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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化祿便從茅草堆裏爬了出來,拖出一個破爛的木盆,把昨天準備好的葛草剁爛用溪水泡了一陣,待盆裏的水差不多染成深褐色,便一股腦兒把水往腦袋上澆,然後用手抓幾把草泥往頭發上扒拉幾下,跑到溪邊一看,純白的卷發勉強染成亞麻色,這才完事。他又跑回城隍廟裏,滿是灰的香爐裏扒了兩下,扯出一條黑布帶,學街角郝瞎子那樣斜着給左眼一綁,露出一只右眼,然後抹了點黑灰在眼眶,僞裝成因被揍而充血紅腫的眼睛。

準備完畢,化祿小心翼翼地把一只只裝滿昨晚捏好的一千只白面兔子的八寶盒子搬到推車上,抽出卡木輪的石塊,嘿呦一聲推着車子迎着初升的朝陽上路了。

“鹿兄貴安!”“樹姨貴安!”“貍嬸貴安!”

化祿腳步輕快地推着車子在林間穿梭,林道邊幾只兔子連忙鑽進一旁草叢裏。

“哎?兔子,”化祿放慢些腳步,定睛往那草叢裏望了望,“也不知道昨天捏的那些像不像啊。”

“呃,對了,”他又想起些什麽,從腰帶裏摸出一根麻繩,咬住繩頭,把另一端繞道腦後,胡亂紮了個馬尾,“得快點把貨給高老爺送去,走着——”

穿過樹林,繞過幾片稀稀拉拉的菜田,上橋、下橋,得嘞,進城了。跑過包子鋪化祿稍作停頓,跟劉大媽寒暄兩句,又叼着肉包向東華街跑去。

“華小子!怎麽今天眼睛又是腫的啊?”

化祿咯咯笑,“這不前幾天腫起來得還沒消完嗎?”嗖嗖竄到櫃臺前,湊到酒壇子前嗅嗅,“哎!吳伯,好酒啊!”

“怎的?又想在我這兒撈酒水兒了不成?”

化祿搖頭,抹抹鼻子,“不,改明兒我跟您這做個幾天小二,換點兒酒水喝成嗎?”

“好呀。我給你留一壇。”

“謝啦!”化祿眉開眼笑,指了指停在門口的推車,“送貨呢,走了啊——”

“哦好,快去快去。”

又轉了好幾條繁華大街,總算到了高府門口,化祿看着扣環上的獸頭愣了愣,不對,他不該從這進去,又繞道西側的小門。小門這兒相對正門要安靜許多,這樣就顯得對面哪家酒樓格外喧鬧,仔細一聽,還有女人潑辣的叫罵聲,不知是哪位爺又惹誰家河東獅發威了。化祿搖晃腦袋,表示對那位仁兄的同情,轉身噔噔敲了兩下高府側門,不一會一個小夥兒走了出來。

“祭祀用的一千只兔饅頭,上個月高老爺跟我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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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兒冷冷看了化祿一眼,走到推車前打開八寶盒子一只只驗收,确認無誤後拿出一小包碎銀子扔給化祿,叫來幾個夥計把盒子搬院子,立馬關上門,把化祿關在外邊。

“那叫花子一樣的打扮,眼睛瞎了一只,紅了一只,該不會有什麽傳染病吧?”

圍牆內,一個夥計問。

“誰知道啊。老爺說他捏饅頭手藝好,管其他做什麽,收着就行,哪來那麽多廢話。”

“是是是,小的多嘴了。”

牆外,化祿掂量掂量手裏的銀袋子,樂得合不攏嘴,是去買燒餅呢,還是來碗馄饨呢。

滿腦子燒餅馄饨的化祿根本沒注意頭頂的危險。方才樓上那發飙的潑婦端了盆髒水對着憑欄邊的男人就是一潑,男人反應倒是快,扭身一躲,嘩啦一聲,一盆子的水就不偏不倚地全部澆在正好經過樓下的化祿身上。

水珠順着濕漉漉的頭發滴答滴答落下來,全身濕透的化祿落湯雞似的立在大街中央,抓了把頭發,早上染的葛草汁遇水褪了下來,亞麻色的頭發瞬間花白起來。

不好!

化祿手忙腳亂地扒下裹在身上的麻布(瞧,他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只有一條麻布拿來裹身子)當頭巾裹住腦袋,連推車都顧不上了,撒腿就跑。

被當成妖怪滿街追打的悲慘經歷,他可不希望有第二次了。

一路瘋跑,撞上不少人,惹來路人一陣叫罵。

“娘的,趕着去投胎啊!”

“狗娘養的,眼睛長屁股上了!”

這化祿也夠氣人的,逃跑就逃跑,挨罵就挨罵,也虧他在逃跑的同時還有心去回應那些罵聲,小聲嘟哝道:不是去投胎,眼睛還在臉上……

嘭——

不用擡頭化祿也知道自己又撞上人了。

“不是去投胎,眼睛還在臉上——”

嘟哝着,化祿抓緊麻布頭巾加快腳步一溜煙跑了。

“呀喲,小叫花跑得挺快呀,”秀城嘉陵看着化祿匆匆遠去狼狽的背影,打趣道,嬉皮笑臉地看向沈西林,“還讓咱少俠受驚了,快讓小爺看看撞傷沒?荷包有沒有少錢啊?”

沈西林扼住嘉陵伸過來要摸他荷包的魔爪,“沒傷,也沒少錢。”

嘉陵擺出一副臭臉,“知道了——趕路要緊!”

趕路要緊,趕路要緊,一路上沈西林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句話。誠如昨晚沈西林所言,他的确對這次秀城山莊開的價很感興趣。他愛財,喜歡收集各種財寶,可這次更吸引他的是秀城山莊的要他幹的事兒。之前詢問過秀城嘉陵,不想這除了耍寶什麽也不會的小子嘴巴也能這麽緊,說什麽都不肯透露半點消息,非說到了山莊讓莊主老姐秀城美苑跟他解釋。

“不急,待出了城,避開人眼,看小爺召喚坐騎,速度沒的說,分分鐘殺回秀城!”

沈西林點頭,不再多說,嘉陵也不再自讨無趣,哼哼着自玩自的去了。

許久,沈西林才将手裏捏着的東西舉到眼前細細看了一眼——一根晶瑩剔透的白發。和衰老的灰白發絲不同,一根白淨且富有光澤。韌性十足的純白發絲。

“妖孽。”

黑衣少俠垂下手,冷風跟着刮了過來,失去牽引力的純白發絲被卷進風裏,瞬間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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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祿裹着麻布頭巾一路狂奔,撞了個姑娘被罵了聲變态,下橋的時候還摔了個狗啃泥,面揉着紅腫的臉一瘸一拐地穿過林子,終于到了城隍廟邊,扯下麻布在溪水裏清洗。

正專心理着打結的發絲,忽然聽到身後厚厚的落葉層被踩得噼裏啪啦的聲響,化祿下意識去拿擱在石頭上的麻布,但看清來人後又把麻布扔在一旁,嘩啦一聲跳出水,跑到那人身邊,驚喜地叫了聲“冬叔”!

身着厚襖,身材魁梧的男人溫厚地笑着跟他打招呼。

“冬叔回來了!”化祿高興過了頭,連着蹦了兩下。等了兩年,冬叔終于回來了。兩年前,化祿昏昏沉沉地從睡夢中醒來,恍惚中走到大街上,純白的長發和赤紅的瞳仁引來恐懼的尖叫,虛弱的他根本無法反抗居民們的毆打,渾身是傷的被攆出了城鎮。後來,奄奄一息的化祿被冬殁發現了,冬殁把他背到這個破敗的城隍廟,把他安置在這裏,教他用葛草染發,僞裝紅色的眼睛,還教他用面團捏點心。化祿學得很快,冬殁常誇他手藝好,受到誇獎的化祿總會開心地撓撓頭,然後繼續捏點心。冬殁并沒有對化祿的外貌感到恐懼和厭惡,相反,十分擔心這個如嬰孩般單純的孩子。救回化祿的那天,冬殁問他為什麽會在這裏,住在哪裏,有家人和朋友嗎,可是化祿總是搖頭,說腦袋很沉,一片模糊,什麽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睡了好久好久,可是卻一直沒有做夢。冬殁又問他叫什麽,化祿也是搖頭,但忽然想起了什麽,背過身,把長發捋成兩半,裸露出毫無血色的後背,只見他脖頸下那截兒脊梁骨上不知用什麽法子刺上去了“化祿”兩個字。因為是及其古老的字體,一開始冬殁還沒認出來,以為是什麽圖案,後來湊近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是兩個字,便問化祿這是怎麽回事。化祿沉默着想了一會,夢呓般喃喃,“這個應該就是我的名字。”

關于自己的事情,化祿什麽也不知道。

那時,化祿垂着眼睫,有些悲傷地對冬殁說,“我不記得什麽時候睡着的,醒了覺得肚子好餓,想找點吃的。可是他們說我是妖怪,追着我打。我恍然大悟,原來我是妖怪,可是我不知道我是什麽東西修煉成的。”

冬殁安靜地聽他訴說着,不時點點頭,沉默着拍拍他的肩膀。

化祿頓了頓,往嘴裏送了一顆幹癟的山果,嚼了嚼,繼續道,“我覺得我睡了好久,都睡傻了,睡着之前的事都沒什麽印象。我嘗試過定神去回想,結果只能零零星星地抓住一些亂七八糟的畫面。比如好像有誰在我背後刺了些什麽,有很特殊的意義。”

“那時候你就是這個模樣嗎?”

“嗯?什麽模樣?”化祿有些不解。

“就是白頭發,紅眼睛。”

“應該是。”

“如果是修煉成形的妖,你可能在最後成功的時刻走火入魔導致腦內混亂,或者被誰偷襲、施加了什麽法術,畢竟封印術很多,具體是哪一種也說不好。也有可能你只是普通的人,遇到了什麽變故,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嗯。”

“不管哪種,凡事有因有果,真相是不會逃走的。想辦法弄明白就行。”

“弄明白?”

“難道你不想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變成這樣,以前究竟發生過什麽,你的家人朋友在哪裏嗎?”

聽着冬殁低沉的聲音,化祿心裏激蕩起的層層漣漪一圈圈蕩漾開去,漸漸掀起暗湧的波瀾。

“想。”

随後,兩人都沒有說話,陷入了漫長的思考。

許久,冬殁有了一個提議,“我認識一個人,我覺得她一定能幫你。”

化祿詫異地擡頭,木讷又欣喜地看向冬殁,眼裏直放光。

“真的?!”

☆、葛天長生篇-5

阿絮走過去把窗戶拉開,小狐貍用後爪撓撓下巴,搖晃一下身子,站起身把信函放到書桌上,小眼睛看着阿絮,輕輕叫喚兩聲。

阿絮伸手摸它的耳朵,卻被小狐貍躲開了。它飛快地跑開,跳到外面的樹杈上,扭過頭又看了看阿絮,打了一個噴嚏跑遠了。

蒲牢把信函拿起來看,是妖仙選美的請柬,深紅色,四角銀,封口處綴着紫金流蘇。

阿絮抱怨說:“小家夥居然不讓我摸。”

蒲牢一邊開信函一邊騰出手來揉阿絮的頭,“不生氣,我摸。”

阿絮拿開她的手,“誰要你摸啊。”湊過去看,是兩幅畫像,一個她認得,是九玉面,另一個......

阿絮問:“懿凰公主?”

蒲牢把請柬給她看,“嗯。”

阿絮看着畫像上端莊的女人,啧啧道:“這跟九玉面完全不是一種類型。”拿着請柬放在蒲牢臉龐對比,“倒跟你這種假正經的是一種氣質。”

蒲牢皺眉,“我哪裏假正經了?”

阿絮诶了一聲,把只有兩三頁的請柬翻來翻去,“不對啊,我們兩條龍,怎麽只有一份請柬?九玉面說了連帶我的份也算在裏面了啊。”

蒲牢翻把請柬到末頁,指着注意事項最後的批注說:“這是親子帖。”

阿絮仔細一看最末行的小字,果然寫着“成年賓客帶家屬”的字樣。阿絮拍拍紙片,“啥意思?這啥意思!”

蒲牢笑,“很簡單啊,按龍族的年齡來算,你還未成年,所以我作為監護人帶你去。”

阿絮咬着下唇,偏頭瞪了蒲牢一會,喪氣地說:“好吧。”該做的都做了,孩子也準備要了,這貨居然始終跟她強調她還未成年。

阿絮思索一會,突然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向蒲牢,“我說,你該不會是......”

蒲牢心裏一驚,“我又怎麽了?”

阿絮說:“你該不會戀-童吧?要是以後我老了,你豈不是要移情別戀到年輕的小孩身上?”

蒲牢有時候真是佩服阿絮的腦回路。她哭笑不得,“你見我喜歡別的小孩了?”她以前可是最讨厭小孩子的,又吵又煩。不過要是她和阿絮的小小龍嘛,嘿嘿嘿......

“噢。”阿絮抱胸,“沒事,我就随口一問。”

蒲牢蹲下身,抱住阿絮的腰,側頭把耳朵貼在她的小腹上,眨兩下眼,說:“這兩天你感覺怎麽樣?”

阿絮嘆口氣,把手放在蒲牢發頂,“你這是在尋找胎動?”

蒲牢說:“我知道不可能......但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尋找一下。

阿絮說:“猴年馬月去了吧。”拍拍蒲牢肩膀,“夫人要加油啊。”

蒲牢說:“我可以每天很多次的。”

阿絮仰天道:“早知道就讓你生了。”然而事實上她還沒成年,龍珠未成熟,不能傳授凝結胎兒的龍息,所以她也就只是嘴上說說,心裏早就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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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蒲牢帶着阿絮去了鳳凰族的領地梧桐城。

鳳凰族裏又細分了許多支系,金鳳一直是其中的佼佼者。金鳳臺是金鳳族的标志,一座安置着純金鳳凰雕的梯形臺,上面刻滿華麗的符文,還有凸出的圓槽用來放置啓明燈。

還沒到金鳳臺,遠遠就看到金燦燦的一片,四處挂滿五彩的飄帶和燈籠,頭頂放着團團簇簇的煙花。

阿絮環顧一眼,來的人挺多,不過大多數男性。仔細一看,挺多男人都很俊秀,穿的也很飄逸,長衫襦裙居多,不是弱書生氣質就是嬌憨的公子哥。

蒲牢說:“這次金鳳臺主場,看臺上大多是鳳凰族來捧場的。”

經蒲牢一提點,阿絮恍然大悟,道:“我說那些男的一個個長得跟女人似的,原來都是鳳凰,難怪。”鳳凰氏族是以母系為尊,大多女子威嚴,男子文弱,所以懿凰公主的地位在鳳凰族內相當的高,有傳言她将會繼任她的母皇成為下一任金鳳女王,統領鳳凰。

蒲牢說:“你也別把鳳凰的男眷想的太不堪,火鳳族的男人還都挺能幹的。”

阿絮腦袋一甩,斜眼看她,“你怎麽知道?”

蒲牢呃一聲,“人盡皆知啊。”

阿絮問:“龍族的男人呢?”

蒲牢咳一聲,說:“比鳳凰強。這個你放心,而且強了不止一星半點。”盡管現在都不存在了。噢,敖瀚還活着,不能漏了他。

兩人走過長長的紅毯,在金鳳臺入場門口,侍女遞給她倆一人一張選票,“歡迎兩位,裏面請。”

“嗯。”蒲牢接過票,牽起阿絮的手慢慢走進去。

在座的一看蒲牢來了,都很驚奇,有些膽子大的還過來跟她們打招呼。

有個白白淨淨的大男孩腼腆地問阿絮:“這位妹妹也是龍族的殿下?”

蒲牢正在和一群小鳳凰交談,敏銳地發現娘子這邊有情況,轉頭看了過來。

阿絮對年紀差不多的人很有好感,再加上這位小哥哥還很有禮貌,阿絮就跟他多說了兩句,“嗯,是啊。我是北海的,叫阿絮。”

大男孩微微一笑,雙手握在一起,略微低頭對阿絮說:“嗯,那你是白龍吧。我是白鳳族的,羽毛也是白色。”

阿絮說:“那很漂亮啊,比黑不拉幾的好看多了!”

“嗯......”大男孩不好意思地笑。

“你看哪個黑不拉幾的不好看了?”蒲牢陰着臉走過來,站到阿絮面前,白鳳族的大男孩低着頭退到一邊,給蒲牢請安,“見過神君。”

蒲牢扯着阿絮腰帶把她圈進懷裏,摟着她的腰對大男孩說:“我家龍兒年幼,讓你見笑了。”

小白鳳凰急忙躬身道,“沒有沒有,白龍妹妹很好。”

蒲牢問他:“你是哪家的?”

小白鳳凰說:“白鳳雲霄王世子......”

“噢。”蒲牢應了一聲,只是白鳳族王爺家的小孩,這種小輩她自然不認得。

蒲牢說:“我家龍兒是北海王族繼承人,要做北海龍王的,不好怎麽能行?”

小白鳳凰聽得清楚,阿絮是北海龍王的候選人,而他只是白鳳族裏一個不起眼的小貴族,根本高攀不起。他又跟蒲牢問候了兩句,識趣地走開了。

阿絮裝作聽不懂蒲牢的話,看到旁邊擺放的糕點,高興地走過去。

蒲牢把她拉住,“回來。”

阿絮指着糕點嗔道:“豆沙糕!”

蒲牢把她拽到懷裏,“等會再吃。”拉她走到一旁廟宇的紗幔後,将她堵在牆角,低頭看着她,“你說誰黑不拉幾不好看?”

阿絮掀掀眼皮,“說你。”

“嗯?”蒲牢慢慢湊到她的耳根,熱氣撲在阿絮脖子上,“再說說,誰不好看?”

阿絮偏過脖子,輕輕推她,“說你說你就說你。”

蒲牢上半身全部貼在阿絮身上,蹭一蹭,衣襟被扯了一小截下去,露出雪白的肌膚和若隐若現的乳-溝,嘴唇在阿絮耳邊細膩磨蹭,“哪裏不好看了?”

阿絮咯咯地笑,兩手抱住她的腰,“哪裏都不好看,反正沒有我好看。”

“嗯......”蒲牢想了想,在阿絮頸邊深吸一氣,笑道,“好,在你面前,我永遠沒你好。所以你才把我迷得神魂颠倒的。”

阿絮捧住蒲牢的後腦,仰着臉吻了上去,蒲牢摟着阿絮的腰,在她腰腹和胸脯間來回摸索,反複吮吸阿絮的唇瓣,忍不住在她挺翹的小臀上捏了兩把,惹得阿絮嬌吟兩聲。

金鳳臺上的賽前準備做的差不多了,司儀敲了銅鑼請嘉賓入席。

有人從廟宇外走過,見到裏面似乎有人,上前叫了一聲:“比賽要開始了,還不走啊?”

阿絮猛然一驚,推開蒲牢站好,捂着唇背過身去。

蒲牢不悅地啧了一聲,捏捏阿絮的肩小聲說了句沒事,撩開帷幔走出去,一臉陰沉地看着外面的人。

“神、神君!小神參見蒲牢神君。”

蒲牢說:“比賽要開始了?”

“是的,還請神君趕緊上座。”

“比賽都要開始了,你還在這做什麽?”

“是是是,小神這便去。”

蒲牢皺着眉把壞她好事的家夥趕走了,轉身看到面色潮紅的阿絮,把她抱進懷裏,“還好吧?”

阿絮體內的龍息逐漸受到蒲牢調和,雖然還沒到發情期,但是一經撩撥就會引起強烈反應,剛才被蒲牢又親又摸的,弄得她身子有點軟。

阿絮靠在她懷裏,環住她的腰,“緩一緩就好了。”在她頸窩蹭蹭,“我們快去看比賽吧,不是答應了給九玉面投票嗎?不能讓她輸給懿凰公主嘛。”

蒲牢摟摟阿絮的肩,刮一下她的鼻子,“好,都聽娘子的。”

衆人見蒲牢扶着阿絮走了過來,紛紛恭敬地讓出道來,司儀請她們坐上貴賓席,見她們坐好以後提醒她們準備好選票,等參賽選手展示完才藝後方便投票,蒲牢點頭記下了。

一切準備就緒後,司儀請兩位參加決賽的美人上臺。

一陣馥郁的芳香襲來,九玉面穿着妖豔的紅舞裙翩然而至,風情萬種,顧盼生輝。

九玉面一上臺,觀衆席就響起一陣歡呼聲,阿絮靠在蒲牢肩頭淡淡掃了那邊一眼,都是些被狐貍精迷倒的男人。九玉面不愧是被稱為“紅顏禍水”的亡國妖女,走到哪都有一大群男人追着。

鳳凰族那邊都是很不屑。他們都是正派的神獸,以天神自居,看不上九玉面這種畜生修煉來的妖精,期待等會懿凰公主出來把九玉面這個狐貍精比得自慚形穢,讓她自己滾回深山老林去。

可是等了很久,懿凰公主卻遲遲沒有出現。

觀衆席裏開始竊竊私語,懿凰公主怎麽還沒來?

衆人看向司儀,司儀是金鳳族的大臣,他一定知道是怎麽回事。

司儀說:“請大家稍等片刻,我這就去探探情況。”

阿絮望望蒲牢,“懿凰公主出事了嗎?”

蒲牢順順她的發尾,“司儀去看了,等會就來。”

過了一會,司儀回來了,臉色不太好。他說:“懿凰公主棄權,本屆妖仙選美冠軍是九玉面。”

衆人一片唏噓,九玉面也是愣在了原地。

蒲牢心道:正好,這樣就能回去了,省事。她正牽着阿絮要走,金鳳司儀飛下臺落到蒲牢身邊,彎身道:“蒲牢神君,我家公主病了。”

“病了?”蒲牢不明所以,這和她有什麽關系?

作者有話要說: 天太冷啦,買的夾心面包裏面的果醬都凍成坨坨了T-T

☆、葛天長生篇-6

蒲牢說:“很抱歉聽到懿凰公主身體抱恙的消息,希望她能盡快好起來。待我回去後派人給她送些滋補品,算是問候。”

司儀卻說:“謝過神君。只是公主聽聞您賞臉來了金鳳臺,想親自向您問好。”

這......

和蒲牢沒有義務關注每一位龍王上任離職一樣,就算懿凰是鳳凰的統領繼承人,她貴為上古龍九子,根本不需要親自去探望。如果她不賞臉,那很正常,昊天帝姬的壽辰她都有缺席的時候,從不看人臉面。如果她賞臉了,那是懿凰的造化。

雖然蒲牢和懿凰一個是龍族尊神,一個是鳳族權貴,但蒲牢開世龍神的血統在那擺着,卻是比懿凰一個尋常的神鳥尊貴了許多。

蒲牢沒有回話,她知道懿凰是想借病單獨見她,但她不明白懿凰跟她有什麽好說的,她們兩個除了在大型的聚會上打過幾次照面,私底下真沒什麽來往。

雲裏傳來悠揚的歌聲,世間常說鳳凰好樂,鳳族生産音律高手,平日裏也是歡歌燕舞,着實快活。阿絮朝雲端望去,看到裙裾飄飄的鳳族少女水袖長舞,舞姿婆娑,曼妙的緊。還有那些吹笙彈筝的樂師,低垂着頭,喃喃自吟,早已沉醉其中。阿絮看得認真,神色清閑,只是兩只緋紅的眼睛奕奕有神,不知心裏在計較些什麽。

阿絮上前一步,略一欠身,拱手對司儀說:“懿凰公主身體欠安,我們做客人的,既然來了,哪有不親自探望的道理?”

司儀聽得一怔,看着阿絮心底思索:早聞蒲牢神君不知從哪抱了個小龍仔回去,寵愛呵護有加,似想借此延續後代為龍族開枝散葉,這丫頭就是那小白龍,本以為她會從中阻撓,沒想到......

阿絮說:“再者,君上作為懿凰公主的長輩,體恤小輩不是應當的嗎?”對蒲牢笑道,“我想于此,神君一定自有思量。”

蒲牢垂眸看了阿絮少許,淡金色眼珠裏看不出情緒。她說:“早知道懿凰身體不适,我該準備些東西的。”

司儀從中聽出了蒲牢态度的放軟,急忙趁熱打鐵,笑吟吟道:“神君切莫客氣,您能親自探望公主,那便是我金鳳族的福分。”

蒲牢說:“言重了。”

司儀給她們帶路,“還請兩位随我來。”

蒲牢看不懂阿絮的心思,按她以往的性子,遇到這種事不該早就生氣了?況且參加選美大賽之前,阿絮還對懿凰的話題敏感異常,怎麽到了現在反而成了最置身事外的那一個?

蒲牢輕輕握住阿絮的手,問她:“吃豆沙糕嗎?”

阿絮搖頭,看着廊橋外彩雲上奏樂的凰女,說:“不吃。”

蒲牢從她左邊走到她的右邊,擋住她看向橋外的視線,“那吃糖葫蘆嗎?”

阿絮也搖頭,她問金鳳司儀,“司儀大人,請問梧桐城有什麽出名的美食嗎?”

司儀說:“當然有了,不知殿下可曾聽說鳳族的黃金惹娘糕。”

阿絮說:“我年紀小,孤陋寡聞,很可惜現在才知道,有機會一定嘗一嘗。”

到了王城的後殿,司儀向懿凰寝宮的女官報了安,女官上前向蒲牢行禮,轉身回宮通報。

女官很快又走了出來,請蒲牢和阿絮進宮,給她們一人倒了一杯梧桐瓊澧,請阿絮稍作休息,卻單獨邀請蒲牢,說:“神君,我家公主想請您單獨一敘。”

蒲牢還沒來得及表态,轉頭看向阿絮,阿絮先她一步說:“請問這位女官姐姐,先前來的路上我聽司儀大人說梧桐城的黃金惹娘糕堪稱世上一絕,如今身處金鳳王城,想來惹娘糕最好的手藝不遠了,不知我是否有這個運氣能夠試上一試?”

女官掩唇笑道:“殿下真是會說笑,怎麽能夠不試呢?”立刻招來兩位模樣标致的大宮娥,囑咐她們道:“你們兩個帶白龍殿下去點心房,好生伺候。”

阿絮向女官道謝,也沒多看蒲牢兩眼,只是從她身邊走過時淡淡說了一句,“好吃的點心我自然會給君上捎回去的,只是要知道再美味的糕點,擱涼了味道都會差些。”

女官撩開珠簾請蒲牢進去,“神君這邊請。”

蒲牢看着阿絮的背影離去,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舌尖在下牙根抵了抵,甩甩袖子跟女官進去了。

珠簾紗幔掩映之間,鳳凰羽屏角落升起袅袅香煙,屋裏琴聲叮咛,如落玉,似流水。

蒲牢踏上水粉色的羽絨軟墊,看到雍容爾雅的女子僅僅披着一件單衣,裸-着雙足坐在睡蓮池畔,身前放着一座翡翠琉璃篌,十指纖長,輕輕撫奏。

察覺到身後的動靜,懿凰的手停了停,立馬站起,回身看去。

蒲牢神情淡漠,靜靜看着她。

懿凰雙手交疊,屈膝給蒲牢請安,蒲牢說:“不必了。你既然病了,怎麽不躺在床上好好休息,還穿這麽少?”

懿凰沒有答話,低一低眼,目光落在一旁梧桐架上的長襖。

蒲牢走過去,把長襖拿給她,“穿上吧。”

“謝神君。”

蒲牢問她:“看過禦醫了嗎?以你的體質來說,不應該這麽容易患病才對。”

懿凰輕聲軟語,應道:“看過了。說是氣血不暢,心血淤積,久了才會這樣。”

蒲牢點頭,“如此便好,慢慢調養就行,有空多出去走走吧,活動活動很有幫助。”

“是。”

蒲牢說:“我回去叫人給你送些東西來,我記得你小時候到東海玩,喜歡五顏六色的海葵,我會給你準備點的。”

“謝謝神君。”

“不客氣。”蒲牢淡淡地笑,“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攪你了。”

“神君!”

蒲牢回頭看她,“怎麽?”

懿凰目光閃爍,頓了片刻才說:“懿凰沒有親自迎接神君,還叫神君屈尊來看懿凰,是懿凰的過失,還望神君原諒......”

“無妨。”

“神君,我們很久沒有見過了。”懿凰突然說。

蒲牢微不可查地嘆一口氣,這個懿凰,到底是怎麽了?

懿凰走到她身後,問:“我想彈一首曲子,神君喜歡聽箜篌嗎?”沒等蒲牢答話,懿凰又說道:“我閑下來的時候就會琢磨很多事情,可是還是想不明白,後來幹脆就把它們都編成樂曲,彈給自己聽。”

頓一頓,她摸着翡翠琉璃篌,有些自憐地說:“好不容易有人來了,我想讓神君也聽聽。”說着,她已經在箜篌前坐好,兩手重新撫上絲弦。

懿凰請求道:“神君,人都來了,就聽我彈一曲吧。”

蒲牢無奈,她這人吃軟不吃硬,懿凰都這樣懇求了,她也不好拒絕,站在原地沒動,便是應允了的意思。

懿凰顯然是個醒事的,見蒲牢沒走就沒多說,只是笑了笑便撥開了絲弦,彈出她“琢磨不透卻無法言表的心思”。

一曲完畢,蒲牢邁開腳準備離開,卻不想懿凰竟然起身跑了過來,從後抱住了她,臉頰貼在她的後背,聲音帶着鼻腔,說:“君上,不要走。我真的好想你......”

“懿凰,你和你的母皇一樣,聰慧,堅強,深明大義。金鳳王年幼的時候,我也抱着她逛過夢裏的桃源,就是你的外祖母,她小時候我也帶她玩過。”蒲牢拉開她的手,速度很慢,但力度不小,“你一直是個聽話的孩子,所有人的相信梧桐城在你的手上會更加繁榮。你是鳳凰的王,你的子民都在仰望你,還有未來。”

懿凰眼中閃過一瞬即逝的傲慢,使勁閉了一下眼睛,放開她,難過道:“君上,如果你只當我是只羽毛沒有長全的小鳥,那你身邊的又是什麽呢?”

蒲牢面色瞬間陰了下來,冷道:“懿凰,你也算是有身份的,該說什麽話,該怎麽說,我希望你心裏自己拿好一個度。”留給她一個冰冷的背影,“東西我會叫人送給你,我以後不會再跟你有任何來往了。”

懿凰站在原地,擰着細眉看着蒲牢離開,剩下滿簾的珠串來回搖晃。

“嘁。”懿凰輕蔑地嗤笑一聲,擡袖坐在茶幾邊,給自己倒了一杯瓊澧,仰頭一飲而盡。

“喲,有好喝的光顧着自己,都不請客人,懿凰公主,你可真不夠意思。”

懿凰正在氣頭上,轉頭看去,來人身材火辣,一身紅裝。

懿凰用力把酒杯砸到桌上,“我按你的吩咐做了,根本沒用。本宮早就說過了,蒲牢那種油鹽不進情感喪失的冰人,怎麽會受我影響!”

岐子蓮按住眉心,只是臉上戴着化妝面具,所以手指只能按在面具上。她說:“可是我并沒有說讓蒲牢對你動心,我只是要你介入,破壞她和那個小丫頭的感情。”

懿凰問:“那我要怎麽做?”

岐子蓮說:“你這招棋走的太臭了,你說蒲牢情感喪失,你自己的情商又有多高?不是負值就算對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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