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一節是班主任的課
聽,在空中摸出冰靈長鞭,飛快舞動,啪啪打出白色的光點。
聖紋鬥士依據光點的指示,一拳打碎暗質結界,把裏面的幽靈刺客捉出來撕個粉碎。
上空飛過一個巨大身影,帶動空氣流轉,在地上投下陰影,把阿絮籠罩在黑暗裏。
阿絮從容不迫地盤腿坐下,點亮一只青銅燈,雙手握劍,在燈上緩緩敲着。
“聖紋鬥軍,神禦佾。”她敲着青銅燈笑着說。
聖紋鬥士垂着手臂向她聚集,十六為一列,再十六為一排,上下各十六層,組成一座金色的宮殿。
阿絮敲兩下燈,“聖紋禁壁,唱生塔。”
金壁翻轉,荊棘向上,四方合攏,牢牢護在金色宮殿之外。金色荊棘的尖端裂成四瓣,開出莊嚴的金晶花,裏面鑽出閉着眼的黃金小人,朗聲詠唱者往生經文。
天上下起冒着白氣的雨,呲呲響着,滴落在聖紋禁壁上。雨水觸碰禁壁,刺啦一聲把表層的荊棘刺融化掉,但是黃金小人的唱誦聲化作不竭的靈能,不斷補充破損的金壁。
陰雲密布的上空傳來悠遠空寂的長鳴,像鳥兒的鳴叫,又像鯨魚的歌謠。
烏雲裏降下忽閃的幽藍光芒,它們閃爍舞蹈,就像冰原上不可思議的極光。
起了風,飄來花瓣。
是潔白的雛菊。
一個穿着洋裝的女孩斂着眸子,撐着一把藍色的雨傘,安靜候在一旁。
一身雪白的女郎耳畔別着雛菊,坐在鐵藝的圓桌前,手裏端着一杯白瓷的紅茶杯。
她們身下托着一張透明的飛毯,上面放着遮陽傘,薔薇栅欄,還有放着狂想曲的古典唱片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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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天寅擡頭,看到頭頂的傘,抿抿嘴,“下雨了啊。”
她低頭看到下面嚴密無縫的聖紋法陣,向阿絮打招呼:“小絮,你冷嗎?”
阿絮看着空歸劍,一下又一下敲着青銅燈。
葛天寅有些發愁,“沒有回答我啊,是不是被凍壞了?我叫人給你拿件保暖的大衣下去吧,要是你生病了,兄長大人會責備我的。”
說着,她對身旁撐傘的女孩道:“降音,去給殿下送件襖子。”
降音略一颔首,瞬間不見了。
剎那間,她站到了聖紋禁壁的外面,把懸在氣泡中的棉襖披風推到前方,“殿下,請注意身體。”
阿絮側一下頭,小聲道:“冷空有生,動則成風。風嘯,言靈縛。”
降音眉頭一皺,身子被飓風卷住,動彈不得。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我吃什麽了,居然菊花有血...(深思中
☆、決戰天寰篇-90
降音被飓風卷住,動彈不得。
葛天寅抿了一口紅茶,笑道:“五年不見,你的術法突飛猛進,竟然已經修得了言靈術。”
她長嘆一聲,手貼在胸前做了一個禱告,“真是太令人欣慰了,兄長大人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
葛天寅低眼望着雨水侵蝕中的聖紋法陣,說:“這樣一來,我就可以直接送你到四方秘境修煉,我等族人會在鷺海盡頭恭候你的歸來。”
葛天寅打一個響指,降音身上的飓風消失了,得到解脫的降音立即回到葛天寅身後。
阿絮面無表情,沉着眸子看着青銅燈。
葛天寅重新倒了一杯紅茶,走到聖紋禁壁外側,低下身擔憂地看着她,“怎麽不說話呢。要喝一杯紅茶嗎,是今早剛從斯裏蘭卡采來的,味道很好哦。”
阿絮低聲念道:“無光有暗,其形幻化。暗噬,言靈咒。”
葛天寅揮揮手,彈開背後長出來的黑色空符,招來唱片機,撥弄兩下,“《克羅地亞狂想曲》,聽過嗎?”
“怨由心生,惶恐則亂。魂毒,言靈諺。”
葛天寅取下耳邊的雛菊,碾碎了吹散,淨化污濁的空氣,不緊不慢道:“如果不喜歡,我們換一首吧,《加沃特舞曲》怎麽樣?你一定會喜歡的。”
她抱着唱片機轉過身,有些抱歉地看着聖紋法陣裏的阿絮,說:“對了,關于你身世的真相,你還什麽都不知道,所以我現在就跟你說這些事情,你肯定會覺得莫名其妙。”
葛天寅說:“對不起,是我沒有考慮周全,讓你受苦了。我本來是想讓你獨自修行,等你學會言靈術之後再來找你,不過現在看來我真是小看你了。”
她把茶杯放到降音手裏,忽然笑着說:“小緒,你還不知道你的真名吧,也不知道‘宋明絮’這個人間代號是怎麽來的......現在你願意聽我講講你的父親和母親嗎?”
一直蟄伏在體內的阿絮元神猛然一驚,阿猙急忙按住她:千萬別出聲,要是讓她發現我還有一絲元神存活着就麻煩了!
阿絮壓住強烈的好奇和不安,乖乖保持沉默。
葛天寅把一朵白菊放在聖紋禁壁上,溫柔地微笑,“小緒,你是卿兒的刻印品,你們擁有完全一樣的靈魂和元神,所以你也是我親生的外甥女。”
說着,她的面容有些憂傷,嘆道:“卿兒調皮,為了兒女情長違抗兄長大人的命令,最後引火燒身,丢了性命。她走的早,沒有人可以跟你說我們的事,害得你流落在外,無依無靠,在現世受苦了。”
阿絮的元神震驚不已,葛天寅在說什麽?她是她的外甥女?!
阿猙控制着阿絮的身體說:“對不起,雖然我聽不明白你說什麽,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情。就算我是刻印品,和母體完全一樣,但我們始終是兩個不同的個體。她是她,我是我,我只是宋明絮,不是別的什麽人。”
阿絮在空歸劍抹上青銅燈油,在聖紋鬥士組成的宮殿裏翩然舞動。聖紋法陣外的靈波在劍氣的引導下具現化凝結,聚成高大的靈體,伴着黃金小人的詠唱聲舞動長劍,刺向毫無防備的葛天寅,招招致命。
阿絮冷哼一聲,“既然你廢話那麽多,我就不跟你客氣先動手喽!”
葛天寅只張開了藍靈結界防禦攻擊,并沒有回擊的意思。她說:“小緒,你不要激動,你這樣對我,我很傷心。當年我看着卿兒出生,十分疼愛她。你雖然是卿兒的刻印品,可卻跟她長得不像,反倒和你的親生母親像的很,尤其是思考問題時異常認真的神情。”
阿絮長劍一揮,劍氣凝結,一道白光竄進聖紋鬥士首領的心口。
“聖化異能枷二段解鎖,虛隐聖鬥王——開!”
鬥士首領長嘯一聲,身段暴長,捏着青筋爆起的拳頭,站起身向葛天寅狂奔而去。
葛天寅擡手相迎,虛空裏張開巨大的白玉靈掌,将鬥士首領的拳頭握在手心。
阿絮冷笑一聲,一手舞劍操縱靈體劍士,一手結印,在半空裏畫出空符,大喝一聲灑向四面聖紋禁壁,“聖化異能枷三段解鎖,大悲咒冥塔——起!”
降音撐開藍傘護到葛天寅身前,“三公主,緒殿下動用了三階異能,我們只靠防禦結界守不住,還請小心。”
葛天寅一手撐着鬥士首領的拳頭,藍靈結界的前端出現裂紋。
她眉頭一皺,不可置信地看着阿絮,“你竟然會用墟天的異法,看來卿兒不但留下了言靈心法,還藏了聖化異能的符箓。”
阿絮身姿輕盈,在聖紋陣法裏上下飛舞,劍光閃爍,氣貫長虹。
她旋轉上身,猛一回頭,雙目一沉,回手一劍刺向葛天寅。
劍尖凝着白霜與赤金兩道靈氣,化作奔騰的靈龍纏繞在劍刃,張牙舞爪地撲向敵人。
高大的靈體劍士雙腳猛力向下一塌,大地震了三震,下陷出巨大的深坑。劍士舞動手裏長劍,兩手齊握,巨劍帶着疾風勁火呼嘯劈下。
鬥士首領化作的虛隐聖鬥王仰天怒號一聲,渾身肌肉凸起,頂着白玉巨掌的拳頭狠狠砸破藍靈結界,結界碎裂,散成淩亂的碎片。
聖紋禁壁上的黃金小人突然停止了詠唱,紛紛開始哀鳴啜泣,張開口,從中吐出細如牛毫的金針。
金針刺破雨滴,刺啦冒出白煙,像擁有生命的絲線,分裂成微小的絨毛,在空中蔓延開來。
絨毛粘在降音的手臂上,像棉花糖化在水裏一般融進了皮膚。降音慘叫一聲,只見她的手臂上缺失了一部分,呈現出空洞的黑色。
葛天寅心下一沉,降音的手是被暗質侵蝕了,肉體被吞噬到了異空間。
空中飛舞着侵蝕肌體的暗質絨毛,靈體劍士的巨劍從上方劈來,虛隐聖鬥王的拳頭從左右夾擊,阿絮的空歸劍則從前方筆直的刺來。
看着危機四伏的處境,葛天寅眼裏流出哀傷的神情,攤開掌心,手心的血管裏長出一朵藍色的小花。她對準藍花輕輕一吹,藍花散作晶瑩的顆粒,包裹住金針分裂的絲絨。
葛天寅又将雙手護到面前緩緩張開,十指指尖開出聖潔的白菊。“長生金盞菊。”葛天寅低聲念道,閉着眼低下頭,柔順的長發在空中劃出優雅的曲線。
忽的,她睜開眼睛,将盛開的白菊抛了出去,握住胸前挂着的項鏈,低聲喃喃咒語,周身放出幽深的藍光。
十朵白菊在空中翩飛旋轉,中心張開巨大的空洞,像吞噬星空的黑洞,不斷吸食周圍的靈氣。
靈體劍士和虛隐聖鬥王的靈息漸漸被白菊黑洞吸走,身形逐漸縮小,攻擊效力也慢慢減弱。
阿絮額角滲出汗珠,咬住嘴唇,心下一橫,手掌往空歸劍柄一推,猛地将劍射了出去。她趁着四面攻擊吸引葛天寅注意,留下分-身控制空歸劍,使了牽引術繞到了葛天寅背後。
葛天寅揮手擋開靈體鬥士的巨劍和虛隐聖鬥王的拳頭,翻身飛起,一腳踢開迎面飛來的空歸劍。
在她落地的剎那,身子突然一震,口中吐出殷紅的鮮血。
葛天寅腦子一怔,茫然地低下頭,看到貫穿她心口的藍靈冰箭。
阿絮拽住她的兩根馬尾,在她耳後說:“兵不厭詐。對不起哪,我還是更喜歡粗暴一點的。”
“比如......”阿絮一只手在葛天寅胸腔裏掏着,抓住她的心髒,硬生生扯出來,笑道,“這樣。”為了防止再生,阿絮又再她的體內下了連環引爆的言靈咒。
葛天寅怔神片刻,旋即無奈地笑,嘴角咳出兩滴血。
葛天寅擡手抱住阿絮的頭,嘴角的血蹭在她的臉頰上,輕聲說:“看來我真是太低估你的成長速度了,小緒。”
說着,葛天寅一掌拍向阿絮,阿絮急忙閃開,落到虛隐聖鬥王的肩頭,拿空歸劍指着她。
葛天寅捂着不斷炸裂的胸膛,招回吞噬靈息的白菊。
十輪白菊重疊合攏,變成一張巨型傳送陣。
葛天寅蹒跚地走了進去,面色慘白,十分虛弱,輕聲叫了降音的名字。
倒在血泊中的女孩轉了轉眼珠,脖頸上長出一個腦袋,很快分裂出一個新的身體。
新生的降音撐着傘飛到葛天寅身旁,扶住她,“三公主,您的身體......”
葛天寅擺一擺手,沖阿絮微笑:“小緒,我知道一時半會你還接受不了,但不論怎樣都改變不了你是我葛天子民的事實。現在你排斥我沒關系,但你始終流着葛天的血,遲早會回到我們身邊的。”
阿絮目光陰沉,擡頭看她。
葛天寅咳嗽兩聲,靠在降音身上,喘息着說:“小緒,你體內流着葛天族最尊貴的血。歷代以來,整個葛天族只會誕生一位靈魂中印着‘诏谕之契’的子民,只有‘诏谕之契’覺醒之後,才能召喚‘诏谕使’。”
降音施展治愈術替葛天寅療傷,葛天寅卻把她拉到了一遍,接着對阿絮說:“‘诏谕之契’只能由直系血脈相承,四千年前葛天的‘诏谕之契’是你的親生母親,我的姐姐,也是葛天王族的二公主——葛天聿。”
阿絮目色凜冽,昂着下巴說:“哦,這樣啊。可是抱歉,我只知道我是一個刻印品,沒有父母。”
作者有話要說: 啊...我想喝小房子盒盒的冰鎮純牛奶(趴
☆、決戰天寰篇-91
阿絮昂着下巴冷聲說沒有父母。
葛天寅聽了只是搖頭,說道:“傻孩子,你怎麽能說自己沒有父母呢?你是卿兒的刻印體,卿兒是二姐的女兒,你自然也是二姐的孩子。四千年前,二姐下界到現世視察天寰,邂逅了北海龍王敖泓,兩人相愛,生下卿兒。二姐給卿兒取了葛天族的名字,叫做葛天卿,敖泓給她取了龍族的名字,叫做敖清。”
阿絮的元神好一會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難怪龍玉朗的實力那樣強悍,能破解秘境通道,還能駕馭太古異國的異法,原來她不止有龍族的血統,體內還流着葛天氏的血!
阿猙的元神在心中對阿絮說:丫頭別這麽吃驚,我有的你也有。有什麽問題和想法都先憋着,千萬別說話,一切交給我。
阿絮應道:我明白,你放心。
葛天寅的胸腔又響起爆炸聲,新生的心髒被言靈咒捏碎。
她捂住心口猛地喘兩口氣,垂着眸子說:“卿兒給自己取了一個人類的名字,叫做龍玉朗。龍玉朗就是敖清,也是葛天卿。”說着,葛天寅看向阿絮,“而你,小緒,是卿兒的刻印體。你誕生之時,兄長大人親自賜名‘葛天緒’,之後又給你起了一個人間代號,取自諧音‘絮’。”
阿猙控制着阿絮的身體,舉劍指向葛天寅,“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麽意思呢,現在來跟我套近乎了?”冷笑一聲,“照你的說法,‘诏谕之契’直血傳承,葛天聿沒了,龍玉朗魂飛魄散,你們又大費周章地刻印出我來,意圖不是很明顯嗎!”
“小緒——”
阿絮說:“你以為随便套個關系,講個故事,我就會心甘情願被你們利用嗎!那我今天就把話說清楚,絕對不可能!”
葛天寅皺起眉,哀哀嘆一口氣。
沉默良久,葛天寅拖着疲憊的身體走進傳送門,揮手啓動傳送陣,對阿絮說:“小緒,我只想讓你知道,你是我葛天王族後裔,是引導葛天完成億萬年夙願的‘诏谕之契’,肩上擔負着整個家族的榮辱興衰。”
阿絮站在風中,神情冰冷。
葛天寅緩緩回頭,淡淡地笑,“沒關系,我會給你很多時間讓你慢慢考慮,慢慢成長。小緒,我在前方的路上等你,總有一天你會回來的,回到鷺海的盡頭,葛天氏族将在那裏迎接你。”
阿絮擡起頭,目光堅定,應道:“我不會去的,永遠永遠。我跟你們永遠沒有關系。”
“小緒,記住,這是葛天的圖騰‘金盞菊’,又叫‘長生花’。”葛天寅抛下一朵白菊,笑道,“我會等你的,再見了。”
勁風卷起,傳送陣關上大門。
黑雲散去,周圍的景象發生變幻。
一切重歸平靜後,空歸結界開始搖晃崩塌。
阿猙的元神從阿絮體內離開,回到原本的肉體裏。
阿絮重獲自由,清醒一下頭腦,撿起落在腳邊的金盞菊。
阿猙一屁股坐在斷牆,把長辮圍在脖子上,伸長腿,一只腳踏着石塊。
阿絮坐到阿猙身邊,看她活動手腕。
阿絮局促又自嘲地笑,對阿猙說:“原來你的身世......是這樣的啊。”
“啊。”阿猙悶聲笑一下,捋了一把前額落下的發絲,看向阿絮,“沒想到吧?我早說過,我的資質——”豎起拇指朝向自己,“是極好的。”
阿絮吐一下舌頭,在她肩上打了一拳。
阿猙笑着向後仰了仰,望着重見陽光的藍天,結界天空的邊緣正逐漸破碎。
阿絮問她:“你那麽強,剛才怎麽不殺了葛天寅?”
“如果是我的本體當然可以,但以你現在的情況還殺不了。”阿猙撓撓下巴,皺一皺眉,說,“葛天族都是不死之身,瞬間無限再生,破壞肉體根本沒用,除非能夠摧毀魂魄,否則他們死後靈魂還會回到鷺海盡頭重生,不死不滅,貨真價實的‘長生’。”
阿絮點一下頭,本來想問龍玉朗到底是怎麽死的,但想了一會,換了一個問題問:“‘诏谕之契’是什麽?”
阿猙說:“還記得來的路上,長廊裏那些石像嗎?”
阿絮應道:“記得,你說它們代表着這個世界的悲哀,葛天氏為了它們害了很多人。還有,擁有葛天血統的人都......不得好死。”
說着,阿絮詫異地看向阿猙。她和龍玉朗體內都有葛天的血。
阿猙大笑兩聲,“對,所以我不是不得好死了嗎?”
阿絮沒心思跟她開玩笑,眉頭皺的很緊。她不相信什麽氏族血緣的詛咒,從一開始她就是被迫卷進來的,一切都跟她沒有關系。
她想做的,只是陪在蒲牢身邊,和她快樂的生活而已。
可是阿絮明白,龍玉朗的魂魄已死,如今只吊着半絲元神,所以世界上擁有“诏谕之契”的人就只有她宋明絮了。
為了“诏谕之契”,葛天族不可能放過她。
阿絮抓住阿猙的手,問:“所以‘诏谕之契’到底是什麽,葛天族為什麽千方百計想要得到它,又要用它做什麽?”沉一沉聲,“怎樣才能毀掉它?”
“為了什麽?”阿猙眉毛一挑,枕着手臂仰天平躺,眯起眼,輕飄飄道:“為了‘神’啊。”
阿猙重重合上眼,手心握緊。
為了什麽?
為了一個荒誕可笑的傳說。一個流傳在這個世界遠古神祇間的傳說。一個,關于神族之“神”的傳說。
“它們”創造了一切的源頭。“它們”不斷抛棄已創造的世界,抛棄已創造的能夠使用靈力和法術的生命。“它們”孕育了虛無,在無窮無盡的虛無開拓不可計數的世界,無止境地開啓新的旅程。
創世之“神”,創神之“神”。
就是這樣一個荒謬的傳說。
阿絮不解,問道:“可是葛天氏已經是太古紀的神氏了啊,你說他們為了‘神’是什麽意思?”
阿猙晃一晃腦袋,葛天并非太古神氏,而且解釋那個傳說太複雜了,她一點也不想把口水浪費在給小朋友講故事上。還是等阿絮跟蒲牢回去,讓昊天帝姬開會的時候跟她們講吧。
于是阿猙說:“丫頭啊,你看天上。”
阿絮擡起頭,“怎麽了?”
阿猙朝她歪腦袋,“你看這天是不是要塌了啊。”
“嗯。”
“這是為什麽呢?”
阿絮說:“空歸結界要碎了。”
阿猙把她抱到猞猁背上,翻身做到她身後,“不錯,所以我們要趕快從這裏出去,這樣你就能見到你的秋寧啦。”
唔,秋寧。
阿絮猛地點頭。
她又惡狠狠地瞪向阿猙,“我警告你!”
阿猙把她腦袋轉回去,“我都是個死人了,你跟死人較什麽勁啊!”
阿絮噌地轉回頭,“我警告你!”
“哎喲。”阿猙無奈地把她扭回去,“我都這樣了,又不能暴露身份,哪有心思幹其他的,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阿絮騰地轉過頭,“我——”
阿猙堵住她的嘴,“你別警告我了,我對你倆的破事兒沒興趣,你安心吧!”一個喜歡老龍吃嫩草的趴趴龍和一個傻不拉幾的小白兔有什麽意思?!沒意思!!!
“唔唔——”阿絮被她捂住嘴掙紮着。
阿猙吆喝一聲,駕着猞猁飛出空歸結界。身後天空粉碎墜落,大地裂陷,一切回歸空虛。
出了結界後,她們又回到了地下河的峽谷裏,牽着五頭駝過了弱水,阿猙探了下路,帶着阿絮拐進一口洞穴裏。
阿猙問阿絮:“丫頭,說個正經的。跟菊花阿姨打了一場,你到底學會了多少?”
阿絮咬了一下她的手指,“七七八八吧,畢竟我們的模仿能力都很強。話說回來,我還不知道自己身體裏屯着那麽多靈力。但是我沒有太古異法的符箓,你給我一張吧?”眨巴眼望着阿猙。
“想得美!”阿猙彈了一下阿絮的額頭,“自己打到太古異國去搶吧!”
阿絮嘟嘴,“你怎麽這麽小氣!”
阿猙跟她掐架,“你搶了我情人還說我小氣?小朋友真不講理!”
阿絮掐回去說:“跟龍渣需要講理嗎?我就是要氣死你!”
“我是龍渣,那你這個龍渣的刻印體是什麽?龍渣渣?龍渣渣氣不死龍渣的,你是渣的兩倍!”
“龍玉朗你個臭流氓,二流子!”
“你個死丫頭,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不準暴露我的身份,來,跟娘親學,叫阿猙姐姐~聲音甜一點啊,來,阿猙姐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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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鳥守在洞穴穴口,注意到洞穴深處氣流的變動。
她急忙轉過身,面色凝重,對後面的人說:“有人來了。”
天兵擺好陣營,所有人的神經都緊張起來,難道是天寰的鎮守大将來了?
共工捋一把胡須,拄着神杖大步走向前去,正要施法,蒲牢突然跑了過去。
“尊上且慢。”蒲牢急忙叫道,站到洞口,凝神感應洞穴深處的氣息。
她與阿絮龍息交合,在一定範圍內能感應彼此。
蒲牢的心髒劇烈跳動,猛地張開眼。沒錯,這是龍兒的靈息。
什剎不解地看她,“怎麽了?”
洞穴內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所有人都做好了攻擊的姿态。
可是,現實總是讓人始料不及。
“秋寧!”
一身破爛的阿絮倏地從洞裏飛了出來,撲進蒲牢懷裏,把她按倒在地。
“龍兒......”蒲牢瞬間愣住了,手懸在空中來不及将她抱緊。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什剎注意到靠着岩壁的阿猙,冷聲問:“你是誰?”
阿猙動一動嘴,沒有出聲。
視線聚集到阿猙身上。
阿猙走到蒲牢面前,緩緩擡起頭。
蒲牢看着她,皺起眉。
阿猙眼角抹着橙紅色胭脂,深灰的眼睛微微眯起。
非寐卻夢,似夢非寐。
“何須淺碧深紅色,”阿猙緩緩開口。
蒲牢微微一怔。
阿猙嘴角噙着笑,轉過身,擡手撫上阿絮的側頰,在她耳邊沉醉道:“自是花中第一流。”
阿絮愣住了。她挺直了脊柱,詫異地看着阿猙。
蒲牢猛地把阿絮抱進懷裏,手中三叉戟指向阿猙。
阿猙大笑兩聲,口銜兩指,一聲長哨悠揚,側身坐上猞猁,灰白披風在空中翻飛飄揚。
阿絮攔住蒲牢,搖一搖頭,“她不是壞人。”仰頭對阿猙說,“你要走了嗎?”
阿猙應了一聲,“對啊。你要保重啊,丫頭。”拍一下猞猁的額頭,轉身離去,“後會有期!”
阿絮立在崖頭,朝她揮手,露出笑容,“後會有期!”
蒲牢揉着阿絮頭發問:“那是誰?”
阿絮嗯了一聲,笑道:“我師父。”
“師父?”蒲牢滿腹狐疑,雙手死死箍着阿絮,向飛遠的猞猁望去,哪來的師父?
冷風呼嘯中,披風的帽子落下,将阿猙的半張臉遮在陰影裏。
猞猁快速前行,阿猙回過頭,灰色的瞳仁裏映出崖頭張望的人影。
蒲牢擡頭望來,模樣正好映在深灰的眼珠,猞猁漸行漸遠,瞳仁中的人越來越小,逐漸模糊,消失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想在這裏放一首詩。
《憶江上吳處士》
唐·賈島
閩國揚帆去,蟾蜍虧複圓。
秋風生渭水,落葉滿長安。
此地聚會夕,當時雷雨寒。
蘭桡殊未返,消息海雲端。
☆、決戰天寰篇-92
天寰總部剿滅完畢,衆神準備回歸夢裏朝拜神皇。奇怪的是他們至始至終都沒有見到鎮守天寰的大将葛天寅,岐子蓮等人也生死不明。
阿絮恭敬地把使魔令交還共工,“多謝共工尊上。”
共工收回令牌,捋着胡須哼一聲:“你這娃娃還算禮貌,”瞥一眼蒲牢,“比那些個大的強多了。”拍兩下阿絮的肩膀,“別跟她學壞咯。”
阿絮低着眉笑了笑。
蒲牢無可奈何地扶額,九天玄女勸她:“你可千萬別放心上。”
共工帶着大隊人馬先行離開,九天玄女和青鳥和蒲牢聊了兩句也告辭了,臨走之前還囑咐她們快些回去夢姬城,不要耽擱了。
方才還挺熱鬧的地下深淵一下又變得死寂。
只剩下蒲牢,阿絮,還有什剎。
蒲牢對什剎說:“昊天下了聖旨,要逮捕你回朝。”
什剎說:“等辦完該辦的事,我自己會回去的。”
蒲牢說:“那我就跟昊天說沒有碰到你。”
什剎和她碰了一下拳頭,看向阿絮,低聲說:“小白龍,我問你幾個問題。”
阿絮沒想到什剎會叫自己,怔了一下,“好。”
蒲牢一手環着阿絮的腰,為她整理散亂的長發,說:“什剎你溫柔一點,不要吓到我家龍兒了。”
什剎丢給蒲牢一記眼刀子,問阿絮:“你是怎麽拿到空歸劍的?”
阿絮說:“一開始我和秋寧在一起,後來碰到一個很像商君的人還有虞靖珂,他們把我倆分開了。虞靖珂把我抓到了天寰基地,我在基地碰到了一個女人,她也是被天寰抓起來的,天寰要拿她煉制靈力珠。”
“嗯。”
“她叫阿猙,是個修行者,不過是個獨行俠,很少有人聽過她。阿猙在逃亡的路上遇到了我,順手把我救了出來,我看她那麽厲害,還很仗義,就拜她當了師父。”
蒲牢眼光一凜,“就是剛才那個灰辮子的女人?”
阿絮點頭。
蒲牢哼唧,“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龍兒以後還是別跟她來往了。”
什剎把蒲牢推到一邊,“你別打岔。”問阿絮,“然後呢?”
阿絮看着蒲牢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回答什剎說:“後來阿猙師父帶我溜出了天寰基地,她問我去哪,把我送過去,我說我要過弱水渠找神廟,她就送我去了。再後來我進了空歸結界,折騰了一陣終于拿到了空歸劍,就是這樣。”
什剎思索片刻,問:“你沒有碰到一個戴着雛菊的女人嗎?”
阿絮眨一眨眼,葛天寅?
她先不回答,問什剎,“有什麽問題嗎?”
什剎靜了靜,說:“她是天寰的負責人,我一直在調查她,一定要把她緝拿歸案。”
蒲牢不合時宜地插嘴:“明明是你自己說我們碰上葛天寅都要死的,結果現在你又說要緝拿她歸案,什剎你這是自相矛盾。”
阿絮想起葛天寅手上的辟邪血珠,心中有一些想法,踩了蒲牢一腳,第一次覺得自家大龍情商這麽低。
阿絮對什剎說:“辟邪君上請別急,你說的那個女人,我的确見到了,但只是驚鴻一瞥,并未近距離接觸。”
什剎垂下頭,“是嗎......”
阿絮應道:“不錯,當時我和阿猙師父經過弱水渠時遠遠望到她,就立馬躲起來了。我們都知道她不好招惹,所以一直藏到她離開才動身尋找結界。”
說完,阿絮看向什剎,“君上也知道那個女子來歷非同一般,捉拿罪犯的事還是交給昊天陛下,以免造成更多傷亡。”
什剎點一下頭,轉身召來黑馬,翻身騎上,朝阿絮拱一拱手,“多謝,告辭。”
蒲牢上前追她,“什剎,你去哪,不要胡來!”
阿絮抱住蒲牢的腰,“人家要走就走,你追什麽追,難道你真想要把她送到昊天那裏,關進天牢不成?”
再看前方,什剎已經飛遠了。
蒲牢嘆一口氣,揉着阿絮肩膀說:“你沒事就好。”
阿絮看到蒲牢滿身的傷痕,心疼地說:“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樣?”
蒲牢順着她的長發說:“我沒事,這點傷過兩天就好了。倒是你,衣服破成這樣。”
蒲牢拍拍阿絮的衣服,從她衣兜裏掉出一個蚌殼來,原來是早就暈死過去的珍珍。
阿絮抹掉臉上的灰,把珍珍撿起來,說:“我要拿回空歸劍還是要花一番功夫嘛。”
說着,把晶瑩剔透的寶劍拿給蒲牢看,“給,好看嗎?”
蒲牢接過劍,摸着阿絮的臉頰,看着她說:“好看。”
阿絮跳上去抱住蒲牢脖子,在她下唇親了親,“我好想你。”
蒲牢抱住她深深吻下去,“我也是。”
兩人擁吻一陣,蒲牢把阿絮攬在懷裏,手指繞着她的發絲問:“葛天寅真的沒傷害你?”
阿絮小聲嗯了嗯。她不是想騙蒲牢,而是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解釋空歸結界裏的事情。她總不能說她一個人把葛天寅打跑了吧?那蒲牢問她是怎麽做到的,她總不能說“我和龍玉朗合體了,龍玉朗用我的身體把她打跑”的吧?
那蒲牢再問,什麽,龍玉朗逃走的元神回來了,她在哪裏?
阿絮不敢想下去了......
所以,秋寧啊,就原諒我這一次吧,不能把真相告訴你。等到了合适的時機,我會坦白一切的。
阿絮在心中這樣忏悔着。
蒲牢親親她的額頭,“沒事就好,你知不知道我擔心死你了。”
阿絮生氣道:“不許你在我面前提死,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你看你總是擔心我,但其實到了最後我總是最安全的那一個。倒是你,總為了我受傷……”是啊,她體內留着葛天的血,是世上唯一刻着“诏谕之契”的靈魂,葛天的人保她都來不及,怎麽會允許她受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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