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晨曦之瞳,5-6(34)

着她,雖然知道那兩人的感情是透明的友誼,但是聽到愛人說出這樣的話還是有些嫉妒。

不過現在不是嫉妒的時候。

阿絮完成兩張圖的對照,把兩邊大致補充組合了一下,重新畫了一張大圖。

什剎和西弗珈珞已經在小客廳等了一段時間,見阿絮一出來就湊過去。

阿絮把自己的想法詳細地講給她們聽:“這兩張圖大部分是四方秘境的內容,可惜現在對我們沒有太大用處。最有價值的是中上部這一塊,講了水龍卷之上的一小片鷺海區域,也就是我們離開愛莎公館後即将踏入的地區。”

什剎問:“為什麽水龍卷上畫滿了波浪線?”

阿絮回道:“因為鷺海是靈能形态的波流啊,第三界層沒有天地海洋的明确說法,全部泡在裏面,上浮墟天,下沉臨淵,中間都是漂移的......呃,亂七八糟的東西,具體我也不清楚。”

“原來是這樣。”

西弗珈珞指着地圖上的一坨黑影問:“這個呢?是鷺海入口的守護獸嗎?唔,看這圖形是長滿觸手的......蛇頸龍?”

蒲牢聞言看向阿絮。

阿絮:......

西弗珈珞嘆道:“好奇怪的怪物啊,真不愧是鷺海的異獸!”

阿絮尴尬地說:“不是的,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怪獸。”

“诶?”

阿絮拿出兩張圖:“因為它們上面畫的不一樣,我就組合了一下。”

“好吧,我明白了。”

Advertisement

蒲牢指着圖上的一圈圓環:“這就是長空島吧。”

“嗯。”

蒲牢說:“看起來像是把水龍卷團團圍住了。”

“是的。”

“地圖上的怪獸盤踞在出口,長空島則是鷺海的門戶,兩者之間應該有關聯。”

“贊同。”

蒲牢又問:“經過長空島以後呢?圓環外指示了三個方向......”

桌上的大圖紙裏,象征水龍卷的圓筒外環繞着一圈環形島嶼,而在島嶼外又向東北、正東、東南三個方向畫了三個箭頭,由虛線連接指向了不同海域,然後便斷了,地圖的篇幅走到了盡頭。

什剎說:“阿寅叫我們去迦樓羅國啊。”

蒲牢瞪她一眼,什剎抱着兔子作冷漠狀。

西弗珈珞道:“去迦樓羅是最好的選擇,一來有葛天公主保護,二來與她彙合後才能知道葛天史記的秘密。”

阿絮說:“這倒是,那就去迦樓羅吧。”

蒲牢應道:“也不知道這三天路線代表什麽意思,至于怎麽去迦樓羅等到了長空島看情況再說,實在不行再問葛天寅。”

“嗯。”阿絮點頭。

阿絮不知道龍玉朗給她留下這紙用處不大的廢圖意義何在,也不相信龍玉朗安排的一切都是為了黎明蒼生不藏一點私心。

只要龍玉朗有一點私心,那麽從開始到現在所有的線索都有可能只是一個荒唐的騙局。

-----------

愛莎公館綜合區,9999樓,鷺海通行所長官理事處。

藍白條的肩頭趴着慵懶的森林貓,面前立着一米多高的琺琅大花瓶,花瓶裏插了許多豔麗的孔雀尾羽,她低頭看着手裏的東西,貓不時跳起來扒拉羽毛。

弗蘭特坐在辦公桌前,手中鋼筆抖動,忽而停下來,擡眼看她:“藍白條小姐,這麽認真是在看什麽呢?”

藍白條的視線從紙卷上部畫出的三個箭頭上移開:“主人的信物。”

弗蘭特輕輕地笑:“是那位大人啊。”

藍白條略微偏頭,問:“你知道我的主人是誰嗎?”

“不。”弗蘭特雙手交疊,友好地微笑:“完全不知道。”

“是嗎?”

“但是,看到你的時候,偶爾我會猜想。”

“猜想的對象呢?”

弗蘭特低頭繼續書寫:“不想說出來。”

藍白條皺皺鼻子,這個男人,明明只是鷺海的一條小小看門狗,卻總是令人火大。

她的目光又落到紙卷上,不禁回想起到愛莎公館前接到的吩咐:這個我畫了兩份,你都拿去,一份在愛莎轉手給她,一份你留着。過了長空島,如果她走北邊,你就帶她來見我;如果她要去東邊的迦樓羅,你就暗中跟着她,不要暴露行蹤,什麽也不用做;如果她往南邊的周饒去了,你就回來,不用再管她。

弗蘭特說:“你的貓快把我的裝飾薅沒了。”

藍白條抽回思緒,默默卷起地圖,放回包裏。

通行所的門被敲響,緊接着走進來客人。

弗蘭特放下筆上前迎接:“你們好,要來辦理通行手續了嗎?”

蒲牢走過去出示愛莎公主的信函:“我們要去鷺海。”

弗蘭特笑着接過信函:“稍等片刻。”

阿絮走在後面,進門時注意到房裏還有一人,她正在看她。

藍白條轉開眼珠,摟着森林貓往門口走。

阿絮以為她要出門,讓了讓,卻聽到藍白條說:“你要去哪裏呢?”

“诶?”阿絮轉頭看她。

只看到一條清瘦的背影。

簽完證書,弗蘭特不由嘆一聲:“藍白條小姐也走了,一下就空落落了。”

蒲牢詫異:“那個女人不是你的下官嗎?”

弗蘭特聳肩:“不是的,我花了很多錢請她幫我辦事,現在合同提前到期了”

阿絮走過來告訴弗蘭特:“人做事,天在看,你做的惡遲早會遭報應的,勸你趁早收手吧!”

蒲牢害怕阿絮為了愛莎公主意氣用事又節外生枝,抱着她把她拖走了。

辦理好通行手續,四人跟着指示牌上到了愛莎公館的頂層,第10000樓。

頂樓是很普通的螺旋樓梯,沒有阿絮想象中的宏偉壯觀。

樓梯盡頭有一扇感應門,通過那扇門,便是茫茫無際的鷺海。

智能識別發出冰冷的語音:“通行證核實通過,準許放行。”

門緩緩滑開,語音還在繼續:“歡迎下次光臨,祝您一路順風。”

話音剛過,門外湧進看不見的強大波流,身體感覺被洪水淹沒,無形的阻力大大增加,走路前進都比以前費勁許多。但與之相反的是,當波流席卷全身是時,能夠明顯體會到力量充盈靈脈和肉身的暢快。

踏出門外,眼前一片混沌,沒有任何落腳之處,所及之處全是虛空,還有如水般流動的雲霞煙霧和四處奔騰的異獸。

頭頂卷過狂躁的風,仿佛鯨鳴的冗長呼聲自空中緩慢掠過,隐約間投下淡淡的藍色光影。

蒲牢被鯨鳴震懾,渾身發冷,阿絮下意識抱緊她。

西弗珈珞驚愕地呼叫:“快看哪,好大的觸手蛇頸龍!”

其餘三人齊齊仰頭,目瞪口呆。

頭頂越過的不是章魚,不是蛇頸龍,而是遮天蔽日綿延萬裏的海神鷺海蛞蝓,因其常活動于長空島附近,俗稱“長空藍龍”。

藍龍下腹呈透明狀,自下往上看像是隔着水浪仰望天穹;背部能拟色,能與游經的環境融為一體,形成天然的隐身衣。

藍龍四肢延伸向外,頭尾纖長,遠遠看去有些蛇頸龍的影子,但它身形不規則,細看之下周身蜿蜒曲折,又像無數觸手。

阿絮說:“我總算知道大章魚和蛇頸龍是怎麽來的了。”

☆、Ⅳ窮極遙塔篇15

阿絮堵住蒲牢的耳朵,安撫地拍她後背:“沒事,只是叫聲像鯨,不是鯨。”

西弗珈珞不解:“秋寧姐害怕鯨?為什麽?”

蒲牢咽一口唾沫:“我不是怕鯨,而是鯨鳴我對有刺激。”

阿絮發愁:“我們只能趕緊離開這了。”

什剎說:“我記得海蛞蝓有劇毒?”

西弗珈珞道:“沒有,只是海蛞蝓愛吃劇毒的水母,觸手上有殘留的神經毒素,碰到會有刺痛,但是不至于致死。”

“你很懂這個啊。”

“從小在海裏長大,習慣了。雖說這裏是鷺海,但是下等界層的靈體都是它們分化的後裔,主要習性應該差不離。”

“嗯,有道理。”

阿絮抱着蒲牢走到愛莎公館天臺的邊緣,腳下是茫茫的虛空靈波,雲霧缥缈,令人頓生蒼涼之感。

什剎望一望遠處,道:“這裏海天一體,沒有陸地,墟天的浮島列國都漂浮在鷺海之上,我們應該往上走。

幾人看看天,藍龍巨大的身軀還遮蔽在上空,只是因為它通透的軀體沒有遮住光線,容易讓人忘記它的存在。

阿絮心痛地看一眼懷裏的人,說:“等藍龍走了再說吧。”

約莫等了兩個多時辰,藍龍游走了,活動在周圍的異獸也少了些,阿絮才叫雪絲燕變了飛轎,載着四人往上飛。

阿絮說:“根據地圖顯示,長空島在水龍卷之上,我們現在已經出了愛莎公館,也沒看到水龍卷的影子,是地圖出錯了嗎?”

什剎說:“也許有誤差。”

“嗯。”

什剎看向蒲牢:“你好一點沒?”

蒲牢摸摸臉:“還行。”

什剎說:“靈物相克真是個神奇的東西,想你平時天不怕地不怕,一聽到鯨鳴就趴下了。”

蒲牢黑臉:“你見了老虎不也這德行?”

阿絮道:“什剎姐你再說胡話我就把你的兔子扔下去。”

什剎護住兔子:“這可是聯絡器,你想清楚啊!”

蒲牢笑着摸摸阿絮的發頂:“對待小動物還是要溫柔一點。”

阿絮點頭:“好的。”

幾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餓了吃點東西,順帶玩了幾場牌消磨時間。

過了好些天頭頂的波流變得急促,在往上形成漩渦,最後像噴泉一樣噴湧而出,把飛轎吐了出去。

阿絮穩住轎子,從高空往下俯瞰,才發現剛才他們所經之處的确是一道壯觀的水龍卷,能夠清楚地看到海面和波濤。

其餘人見此場面也驚訝了,在鷺海水龍卷裏完全感覺不到水的存在,但是現在卻看到了水的形态。

阿絮調整姿勢,忽的指向正前方水霧裏露出的一點黑影:“在那!苦艾南旋,去那邊!”

飛轎突然加速,幾人因慣性往後倒了倒,迅速抓住飛轎的橫欄:“飙車前打個招呼啊。”

随着前行雲霧裏的黑影逐漸擴大,顯出陸地的輪廓,隐約可見其上的花草樹木。

不過很快他們就發現陸地的上空有人。

什剎警戒地問:“是敵人嗎?”

阿絮遠遠望了一眼:“應該是長空的巡邏。這裏是鷺海和下界的通道,出入的人不少,他們應該司空見慣了。”

那些巡邏者背上都生着羽翼,憑着翅膀在空中巡視。

果然,正如阿絮所說,他們只看了她們一眼便按照原路線繼續前進,對她們沒什麽興趣。

成功着陸,阿絮收回雪絲燕,蒲牢的暈眩也全好了,整裝齊發開始探路。

這地方是大森林,樹木出奇的高大,走在林中幾乎見不了光。

腳下的落葉都有床榻般大小,躺下去撿一張蓋便能就寝了。

什剎看到腳邊有一顆小果子,漫不經心地踢了一腳,接着響起嘭的爆炸聲,把她的衣服給燒焦了。

什剎:“......”

原來是個能炸-彈果子。

蒲牢無語地把頭上的兔子抓下來,扔過去:“你的兔子到我這來了。”

什剎接過兔子,拍拍衣服四處張望:“哪裏有水,我鎮定一下燙傷的皮膚。”

蒲牢凝了一塊冰給她:“湊合着用吧,這點傷對你來說應該很快就好了。”

什剎把冰按在肚子上:“不知道,鷺海的殺傷力太大,我怕我承受不住。”

阿絮在前用劍開路:“剛才還看到有人的,現在怎麽看不到人煙?怎麽着也該有個小村莊吧,不然怎麽問路啊。”

蒲牢說:“這裏是海島邊境,居民住在內陸,再走一會吧,別急。”

“嗯。”

雖然這裏的樹高大的不尋常,但其他事物的比例都是合理的。

正午時她們走到一條河旁,停下來休息,打一壺水喝。

西弗珈珞插了兩條小魚,看着魚長得五顏六色的還帶翅膀,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正準備刮了鱗烤,聽到身後傳來的窸窣聲。

他轉過身,草叢灌木微微抖動,好像裏面有什麽東西。

異獸?還是人?

西弗珈珞蹲下身,偷偷爬過去,扒開一個小角往裏瞧。

灌木叢後有一小片凹槽,在大樹雄偉的板狀根縫裏用枯草樹葉打了一個小窩,聲響正是從那窩裏傳出的。

草葉掩蓋中露出一枚直徑半米大小的蛋,蛋殼已被敲破,一道身影鬼鬼祟祟趴在蛋後,用樹枝伸進蛋殼攪動。

西弗珈珞當即反應過來,這是在偷蛋!

蒲牢裝好一壺水,轉身發現西弗珈珞不見了,走到灌木叢邊發現了他。

見西弗珈珞撅着屁股鑽在草裏扭來扭去,拍了他一下:“幹什麽呢?”

西弗珈珞頭皮一麻,定着身子直視前方。

偷蛋賊停了動作,倏地起身朝灌木叢這邊看。

如此一來西弗珈珞才看清了偷蛋賊的真面目。

總的來說看起來像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不考慮界層成長周期,目測年紀和西弗珈珞差不多大。和先前見過的巡邏者一樣,他的背上也長着一對羽翅,除了臉部,所見之處渾身長滿飛羽,如同人的汗毛。他的頭發和阿絮一樣,是白色的,淩亂地披在肩上。

西弗珈珞滿頭冷汗,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生怕偷蛋賊發起攻擊。

蒲牢也覺察出西弗珈珞的異常,小聲問:“怎麽了?”

西弗珈珞沒有出聲,緊張兮兮地觀察偷蛋賊的動靜。

出乎意料的是偷蛋賊并沒有把他放在心上,掃了他兩眼,撬開剩下的蛋殼,把頭鑽進去把蛋席卷一空,然後擦擦嘴巴轉身走掉了。

西弗珈珞長舒一氣:“呼——”等偷蛋賊走遠了才慢慢退出去,心跳慢慢降下來。

他靠在樹根擦汗,說:“我看到人了。”

“你怎麽不叫住他?”

西弗珈珞啧啧嘴:“可是,該怎麽說呢,像是人,又不是人,是鳥嗎?鳥人?”

蒲牢也被他說迷糊了:“鳥人?”

西弗珈珞道:“就是全身長滿了羽毛,但如果是鳥人怎麽會偷蛋吃呢?那是什麽的蛋?”

走回營地,阿絮坐在河邊的石頭上拔毛,腳邊躺了一只碩大的鸾。

阿絮笑着跟他們打招呼:“我打到了一只肥雞,咱們可以烤雞吃。”

西弗珈珞跑過去看一看死鳥,嘆道:“這個很像青鸾啊,在四方大陸是珍貴的靈獸。”

阿絮說:“我看這林子很多啊,就是普通的肥鳥,哎呀,吃吧吃吧,估計在這也不值錢了。”

“唔,嗯......”西弗珈珞想剛才那人吃的蛋是不是青鸾蛋。

大家圍在一起烤鸾鳥,西弗珈珞把剛才看到的情形說了一遍,蒲牢不好意思地向他道歉,幸好偷蛋賊沒有敵意,不然很有可能有危險。

聽了他的描述,阿絮說:“那應該是羽民。”

“羽民?”

“嗯。我在描寫太古紀的古書裏看過,裏面介紹了一些墟天異國,羽民就是其中之一。書上說他們喜歡吃鸾鳥的蛋,也是從蛋裏出生的。”

“說的那麽好聽,其實就是鳥人。”

什剎望一望參天森林:“這種樹很适合羽民生存,他們喜歡在樹上生活。”

她對阿絮說:“你不覺得這裏和一個人很投緣嗎,非常多的羽毛。”

阿絮微微蹙眉,握緊手裏的樹枝:“嗯。”

什剎給火堆加了樹枝:“吃了飯爬上樹看看吧,下面找不到人,應該都在樹頂上。”

羽民的城市建在懸崖和樹幹上。

在樹林裏晃悠了許久的幾人改變路線,不再原地抓瞎,試着向上探索。

過了幾天,他們找到了第一個羽民城鎮。

這個城鎮和西弗的桃源樹有些相似,不過沒有桃源樹那麽明豔多彩,倒是樸素得多。

羽民全身覆羽,背生翼,白發。

城裏有異族來了羽民也不在意,只是做着自己的事,仿佛已經習慣。

溜達了一陣,阿絮才發現這還有很多其他的民族,看來長空島是各族聚集的交通樞紐,在這見到什麽人都不足為奇。

阿絮向一位賣松露的羽民詢問:“請問你見過這個姑娘嗎?”

說着,她用言靈畫出慕常羽的相貌。

“沒有。”

阿絮又問:“那麽請問這是什麽地方?”

“長空島。”

“長空島什麽地方?”

“羽民國啊。”

“這裏在羽民國的哪一個方位呢?”

“這裏是內環東區,葡湯城。”

“除了羽民國島上還有其他國家嗎?”

“沒有,這裏是羽民的地方,離得最近的是鶴民國和灌頭國。”

“我要找人的話該去什麽地方?”

“找你剛才畫的那個姑娘?”

“嗯。”

“我怎麽知道。”

一段對話不愉快的結束了。

阿絮失落地回到隊伍:“怎麽辦啊,一點頭緒都沒有。”

蒲牢靈機一動,對西弗珈珞說:“你說慕常羽是被一個貴婦帶走的?”

“是啊。”

“你記得貴婦長什麽樣子吧?”

“馬馬虎虎。”

蒲牢邁開步子:“行。先找地方住下來,找人的事慢慢說。”

☆、Ⅳ窮極遙塔篇16

在葡湯城轉了一會沒發現一家旅館,蒲牢很困惑,難道這個羽民城鎮裏沒有酒店?

眼看天快黑了,還沒找到住處。

街頭的路燈陸續點亮,支撐電線的塔柱下發出斷續的喀嚓聲。

蒲牢望了望電塔,塔身與牆面的夾角裏落下漆黑的陰影,喀嚓聲就是從陰影裏傳來的。

蒲牢說:“小心一點。”

幾人走到遠離電塔的另一邊,加快腳步趕過去。

咔嚓。

“哦,年輕人。”

阿絮循聲看去,一個頂着鳥窩的老大叔向他們打招呼。

老大叔舉起手裏的剪子,咔嚓落下一撮頭發:“你們的頭發都很長啊,需要剪一剪嗎?”

電塔的陰影下擺了一座簡陋的理發攤,牆上支出一小架棚子,下面放着桌椅鏡子。

一個紅毛的矮子坐在椅子上,老大叔正在為他理發。

阿絮道:“晚上了,大叔還不打烊嗎?”

大叔指指身前的紅毛矮子:“這是最後一位客人喽,如果你們不剪的話。”

阿絮說:“謝謝你,不過女孩比較愛留長發。”

“是嗎,那很遺憾。”老大叔揮舞剪子,利落地理發:“我的手藝在內環東區可是很出名的。”

阿絮淡淡地笑,蒲牢舒一口氣,說:“走吧。”

“嗯。”阿絮應道,又忽的掉頭回去說:“等等大叔,我突然想起來我的發尾有點分叉,要不你待會幫我理理?”

“分叉啊,那是發根的營養沒有傳送下去,毛鱗片張開受損。”老大叔低下眼,挑起阿絮一縷發絲:“很枯燥啊,你一定很久沒有好好愛護它了。”

“很抱歉。”

“這樣對待珍貴的頭發,它們可是會哭泣的哩。”

阿絮垂垂眼,沒做聲。

什剎小聲問蒲牢:“她沒事吧,在這修什麽分叉?”

蒲牢夾住她的嘴皮子:“別多問你就看着吧。”

“唔唔唔——你說說她要幹什麽啊,落腳的地方還沒找到。”

蒲牢把她拉到牆邊的長凳坐下:“她有分寸,做的每件事看似漫不經心,其實都有一套理由。”

“嚯,你真是很了解她啊。”

蒲牢的視線落在阿絮身上,老大叔給她系上了白色襯布,蒲牢說:“我不敢說了解她,有時候想一想,跟一個人相處越久就會感覺越不了解這個人。只是這些年來和她經歷的一切告訴我一個事實,她是那種憑直覺完成思考的人,這或許承自葛天高級靈體的血統,但總是讓我人感到踏實,因為可靠。”

什剎不解:“憑直覺完成思考?這完全就是第六感瞎猜了吧,哪裏還有思考?”

蒲牢立馬否定:“不,不一樣,‘單純的直覺’和‘憑直覺完成思考’是兩碼事。說的吓人一點,你需要花幾分鐘整理思緒的事情,她瞬間就能得出最優的方案,這種能力看起來就像靠第六感行事一樣,其實不然,真相是她省去了常人需要消耗的思考時間,并且......”她沉一沉眼珠:“本人毫無自覺,甚至會無法理解不能瞬間得出正确答案的人。”

什剎啞然,緩了片刻,道“就算你這麽說......”

老大叔開始理發,阿絮開始和大叔的對話,打斷了這邊兩人的竊竊私語:“啊,說起來好險啊,昨天剛從愛莎公館回來,下面厲害的家夥越來越多了啊。”

什剎奇怪地看蒲牢一眼,蒲牢挑挑眉,朝阿絮努嘴,什剎點一下頭,認真聽他們閑聊。

大叔笑道:“哈哈,後生可畏說的就是這樣,能上來的都是下面時代的佼佼者,怎麽說也比鷺海混日子的強吧。”

阿絮佯裝生氣:“我可不是混日子的人啊!雖說現在的住宿條件是越來越差了......哎,也想早日享受優質的生活哪。”

大叔咔嚓剪子:“啊呀,這種抱怨街上到處都是,葡湯西林的‘樹行’質量是最差的,‘租鳥’脾氣暴躁,總是克扣城建發配下來的物資,好好努力拿到轉戶券去葡湯政館遷戶,搬到東林去吧。”

什剎語塞,與蒲牢對視一眼,壓着嗓子說:“‘樹行’和‘租鳥’是什麽?”

蒲牢道:“應該類似于行館和包租婆。”

“這樣啊。”

阿絮道:“說的輕松啊,東林那邊誰都想去吧,轉戶券哪有那麽好拿。啊,大叔,我在愛莎還碰到一個很有錢的女人,她說她也住在長空島,當時我還想是騙人,羽民國哪有那麽富裕的人哪,你說這世道怪不怪。”

大叔啧兩聲:“那可未必,有錢人都在彥陽都,小妹妹,看你這樣子肯定沒進陽春宮城看過吧。”

阿絮驚嘆:“啊,大叔去過嗎?!陽春宮城那麽了不起的地方,我還是聽母親講的。”

大叔笑道:“哈哈,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雲游四方,在陽春宮城給不少富人剪過頭哩。”

阿絮說:“那裏的人身邊都會飄花瓣,還有漂浮的靈球嗎?”

“怎麽會,靈能球這種東西只有神宮裏的人會用,怎麽,你在愛莎遇見的人有靈能球嗎?那很有可能是神宮裏的女官啊。”

“我好像記得有人叫她......叫什麽來着,好像是櫻還是桃來着?”

“哦!那可很了不得啊,櫻字我不清楚,不過桃字是島主大人的親信才會被賜予的花押,那個人也許是下界辦事的神宮女官吧。宮城裏邊的事都說不清啊,畢竟我們只是平民。好了小妹妹,看看這個長度合适嗎?我知道女孩子都不喜歡剪太短。”

阿絮回道:“很好,謝謝大叔。”

她拿了幾枚愛莎銅幣給他,見老大叔臉色要變,急忙說:“哎呀,看我都忘了已經回了鷺海了,還帶着愛莎的習慣。”

老大叔笑一笑,拿出一只小電子儀:“沒關系沒關系,一共八十分。”

阿絮看了兩眼電子儀,翻翻衣包,尴尬道:“真是對不起,我回來的太匆忙沒帶來。”她取下手腕上的黑珍珠手鏈說:“我先把這個押在你這好嗎?過兩天給你把分打過來,如果我忘了這些珍珠就給你了。”

老大叔想了想,答應了。

臨走時老大叔還友好地提示他們:“早點搬去東林吧,西林的樹行實在太糟糕了!”

阿絮揮手:“謝謝你啊大叔!”

阿絮問蒲牢:“看看我的新發型怎麽樣?”

蒲牢摸摸她柔順的發絲:“怎麽都好看。”

阿絮說:“我本來沒報太大的希望,沒想到這個街頭攤子技術還不錯。”

西弗珈珞走到阿絮身邊:“我有點餓了,可以先吃飯嗎,中午吃的鳥肉不太管飽。”

阿絮搖頭:“這個地方的管理很嚴格,資産都是虛拟管理,沒有id表根本無法進行正常活動。”

“id表?”

“就是剛才我要付錢時,大叔給我看的那個電子儀器。”

“哦,那現在怎麽辦?”

阿絮指指來時的路:“我在問那個賣松露的羽民時看到松露店旁有一大塊顯示板,雖然看不懂全文,但是根據在嫏嬛閣學過的羽民文大概可以推出那是市場示意圖,旁邊還有葡湯城的林地和街道分區。真要感謝昊天陛下當年對我學習的督促,不然啥也不懂真要兩眼摸黑了。”

衆人汗顏:那塊橫七豎八的是顯示板?不是一幅塗鴉畫嗎?誰看得懂啊!

阿絮繼續道:“按照大叔的說法,西林區的樹屋行館是貧民窟,東林區是較為富裕的住宅,要移民需要一定的條件,得到政館的許可才可以辦理轉戶券。”

從小養尊處優的珈珞小少主哀怨道:“我們只能去貧民窟去寄宿嗎?”

“未必。”

什剎說:“看樣子長空島沒有旅館,只有樹屋行館提供給流民寄宿,因為是流民,所以政館才對中飽私囊的行館員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蒲牢說:“畢竟長空島處在鷺海和四方大陸的交界口,但凡混亂之地必然聚集難民匪寇,很難管理,長空島能做到這麽安靜整潔已經很好了。”

什剎問阿絮:“你剛才說未必是什麽意思?”

阿絮說:“既然已經到了鷺海,就不能再按常理出牌,只能‘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

衆人困惑:各顯神通?

阿絮攏住西弗珈珞的手:“小珈珞,把櫻桃的相貌傳給我。”

“怎麽傳啊?”

“用言靈的靈識辨析,抓緊我的手,用心想她的樣子。”

“好。”

兩人靜默一會,阿絮收回手:“好了。”

他們找到一個通宵的小茶館。

阿絮說:“什剎姐和小珈珞先在茶館坐一會,秋寧跟我走一趟,等會我們回來找你們。”

什剎叫住她:“我們沒錢啊。”

阿絮笑道:“待會就有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茶館,蒲牢說:“你要有事自己去辦就好,帶着我只是累贅。”

阿絮停下腳,沉聲道:“笨蛋。”

蒲牢擡起頭:“嗯?”

阿絮回過身撫上她的臉頰:“我必須守在你身邊啊。”

蒲牢笑一笑,點點她的鼻子:“我會盡力幫你的忙。”

蒲牢牽着阿絮的手在安靜的路上走着:“等會需要我做什麽嗎?”

阿絮搖頭:“不用,在一旁看着就好,不過你最好用龍鳍閉上耳道。”

蒲牢沉眸瞥她。

轉過街角,視線頓時開闊起來,展現在眼前的是一片大廣場,廣場中央豎着七面旗幟,後面矗立着一棟威武的建築,門前碑刻“葡湯政事館”。

阿絮說完下半句話:“我還控制不好言靈的力度。”

☆、Ⅳ窮極遙塔篇17

葡湯政館只開了一道側門,除了大廳和流體拐角點着燈,其餘地方基本都安靜沉浸在黑夜裏。

大廳外開了一個小窗口,一個羽民坐在窗口打瞌睡。

阿絮給蒲牢使了一個放心的眼神,過去敲敲小窗:“你好。”

羽民耷拉的腦袋頓了一下,倏地醒來,擡起頭:“什麽事?”

阿絮問:“晚上可以辦事嗎?我們剛從愛莎公館回來。”

羽民說:“夜間辦事處可以辦理基礎的事務,你們需要什麽服務?”

阿絮沉一沉眼,壓下肩膀,靠近窗口低語幾句:“實際上,我們是這樣的......”

“啊......”

羽民的眼珠逐漸暗淡下來,耳中低沉的話音盤旋,腦中插-入一位雍容華貴的形象。

阿絮接着說道:“櫻桃大人吩咐我們在愛莎的事已經處理妥當,如今我們打算在這落腳,還請幫我們重新登記戶籍。”

羽民呆呆坐在原地,沉默片刻後,機械地點頭,站起身給她們開門:“兩位請進,稍等片刻。”

阿絮朝蒲牢招招手,拉着她跟羽民走進政館。

羽民帶她們上到二樓,阿絮一路觀察每個房間的挂牌,小聲告訴蒲牢:“這裏是戶籍辦理處。”

戶籍室裏還亮着燈,裏面坐了兩個羽民,一個正在整理資料,一個正在審查系統。

羽民門衛敲敲門,查系統的那個喊了聲進來。

整理資料的羽民問:“這麽晚了還要來辦理戶籍嗎?”

阿絮走到他面前,低沉道:“是的,詳情我已向這位大哥說明。”

“哦?”羽民看向守門的同胞。

門衛開合嘴皮:“櫻桃大人叫她們來的。”

“女史大人?”

“是的。”

戶籍室裏的兩個羽民表情複雜地審視阿絮:“你說的是真的嗎?神宮的禦史我是見過的,以前沒有見過你。”

阿絮的瞳仁又變紅了些,口中喃喃念着什麽,輕輕觸碰羽民的一只手:“是的,我是櫻桃叫來辦事的,請幫我登錄四人份的戶籍。”

羽民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很怪異,來不及細想腦子就昏昏沉沉,混沌裏浮現出櫻桃的容貌,然後兩眼失去光澤,讷讷地點頭:“啊,是的,我想起來了。兩位請稍等,我這就錄入新戶籍。”

另一個羽民晃晃頭,愣了一會往裏走,打開房間門:“我去拿id表。”

蒲牢等他們停止交談才打開了早先閉合的耳膜,幸好阿絮提前提醒了她,否則就算阿絮的言靈對象不是她,憑言靈指令的強度也很有可能波及到她的意識。

蒲牢在戶籍室裏慢慢地走,把牆上貼的文件都浏覽一遍,紙上全是條條杠杠的奇怪文字,看不明白。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