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高人

車子嘎然而止，黃濤沖着羅小川一笑，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羅小川沒好氣地道。

“好！我就信你一次！”黃濤打開車門，羅小川就下了車。

“羅小川，這件事你不光是在幫我，也是在幫你自己，希望你好自為之！”黃濤叮囑道。

“知道了！”羅小川重重地将車門關了起來。

黃濤也似乎知道自己不是很受歡迎，所以車門一關，他就趕緊離去了。

羅小川轉過身子，一臉的苦惱，心裏尋思道：“我明知道殺死張春富的兇手是王淑花，可是我偏偏證明不了，因為沒人相信死了的王淑花會是兇手，這可怎麽辦呢？”

其實，就算有人相信王淑花是殺了張春富的兇手，有辦法逮捕她嗎？王淑花現在已經死了，而且連魂都沒了，怎麽抓呢？

既然王淑花死了，那麽為什麽不從殺害王淑花的人身上下點功夫呢？

羅小川漸漸有了頭緒，他忽然想到關于王淑花的死，馬小珠和蕭莫離互相攀咬，顯然只有一個是真的，但是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的呢？羅小川再次陷入了困境。

如果說馬小珠說的是真的，那麽蕭莫離非但是殺人兇手，而且還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壞蛋，可如果馬小珠說的是真的，那麽王淑花就是個壞人，因為她不該殺了張春富，那麽這樣一來，蕭莫離殺掉王淑花豈非又從大壞蛋變成了好人？這可實在太繞了！

如果蕭莫離說的是真的，那麽就講得通了。因為馬小珠受雇于張春富，既然王淑花殺了張春富，那麽她當然要替雇主報仇，所以殺掉王淑花就在情理之中，這樣也就能講得通了！

可是，經過多次的交往，羅小川覺得馬小珠這個人并不壞，那麽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樣的呢？

他越想腦子越亂，夾在馬小珠與蕭莫離之間無從抉擇，簡直快要崩潰了！

這時，旁邊有兩個人在争吵，羅小川無意間聽到他們在說房租的事，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當時就驚出一身冷汗！

原來，他竟然忘了幫老父親了卻最後一樁心願，那就是把欠人家的房錢給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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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羅小川不敢再猶豫，當即尋着東半壁村76號走去。

因為不熟悉路徑，羅小川叫了輛出租車，然後過了沒多久，就到了目的地，一下車，他當時就愣住了！

這個村子看起來沒有天橋那邊繁華，顯得有些破舊和落後，他忽然起了陣莫名的心酸，暗道：“原來，我的父親就是在這裏住了那麽多年。”

懷着這樣一種忐忑的心情，羅小川進了村子，然後順着門牌號找了一圈，終于找到了76號。

這是一個很大的院子，舊的有些離譜，至少房子外面的牆面髒得有些慘不忍睹，特別是那些辦證的廣告畫得到處都是，看得人心裏糟透了！

羅小川進了院子，只見院子裏坐着幾個老人，在那裏聽着收音機，悠哉游哉地喝着涼茶，閑聊着家長裏短，他們見了羅小川也并不在意，因為這裏經常出入的人太多了。

羅小川大着膽子走了過去，張口問道：“大爺，房東家在哪裏？”

一個老人留着山羊須，穿着一件滿是破洞的背心，向裏面一指，道：“直走！”

“謝謝大爺！”羅小川順着那人手指的方向走了過去，遠遠就聽到屋裏傳來電視機的聲音，他走到門口，敲了敲門，“房東在家嗎？”

裏面當時就有人答話道：“誰呀？”

聲音是個中年男子發出來的，羅小川竟然非常熟悉這個聲音，他的眉頭當時就皺了起來，等到看到那張臉，羅小川什麽都明白了！

“嘿，原來是你小子！怎麽着？最近發財了？不想住公園，想找我租房子了？我就納悶了，你是怎麽找到這兒的？”這人就是房東李三陽，也是那天踢了羅小川一腳，譏諷他沒有自己掙得多的那個中年人。

羅小川帶着幾分尴尬，口中道：“我是來替一個人還錢的！”

“哦？送錢的？哎呀，這倒是奇了！你小子身上有錢嗎？”李三陽問道。

羅小川指着自己的衣服道：“看到了嗎？我這身衣服就得十萬多塊！”

“切！”李三陽差點沒把鼻子笑歪，“就你？一身衣服十萬多塊？我告訴你，別說你小子買不起，就算你買得起，穿在身上也不像那回事兒！”

羅小川對于他的譏諷雖然早就習慣了，但是他如此的貶低自己，心裏還是有些氣憤的，不過他轉念一想，這個人雖然處處比自己強，但是竟然不認識他身上這身名牌，那就說明他的見識短淺，看來，他也沒什麽強過自己的！

這樣一想，羅小川心裏終于平衡了，他瞪了李三陽一眼，口中問道：“羅長生欠你多少錢？”

“羅長生？他死了沒有？”李三陽一臉鄙夷地問道。

“重要嗎？”羅小川反問道。

“我告訴你，當時不是看他命不保夕，我才不會舍得把他趕出去呢！這人哪裏都不好，就有一點好處，就是從不欠人房錢！”李三陽嘿嘿一笑，“不過最後一個月，他确實還不起錢了，怎麽着？你是來替他還錢的？”

羅小川掏出父親交給他的那個塑料袋子，遞給了李三陽，口中道：“你看看，夠不夠？”

李三陽看都沒看就接了過去，道：“不夠也沒關系，因為我壓根兒就沒指望他能還！對了，小子，你和他是什麽關系？”

“他是我爹！”羅小川道。

“啊？”李三陽吃了一驚，然後當時就樂了，“這真是笑死人了！你爹是個收廢品的，你是個撿破爛的，你們父子還真是默契！”

“不要侮辱我爹！”羅小川忽然變得非常憤怒，眼睛冷冷地瞪着李三陽。

“那不叫侮辱，那叫實話實說！小子，別以為你今天穿了身幹淨衣服，就長了身價了，我告訴你，你就是個撿破爛的，你沒資格跟我談尊嚴！”李三陽高聲怒道。

“我的确是一個撿破爛的，也的确沒有資格和你談尊嚴，所以我只能和你論拳頭！”羅小川話音一落，右手拳照着那人的下巴就打了過去！

“噗”！

這聲響起，李三陽的下巴就歪到了一旁，口水夾着血水當時就出來了，挂在嘴角非常的顯眼，這一拳不僅把羅小川心裏的憤怒全都打了出來，也把李三陽的怒氣給打出來了！

“你小子，敢打我？”李三陽高聲罵道。

“噗”！

羅小川又是一拳打出，打在了李三陽胸口！

他是一個善良的人，從來沒想過和人耍勇鬥狠，今天還是他第一次打人，但是，他忽然覺得這種感覺實在是爽透了！

羅小川根本沒有聽清楚李三陽在罵些什麽，接着雙拳齊出，在他身上死命招呼，李三陽也不是吃幹飯的，可是他就是沒有羅小川的拳快，也沒有他的拳猛，招架了幾下，就被羅小川打倒在地，毫無招架之功！

羅小川一直打到累了，這才停下手來，沖着那兩個拿眼盯着他的老頭們咧嘴一笑，口中道：“過瘾！”

那兩個老頭們眨了眨眼，然後轉過腦袋就繼續喝茶了，就跟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你們，你們還有心思喝茶？我都被人打趴下了，你們就不說一句話？”李三陽沖着那兩個老頭問道。

沒人回答他的話，反倒有人鄙夷地笑道：“這小子的拳法誰教的？怎麽這麽慢？力道也差了些！打了別人二十拳，才把一個人打倒，幹什麽吃的這是？”

羅小川下意識地放眼看去，只見這人生得一副馬臉，滿臉的褶子，偏偏又留着一縷山羊須，讓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好長一張臉！

他說話的時候，自始至終沒有擡眼，只是盯着手裏的茶碗，但是那意思卻讓人聽着害怕，至少羅小川覺得這個人不簡單！

羅小川經過他的時候，那個人終于把眼皮往上一擡，沖着羅小川一笑，道：“小夥子，有空的話就過來找我，我想跟你練練拳！”

羅小川看他瘦得直剩皮包骨頭，身上那件白色短袖也被他穿成了灰色，忍不住把嘴一撇道：“得了吧，你能站起來，我就服你！”

那人聽到這裏，當時兩道白眉就豎了起來，他右手只是輕輕一抖，手裏的茶碗蓋就“呼”的一下朝着羅小川飛了過來，雖然看似無力，但是羅小川居然閃避不及，“啪”的一下擊在腿肚子上，只覺右腿一麻，整個身子便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別朝我跪，我受不起！”那人話音一落，又是右手一擡，羅小川只覺胸前一緊，好似勁風撲面，接着那股大力就把自己扶了起來！

起身之後，羅小川只覺身後冷汗陣陣，不禁心中暗自佩服道：“壞了，今天遇上高手了！這老頭要麽是武術大家，要麽就是會法術的高人，我不可失了禮數！”

一念至此，他急忙朝着那個老人笑了一笑，道：“你老好功夫！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失禮了！”

那老頭似是孩童脾氣，聽了羅小川的話，當時就轉怒為喜，口中道：“小夥子，我看你體格不錯，是棵好苗，千萬不可浪費了！”

這時，旁邊一個老頭沖着羅小川笑了一笑，道：“小夥子，你可知道他是誰嗎？他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輕易不誇人的！”

羅小川吃了一驚，急忙問道：“那他姓甚名誰？可否賜教？”

“他就是江湖人稱‘風雷手’的吳雲生！”那人笑道。

“哦？聽名字倒是挺厲害的，可有什麽講究嗎？”羅小川問道。

“他這雙手掐指一算可前知五百年後知兩百年，遇上橫的，雙手一分，風雷變色，沒有不躺地上的，厲害吧？”那人笑道。

“果然厲害！”羅小川吃了一驚，口中贊道。

“你們這兩個老東西，家裏水管漏了也不管，就會在那兒喝茶晾膀子，老娘今天不給你們一點顏色看看，我就不叫梅如花！”說話的是一個腰有水桶粗細的老娘們兒，她的嗓門奇高，說話之時，震得羅小川耳膜發鼓，就差震傷內髒！

她下樓的動作也是快得讓人驚嘆，別看她胖，那身段卻靈巧得很，不等羅小川看清她的長相，她的人已經到了跟前，羅小川急忙去看那兩個老頭，發現他們早就沒影了！

羅小川不禁大吃一驚，心中忖道：“這麽大歲數了，說沒就沒了，不是神仙就是高人！”

梅如花上下打量了羅小川一眼，然後圍着他轉了一圈，又細細琢磨了一番，然後問道：“羅長生是你什麽人？”

“他是我爹！”羅小川答道。

“怪不得這麽像！”梅如花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你有多長時間沒和他在一起了？”

“我前幾天還見過他！”羅小川道。

“不可能！”梅如花十分肯定地道。

“為什麽？”羅小川有些疑惑地問道。

“因為你身上竟然沒有他的味道！”梅如花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