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晨曦之瞳,5-6(47)

阿絮使用的稱呼傑彌微微一怔,怎麽,這孩子也想拜她為師?

蒲牢說:“是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像凡塵的西方人,但輪廓又沒有那麽突出,。”阿絮困惑不解,盯着傑彌看了好一會:“是真的嗎?”要知道在她眼裏,現在面前可是有“兩個蒲牢”,只不過其中一個臉上有刺青眼角有淚痣罷了。

蒲牢說:“當然是真的。”

傑彌說:“如果沒有執行任務,我很少發動千面千象,但是就算我沒有發動,有些人看到我也會自動觸發千面千象,當初的小玉是,現在的你也是。”說着,她微笑着看向阿絮。阿絮問她:“那時候龍玉朗看到的你是什麽樣子?”傑彌飄向蒲牢,托起她的手:“我想,應當就是這樣。”

蒲牢和阿絮皆是無言,心中所想卻是不同。

阿絮痛惜蒲牢,對傑彌道:“果然一切的開始都是因為你,龍玉朗對你......”傑彌說:“請不要随意揣測一個人的心。”“難道不是嗎?”“有的事錯了就是錯了,但是錯誤并不代表真相,想要怎樣的答案,那就要取決你只是想要滿足內心欲望的托辭,還是事情的真相。”

阿絮說:“傑彌師父,你也知道龍玉朗做的事是錯的,既然能夠判定她的所謂是錯誤,就必然有支撐這個判斷的真相,您還想為她辯解什麽?”傑彌答道:“錯的不僅是事,還有人心,真相可以是事情的真相,但未必代表人心。”

“那您告訴我,龍玉朗的心裏究竟裝着什麽真相?”

“這個問題,我一直在引導她尋找。”

“您是在跟我開玩笑?”

“你也該尋找。”

阿絮正欲反駁,秀城襲忽然道:“傑彌,找到叁棱錐了。”

“哈啊——”傑彌倏然轉頭,“在哪!”

秀城襲沉臉道:“我不能告訴你,銀滿身上的缺陷因子又開始暴動,這回吸食的靈能很多,可能會毀掉十到三十級界層,必須馬上把祂轉移到有靈源藏的造世。”

十到三十級界層?阿絮愕然,在她的世界裏第三級鷺海便已是封頂,倘若有三十級界層,那該是怎樣的光景?一次性毀掉三十級界層的人,那該是怎樣的存在?

傑彌卻說:“釋放三十級界層才能抵消的能量,祂該多疼啊,祂會疼的。”

阿絮遠遠看着傑彌,想,這個人真是自私,三十級界層的性命不管不顧,獨獨擔心一人會不會痛苦。

秀城襲打開萬維隧道,那是阿絮第一次看到據說能跨越世界的通道,像科幻小說裏寫的蟲洞,但又有些差別,很難形容它究竟什麽樣。

秀城襲攔下傑彌,說:“你不能去,我先過去看看能不能壓制銀滿,如果我一小時內沒有回來,你馬上請總議長過來,只有他能強行扭轉叁棱錐的空軌。”轉頭喃喃:“天人王的刻印體實在霸道。”

傑彌非要跟他一起走:“會長,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祂,我要見祂,佛否則這次一別,下一次找到祂不知道又要過多少個星紀!”“你見不到祂。”“我知道,我就在叁棱錐外看看,祂能感受到我。”“可是這次不一樣,你可能會被祂‘吞掉’,傑彌,你覺得祂會開心嗎?”“會長......”

秀城襲把她推遠,靈子纖維逐漸淹沒他的身影,秀城襲說:“我很抱歉,傑彌,請你祈禱下一次奇跡吧。”

傑彌吸氣,說:“我明白,會長,你是對的。”她轉頭,看到阿絮和蒲牢,抹抹眼:“你們還在呢?”

阿絮說:“我原本以為龍玉朗和你......”傑彌道:“抱歉,我們之間文化習俗相差太大,你肯定誤會不少,小玉也是。”阿絮笑:“看來是這樣。”

阿絮沉沉眼,在傑彌面前跪下,道:“鴉青使徒秀城傑彌,我向拜您為師,請您務必答應。”傑彌深深嘆息:“和我扯上任何關系都沒有意義。”阿絮說:“我不想和您有關系,只想從你那裏學會超越自我的力量。”

傑彌低眼看着她,沒回話,變幻的幽光裏飄來一片金黃銀杏,接着,一片,兩片,越來越多,阿絮驚訝地接住一片銀杏葉:“這是......?”傑彌哀哀閉上眼睛,向着銀杏飄來的虛空張開雙臂,銀杏葉凝聚成巨大的人形,溫柔地将她抱在懷裏,阿絮隐約聞到一股淡淡的雪茄香氣,聽到一個聲音:你每一次到來我都曉得,我把你留下的楓葉封在背上,湊夠一整片山坡的楓林,就開始飄零。放手吧,傑彌,別再找我了。

待銀杏散去後,傑彌緩緩回身,不知從哪摘來一片火紅的楓葉,扶着阿絮站起來,把它交給阿絮:“起來吧,我答應你。”阿絮向她鞠一躬:“謝謝傑彌師父!”她看着楓葉,問:“傑彌師父,剛才那是?”傑彌淡淡地笑:“那個時候我們都還年輕,她喜歡紅楓,我喜歡銀杏,後來......”她的笑容漸漸冰涼,“變成我永久的孽。”

作者有話要說: *炎宵月:最高綜合指标平臺式深藍造世“阿勒梅蘭斯”,生存游戲“蜃”最終通關副本“深藍城”,深藍特別調查科科長,無性超神體,被傑彌的膽魄和充滿奇思怪想的頭腦深深吸引,身為游戲NPC曾下令要求“蜃”的所有玩家必購買傑彌被拒出版的雜記才能開啓副本,總之是個極其任性妄為的角色。(《深藍戰記》)

*祂:是對超神的稱呼,也代指不在性別範圍內的第三人稱;銀滿原為女性,後因深藍特別調查科的“天人王刻印實驗”被改造為無性超神體,改造失敗,銀滿本體遭到反噬。(《遙塔傳說》)

☆、Ⅳ窮極遙塔篇49

阿絮問:“後來呢,傑彌師父和那個人經歷了什麽?”傑彌說:“我不願意提起過去的事情,只是思及皮表,便會讓我感到無能為力的挫敗,那是我的無能。”頓一頓,傑彌定定神,對阿絮道:“我留在這的時間不多,從現在開始會盡我所能教給你變強的方法,至于能達到何種地步,就要看你的悟性了。”“謝謝您。”

傑彌說:“我的訓練是很嚴苛的,也很無情,不保證你能留得住性命。”阿絮猛一擡眼,傑彌神情凝重,沒有半分玩笑的意味。蒲牢的心頓時亂了,慌張道:“什麽訓練?老人家你想要我龍兒做什麽?”傑彌應道:“我要她放棄。”

阿絮示意蒲牢冷靜下來,問傑彌:“放棄?”傑彌話音幽涼:“對,我要你放棄你的身體,放棄你的感官,放棄你的意識,把你的一切還給‘深藍’,然後在虛無裏尋找自己,塑造自己。”阿絮不敢相信:“這樣的事要怎麽做到?”

傑彌說:“孩子,你必須明了,你,是‘深藍’的附庸物,你,是這個世界的‘附庸物’。

“你需要空間生存,你需要空氣呼吸,你需要水和食物補充能量,你害怕受傷,你懼怕死亡,你的一切都是別的東西賦予你的。除掉外物,你無所憑依,所以你害怕,究其根本是因為你是一個附庸物。

“從內在來看,你的感官、意識、元神、魂靈,都是構造這個世界的‘深藍’給你的,沒有它,你什麽都不是,沒有‘深藍’,你便從未存在。

“所以,你必須放棄自己,放棄‘深藍’給予你的一切,當你不再懼怕失去,能夠完全把握自己時,你才能由內而外地打破‘造主’施加給‘造物’的禁锢,才能突破自身的極限。”

阿絮愣在原地,被傑彌的一番話語震大腦空白:什麽都沒有了,那要上哪去找自己,又談何重塑自我,談何變強?

傑彌提高音量:“你能做到嗎,回答我,葛天緒!”阿絮愕然:“您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我等‘鴉青使徒’作為旁觀者觀察着深藍造物的活動軌跡,記錄造物的生命作息,洞悉世事,無所遺漏。”傑彌再一次問:“你能做到嗎,回答我,葛天緒!”

蒲牢強硬地把阿絮按進懷裏,抱緊她的頭:“不行,我不答應!”傑彌的視線好似篩子,濾過蒲牢顫抖的身軀,直直釘在阿絮臉上:“回答我,葛天緒!”阿絮抓住蒲牢環抱她的手臂,咬緊牙根,滿口都是濃重的血腥味。

傑彌的眼睛驀然張大,滿頭白發飛揚:“回答我!”

蒲牢哀求阿絮:“不要,龍兒,不要,求求你.....”阿絮用力眨幾下眼睛,瞳色緋紅,她深情地親吻蒲牢:“我愛你。”慢慢放開她,堅定地看向傑彌,铿锵有力道:“我能!”

“龍兒!不要去!”

傑彌張手打開模拟“虛無”的空洞,朝阿絮招手:“你要在模拟的虛無裏放棄自我,重塑自我,無論成功與否,一百年後我都會進去接你。”笑一笑,“不負責你的安全。”

阿絮狠下心讓自己不去顧及蒲牢,快步走向空洞,答的幹脆:“好。”她說:“你讓我在裏面待一百年,可是我沒有那麽多時間。”傑彌說:“我有‘時間雲八音盒’,可以儲存和提取時間,也可以調控平行世界的時間軸,這點你無需操心。”“好。”

傑彌問:“你還有什麽放不下的需要我幫忙嗎?”

阿絮道:“有。”

“說吧。”

阿絮深深看一眼落魄的蒲牢,向傑彌鞠一躬:“請傑彌師父在我修行的期間照顧我的妻子,保她不受傷害。”“好,我答應你。”“謝師父!”

蒲牢跑向慢慢閉合的空洞,淚水花了臉:“龍兒,你不要去,龍兒,我求求你不要去!”傑彌看了她一會,矮身遞給她一方絲巾,說:“你不相信她?”蒲牢淚眼模糊:“到了這種地步,你還問我相不相信?你會置一生摯愛的生命于不顧嗎!”

傑彌淡然一笑,起身:“你對她沒有信心。”蒲牢大吼:“這與信心無關!你要她在虛無裏放棄自我、重塑自我,那是說說就能做到的嗎!但凡有個萬一,她會永遠離開我!”

“自然不是說說就能做到的。”傑彌說,“我曾經也站在你現在的位置過,我曾經也這樣無助地嘶吼過,我曾經也像你一樣怨天尤人地哭喊過。”蒲牢怔住,呆滞地仰起臉,仿佛能看到傑彌眼裏熊熊燃燒的火,傑彌道:“所以我向前走了一步,站到了和她一樣的位置。”

“和她一樣的位置?”

傑彌指着空洞閉合的方向,說:“你也可以像我當年一樣,陪着她,一起去,咬破舌頭,不過一嘴血味,斷下頭顱,不過一道碗疤,天昏地暗地在她背後哭泣,何不沉默地為她和死亡戰鬥?”

蒲牢兩腿發軟,撲倒在光帶上:“戰鬥?我只會拖她的後腿罷了......”

傑彌溫柔道:“他人身後之人,已經輸了膽魄,還要輸了信任嗎?”“對不起。”“這句話不應該對我說。”“是。”

傑彌牽起她的手,招來白狼,抱着她騎上去,道:“我答應過小緒要保護你,這段時間你就放心跟着我好好休息。”蒲牢止不住地抽吸:“謝謝你,謝謝你......”

傑彌安撫她兩句,驅着白狼在混沌的星光中奔跑,道:“人的每一句感謝,都承載着對應的力量,對應着一份等量的代價,拜托他人時先要權衡自己是否有償還的能力,接受他人恩惠時也要明白自身的價值,計算日後如何歸還。”

蒲牢問:“使徒告訴我這些,是問我何時償還您的恩情嗎?”

“不。”

“那是......?”

傑彌道:“是要你明白感恩之心的分量,森羅萬象的法則是守恒的,所以今後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深思熟慮,能靠自己的,決不憑依他人,如此以往,才能擺正自己的身形。”才不會哀哀戚戚,終日感傷自身的弱小,自暴自棄地蹉跎下去。傑彌輕輕吐一口氣,她也曾是造世裏卑賤的造物,所以她明白,有時候強大所需要的不僅是力量,還要一顆冷靜的心。

沒有誰要求你一定要和誰比,到了最後,不放過你的一定是你自己。

蒲牢小心翼翼坐在傑彌背後,詢問她:“使徒大人,你把空洞的時間設定為一百年,我們在外界需要等候多久?”傑彌說:“兩個月。”蒲牢不安地低頭。傑彌說:“這段時間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也可以跟在我身邊,你有什麽想法嗎?”蒲牢陷入思索:“我......”

傑彌等候她的回答,蒲牢說:“我想回客棧,等龍兒出來。”傑彌輕嗯一聲:“好,我會給你做上造世管理者的記號,普通造物将會失去對你存在的感知,你安心,不會有人傷害你。”

“使徒大人,您這兩月裏有什麽安排嗎?”

傑彌撫摸白狼的頸毛,道:“等會長的消息,然後見見新上任的遙塔天師,交待他和上任塔主交接要注意的事情。”

---------------

阿絮置身于模拟的虛無中。

虛無不僅是黑暗,是一無所感。

漫長的沉寂後,阿絮開始懷疑自己有沒有眼睛,曾經看到的景象是否存在過。再往後,她的聽覺、味覺、嗅覺和觸覺都漸漸遲鈍,最後,她慢慢失去了四肢和胸腔的知覺。

阿絮感覺自己快要消失了,或者說......她懷疑自己是否存在過。她問自己:我在哪裏?為什麽我感受不到自我的存在?如果我存在着,為什麽什麽都感覺不到?如果我不存在,正在思考這些問題的是誰——這個正在思考的東西......是什麽?

呼吸和思考都快停止了。

阿絮分不清自己是睜着眼還是閉着眼,因為都一樣黑暗;分不清自己是醒着,還是睡着了,因為都毫無知覺;分不清是死了,還是活着,因為都只有空虛。她發過狂,但是一切暴動最後都在意志的消磨中逐漸平緩,只剩下心中的一片寧和。

不知過了多久,阿絮發現眼前出現了深藍色的微光,她想要捉住它,在虛無中尋找脖頸、肩膀、手臂和手指的知覺,然後想象自己正在活動臂膀,用雙手籠罩那幾點藍光。

空洞裏響起細小的聲音,問阿絮:“嘻嘻,你是誰?”

阿絮驚喜地回道:“我好久沒有感到耳朵的存在,沒有聽到聲音了。”那個聲音又在問她:“你是誰?你能聽到我在說話嗎?”阿絮激動道:“能啊,我能聽見!”

忽的,那些深藍的小光點緩緩凝聚,化作一只展翅的極樂鳥,飛到阿絮面前,說:“恭喜你,被放逐的長生末裔,終于找回了深藍世監官的自我。”極樂鳥撲楞着光羽高飛,阿絮追上去:“等等我,藍色的小鳥!”極樂鳥高聲鳴叫:“深藍的仆從無需借助造世的生命與光芒,他們擁有深藍恩賜的能量,管理深藍的造物,經營管理者的原塑。”

阿絮呼喊:“等等我,小鳥,等等——”

她伸出手,前方湧來刺眼的白光,清新的風吹散漫天銀杏樹葉,一道清瘦背影靜靜立在旋轉的金屬鎖牢前,極樂鳥散作藍光,閃爍着消失不見。那背影緩緩轉過身,風拂起祂漆黑的長發,阿絮下意識拿出傑彌給她的楓葉,交給祂,祂嘴角銜着雪茄,接過楓葉,把它封進後背的皮肉裏。

阿絮微微張口:“您是......?”祂抖落雪茄的煙灰,說:“回去吧,這裏不屬于你。”阿絮迷惘:“我這是在哪?”祂的背後展開巨大的肉翼,肉翼上嵌滿釋放藍光的靈核,其間走滿繁複的靈紋,肉翼扇動,陷在骨中的鎖鏈和釘子相互撞擊,發出叮鈴的巨響,伴随着祂喑啞的話音:“我感受到她了,作為回禮,來,我送你回去。”

強烈的靈光襲來,阿絮擡臂擋住眼睛,等周圍安靜下來後再睜開眼,她看到了傑彌微笑的臉龐。

“傑彌師父?”

傑彌點住她的眉心,道:“用心感受體內的魂脈,你能感受到‘深藍’的力量了嗎?”阿絮只覺神清氣爽,體內靈能如泉湧出,不停游走于全身各處,她噗通一聲跪在傑彌身前,磕頭道:“多謝師父!”

傑彌挑出夾在阿絮發間的銀杏,淺笑清靈:“是我......該謝你。”

作者有話要說: 【許多年前的銀滿和傑彌...】

傑彌:不許抽煙!

銀滿:每天打怪獸日子已經很苦了...

傑彌:不許抽煙!

銀滿:每天保護你日子已經很苦了...

傑彌:不許抽煙!

銀滿:...遵命,路路裏德中尉!

(轉身亮出煙盒:我不抽煙抽雪茄~~~)

☆、Ⅳ窮極遙塔篇50

算着日子,阿絮已經在空洞裏待了一個多月了,蒲牢獨自在客棧裏生活,因為傑彌抹去了她存在的記號,周圍的人都無法感知她,就好像與世隔絕地活了一個月。蒲牢只能與傑彌談話,傑彌囑咐客棧的老板螢三每天記得給蒲牢房裏送飯,螢三雖然覺得奇怪,但是有錢賺她也懶得多管。

前幾日傑彌說要去見遙塔天師,需要離開些時日,過些天再回臨淵古鎮,這幾天蒲牢完全沒有任何人可以交談,感覺就像回到了被封印的時光。

半初把桌上的剩菜收進餐盒裏,在客房裏轉了一圈,側着頭走出門:“真奇怪,明明屋裏沒有人,也不見人出入,可是一日三餐都有人吃。”蒲牢站在她的面前,可是半初看不到她,也感受不到她的鼻息。剛開始時蒲牢還會因為這樣的事感到些許寂寞,久而久之便習慣了,現在甚至能夠心平氣和地觀察身邊的人。

蒲牢笑一笑,說:“要是能跟她說話就好了,今天的豆腐燒得有些鹹,下次要少擱鹽,明天我還想吃螃蟹。”說着,眼角餘光掃到書桌上的紙筆,她靈機一動,道:“幹脆寫下來用鎮紙壓在桌上給她看好了。”

話音剛落,一只泛着白光的虛幻之手遞了紫竹狼毫過來,蒲牢吓了一跳,轉頭看清身旁的人,往旁走了兩步,微微舒氣:“是你。”

龍玉朗又給她拿了白紙:“是我。”

蒲牢鋪好紙張,邊寫邊問:“你怎麽能看到我?”龍玉朗不解:“你怎麽了嗎?為什麽看不到你?”蒲牢沒有直接回答她這個問題,想了幾道菜,下筆:“我的事等會再說,先說你吧,你怎麽來了?”龍玉朗說:“我來找人,嗯......她不在,我就在這等等,沒想到你還在。”她左右望望,“丫頭沒在?呵,不像她的作風啊。”

“你......”

龍玉朗正色,看向蒲牢:“嗯?”蒲牢垂下眼,低吟片刻,說:“你來找誰?”龍玉朗摸摸鼻子:“咳嗯,放心,我不是來煩你的。”

蒲牢放下筆,筆杆扣在桌上發出吧嗒輕響:“我知道。”擡眼看她,“既然不是來看我,又來我這作甚?”

龍玉朗看蒲牢的眼神變了變,話音變得柔和:“季娘,你......”蒲牢收回目光,把鎮紙擱在紙上:“我沒什麽。”龍玉朗立在她身後,說:“你之前說的事,我不是說等我回來以後給你答複嗎。”

蒲牢坐到床邊,低下頭:“那天的事是我做的不好,我不敢在龍兒面前提起我們的約定,對不起。”龍玉朗走到她腳邊,落下膝頭跪坐在她身前,仰起臉:“你覺得我是在意那種事的人嗎?”

蒲牢凝視她,眸中星星點點,道:“你是。”龍玉朗笑一聲,幻出實體握住她的手,唇瓣開合:“對別人,是,對你,不是。”蒲牢淡淡地笑,眼角暈開些微淚光,嗓音有點啞:“敖清,你啊......你說你為什麽要是這樣?”龍玉朗眼中迷茫,心裏隐隐不安。

龍玉朗把身上摸了個遍,找出一張皺巴巴的手帕,擦掉蒲牢臉上的淚水,結結巴巴:“你、你怎麽就哭了呢?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季娘,你別傷心,你擔心絮丫頭,我幫你就是,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蒲牢沒有反抗,安靜坐在原地,說:“第一次看到你這麽笨手笨腳。”龍玉朗停下手,嗫嚅:“對不起。”

蒲牢沉默一會,眼睛不知看着哪裏,幽幽地說:“有的話遲到了便不再有效力,事到如今,你說這些做什麽呢,敖清?”

“季娘——”

蒲牢的臉上又滑下兩行清淚:“你還要騙我到什麽時候,敖清?以前你害我,我認了,你玩我,我認了,但我以為至少一開始你對我有一點真心,結果到頭來......”

“季娘?”

蒲牢拿開她握着自己的手:“我不過是不可能之人的......”哭着發笑,“替,代,品。”

龍玉朗的表情瞬間凝固,接着狠狠皺起眉,連鼻頭都擠出褶皺,她張張嘴,到底什麽也沒說得出來,只有喉嚨裏掙紮出碎不成音的嗚咽。龍玉朗突然騰起身,吻上蒲牢的唇,仰身倒下,翻轉蒲牢的身體讓她傾身覆将下來。

“唔——唔!”

蒲牢瞳孔震顫,用力想要撐起身,卻被龍玉朗牢牢抱緊。

房門哐當一響,阿絮破門而入,一劍刺穿龍玉朗的側胸,龍玉朗幻化的實體立即消散,化作無數白色的光點,飛到窗邊重新凝聚成形。

蒲牢猛地起身:“龍兒!”

“閉嘴!”

蒲牢心髒一震,腦中一片空白。

阿絮滿眼的恨,拉長一邊嘴角,笑容凄苦又自嘲:“蒲牢,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在了,就能又和她好了?”蒲牢渾身打顫:“不,不是你看到的那樣,龍兒,我沒有......”

阿絮暴怒:“沒有?沒有你能把她壓在床上親她?!!!”

“龍兒,那是她強迫我的,我——”

“她又給你下言靈術了?哈,我告訴你蒲牢,你身上有沒有中言靈,我看得清。”

“我真的沒有!”

阿絮指着她:“你知不知道,在你和你的老情人親熱的時候,我一個人,在那個連自己的存在都要忘記的虛無裏,快死了,可是我滿腦子都是你,害怕你孤單,害怕你受傷,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能丢下你!”

蒲牢深深抽氣:“龍兒,你不能因為剛才那一幕假象就污蔑我,尤其是污蔑我對你的愛情!”

阿絮吼道:“假象?!你們都親着滾上床去了還跟我說那是假象?”她偏頭,咽一口唾沫,“好,你們都是有情有義的,就我從頭到尾都是多餘,從一誕生就是個多餘!”

蒲牢瞪大眼看了阿絮一會,甩頭望向龍玉朗,壓着嗓子說:“你不解釋?”龍玉朗揚着下颔,眼睫微垂,道:“世人看我師父有千面千象,人人眼中她的面容皆不相同,季娘,你可知為何在我眼裏,看她是你?”

阿絮大聲喘氣,十指嵌進手心:“好啊,你們真好。”

蒲牢捂住耳朵大聲嘶吼:“住嘴!別說了,你別說!”

龍玉朗靜靜把話說完:“人來有先後,住進來,走過去,誰是誰的影射,就那麽難辨清?曾也少不更事,有話違心,有話較勁,假假真真,就那麽難算計?”

蒲牢大喊着彎下腰:“你別說了!!!”

龍玉朗的眼角落下淚珠:“現世夢昊天萬一千三十四年,楓鹹,無事,北海龍王長女年八十有四,得見蒲牢神君。”頓一頓,她道:“說出來讓人聽聽,也好斷個先後,看看是誰,在誰心底。”

錯了,就是錯了,錯的不僅有事,有情,還有心。

不信,就是不信,哪怕看破真相,不信,還是不信。

我且問你,你要的是想看的真相,還是我胸膛裏,跳的這顆心?

哈哈,只怕我捧出來,人家還是不要的罷!

龍玉朗抹掉淚水,道:“笑話看夠了吧,該說的我都說了,從今往後......”轉過身,笑:“随你們!”

蒲牢哪裏有心去管龍玉朗,站在阿絮身旁,急得一團糟:“龍兒,剛才我在房裏寫字,她突然進來,我只和她說兩了幾句話,然後她——”阿絮厲聲打斷她:“夠了。”蒲牢受傷地凝視她:“龍兒......”

阿絮冷笑:“蒲牢,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蒲牢感到刺骨的寒冷:“什、什麽?”阿絮深呼吸,緩緩道:“好幾個夜裏,你夢裏說話,都在叫一個名字。”

蒲牢震住——那是被羽蛇神異世靈子幹擾的時候......

阿絮貼近蒲牢的臉,臉色蒼白:“你知道,你叫的是什麽嗎?”蒲牢雙目無神,絕望地搖頭,阿絮微微一笑,輕聲道:“我來告訴你吧,你叫的是......”蒲牢體內的血液逐漸凝固,接着,她聽到阿絮小聲地念出兩個字——“清兒。”

蒲牢頹然倒地,阿絮發狂大笑:“哈哈哈哈,蒲牢,你以為我忍得輕松嗎?你以為你偷偷跑去和她見面我沒有感覺嗎?你以為你們暗中有來往我什麽都不知道嗎?”她戳着自己的胸口,一字一頓道:“我是誰?我是你撿來的小丫頭?是你們都看不起的刻印體?蒲牢,你覺得自己是替代品?哈哈!其實我宋明絮才是她龍玉朗的替代品!”

蒲牢難以置信地看着她,搖頭垂淚:“龍兒,沒想到你竟這般看待我,這般看待我們的關系!”

阿絮嘶吼:“蒲牢!我差點就要死了!在我就要死的時候你卻跟龍玉朗在一起,你叫我怎麽能咽下這口氣!怎麽能咽下這口氣!”

“龍兒!”

阿絮拔出空歸劍,三兩步奔向龍玉朗,龍玉朗縱身跳出窗戶,驚異地看着阿絮體內湧出的深藍靈光,喃喃:“不可能!難道說師父也讓你——”阿絮斬落長劍,大喝:“龍玉朗,我最看不慣口口聲聲全是‘心’的人,今時今日,便讓你我做個了斷!”

蒲牢追到窗口,探出手:“龍兒!”

阿絮回頭痛心地笑:“秋寧,你要我如何放的下你。”

☆、Ⅳ窮極遙塔篇51

為戰鬥搭建的結界開始崩塌。

記憶裏,那些快樂的,美好的,歡笑的,彩色的,全部變得模糊,變得破碎。

龍玉朗淡淡地笑,融進阿猙的皮囊,手掌放在膝蓋,站起身,亮出金剛爪,眸下鴉青菱符驟亮,靈脈爆破,周身蕩出勁爆的靈波,天地變幻,颠倒黑白。

阿絮奔跑翻滾,踩着雪絲燕揮劍相迎,透明的劍對上堅硬的爪,言靈符咒變化無窮,法陣疊起,灰與白交縱起舞,冰雪與火星紛飛,閃起深藍和鴉青的電光。

硁!龍玉朗低下頭,兩指控住鋒利的劍刃,眼珠滑動,視線從蜿蜒的血跡轉移,落到阿絮憤怒的臉上,阿絮翻手拍出一掌,正中龍玉朗腰腹,生生把她轟了出去。

龍玉朗摔在亂石之間,滾了幾圈,吃力地抱住一截石柱踉跄着站起,捂嘴不住地咳嗽,猛地噴出一灘黑血。

阿絮查出她的不對勁,狐疑地問:“縱使我通過了虛無的考驗,也及不上你的功力,你到底怎麽回事?”龍玉朗急喘幾聲,笑着說:“你還有心思關心敵人嗎?”阿絮橫劍:“沒有。”

龍玉朗拖着金剛爪搖晃地走過來,說:“丫頭,我再教你最後一課吧。”阿絮警戒地防守:“什麽?”龍玉朗淩空張開數重環形符陣,點燃冥火,邊咳邊說:“戰鬥時,永遠不要關心你的敵人。”

阿絮鎮靜地觀察飛符旋轉的規律,伺機尋找突破口。微弱的白色光點從燃燒的黑火外透進來,混亂中阿絮聞到了血的氣味,那一刻,她想到了“死亡”。

阿絮手上舞動,繪制深藍靈紋破解張牙舞爪的冥火環符,說道:“從解開蒲牢封印的那刻起,你僅存的一絲元神就是靠着傑彌師父留的一點‘鴉青之芒’吊着命吧。”

漆黑的火符團團包圍着阿絮,她仰頭張望,看不到龍玉朗,但她知道龍玉朗就在外面,與她一道火牆的距離。

阿絮說:“龍玉朗,你早就該消失了,為什麽要死磨到如今這般地步,你說說,這世上,你有何留戀的?”

符陣裏射-進燃着靈火的箭,阿絮靈敏地躲閃,憐憫道:“如果我猜的不錯,你本就撐不了多少時日了,所以我現在能做的只是提早為你送行罷了。”也許是聽不慣阿絮說話的語氣,龍玉朗拉弓的動作停在半空,忍不住問:“宋明絮,你就那麽想我死?為了蒲牢?”

阿絮徒手捉住藍靈箭,眉目低垂,沉浸在暗影中的臉頰看不清模樣。沉寂片刻,阿絮翻轉靈箭,不顧手心潰爛的傷,反手一擲,用盡全身力氣把箭射向符陣外白光閃爍的方向。

“咕唔!”龍玉朗身形一滞,低下眼,看到一支折斷的箭貫穿了她的胸膛,埋在她元神裏的箭镞放出耀眼的藍光,突然嘭的爆炸,來不及眨眼的瞬間,龍玉朗擡起臉,緋色的瞳仁裏映出碎裂的靈核和飛散的魂絲。

阿絮飛躍而上,在龍玉朗元神爆裂的剎那湊到她的身旁,一只手摸在她的嘴唇,看着她眼裏倒映的自己:“為了殺戮。”龍玉朗的眼瞳抖動,深處劃過明亮的光,阿絮曲起腿,俯身跳開,雪白的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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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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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