,笑着問她:“你沒事吧?這麽小的個子,還要端茶送水的,是不是很累?”
什剎收回目光,拿起茶杯仰頭一飲而盡。
另一個木偶急忙攙扶着犯錯的同伴退下,邊走邊說:“沒有辛苦,這些都是小的們該做的。小的告退。”
阿絮笑了一下,向它們揮揮手,轉過頭看着桌上另外兩個人。
這兩個人,一個寡言少語,一個面無表情,平時在各自的生活裏都是大冰塊,現在兩個冰塊聚在一起,就變成天然冰箱了。
阿絮抱着肩膀眨眨眼,心想着要是夏天該多好呀,肯定涼快,可惜現在是秋天,坐在她倆旁邊涼飕飕的。
什剎喝完第三杯茶,把茶杯放到桌上。
“你——”蒲話還沒說完。
“我跟雲少稔沒有關系。”什剎打斷她。
蒲皺一下眉,“我不問你和雲少稔說了什麽。”
什剎轉頭看向她,眸子沉了沉。
蒲伸出手,扣住了什剎搭在桌上的手腕。
什剎往回收手,蒲抓緊她不放。
阿絮看着她倆的動作,心髒停了半拍,嘴巴張開一會,然後長長呼出一口氣。
什剎看着蒲說:“做什麽?”
蒲抓着什剎的手舉起來,什剎的袖子向下滑落,露出她骨節分明、蒼白無色的手。
什剎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暗紅的念珠,紅色在白色肌膚的襯托下顯得格外醒眼。
阿絮看着什剎手上的念珠,在心中默默念道,辟邪血珠。
蒲問什剎:“辟邪血珠你還給過誰?”
“你在說什麽?”
蒲說:“這個珠子,必須要用你的角骨和血,除了你自己有,你送了一串給昊天,你還給了誰?”
什剎沒有回答她,抽出手臂,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一開始想,會不會是昊天帝姬轉手送人了,可是後來我見她還戴着,就懷疑是你送人了,可是你手上也有。”蒲說道。
湖邊的水車緩緩轉着,流水嘩啦啦的聲音清晰可聞。
樹林裏飛出一只漁雀,探頭探腦,忽的撲向水面,叼走了一尾小魚。
阿絮趴在了桌子上,下巴抵着桌面搖晃了兩下腦袋,真無聊啊。
漁雀捉魚留下的漣漪還在湖面蕩漾,阿絮托着腮幫看向外面,開始張望湖裏有什麽魚。
半晌,什剎回道:“沒有誰。”
蒲說:“你在撒謊。”
“我為什麽要撒謊?”
“你別告訴我世界上還有第二只辟邪。”
什剎悠悠轉動手中茶杯,“不是沒有可能。”
蒲眯起眼睛盯着什剎看了一會,說:“我不明白你為什麽不說真話。我可以告訴你,我親眼看到過有人戴着辟邪血珠,而這個人既不是你,也不是昊天,可你卻說你沒有送給其他人過,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你相信,與我何幹?”什剎放下茶杯,“你不相信,又與我何幹?”
轟隆——
突然空中一聲悶雷,天色頓時陰沉下來。
蒲和什剎仰頭望去,只見天上陰雲密布,緊接着下起傾盆大雨。
豆大的雨珠砸在涼亭草棚上,噼裏啪啦,飛檐角留下銀線似的水柱。
什剎看了蒲一眼,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口茶。
蒲嘆一口氣,無奈地喊了一聲:“龍兒。”
“啊——诶?”阿絮猛地回頭,看着一臉責備的蒲無辜地眨眨眼,“嘿嘿。”
阿絮回頭的功夫,涼亭外,湖面上,懸在半空裏的無數魚兒噗通全部掉進了水中,拼命逃竄,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吓。
“嗯?”蒲挑了一下眉毛。
阿絮縮回脖子,別過頭小聲嘟囔:“我無聊嘛。”
蒲摸了一把阿絮的頭發,“別胡鬧,這不是在家裏。”
什剎輕輕搖了一下頭,漆黑的眼仁裏映着阿絮的面孔,在一眨眼,又沒了,換成蔚藍的湖水。
什剎不願理蒲,蒲也不再自讨沒趣。
離開前,什剎又對蒲說了一次:“你應該回東海。”
蒲只應了一聲,“有勞關心。”
阿絮更擔心蒲的身體,什剎用劍撩開蒲頭發,看她脖子後面黑斑的事阿絮記得清清楚楚,一直惦記着。
阿絮把手伸進蒲濃密的長發裏,手心啪地貼在她的脖子上。
涼涼的。
“怎麽了?”蒲笑着把她拉到跟前,抱了抱。
阿絮說:“她看了你的脖子。”
蒲笑了笑,挂了一下阿絮的鼻子。
阿絮躲開了,說:“你抓了她的手。”
蒲看向她,覺得阿絮認真說出這種話的模樣很可愛,“所以你就召了雲雨,把人家湖裏的魚給炸出來了?”
“我那是無聊——無聊,你懂嗎,嗯?”阿絮兩手背到身後,從蒲背後繞過去,跳到她的另一邊,仰頭聳聳鼻子,“無聊,所以找點事情做。”
蒲托住阿絮的下巴,輕輕碰了碰她的唇。
阿絮咯咯笑了兩聲,蹦蹦跳跳又走開了。
沒一會又跳回來。
阿絮問蒲:“她為什麽叫你回東海?有什麽特殊意義嗎?和你脖子上的黑斑有關系?”
蒲沒有正面回答,“算是吧。”
阿絮問她:“那你會死嗎?”
“我會死嗎?”
阿絮指一指蒲的脖子,“你會因為脖子上的黑斑生病,然後死去嗎?”
“不會。”蒲肯定道,“我沒有事,你不用擔心我。”
阿絮點一下頭,湊過去,摟住蒲的脖子準備親上去。
還差一點點就要吻到蒲的時候,阿絮停住了。
蒲疑惑地看着她,扣住她的後腦就要親下去。
阿絮卻用手掌擋住了她的嘴,身子也往後退。
蒲向前動一下,阿絮就向後退一步。
蒲不明白她的意思。
阿絮摸着她的臉說:“找了雲生獸,我們去東海吧。”
蒲眼裏的光動了一下。
手指屈起輕輕摩挲蒲涼涼的臉頰,阿絮輕聲說:“我很擔心你,可是既然你說你的身體沒有問題,我就相信你。但是我想去東海看看。看看龍生活的地方,還有侍奉你的族人。”
蒲抓住阿絮的手,“你想去東海看看?”
“嗯。”阿絮特別誠懇地點頭。
蒲思忖一會,答應道:“好。”
阿絮咧開嘴笑了,閉上眼嘟起嘴。
蒲順勢傾身過去,抱住她,牢牢吻住她。
夢裏大門售票亭那邊開始敲起了銅鑼。
咚咚——
咚咚——
碧君提着銅鑼招呼毛茸茸的小怪關門。
“卟嚕卟嚕,卟嚕卟嚕。”小怪搖搖擺擺地抱着木板走過來,等候碧君的指示。
碧君轉過身,向下張望,遠遠看到在桃花樹下抱在一起的蒲和阿絮。
“喂——那邊的,到底出不出去啊!要關門了啊!”碧君扯着嗓子喊。
阿絮急忙拉着蒲向前跑,“出去出去!等一下!”
碧君雙手叉腰,“真是的,快一點啊,在那搞什麽啊搞,耽誤人家下班。”
“碧君你在等什麽,還不關門!”檢票亭的小木屋裏走出一位裙帶飄飄的女仙。
“八八八——八橘大人。”碧君驚呼一聲,急忙低下頭。
“關門!不出去就給她關裏面,煩死人了。”八橘沒好氣地說道,狠狠瞪了蒲和阿絮一眼,昂首挺胸地走開,“就給她關裏面!”
碧君诶了一聲,有些遲疑,但還是按照八橘的吩咐,把門板給封上了。
等到阿絮拉着蒲跑過來,離近了一看,碧君才看清來的人是誰。
“神君!”碧君愕然一驚。
蒲似笑非笑地應了一聲。
碧君看了一眼封好的門板,“這——”又轉身去看八橘,然而後者已經走遠了......
“對不起啊神君!”碧君急忙彎腰道歉,伸手去推門板,“我這就給您打開。”
阿絮哼哼道:“我都說了要出去了啊,你着急什麽啊?”
“那不是八橘大人要我關的嘛——”說到一半,碧君回過神,盯着阿絮看了好一陣,說:“诶,是你呀,小龍寶寶!長這麽大了!”
“唔——”阿絮目光閃爍,左看看,右瞧瞧,迅速躲到蒲身後,“不是小龍寶寶,你別過來。”第一次到夢裏被碧君蹂-躏的悲慘經歷阿絮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她可不想這麽大了還被女仙抱在懷裏親親揉揉的。
蒲一手拉住碧君的衣領,“行了,忙完你去休息吧。”
“哦......”碧君灰溜溜地走開了。
走出夢裏大門,阿絮哼唧一聲:“看來有人不太招八橘仙子喜歡啊。”
蒲笑了一下,一手放在阿絮頭頂,輕輕向前推了推。
“你喜歡嗎?”蒲問。
“啊?”阿絮仰頭一愣,臉有些紅。
蒲轉頭看向前方,“這就夠了。”
蒲在心中盤算,要趕在冬至之前去一趟玉門關,找到雲少稔,不然再想找他可就真的麻煩了。
☆、決戰天寰篇-8
沙漠意味着放逐和自由。
“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阿絮念了兩句,轉頭問坐在駕駛位上的蒲,“玉門關和陽關有什麽區別嗎?”
蒲兩手把着方向盤,鼻梁上架了副墨鏡。她指了指一旁攤開的地圖,“這兒。”
阿絮看了她一眼,哼一聲,抖一下地圖,仔細看起來。
“玉門關......”阿絮手指在圖紙上比劃着,“唔,原來這倆不是一個地兒啊。不過離得還是挺近的。”
烈日當頭,沒想到都秋天了,着太陽還那麽毒。
仿佛知道阿絮心裏在想什麽似的,蒲說了一句:“秋高氣爽,知道嗎?西北雲層沒有西南厚,陽光直射,紫外線強。”
“行了行了,你怎麽知道那麽多!”阿絮不耐煩地甩了兩下手。
蒲悶哼着笑了一下。
“啊!”她又突然叫了一聲,立馬沉下臉呵斥阿絮,“我開車,你別動我,等會出事故了怎麽辦?”
阿絮收回擰蒲腰的手,“诶,秋寧寧,我很好奇你這個駕照是怎麽拿到的?”說着,阿絮摸着蒲的大腿貼了過去。
蒲挑了半邊眉毛,面不改色地直視前方。
“這有什麽好奇的?駕校報名,考完四科,就能拿。”
“哦......”阿絮勾起嘴角,臉上露出陰險的表情,手上用力一捏。
“啊——”蒲倒吸一口冷氣。
她騰出一只手把阿絮的手從大腿上拿開,“龍兒你坐好!”
阿絮冷笑一聲,指着窗外厲聲道:“蒲秋寧同志,你敢不敢給我開直線!”
從空中向下看,黃沙漫漫中,只見一輛迷彩越野車彎彎扭扭走着“S”形,無比妖嬈。
蒲故作鎮定道:“這叫做彎道行駛,你不懂,等你學了車就知道了。”
“蒲秋寧同志,你敢不敢告訴我,這一望無際的戈壁灘,你哪只眼睛看到彎道了?”
蒲哎了一聲,回道:“你知道盤山公路為什麽要走‘之’字形嗎?”
阿絮翻了一個白眼,“讓道路更平緩,易于行駛。”
蒲欣慰地點點頭,“我這是一個道理,在戈壁灘上,風大,沙塵多,我開‘S’形車子走的更穩,易于行駛,更加安全。”
兩秒後,車子猛地一震,發出嘭的巨響。
越野車撞上了戈壁灘上的岩壁斷層。
阿絮狠狠瞪了蒲一眼,很是無語,拉開車門走出去,使勁砸上車門。
“龍兒!”蒲立馬追上去。
車頭已經撞變形了,玻璃碎了一地,如果蒲和阿絮不是有法術護體,現在可能已經失血昏迷了。
“龍兒!”蒲在風沙裏小跑着,跑了一陣才追上阿絮,拉住她的手。
阿絮忍無可忍,轉過身,指着蒲的鼻子問:“蒲秋寧你告訴我,你是怎麽拿到駕照的?”
蒲目光閃躲,只是戴着墨鏡,阿絮看不到。但是迫于阿絮兇殘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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