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一節是班主任的課
凝視着她看了一會,開始動手解自己身上的衣服,把長裙和內衣都扔在一邊,也不管它們會随着水流漂到哪裏去。就着裸-露的身體,阿絮翻身落了進去,覆到那人身上,猶豫片刻,探出手去解她腰間的佩帶。
就在阿絮的手觸碰到衣帶的瞬間,沉睡之人驀然睜開了雙眼。
啪。
她擡起手,青緞闊袖緩慢滑落,露出半截藕臂,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扣住阿絮的手腕。
“啊。”阿絮方才看着她走了神,忽然被扣住手,不由驚叫一聲。
枕着珠玉的女人微微壓着眼皮,纖長的眼睫掩映着下方淡金瞳仁,細又長的鳳眼不自覺裏帶着半分醉意,就連看人的目光也像是明着半分,掩着半分,似有若無,似醉非醉。
靜谧中,醉卧之人輕啓薄唇,“別動。”
阿絮微微一怔,呆呆看着她。
阿絮一手撐在方塊壁上,低下頭,嘴唇湊到她耳邊,對她說:“要我。”然後就着被扣住的手,擡起後翻過來,吻住她的冰涼的手指。
蒲牢卻掙開她,将手抽了出來,淡金的眸子深深望着她,眼波流轉,映着阿絮白花花的胴-體。
阿絮不知所措,赤-裸的身體在冰冷的水裏瑟瑟發抖,“秋寧......”
蒲牢擡起眼,深青的發絲在水中漂散,她緩緩坐起身,擡起手,指尖觸碰她的臉頰,眼角蘊着笑,柔聲問:“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要帶你出去。”
蒲牢撫摸她的臉,問她:“你要怎麽帶我出去?”
阿絮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籠在圓渾的飽滿上,垂着腦袋嗫嚅道:“要我。”
蒲牢輕輕動了動青色的耳鳍,垂下眼簾,屈起一只手,托着耳鳍靜靜看着她,身下珠玉發着柔和的淡光,映得她深青的發絲也微微發亮,眼睫在水中沾上了細密晶瑩的小氣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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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到蒲牢的動作,阿絮身子顫一顫,把頭埋得更低了。
靜默片刻,蒲牢的臂膀環過她的背,解開外衫把她包起來牢牢抱住,分開五指輕柔梳理她的長發,溫柔道:“我說過我們會見面,我很想見你,但我沒想過要你為我解開封印。”
她親吻阿絮的後頸,側過臉在她耳邊蹭一蹭,“你這麽小,剛知道刻印術的事心裏不好受。”忽的,竟然笑了一下,“居然還懷着無比悲壯的心情,大義凜然地脫衣服,然後對我說‘要我’。”
阿絮心裏臊得慌,一頭紮下去在蒲牢肩上咬了一口。
蒲牢笑着皺皺眉,輕啧一聲,“龍兒你說,本神君怎麽能做出這樣禽獸不如的事情?”
“別說了。”明明冷的要死,阿絮的耳朵根卻燒得難受,一拳一拳砸棉花似的落在蒲牢胸前。
折騰了一會,阿絮靠在蒲牢懷裏,好奇地玩着她腰帶上嵌着的珍珠,仰起頭吻一下她的下巴,眨着眼睛問:“秋寧,我有好多問題想問你。”
“嗯。”蒲牢低下頭,用鼻尖輕輕蹭她,收攏雙臂,把她抱緊。
阿絮往她懷裏擠了擠,“你知道我是刻印術的成品對吧。”
蒲牢垂垂眼,“嗯。”
阿絮自嘲地笑一笑,“所以你一開始找我,就是為了我和母體一樣的龍珠吧,其實我......只是一個替代品、唔——”
蒲牢擡起阿絮的下巴,含住她的唇,用吻堵住她的嘴,順道把她剩下的話都咽了下去。
“唔唔。”阿絮兩手撐在她的肩頭,與她糾纏了好一會才被放開,伏在她懷裏微微喘息。
蒲牢手指繞着她銀色的發絲,低着眼簾說:“我決不允許你有這樣的想法,龍兒。”
“難道不是嗎?”阿絮濕着眸子擡頭看她,滿臉委屈。
蒲牢把她抱緊,“如果我只是為了龍珠,解開封印,等你化龍那天我早就可以動手了,怎麽可能會等到今天,又怎麽可能花那麽多心思在一個沒有感情的人身上。”
阿絮嘟着嘴,“可是你的龍珠,有一半是別人的。”
蒲牢頓了頓,“那是你的啊。”
阿絮別過頭,“騙子,那是我母體的,你根本就是喜歡我的母體,把我當成她,所以我只是一個替代品。”
阿絮越想越委屈,越說越起勁,“而且夢裏的八橘姐姐對你那個态度,一看就是有貓膩,什剎說你品行不良,香香說你居心叵測......”
蒲牢啊一聲,無奈地抓了一把頭發,“龍兒,你為什麽總聽別人說,不聽我說說呢?”
阿絮仰起臉,“那你說,我聽着。”
蒲牢理一下阿絮的耳發,“我知道我說了,你肯定會生氣,但我還是選擇把真相告訴你。等我說完,要打我要罵我都可以,但你決不能離開我。”
阿絮撅着嘴說:“我已經很生氣了,但是我又很想知道。”抱着蒲牢的胳膊啃着,“你說吧,我氣的不行就咬一口。”
蒲牢笑道:“那随便你咬,喝了我的血還能增強靈力。”輕輕揉一揉阿絮的發頂,“龍兒,你想知道你的母體是誰嗎?”
“想知道!”
蒲牢眼神黯淡下來,一下一下摸着阿絮的長發說:“是龍玉朗。”
嘣,阿絮的心髒猛地蹦一下,然後停住呼吸。難怪她從小就覺得蒲看她的眼神很深,仿佛要穿過她,看到她身後的某一個人,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是龍玉朗的繼承人,可是現在,她全部都明白了。
“啧。”蒲牢皺起眉,雪白的手臂被阿絮咬出血來。
蒲牢吻一吻她的臉頰,“我确實跟她發生過一些事,但真相不是你想的那樣。”面色陰沉下來,眸子裏閃過冷光,“如果這世上有一個我絕對無法原諒的人,那就是龍玉朗。”
作者有話要說:
☆、決戰天寰篇-50
阿絮覺得哪裏不對,擡起頭說:“可是,龍玉朗只是修行的凡人,我的母體是龍啊。”
蒲牢搖頭,“不,并非如此。”拇指搭在阿絮的太陽穴上,看着她赤紅的瞳仁說:“這件事說來話長,正好現在這裏只有我們,也有時間,我慢慢講給你聽。”頓一頓,“而且這也與我的封印有關,所以我才不敢輕易開啓它......”
阿絮把她手上的血舔幹淨,“好,我聽你慢慢說。”咂咂嘴,覺得身子暖和些了。
蒲牢回憶了一下,開口說道:“世人都以為龍玉朗是修行的凡人,而不知龍玉朗的真實身份。實際上,她是北海龍宮的長公主,本命敖清,北海老龍王去世後她接替了龍王的職位,在位八十年,治理好北海的內亂,然後讓位給了她的弟弟敖瀾,離開了北海。”
“原來是這樣......這麽來說,我也勉強算個龍族公主了?”阿絮苦笑,又問:“那她是怎麽變成人的?”
蒲牢點一下阿絮的鼻尖,“不論何時,你都是我最寶貴的公主。”
她接着說:“龍玉朗還是北海公主時,用龍鱗做了人體肉身,将魂魄移了上去,把元神和龍身都封存了起來,以人的身份游歷人間,後來很多事你都知道了。”
阿絮點頭,“難怪,我說一個凡人怎麽修煉也不能強得那麽離譜,如果她有龍族的靈力,也不是不可能......”
蒲牢忽然皺緊眉,臉色也變得陰沉,狠狠道:“我和她因為一個誤會認識,不過那時我并不知道她是龍族,直到後來一次北海龍族的聚會上,我在北海古剎與她偶遇,才知道她就是龍玉朗。”
她冷聲一笑,“不過後來我才知道,一切都是她策劃好的。”
阿絮看到蒲牢的手緊緊握成拳頭,心疼得緊,抱過來揣在懷裏。
“她不擇手段騙取我的信任,一次次挑戰我忍耐的極限,不管做什麽總以為她是對的,固執己見,不論野心還是控制欲都是我所見過的最強的。到了最後,害人害己,把性命都搭了進去,拉着全族陪葬,将我封印在混沌海元深處,死後不忘把罪名全落在我頭上。”蒲牢勾起嘴角,“真不愧是一代千古奇人,好一個龍玉朗。”
阿絮有些不解,“可我還是不明白,龍玉朗當真那樣厲害,連你都鬥不過她,還被她封印?”
蒲牢說:“她的确強的可怕,為此我專門調查過她,她和天寰的統治者有密不可分的關系,我當初也是因為跟蹤她,被天寰的人發現了才中了埋伏。”
阿絮忽然覺得腦子有點沉,以前頭疼時奇怪的感覺又來了。她心裏隐隐覺得有些不安,抱住蒲牢說:“秋寧,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之前在大峽谷的時候,有幾次腦袋很痛,然後腦子裏會莫名冒出一些很熟悉但是從沒發生的事情。而且我還會突然昏迷一陣,醒來以後發生的事都不記得了,我覺得......那不是我。”
阿絮揉揉眼睛,接着說:“我的魂魄,元神,龍珠,還有肉身,都是龍玉朗的複刻品,秋寧,我怕我——”
蒲牢捂住她的眼睛,“這正是我最害怕你打開封印的原因。龍玉朗生前給我下了言靈術,讓我對她有很深的執念。我與她的龍珠彼此融合,她的主體雖然魂飛魄散,但仍留了一絲元神在龍珠裏,一旦我們的龍珠彙合,她的元神便會徹底蘇醒,直接奪走你。”
阿絮想了一會,問:“難道就沒有辦法毀掉她留下的那絲元神嗎?”
蒲牢親吻她的臉頰,“之前她附着在你身上時我試圖跟她搭過話,可她很快就沉睡了,我始終沒成功。不過若是你我交合,龍珠融合的時候龍玉朗肯定會現形,我只有趁那時滅掉她,但是太危險了。”
阿絮抱緊她,把頭悶在她懷裏深深吸氣。
蒲牢嘆一口氣,坦白道:“其實最早龍骨被挖掘出來,我分辨出那是龍玉朗的龍骨,派人去找勘探隊,聽說他們那邊要用刻印術造出成品,我便有了利用造品龍珠解除封印的想法。本來也不用特意犧牲一個肉傀儡出去找你的,只用吩咐人盯着就行了,等到化龍那日龍息凝結成珠,把你綁來我這便是。”
阿絮狠狠咬她一口,“結果你想看看小龍玉朗是吧,愛恨交織,舊情複燃了是吧!”
只一會兒時間,蒲牢白皙的手臂上便壓痕遍布,拉了幾條血口子。
蒲牢閉上眼,“我承認最早我确實對她動過心,用肉傀儡到你身邊也是想看看她的複刻體,但動心只是動心,跟愛情差了十萬八千裏。她那樣的人,一生只愛自己,若我與她真有舊情,她就不會對我下那樣的言靈術。”
阿絮哼一聲,“我早就想知道了,她對你下的言靈是什麽命令?”
蒲牢換了另一只胳膊給她。
阿絮抱住,“幹嘛?”
蒲牢說:“咬吧。”
阿絮哼哼,“你先說。”
蒲牢的聲音細如蚊蚋,很沒底氣,“吾愛玉朗,至死不休。”
阿絮把她的胳膊扔出去,“我不要了。”翻身爬出矩陣,“我也不要你了,再見。”
“龍兒。”蒲牢苦着臉望着她,卻又自知理虧,伸出去的手又收回來。
哎,阿絮真要走,她也沒有辦法。畢竟錯的是她,誰願意自己愛的人有一個有着傳奇色彩的前女友,而且還被下了那樣的言靈術呢。
她蒲牢是身在棺材,落了淚,也說不清理了。話說回來龍玉朗用來封印她的矩陣還真像棺材。
蒲牢仰臉望望看不見的蒼天,說真的,起初她只是覺着好玩,陪在阿絮這個小丫頭片子身邊,偶爾會受言靈術影響對阿絮有沖動,但大多數時候都是清醒的。就是那些毫不起眼的平淡生活,一個毫不起眼的丫頭片子,讓她一點點重新振作起來,漸漸擺脫纏繞她多年的魔障,連心都變得柔軟起來。
如果這個時候告訴阿絮,她真的愛上了她,阿絮肯定不會相信吧。
龍兒,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一定會愛護你,永世護你周全。凝視着阿絮的緩慢遠去的背影,蒲牢心裏這樣想着。
忽然,水波逆流,一雙手趴在方塊邊緣,毛茸茸的腦袋蹭上來,紅紅的大眼睛(九九OS:有點吓人啊)眨巴眨巴,“你怎麽不追我?”
蒲牢躺回方塊裏,“我身上有封印,走不出鎖鏈範圍內的區域。”嘆口氣,“而且我有罪,不敢奢求寬恕。”
阿絮鼓鼓腮幫子,跳進去抱住她,跟她一起躺在矩陣裏,“算了,不管了。都要氣炸了,但我就是喜歡你。”
蒲牢背對着她,她就爬過去,鑽進她的懷裏,“再說了,你都斬斷了的過去,我又何必死抓着不放?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過去,就算再親的人也不能随便揭人的老底,起碼的尊重是要有的。我愛你,所以我更尊重你。”
“龍兒......”蒲牢有些驚喜地看着她。
阿絮抱起胸,“而且龍玉朗這人這麽霸氣,老情人指不定能拉一火車了,等見了我那還不都得跟着我屁股後面攆着跑,又是玫瑰又是巧克力,我就端着,誰也不搭理。”
她猛一轉身往蒲牢面前一湊,“氣死你!”
蒲牢身子一震,“不行!”似乎想起很不好的事情,神情異常嚴肅,“你這倒提醒我了。”
阿絮一愣,樂了,颠颠兒地看她,“難不成還真被我說中了?這下我相信你和龍玉朗沒什麽感情了,她老情人一大貨車,練的就是雨露均沾,哪還顧得上你。”
蒲牢不知怎的很緊張,把她抓緊懷裏,死死抱緊,“小壞蛋你別幸災樂禍,有個人日後真可能死纏着你,而且這人很不好對付。”
“哦?”阿絮撓撓她的下巴,眯起眼睛,“誰啊,以前就算了,現在能把蒲牢神君本尊吓成這樣,我還真感興趣。”
蒲牢捏緊她的手,“你千萬別對那個人感興趣,萬年牛皮糖,沾上就甩不掉了,我對付不了她,而且目前能收拾她的人我還請不動。”
“誰呀?”蒲牢這麽說,阿絮更來勁了。
蒲牢看着她一會,嘟囔:“聖獸雪麒麟。”
“噗——”阿絮笑了,“我知道她,就是那個纏着龍玉朗做麒麟殿護法的雪麒麟對不對?”
蒲牢吻住她,“不許笑,也不準在我面前提那個女人。”
“唔唔唔,好了好了,我不說,我不說就是了。”結果還是捂着嘴背過身偷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蒲牢搖了搖她,她也不動。
笑了一會,阿絮安靜下來,突然說:“秋寧,我們做吧。”
蒲牢怔住,靜靜看着她的背影。
阿絮說:“我要把你的身體從龍玉朗手裏奪回來,也要把我的全部交給你。”
“龍兒,如果只是為了救我出去,你不用勉強,我不願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不。”阿絮沉聲應道,“我沒有勉強,秋寧,我想了很久,我對你到底是什麽感情,今後我們又該怎樣走下去。我很懦弱,猶豫了很久,但是現在我的心裏終于有了一個答案。”
“龍兒......”
“這是我的表白,蒲牢。”阿絮轉過身,身體前傾,雙手抱住蒲牢的脖子,“我愛你,我要成為你的小母龍,而你要成為我的雌性。”
蒲牢眸子一暗,低下頭,唇齒在她脖頸間細細磨蹭。
阿絮脖子後仰,發出一聲喟嘆,抱住她的頭,眯着眼睛說:“如果失敗了,我變成了龍玉朗,你一定要取回你的龍珠,然後殺掉我。”
她合上眼睛,“沒了我,他們還會造出阿絮二號,阿絮三號。蒲牢會有很多阿絮,但是宋明絮只有一個蒲秋寧。”
蒲牢伸出手遮住她的眼睛,咬住她潔白的耳鳍,“如果你要變成了龍玉朗,我就和你同歸于盡。”
阿絮伸長脖子,發出嬌滴滴的喘息,感受着蒲牢滑膩的舌尖在耳鳍上肆意舔舐的微妙觸感......
☆、解鎖
《遙塔傳說·化祿》,第十一、十二章:珈寓戲、書食骨
“抱歉。”
化祿仰首,眼睫交錯,直愣愣看着化野閃耀的眼珠,琉璃琥珀的光影裏清晰浮現着自己蘊着淡淡笑意的模樣。
沒有困惑,沒有遲疑,只有坦然與直率。正是這樣純粹的回答和态度,讓化祿純淨的面容更加清澈、明亮。
化祿雙目微合,好似兩彎血色紅牙,轉身,習慣性低了低腦袋,佝偻的背向下微微一沉,右手抓住沈西林手腕,拉着他走出客棧。
化野先是一怔,旋即爽朗大笑,朝兩人離去的背影大聲道,“祿兄,這邊随時歡迎你!”
化祿仰頭想了會,沒做回答,拉着沈西林往方才來的村口走,道,“我們只有到村口等着夫子他們了。”
沈西林意味深長地看了化祿一眼,只是走着,不吭聲。
“沈大哥,拜托你件事兒。”
沈西林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一路上他沒說過一句話。
“鬼面人和化祿的事情,別告訴夫子他們。”
化祿觑了沈西林一眼,人倒是長得英俊,棱角分明,左頰一道短疤不顯兇惡倒是添了幾分大俠風範和滄桑感,美中不足就是總沉着個臉,跟見誰誰都欠了他五千黃金似的——說來,這人還真是愛財來着,不是有個外號叫什麽“財字沈少俠”嗎?
想到這兒,化祿更覺得渾身不自在,如果說沈西林見誰都覺得誰千他五千黃金,那按這會兒沈西林看化祿的臉色,怕是化祿搶了他一半財産。
“你沒有權力管我說什麽。”
得到沈西林的回答,化祿暗自打定主意,就沖你這态度,日後我還真要搶你一半財産。
不過沈西林真要說,化祿也管不住。
也不是不能讓他們知道,只是化祿心裏隐隐有些不安。化野和自己是同類,跟他一塊兒可以了解很多關于自己種族的事情,比如身上的刻印。
但這是治标不治本的,因為化野不認識他,化野所了解的只是他的種族,而不是他這個人。
化祿嘆了口氣。
林子裏的鬼面人鐵定是認得他的,所以剛才他才會拼命去追,還挨了沈西林一拳頭,這倒黴催的。不過也好,這讓他看清了沈西林掩藏在冷漠沉靜面具下的暴力浮躁。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關于那個鬼面人,化祿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一定還會再見的,他有種莫名的自信,鬼面人肯定會再來找他。
葛夫子答應過他,一定會帶他找回過去,況且冬叔救過他,對他有恩,呃,話說回來——化祿又瞟了沈西林一眼,臉色黑得跟他身上的黑衣一樣——沈大哥也救過他,但是,就在不久前,他送了沈大哥吊墜子,現在應該兩清了——嗯,兩清了!
個死妖孽面部表情還真豐富,傻逼腦子裏琢磨什麽呢。沈西林抱胸站在化祿身旁,時不時朝他投來的不懷好意的目光他能感覺不到嗎?!這作死妖孽肯定在盤算着什麽烏七八糟的破事兒,不過就他那豆渣腦子,沈西林冷哼一聲,不成氣候!
僞君子!
死妖孽!
兩人表面默不作聲,心聲卻不約而同地在心底響起——
“僞君子,總有一天,我要搶了你一半財産、不!是全部!”
“死妖孽,遲早收了你,打入地府,眼不見為淨!”
遠處傳來達達馬蹄和車輪滾動的嘎啦聲,不時夾雜着猛獸的低吼。
村口,門神似的兩人機械擡頭朝山路那頭望去。
“哎——祿兄!沈大俠!”
還沒見着人,老遠就聽着吆喝似的呼喊。這精神勁,不是夏無就是小五。不出五分鐘,冬殁駕着車趕了過來,旁邊坐着龍小五,晃蕩着腿杆子,沒心肺地笑,果不其然。
“跟這兒站着幹啥,充門神哪?”
秀城嘉陵一瞅村口,一左一右,一黑一白,說門神還是擡舉他倆,說無常才像話。
“誰要跟他湊門神?”
“閉嘴!”
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脫口而出,末了漆黑的眼珠對上赤紅的眼珠,哼了一聲,散了,誰也不想跟誰擱一塊兒,站一條線上都嫌棄。
嘉陵哎嘿一聲,回頭看着冬殁、小五,無奈地笑,“得,都沖我撒氣。”身下白虎似乎知道主人的憋屈,嗚咽一聲,甩了甩粗壯的尾巴。
“方才我們在村裏打探了下,客棧被人包了,”沈西林倒是什麽時候都記着自己的任務,正色道,“葛姑娘說中了,有人拿了跟我們一樣的路标,已經被人搶先了。”
“哦……”冬殁正要說什麽,身後的車簾忽的被撩開了,跟着探出一個淺金色的腦袋,冰藍的眸子無意識向雲端延伸,悠遠而寧靜。接着,葛恒桓扶着一位裹着袈裟、紅光滿面的老和尚小心翼翼地走下馬車。
“夫子。”化祿禮貌地打招呼。
恒桓笑着對他點點頭,介紹道,“這位是賀崗旁守真廟的圓真大師,路上崴了腳,我們順路帶了他一程,結果大師非要我們随他去守真廟住宿以表謝意。”
“正好,村裏客棧被人包了。”冬殁道。
恒桓沉吟一陣,問沈西林,“被人搶先了?”
沈西林點頭,“只好先去寺廟借宿,必須趕緊找到殘頁。”
遙塔入口會有專人接待,試煉者憑邀請函進入。
邀請函由五張殘頁組成,分散在五個不同的地方,标注在路标上。一張路标對應一封邀請函。如果碰上幾隊人馬拿着同一張路标,必然會争奪殘頁。
如今已被人家搶了先,只有拼誰更機智,先把殘頁找出來。
不過,還有另一種手段,就是不大見的人——搶。
葛恒桓想,若是真沒有其他路可走了,她也沒辦法做什麽正人君子,該出手時還得出手,應道,“只能如此了。”
簡單商議後,衆人便調轉方向,前往守真廟。鬼面人和化野的事,沈西林一句也沒提。
守真廟就在賀崗西北方向不遠的山頭上,紅楓遍野,小橋流水,呦呦鹿鳴,美不勝收,饒有意境。
卸下裝備道具,分配好客房,葛恒桓帶着夏無随圓真大師上山采風去了,說是了解下當地風土人情,順道打聽些關于殘頁的消息。
正值一年秋收慶典,廟裏忙着準備祭祀,大和尚帶着小沙彌畫面具、造花車,把龍小五吸引了去,還非拉着秀城嘉陵陪他一齊研究那些個花車、神轎的結構,倆話唠湊一塊兒擱哪兒哪兒鬧騰。
化祿和沈西林還在客房裏冷戰。
兩人很不幸地被分到一間房,誰看誰都不順眼,有一句沒一句的互相擠兌,忽然窗外傳來咿咿呀呀的唱戲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化祿白了沈西林一眼,雙手往桌案上一撐,翻身跳出屋子,把沈西林晾屋裏。
“個死妖孽。”
沈西林打開房門,出去遛彎兒。
客房後面有挺大一後院,栽滿各種菊花,滿園飄香,花彩缤紛。
後院往後,一個堂子,堂子裏架着戲臺,不知從哪兒來的花瓣從天井飄下,紛飛滿天,落在戲臺大紅毯子上。
剪着齊肩短發的小女孩籠着镂空的牡丹罩衣,安靜地拍着繡花小球,一旁幾個盛裝打扮的戲者試着戲服,其中一個在擺滿面具的匣子裏挑揀着,注意到堂口站立的化祿,擡起頭笑了笑,又繼續揀起面具。
“請問——這是慶典要演的戲嗎?”
化祿回笑,輕聲走過去,蹲在面具匣子邊,看着那些沒有生命的有哭有笑的表情。
“啊,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演戲慶祝豐收,祈求來年風調雨順啊。”戲者應道。
化祿貪玩地拿起一頂白面紅唇、似笑非笑的綴着發髻的面具扣到頭上,“這是什麽戲啊,以前從來沒見過。”
他的以前只限于從被冬殁救起開始的那兩年。
“啊,正常。這是‘珈寓戲’,”戲者也把面具套在頭上,是個哭喪臉,淚痕還是綠的,看着真心酸,“《神策》裏的神言珈寓’,就是那位掌管言語的神祗創造的戲劇。至于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這戲就我們這片山裏的村子會,外人很少聽說。”
“珈寓戲?那個珈寓是不是還和一種叫木灰的東西有關系啊?”化祿覺得珈寓這名字挺耳熟,原來是冬殁提過。
“啊,木灰的傳說啊,是有,”哭喪臉點點頭,繼續道,“傳聞是‘神言珈寓’折斷了‘神谕不惑’的天堂鳥,珈寓向‘神道明光’求助,獲得了不惑的寬恕。但也不知為何,我們村子裏卻有另一個版本。那個版本說,其實折斷天堂鳥的不是珈寓,而是‘神司夜摩诃’,珈寓只是代替夜摩诃承擔了那個罪名,而那天堂鳥根本不是夜摩诃折斷的,是不惑自己掐斷的。也不知道就為了那麽小小的一朵花,這些神祗為何那樣較真。”
“後來呢?那個夜摩诃怎麽樣了?”
“我也沒怎麽讀過《神策》,後面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不過著名的‘神司兵變’我還是知道的。神司夜摩诃在神道明光正式統領神域時起兵反叛,堕入魔域,化身魔道,從那以後便是‘魔道夜摩诃’了。”
“大哥,哪裏可以看《神策》啊?”
“廟裏藏書閣就有。”
“謝謝啊,對了,面具——”化祿跑出去兩步,扒下頭上面具又退了回來。
戲者笑着揚揚手,“送你了!”
“啊?謝謝啊!”
化祿出了堂子,沒跑兩步,正巧撞上在後院遛彎的沈西林,看了他一眼,又趕集似的跑開了。
沈西林立馬轉身拖住那小子,“妖孽,去哪兒?”
“藏書閣,”化祿擡腿去踢沈西林小腿,把手裏的面具按在他臉上,還使勁轉了兩下,“僞君子。”
你叫我妖孽,我就叫你僞君子,沒什麽好商量的。
“藏書閣?”沈西林無視化祿特地為他取的愛稱,拿下臉上的面具,別在腰間,哂笑,“你也會看書?”
“那是自然,僞、君、子——”
“哦?你要看什麽?”
“與你何幹。”
“我很好奇妖孽看的是什麽書。”
“我不是妖孽!請你注意言辭,沈大哥。”
“我不是僞君子,也請你注意言辭,化祿兄弟。”
……
……
走着罵着,到了藏書閣。
化祿小跑上臺階,打開門進去,然後馬上反手關門,把沈西林關在外面。
嘆口氣,化祿揉揉太陽穴,突然發現滿屋子是書,不知道怎麽從這麽多書裏找出《神策》。他想看看有沒有管理書冊的人,可以問問看,結果沒找到。
只有自己一本一本找了。
打定主意後,化祿從最底層的書卷開始一冊一冊往上看,書的內容五花八門,除了佛經還有烹饪、茶藝、武術,居然還有評書小說。不過仔細一想,《神策》這類傳說,某種意義上也是小說吧。
這沒有,那沒有,是這本嗎?不對不對。哎,再看看那邊的。
“你在找什麽?”
化祿正趴在搭在書架邊的長梯上,低頭看見一只手就放在他正要拿的那本書的書脊上。
手的主人背貼書架,踩着二樓扶欄,懸在化祿旁邊。
化祿頭也不擡,難得理會。
“每個書架側面都寫的有書籍分類,你先查過再去找不就行了?”
“哎?有這回事?!”
“你腦子裏究竟裝的是什麽。”
化祿跳下梯子,按沈西林說的去找,還真有,在中間的書架中央,挺厚一本。
“《神策》?”沈西林挑眉。
攤開的書上畫着幾個小人,寫的是神道明光和神司夜摩诃于神司兵變時戰鬥的傳說。
沈西林還想打趣化祿幾句,但看他看得異常認真,也就收了嘴。
看了一會,化祿沒看出什麽門道來。他聽那戲者講《神策》的故事,一時好奇想借來讀讀,可是看了幾頁後只覺得無聊。看來他還真不是讀書的那塊料。
化祿準備把書放回去,好奇地往書架裏一瞧,突然“哎”一聲,把手伸進書抽出後露出的書架中的空隙,手指往裏戳了戳,好像有什麽東西,不是書。
“怎麽了?”沈西林把頭靠過來。
化祿看了看沈西林,“有東西。”
“什麽東西?”
化祿眉頭一皺,指尖用力往裏推,“不行,太窄了,把旁邊的書拿掉。”
沈西林拿掉那些書,往書架裏看,的确有什麽卡在書架深處。
“我拿出來看看。”與沈西林交換目光後,化祿把另一只手也伸進去,摸索了一會,用力往外一抽,抽出一個沾滿白粉的石匣子。
化祿把它放在地上,矮下身,“這是什麽啊?”
沈西林蹲下身,抹開匣上的白粉,粘一些在指尖搓撚,顆粒粗細不一,顯然是什麽大物件磨碎的。
“打開看看。”化祿手腳麻利地掀開匣蓋,看見裏面的東西啊呀一聲。
沈西林往裏一看,皺眉,全是碎骨。
突然,沈西林站起身,把書架上的書全部搬下,把化祿吓了一跳,“你幹嘛?”
沈西林暗自一笑,果然不止一個匣子,指着書架裏,讓化祿看。
“哇,沒想到這麽大的書架裏面塞滿了匣子,藏那麽裏邊要不是我往書架裏看了根本發現不了,”說着,化祿臉色一下黑了,轉頭看向沈西林,“裏邊該不會全是骨頭吧?”
沈西林随便抽了兩個匣子,打開,全是碎骨。
佛家不是流行什麽舍利子嗎?難道碎骨也是舍利子的一種,專門被收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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