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一無所有

之後，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找到了我，我在咖啡廳見過他，他是齊澈媽媽的助理，他說知道我爸爸生病代表薛總特來探望，走的時候，遞給我一張二十萬的卡，我顫抖的手接了過來。

“薛總希望你可以勸勸齊澈，讓他出國。”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我想我沒有辦法拒絕。

“齊澈會出國的，替我謝謝薛總。”雖然我是拿錢辦事，但還是謝謝這筆錢，爸爸可以動手術了。

我坐在醫院的長椅上哭了好久，眼睛好疼，好疼。

這二十萬解了我的燃眉之急，爸爸再次動了手術，我還把借鄰裏和小迪的錢還了。

拿錢就得辦事，很快我和齊澈提出了分手。

失去齊澈的我，整天失神，有時候好像他會突然出現在熟悉的地方。

我坐在宿舍的書桌旁，看着再也不會亮起的頭像。

情侶頭像，網名，個簽他都沒有改，他徹底放棄了這個QQ號，就像是徹底放棄了我。

小迪這個時候回到了宿舍。

“蘊蘊，你還我的錢哪來的？叔叔不是還在住院嗎？你不用急着還我。”

我淡淡地看了小迪一眼，沒有說話。

“齊澈出國了，你是不是拿了齊澈媽媽的錢？”我從來沒有見過小迪這麽嚴肅的樣子，“問你話呢？是不是？”

“我要救我爸爸。”我有氣無力。

“我也知道你爸爸生病，沒有別的辦法嗎？你就這樣放棄他？”小迪義憤填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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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缺錢，他差一個理由出國，這不是很好嗎？”我大聲地說。

“鐘齊澈知道嗎？你一直讓我幫你瞞着叔叔生病的事，我以為你會親自告訴他，可你呢？你就這樣替他做了決定，你問過他嗎？這是不是他願意呢？”我知道小迪認為我不能替鐘齊澈做決定。

“你管好你和高翔的事吧。”說完準備出去兼職。

“溫蘊，你簡直不可理喻。”小迪一摔書，不想再理我。

難道我的心裏好受嗎？

如果兩邊都不用放棄，但凡我有一點辦法，我也不會放棄任何一方。

是，我沒有權力替齊澈做決定，我知道，這個時候的我太自卑了，告訴齊澈又能怎麽樣呢？難道要用他給我的錢，他的錢不還是家裏的嗎？難道那樣的話，我會更好受一點嗎？

因為這次的争吵，我和小迪也沒有和好，直到畢業。

後來，小迪研究生考上了老家的研究生，高翔為了小迪一起去了南方的一個醫學院。

為什麽我們會漸行漸遠的呢？

我知道，如果我好好跟小迪說說心裏話，她會理解我的。

她不知道我的處境多麽難，當時的我那麽走投無路，對吧，我這樣安慰自己。

可能高翔也在怨我吧，我真希望他們可以幸福，不要分開。

我當時為什麽要那樣說呢？是我自己作吧，我這樣的人，不配擁有愛情和友情。

上了研究生後，我好好學習，也在掙錢，導師看我這麽拼，也會經常給我介紹工作。

研一的時候，我就把爸爸接到了首都，雖然租的房子很小，但兩個人生活的很幸福。

爸爸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其實我也知道，花那麽多錢，只是在給爸爸續命而已。

可我還是希望可以讓他活得久一點，再久一點，萬一奇跡出現了呢。

雖然我在爸爸的面前很樂觀，可我知道爸爸是活一天少一天。

也是在這個時候，我學會了喝酒，有時候，我會坐在操場的看臺上，一個人喝啤酒。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酒量這麽好，怎麽喝也不醉呢？

不知道齊澈在國外會不會瘦了，會不會談戀愛了，會不會把我忘了？

哪怕他恨我，我也不想他忘了我。

有時候想他想得心疼的快要喘不上氣來。

眼淚經常不聽使喚，突然就流下來了。

睡覺也總是失眠，夢裏回到過去，有時候醒來眼淚也已經在睡夢中打濕了枕頭。

有時候我在想是不是應該忘了他，去開始新的生活，但是我不能忘了他，這是上天給我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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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就要迎來了2015年春節，放寒假的我也沒有閑着，還是在做家教掙錢。

爸爸每天也在忙着采購年貨，回到家，爸爸和我說着菜市場的叔叔阿姨，感覺爸爸好久沒這麽開心了。

以前爸爸住在鎮上的時候，就算我不在家，爸爸也可以和鄰居說說話。

現在樓上樓下誰也不認識誰，我也總不在家，爸爸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這天正在實驗室上解剖課，聞着實驗室的味道，比平常反胃，心慌得很，好像什麽東西正在慢慢失去。

下了課，看到手機上有好多個未接來電，我趕緊回過去，是醫院的電話，說爸爸不好了，讓我趕緊回去。

我跑到病房，爸爸躺在病床上一直在等我。

我坐到病床旁，握着爸爸的手。

“爸一直在等你，你不來，爸不敢走。”爸爸虛弱地說。

“爸，你不要胡說，爸。”眼淚一下決堤，從來沒在爸爸面前落淚的我，終于哭了。

“你從小就沒有媽媽，長大了，我還要連累你，蘊蘊命苦，爸對不起你。”爸爸氣息已經不穩了。

“你小的時候，不是總問我，你媽為什麽要走嗎？你媽一直就沒有愛過我，但我是真的愛她。”爸爸陷入了回憶。

“當年鎮上從首都來了一個書記員，上過大學的，後來你媽就懷了他的孩子，我打了你媽一頓，她說她愛的是那個男人，我和她離婚後，他們就走了。你不要怪她，人各有志。”爸爸輕輕拍了拍我的手。

“看着你穿着白大褂，爸好像看見你成為醫生了。”爸爸斷斷續續地說完這幾句話，眼神已經迷離了。

“爸，你別說了，好好休息。你會沒事呢的。”我安慰爸爸，也在安慰自己。

“讓爸爸說，不然以後沒有機會了。你從小就堅強，沒有像其他女孩給爸撒過嬌，你從來都是叫我爸，爸想聽你叫我爸爸，撒撒嬌。”感覺現在爸爸好像回光返照一樣，奇跡可不可以出現呢。

“爸爸，不要，爸爸...”我拼命地叫，以後怕爸爸聽不見了。

“爸對不起你，孩子，什麽都沒給你留下，老房子也為給我治病賣了。”

“爸還有幾句話囑咐你，雖然你和齊澈那孩子分開了，你的難過，爸都知道，可人總要向前看，爸希望，我走了，你可以好好生活。”

爸爸握着我的手，漸漸失去力氣。

爸爸走的時候，眼角還有淚水。

“爸爸，不要，爸爸，你醒醒，看看我。爸爸...”我一直搖頭，我多希望這一切是假的。

眼淚太多了，多得看不清爸爸了。

寒假我沒有去實驗室，回老家，把爸爸安葬在他熟悉的地方。

墓地裏，只來了幾個昔日的鄰居，爸爸，我們的人緣是遺傳的嗎？

我看着那個照片上的男人，默默地問。

再也不會有人回答我，我朋友可比你的多了。

去年大年三十，還有人吃我包的餃子，可今年，就剩我自己了。

待在和爸爸一起租的小房子裏，坐在地上，環抱着雙腿，看着窗外的煙花，別人家大概都是合家團圓吧，我拼命地抽煙，拼命的喝酒，一地的煙頭，一地的酒瓶。

這是我第一次抽煙，我抱着爸爸的遺像，質問他，為什麽要抽煙，是因為那個女人嗎？要是你不抽煙，可能也不會得肺癌了。

我捂着胸口，我的心好痛，痛的好清晰，痛的要死了。

爸爸，你那邊怎麽樣，有沒有想我，能不能告訴我，什麽都沒有的我，該怎麽辦？

如今我以淚洗面，眼淚好像要哭幹了。

你在哪，過的好不好？齊澈。

我的生命中，這兩個字消失了，也許有一天，我再也不會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