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暴雨

暴雨

霧寧比李知夏小三歲，和李知夏這種大學還沒畢業就進娛樂圈摸爬滾打的人來說，霧寧确實還是個在讀書的小孩。

霧寧小學跳過級，高二休學兩年，高三複讀兩次，一整套折騰下來，比同齡人晚兩屆，25歲了才上大三，大學都沒畢業。

李知夏點了一紮酸梅汁，還有一瓶可樂。

霧寧去開可樂瓶，可樂從開口處往外冒氣泡，吱吱吱地發出聲響。

李知夏看着她的一舉一動。

汽水沾到大拇指上，霧寧抽了張紙擦手，一本正經和李知夏說：“我，在上學，未成年。”

未成年是不亂喝酒的。

“那小朋友今天多吃點。”李知夏沒戳穿她，“長身體。”

霧寧覺得今天的李知夏不像先前見到的高冷難相處。

服務員陸續又上了幾道江南菜。

除開上次婚禮，兩人的關系算起來，其實就是兩個陌生人、粉絲和明星的關系。不知道聊什麽，李知夏話又不多，霧寧怕尴尬，找話題聊天：“您、您不是要、要去、洛杉矶？”

李知夏：“明天早上的飛機。”

霧寧：“哦，這樣啊。”

李知夏：“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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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終結。

霧寧加快吃飯速度。

李知夏看了一眼霧寧放桌上的手機，想到某件事，問霧寧：“換手機殼了？”

霧寧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機，幾籮筐的借口在腦海裏快速閃過一遍，最後吞吞吐吐說：“上次的、簽名太、太貴重，我、我收、藏起來了。”

其實是想等有機會要到陳顏明簽名，兩份簽名加上雙to簽照片鎖櫃子裏。

霧寧要把鑰匙吞了。

這對，鎖死。

李知夏沒有說話，他看着霧寧，纖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交搭在一起。

霧寧被看得心虛，把新手機殼卸下來，遞給李知夏：“我、我、您、您可以、再給、給我簽個、名嗎？我是您、死忠粉。”

死忠粉三字着實燙嘴。

李知夏沒拒絕，從包裏拿出筆，刷刷兩下簽上大名，然後，挑眉，似笑非笑：“死忠粉？”

霧寧硬着頭皮：“……嗯。”

把手機殼重新裝好，“我們，是不是、很久以、以前、見過？私下、見、見過？”霧寧從一開始就有這種感覺，但她不記得自己曾經私下接觸過李知夏。

李知夏沒否認，也沒肯定，開玩笑樣：“是夢裏嗎？”

霧寧笑了，“或許、是吧。”

——

從飯館裏出來，外頭下了小雨。

這幾天宣城天氣不是很好。

冷風陣陣，把剛吃飽飯帶出來的熱氣吹散了。

霧寧打了個寒顫，和李知夏并肩站在門口。

李知夏戴了口罩、墨鏡、帽子，整張臉遮得嚴嚴實實，他側頭去看霧寧。

風把雨絲吹進來，打在臉上。

霧寧用手背把臉上的雨水擦掉，劉海被風吹開了，露出額頭光潔飽滿，眉眼清秀至極，眉心處有一小顆淡淡的痣，無端生出幾分媚态。

李知夏眸色深深沉沉，輕咳了一聲，找回神志，“走吧，送你回去。”

霧寧搖頭：“不用，就在、旁邊，您、您也方便。”霧寧指的是李知夏全副武裝的模樣，“您住、我們酒店？”

“沒有，住別處。”李知夏還想說什麽，電話就響了，是小邱打來的：“哥，我在停車場，要我開車過去嗎？”

兩人距離近，霧寧聽到電話裏的聲音。

李知夏手機貼在耳邊，看了霧寧一眼。

霧寧咧嘴一笑。

——

最後霧寧自己回了宿舍。

趁熊萌沒回來，霧寧把手機殼換下來，有簽名的手機殼放在熊萌桌上。

熊萌回來後看到簽名，先是一頓嗷嚎尖叫，感謝了霧寧一番，然後才開始研究簽名，研究着研究着，熊萌發現了異常：“寧寧，你是不是認識影帝啊？”

霧寧準備去洗頭，熊萌問她，霧寧止步，略心虛：“為、為什麽這麽、這麽問？”

熊萌把燈打開，手機殼放在燈光下照，“這簽名看着像新鮮的啊……”

“這、你都看、看得出來啊？”霧寧好氣又好笑。

“我記得你前幾天有用這款手機殼啊。”

霧寧：“……你、記錯了吧。”

“或許吧。” 熊萌聳肩，“不過真的很感謝你！我追他那麽久，只擁有過他兩張親筆簽名，有一張還是和那個陳什麽明的合照，郁悶。”

霧寧聽到了敏感詞：“合……照？”

熊萌和霧寧解釋：“對啊，你不追星應該不知道，我們知知有一些CP粉，那些CP粉怪讓人讨厭的。”

“呵呵……”霧寧捂住發涼的後頸，“這樣啊。”3

霧寧小緊張了下。

打死也不能在熊萌面前暴露自己CP粉的身份！

熊萌抱着手機殼興奮了一晚上，微信微博QQ推特，哪裏能發手機殼圖秀簽名的平臺就往哪裏秀。

霧寧能理解，每個追星女孩的心情。

她當初活得雙TO簽的時候也是這麽瘋狂。

——

一夜好眠。

清晨。

天還未亮時，宣城下起了大暴雨。

嘩啦啦的雨聲吵醒了睡夢中的霧寧。

窗戶是虛掩着的，有冷風和雨絲鑽進來，熊萌睡得熟，霧寧下床去關窗，外頭冷風刺骨，把睡意吹散了不少。

霧寧掀開一角的窗簾。

窗外是一片白。

大霧，大雨。

霧寧仰頭看天，這天氣，飛機能起飛嗎？

五個小時後，李知夏打來的電話證明了飛機不能起飛。

不止是宣城暴雨，洛杉矶也暴雨。

航班取消。

李知夏從機場回市區，路過霧寧酒店所在的轄區，李知夏鬼使神差，讓小邱把車開到酒店樓下，才給霧寧打電話，“出來一起吃個午飯吧？”

霧寧剛和中午班的師姐交完班，走在去更衣室的路上，來往都是人，霧寧電話接得小心翼翼：“您、您這是，我、我沒買去、洛杉矶、的票啊。”

李知夏頓了頓：“暴雨，航班取消，我在你們酒店樓下。”

霧寧停下腳步。

走廊上的人陸陸續續從霧寧身邊經過。

霧寧貼着手機的耳朵又麻又癢，有幾分心神不寧，“我今天、上班。”沒忍住，霧寧又問：“您、您去洛杉矶、做、做什麽呢？”

是要緊的事嗎？飛機延誤了，會不會受影響呢？

霧寧想問這些問題。

但李知夏卻輕輕地說：“見一個朋友。”

霧寧剛緩過來的神，又給這一句話帶沒了。

見、一個、朋友？

霧寧記得昨晚自己刷明知超話，故問姐妹們扒了陳顏明近期的行程安排，陳顏明最近活動區域都在美國。

霧寧甚至記得，有故問姐妹發了預言帖子：“過幾天別爆出某人也去美國的行程哦。”評論下一堆：蹲；坐等；真要這樣那就是大錘了。

霧寧嘴角克制不住上揚，意味深長：“哦，我懂。”

李知夏眯起眼。

你、又開始了是嗎？

“我在樓下等你。”李知夏又把話題引到吃飯上。

霧寧把手機緊緊貼在耳邊，有同事從霧寧身邊路過，拍了霧寧肩膀，叫霧寧去食堂吃飯，霧寧揪了下衣角，拒絕李知夏：“我、我上班，不太、方便。”

霧寧昨晚問素白了，自己微信和電話號碼确實是素白丈夫葉晉衍給李知夏的。

霧寧和素白說了李知夏為什麽請她吃飯的原因，素白分析了下，覺得應該是真的，李知夏為人處世一直做得不錯，何況霧寧還是朋友妻的好朋友。

霧寧覺得有道理，末了又問素白，李知夏知道她是《暗算》的作者零零零嗎？

那天一起吃飯，相聊下來，霧寧看不出李知夏知道自己身份的樣子。

素白也不是很清楚。

或許，是不知道吧。

也還好不知道，那些零零零在微博上發的同人小說，車速趕得上火箭了，不打碼的生肉，知道多尴尬啊，霧寧想。

“不過。”素白到底是不太放心，多叮囑霧寧一句：“娛樂圈的人，事多複雜，你最好別和他們過多接觸。”

霧寧連聲說好。

所以，李知夏又要請她出去吃飯，霧寧一方面确實是因為工作原因沒時間，一方面，霧寧提高了警惕。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

車窗被雨水打糊，雨聲淅淅瀝瀝。

小朋友開始有警惕心了。

李知夏挂斷電話，指腹在手機邊緣摩挲。

今天沒叫司機，小邱開的車，車已經在這家酒店樓下停了快半小時。

等李知夏挂了電話，小邱才回頭，問：“哥，咱回去了？”

李知夏靜了幾秒，反問：“最近是誰在負責聯絡《暗算》原作者的？”

影視化的小說作品，拍出來前自然需要改動，何況這部還是耽.美題材，要改的地方挺多。

為倡導尊重原著尊重作者思想，改動的地方工作室都會和原作者聯系，争取原作者的意見和建議。

小邱沒跟上思緒，啊了聲，想了下，才說：“是編劇助理周白。”

李知夏擡了下眼，示意小邱開車。

下雨天，路上車不多，小邱準備先把老板送回酒店，再去排接下來的行程。

今天沒能去洛杉矶，後面的工作要從新安排。

李知夏靠着椅背，閉目，揉了揉酸澀的眉心，趕飛機時沒覺得困，心血來潮要約霧寧吃飯被拒絕後卻突然困了起來。

仔細想想，從一開始，都只是自己單方面去認識霧寧的啊。

上學時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

她不記得他，情有可原。

李知夏閉目養神了一小會兒，才睜開眼，吩咐小邱：“你和周白說，以後不用她聯絡作者了。”

這決定有點突然。

小邱在前面的紅燈口踩下剎車，回頭，驚訝：“啊？哥！你是要炒了白白姐？”

小邱的急剎車讓李知夏額頭差點撞上前排靠椅。

捂住額頭，李知夏涼涼地盯住小邱，眼神似能殺人：“先炒了你。”

小邱趕緊求饒：“哥！您的薄荷還在我手上呢！不能炒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