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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說醫不治己,還是小心些才是,姑娘不常說防重于治嗎。”

懷清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張嘴倒越發能說,都快趕上八哥了,成,我說不過你,進去就是了。”

甘草跟着進了屋才道:“那位陳大人可是大官,怎想起請爺吃酒了,昨兒陳皮還說,給咱們爺好一頓下不來臺呢。”

懷清笑了笑沒言聲,心裏卻明白,這陳延更哪會把哥哥這個小小的驿丞放在眼裏,之所以如此放下身段結交,看上的應該是哥哥身後的大樹葉府。說起葉府,老太君的病也該好了吧。

老太君放下調羹道:“今年這臘八粥倒比往年的都好,軟糯香甜。”說着跟張婆子道:“讓人去竈房,就說我的話兒,這粥熬的好,竈房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有賞。”

張婆子應一聲吩咐下去,使人把桌子收拾了,親手捧了茶來,才道:“依着老奴,老太君這賞卻放差了,若不是張家丫頭一味靈方,恐今年的臘八粥也沒這麽香甜了。”

老太君點頭:“可不是嗎,倒把懷清這個大功臣給忘了,說起這丫頭,昨兒夜裏我還琢磨呢,你說這麽丁點兒大個丫頭,怎麽學了這麽一身好本事,可惜是個丫頭,不然,就跟皇上說說,讓她進太醫院,好好臊臊那幫拿着朝廷俸祿的太醫,成天之乎者也,滿嘴的學問,到了褃節上,一個頂用的都沒有,還不如一個小丫頭呢。”

說着又不禁笑道:“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若這丫頭是個小子,可就不能跟我說閑話了,說來也怪,不知怎麽,我跟這丫頭倒分外投緣。”

張婆子道:“懷清丫頭人小,心眼兒卻不少,雖穩重,性子倒也算活潑,說出的話格外有趣,怨不得老太君跟她投緣,老奴瞧着心裏也忍不住喜歡呢。”

老太君笑了兩聲,側頭看了眼窗戶外頭道:“今兒晚了,明兒你親去接那丫頭,就說我說了她這個郎中當的不妥當,既瞧了病怎不來複診,還非讓我去請不可,當真該打。”

張婆子笑了,知道老太君這麽說那就是格外親近了,不說張懷清跟葉府毫不沾親帶故,便葉府兩位嫡親的孫女,也不見老太君這麽說話兒,說起府裏的這兩位姑娘,張婆子不禁暗暗嘆息,兩位姑娘也是受了她們娘的牽累,得了,這也算葉府的禁忌,不提也罷,倒是張家這丫頭,入了老太君的眼,往後的事兒雖不好說,卻有一樣,張婆子絕對敢打包票,那就是婆家不用愁了。

再說懷濟,出來跟劉成打過招呼,上了車,劉成吩咐一聲, 奔着福來樓去了,懷濟看了劉成一眼,還是忍不住道:“不知陳大人這是……”

劉成目光閃了閃道:“我們家大人說昨兒一見張大人就覺分外親切,跟瞧見我們家二老爺似的,這不趕上過節,想起我們家二老爺,便遣我來請張大人把酒言歡,只當見了親兄弟,也解解思弟之情。”

思弟之情?張懷濟再傻也知道這是個托詞,不過心裏也明白,人家堂堂的知府大人,這麽說就是尋個臺階找個借口,自己也沒必要點破,只要這位陳大人有心結交,自己這個未上任的南陽縣令也就不用愁了。

劉成暗裏打量半晌,心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哪兒想到這麽個看上去木讷的芝麻小官,竟一身的好本事,想那王泰豐的醫術在大燕朝可是首屈一指,他都束手無策,基本上就有死無活了,卻讓這個張懷濟救了,也就是說,這張懷濟別看官不大,醫術卻高,比太醫院的太醫還高,也莫怪大人如此下心思結交。

要知道他們大人可是四品,擱在平常,憑他小小的驿丞,給他們老爺提鞋都不配,更遑論坐一桌上吃酒了,所以說,這人還是得有本事,只要一招鮮的本事,哪怕張懷濟這樣不得志的,得了機會也能一朝躍龍門,這往後的仕途,眼見着就是一帆風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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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比大人也是想借這股東風,借好了扶搖直上,他門家大人也算得償所願了,不過這張懷濟真有這麽大的本事嗎,不是劉成不信,而是這小子也年輕了,滿打滿算也就二十出頭,能把太醫院那幫老頭子都比下去?這事兒怎麽想怎麽詭異。

想着不禁開口道:“聽說大人是醫聖後人,怪道好醫術。”

張懷濟不免有些心虛,暗道,自己哪能稱得上好醫術,多大本事自己最清楚,便祖上所傳,也只能說略通,不敢言精,真正的好醫術是他家妹子懷清,不過這話自然不能說,只道:“大管家謬贊了。”

這話聽在劉成耳朵裏就是謙虛,事實擺在哪兒呢,不然,他們家大人也不會巴巴的請他去吃酒了。

說話到了福來樓,三樓雅間裏一見張懷濟 ,陳延更已經站起來一拱手道:“懷濟老弟來了,快請坐。”

見張懷濟看向旁邊,不禁笑道:“瞧我,倒是忘了給你們二人引見,這位是汝州城的周通周員外,說周員外的大名懷濟老弟想來不知,倒是有個诨號廣為人知,不知賢弟可聽說過汝州府周半城?”

張懷濟一驚,雖在鄧州府當官,可鄧州比鄰汝州,周半城的名聲怎會沒聽過,顧名思義,這周半城是汝州的首富,之所以有這個诨號,就是因為他的家産買賣都算起來,相當于汝州的半個城,這才有了周半城之說,說句最直白的話,就是這周半城有的是銀子,也怪不得陳延更如此擡舉他,到什麽時候都是有銀子好辦事。

雖想明白了,張懷濟卻也只拱手為禮,陳延更暗道,這小子倒有些城府,擱別人,自己引見周半城,早巴不得上好了,畢竟跟這麽個有錢的主攀上關系,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兒,可這張懷濟倒沉得住氣,不得不讓他刮目相看。

彼此寒暄過落座,一頓飯一個字都沒提官場的事,說的都是風花雪月詩詞歌賦,這陳延更也是金榜題名,寒門出來的子弟,當年可是高中了榜眼,若不是上頭沒根兒,也不至于這麽多年還是個四品知府了,這也是陳延更拉攏張懷濟的目的。

雖有目的,可也不妨礙陳延更骨子裏的文生氣,這一點跟張懷濟倒有些類似,故此,兩人一來一去,這頓酒吃的也甚為投機,以至于張懷濟吃的有些多,散席時搖搖晃晃,都走不利落了。陳延更不放心,讓周半城先回館驿,自己親送他家來,到張家的時候已經起了更。

懷清見雪越下越大,哥哥還不回來,不免有些擔心,又怕路上濕滑,門口又黑,怕他哥回來瞧不見路摔跤,一聽見外頭有車轱辘聲,忙提了一盞燈籠出來迎着。

劉成老遠就瞧見張家門口立着個人,近些瞧,打扮不像使喚丫頭,記得張懷濟有個妹子,猜着是她,見陳皮的臉色,便知自己猜的錯,忙回了話。

陳延更有些意外,雖知張懷濟有個妹子,卻沒想到會在外頭等着,想是着急了,等車到了近前,陳延更便不好出面,只讓劉成扶了張懷濟下去。

懷清一見哥哥喝的滿臉通紅,腳步都踉跄了,忍不住搖頭,忙讓陳皮攙扶哥哥進去,自己掃了眼馬車,目光閃了閃,略往前走了一步,蹲身一福道:“多謝陳大人。”這才轉身進去。

車裏的陳延更一愣,繼而不覺笑了一聲,暗道,看來不止張懷濟聰明,他這個妹子也不笨……

☆、第 8 章

懷清讓甘草把溫着的醒酒湯端來讓她哥吃下去,看着懷濟安置妥當,才回自己屋,回屋躺下不禁想起剛才,車裏那位陳知府倒真沒架子,親自送了哥哥回來,換句話也說明,這位知府大人多麽迫切的想找個靠山,估摸前頭一直想跟葉府拉上關系,卻不得其門而入,故此才從懷濟這尋門路。

懷清倒不覺得這是壞事,俗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 ,就算當官,光杆一個人也成不了事,就算後戳再硬也防不住別人背後捅刀子,有人幫着自然好的多,哪怕是彼此利用,也好過一個人硬幹,尤其這位陳大人還是哥哥的頂頭上司,跟上司打好關系,可省了不少麻煩。

甘草把一早捂着的湯婆子拿出來換了熱水,又塞了進來,懷清抱在懷裏,琢磨自己本來是個醫生,怎麽淨琢磨這些官場的事兒呢,想着不禁好笑,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目前來看,是往好的趨勢發展,至于以後,管它呢,且走且看吧,想着便閉上眼。甘草把案頭的燈滅了,炭盆子往近處挪了挪,在靠牆的小床上睡了。

次日懷清起來,就聽甘草說,一大早她哥哥就走了,說是有事,早上飯都沒顧得吃,懷清不禁好笑,她哥這人嘴上不說,心裏不定多興奮呢,說起來,她哥真是個地地道道的官迷,不過她哥這樣的官迷,跟那些求榮華富貴的官迷不一樣,她哥有大志向,懷清覺得,只要她哥走對了路子,或者說,給她哥機會,她哥說不準能稱為一代名臣。

想着哥哥,懷清又開始琢磨是不是該做點兒好吃的犒勞犒勞這位未來的名臣,要不把家裏養的雞宰一只,反正年後就得去南陽了,也不能把雞帶過去,與其擱在這兒便宜死了別人,還不如先解了饞,至于怎麽吃,懷清想起了現代的燒雞公。

拿定主意,吃了早飯,懷清就跟甘草說:“一會兒宰只雞。”

甘草一聽眉毛都豎起來了,小腦袋搖晃的跟撥楞鼓似的:“不成,咱們養的那兩只雞還得下蛋呢,姑娘宰了可沒雞蛋吃了。”說着不禁疑惑的望着懷清:“姑娘倒是怎麽了,剛炖了肉又殺雞,莫非不想過了。”

懷清不覺好笑,想來自己該反省了,在這丫頭眼裏倒成了摳門的葛朗臺,炖一次肉殺一只雞就不想過了,卻也知道那兩只雞是這丫頭的寶貝疙瘩,不解釋清楚了,晚上的燒雞公絕對吃不成。

想着便道:“說你傻真傻,莫非忘了哥哥升了官,過年咱們就去南陽縣了,這兩只雞留着,難道是想給下一任的驿丞一飽口福。”

甘草眼珠子轉了轉,一跺腳道:“想的美,一會兒我就宰了。”

主仆正說着,忽聽外頭有人扣門,甘草出去開了大門一見是張婆子,忙喊了一聲,懷清迎了出來:“張大娘怎的親自來了,有事使人知會我便是了。”

張婆子笑吟吟的看着她:“可不是我有事,是我們家老太君發話了,說你這個郎中當的不妥當,既瞧了病怎不去複診,非讓她老人家派人來請你不可,老太君可生氣了呢,讓我親來押你過去。”

懷清知道這是老太君說的笑話,卻也不敢耽擱,進去略收拾了,想着殺雞的事,便把甘草留在家裏,自己跟着張婆子去了。

到了葉府,見老太君氣色紅潤,精神十足,便知病好了,號了脈果然寒脈盡去,放下手道:“老太君這病根兒雖說去了,平日也當謹慎,畢竟比不得年輕人,易着風寒,小心些總比得了病再治的好。”

張婆子點頭:“我說也是。”

老太君卻不理會拉着懷清的手問道:“你倒是跟我說說,怎麽你那麽一味姜丸子就把我這幾十年的老病根兒給去了呢,而且,怎麽就說的那麽準,連什麽時候起的病都知道,不是親眼所見,我是再不信的,若大夫都跟你這般,豈不成了能掐會算的神仙了。”

懷清笑道:“哪是神仙,說破了其實也沒什麽,尋常人的咳疾多在立秋後發,該是燥火得疾,而老太君卻是秋冬兩季相交之時,這咳嗽十有八九是寒嗽,只把積在體內的寒邪去除,自然便對症了,藥若對症,一味足矣,若不對症,便吃上一筐也無濟于事,至于猜到起病的時候,也是根據老太君發病推斷出來的,至于年頭,卻是丫頭瞎蒙的。”說到此,低下頭小臉上有些紅。

這幅樣子才真像個小丫頭,老太君愕然片刻不覺莞爾,忍不住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道:“你這丫頭好大的膽子,這樣的事兒也能瞎蒙嗎。”卻也不再追究。

這裏正說着話兒,忽聽外頭道:“大姑娘二姑娘來了。”

懷清一愣,知道是葉府的兩位小姐,急忙站了起來,擡頭的功夫已經進來兩個滿身绫羅的小姑娘,頭先一個跟自己年紀相仿,後頭一個瞧着不過七八歲的樣子,雖年齡差了七八歲,五官卻極相似,一看就知道是姐倆,跟她們兄妹不同,自己跟哥哥雖是親兄妹,可五官卻難找出相似之處。

只不過,老太君這個祖母按理說應該最疼隔輩人,怎對這兩姐妹有些冷淡呢,相比之下,懷清反而覺得,老太君跟自己說話的時候,倒更親切些,這是怎麽個緣故,小的那個還罷了,瞧着有些怯怯的,大的那個目光掃過懷清,略怔了下,先給老太君請安。

老太君揮揮手道:“天怪冷的,外頭濕滑,怎麽過來了?”

那頭先的姑娘道:“知道祖母犯了症候,孫女來給祖母問安。”

老太君目光劃過大孫女的腿,不禁暗嘆了一聲,說起來這個大孫女也是個可憐人,雖說不待見她那個死了的娘,這孩子又什麽錯呢,更何況,這個孩子已經替她娘背負不屬于她的罪虐。

想到此,老太君臉色和緩:“不妨事,給懷清丫頭治好了。”那大姑娘這才好奇的看了懷清一眼,仍低下頭去。

懷清看的出來那個小的一貫怯懦,大的這個性子也有些古怪,想葉之春一個封疆大吏,這葉府便比不得侯門,也差不多少了,葉府的千金小姐該是錦繡堆裏長起來的,怎會這般性子,莫非有什麽內情。

正想着,忽聽老太君道:“丫頭,這是我的大孫女若瑤,上月過得生日,十四了,這是我的小孫女若瑾,過了年才七歲,你呀往後也別紮在家裏看你的醫書了,才十三四的丫頭倒成了書呆子,多來府裏走走,你跟若瑤年紀相仿,她比你大些,權當姐妹走動着豈不好。”

懷清目光一閃,暗道這頭一次見,就讓自己跟這位大小姐姐妹相稱,怎麽想怎麽不妥,即便自己治好了老太君的病,也不至于如此擡舉自己吧。

心裏這麽想,嘴上卻道:“老太君發話丫頭豈敢不從,只怕要委屈若瑤姐姐折節下交了。”

那葉若瑤有明顯驚訝,仿佛沒想到老太君會如此說,剛才的失落之态,轉瞬變個樣兒,沖懷清淺淺一笑,接過話道:“妹妹說哪裏話,我一個人在府裏終日無事,只盼着妹妹常來陪我說話才好呢,來日妹妹一定要來。”

這一笑落落大方,說出的話也頗有大家風範 ,懷清暗道,到底是葉府的千金小姐。

老太君道:“也別來日了,就今兒吧,我一個老婆子總拽着懷清說話,不定這丫頭心裏早煩了,倒不如你們小姐妹之間,年齡相若一見如故,有說不完的話,懷清丫頭,你跟着若瑤去她院子裏認認門吧。”

懷清還沒回過味來,已經被若瑤拉着出去了,剛葉若瑤進來的時候,懷清正跟老太太說話,也沒在意,葉若瑤拉着她出去,懷清方明白這位葉府大小姐性子古怪的原因,葉若瑤竟是個跛子。

站在那裏還好,一走路卻一瘸一拐的,生在這樣的顯赫之家,卻是個跛子,擱誰也不可能看的開,說真的,還不如生在老百姓家呢,作為葉家的大小姐,将來的婆家肯定不是尋常人家,便葉之春做的官再大,也改變不了葉若瑤被嘲笑的事實,尤其嫁了人之後,可以想見不會幸福。

這古代的男人可都是三妻四妾,葉若瑤這只跛足更給了男人光明正大的借口,恐怕到時候連葉之春這個強勢的老丈人也說不出話去,而老太君讓葉若瑤跟自己親近,莫不是存着讓自己給她治病的心思。

說實話,如果能治,懷清倒樂意幫這個忙,不說為了葉家這棵大樹,就是眼看着葉若瑤這麽一個花季少女,懷清也不忍心讓她這麽過一輩子,只不過這跛足卻不好治,不說是古代,就是醫學水平高度發達的現代,想治跛足也不那麽容易的。

等懷清跟這兩位姑娘出去,張婆子才小聲道:“老太太讓懷清丫頭去,莫不是想……”

老太太嘆口氣道:“如今我也想通了,那賤人的罪過着實不該報應在孩子身上,瑤兒是我的親孫女啊,若無法子還罷,但能有法,我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她這麽下去,我這個當祖母的總的替孫女的将來打算打算,還有一個,老話說近朱者赤,懷清丫頭聰敏機靈,性子開朗,跟她多接觸,對瑤兒也好……”

☆、第 9 章

葉若瑤的院子離着老太太那兒不遠,過了兩個腰子門就到了,到底是朱門繡戶,不是他們兄妹那個破院子能比的餓,雖不大卻收拾的甚齊整,旁的且不說,廊沿前那株臘梅就令懷清愛的不行,瞧了好幾眼。

忽聽葉若瑤道:“我這院子別的也還罷了,倒是這株梅花還有些味道。”說着幽幽念道:“定住天涯,依依向物華。 寒梅最堪恨,長作去年花。”

懷清不禁微微蹙眉,暗道這詩可有些傷感,遂道:“原來姐姐欣賞李義山,妹妹倒更愛陸放翁,聞道梅花圻曉風,雪堆遍滿四山中。 何方可化身千億,一樹梅花一放翁。”念罷笑道:“便不說詩詞,這臘梅花可是好東西,既能入藥又是美食,李時珍的《本草綱目》中說:“臘梅花味甘、微苦、采花炸熟,水浸淘淨,油鹽調食”,既是味道頗佳的食品,又能“解熱生津”,還可做菜例如臘梅魚頭湯,臘梅牛肉條臘梅炖豆腐,嗯,那個,總之百搭。”

噗嗤……葉若瑤忍不住笑了起來:“妹妹說話真有趣,合着你看着我這梅花想的卻是這些菜不成,鮮花熬湯豈不可惜。”

葉若瑤這一笑倒讓懷清看愣了,懷清從來都知道自己有幾分姿色,也相當臭美,葉若瑤不笑的話,兩人站在一起,勉強也說的上不分軒轾,可人家這一笑,真正美的超凡脫俗,懷清覺得書上說一笑傾城,還真不是瞎編的,眼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葉若瑤這一笑,懷清都覺天仿佛晴了似的,比那枝頭的臘梅花還動人。

故此,懷清直直看着她,倒把若瑤看的不好意思起來,伸手推了她一把:“這麽瞧着我做什麽,進屋吧,外頭怪冷的,若讓祖母知道要怪罪我怠慢貴客了。”說着挽着懷清進屋去了。

這麽一打岔,本來有些生份的兩人,親近了不少,若瑤的丫頭叫葉兒,機靈非常,平常瞧着自家姑娘總在屋子裏悶着,心裏着急,可使不上力,就為了姑娘這腳,姑娘從不出門,便親戚家有年齡相仿的姑娘來了,也避而不見,只怕給人笑話了去,似今天這般歡喜,葉兒從沒見過,因此對懷清更是另眼相看。

且,這會兒葉兒福靈心至,終于回過味來,老太君好端端的讓姑娘跟張懷清親近,莫不是想讓她給姑娘治病。

張懷清的哥哥救了夫人的命,府裏上下誰還不知,還有這張懷清,一個姜丸子把老太君四十年的咳疾都給去了根兒,先不說夫人,就老太君的這個病可是太醫院的衆多太醫都沒治好,她張懷清一下就給治好了,這說明啥,葉兒相當清楚,別管這張懷清多大年紀, 都是個神醫,只要是神醫,說不準大姑娘的腳就有治。

這麽想着,眼睛都亮了,只等懷清一落座便遞上茶來,殷勤非常,懷清接了茶,不禁道:“你這丫頭怎忘了你們家主子,倒先給我奉茶了,這豈不是喧賓奪主了。”

葉兒嘻嘻一笑道:“懷清姑娘是客,先給客人奉茶,我們家姑娘不會怪罪奴婢的。”

懷清忍不住笑道:“你這張嘴跟甘草倒有一比。”

“甘草是誰?”葉兒撓撓頭:“聽着像個藥名兒。”

懷清道:“甘草是我的丫頭。”

葉兒道:“奴婢聽張媽媽說,懷清姑娘的醫術好,我們姑娘……”剛說到這裏,卻給若瑤截住話頭道:“妹妹頭一次來,你就成了話唠,看讓妹妹笑話,還不下去。”

葉兒還想說什麽,瞧見主子的臉色不敢再說,只得嘟着嘴下去了,卻沒走遠,只在簾子外頭待着,若瑤道:“這丫頭讓我寵壞了,說話不防頭,妹妹莫介意才是。”

懷清道:“若是姐姐見了我的丫頭就覺得葉兒好了。”說着站起來,走到那邊兒書案邊兒,看了看道:“姐姐看的書真多。”

若瑤道:“比不得妹妹有本事,平常也不出去,就剩下看書這一個消遣了。”說着臉色暗了暗,懷清轉過身來,略斟酌道:“我跟姐姐一見如故,故此,有些話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人道腹有詩書氣自華,姐姐何必在意其他呢,在我眼裏,姐姐比我見過的姑娘都好,至于姐姐的腳,若姐姐不嫌妹妹唐突,容妹妹瞧瞧可?”

若瑤咬唇看着她,懷清坦然相對,半晌兒,若瑤低聲道:“就為我這只跛腳,爹爹不知請了多少大夫,去年聽說汝州府有個接骨聖手,親去請了來,那郎中瞧了搖搖頭便走了。”說着忍不住嘆了口氣:“我這腿還罷了,讓爹爹祖母如此費心,卻是我的不孝,妹妹若有法,姐姐不奢望治好,只略有起色,姐姐便要謝妹妹的再造之恩了。”

懷清道:“姐姐言重了,姐姐先坐下我瞧瞧。”若瑤點點頭,坐在炕上,葉子這會兒颠颠跑了進來,扶着若瑤坐在炕上,鞋襪腿了,眼巴巴望着懷清。

看着若瑤那只腳,懷清暗暗松了口氣,這腳瞧着不像是天生跛的,在現代的時候,懷清的接骨是爺爺手把手教的,而接骨更是他們張家的拿手絕技,也就是說,葉若瑤算歪打正着了。

可即便如此,爺爺也跟她說過,這跛足能治,卻只限于後天傷的,若是天生胎裏帶的毛病,神仙也沒轍,所以看到若瑤的腳,懷清才松了口氣,只不過,若瑤這樣一個葉府的大小姐,怎會傷了腳,傷了腳又怎麽會弄成跛足,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雖想不通其中緣由,懷清也明白,這深宅大院的事兒,最好別問也別打聽,就如老太太那個病根兒,剛她說瞎猜的,是因為不想觸及內宮隐秘。

老太太那個毛病,一想就知不是這些年的事,老太君是皇上的乳母,往前倒的話,只皇上立住腳,自然會護住自己的奶娘,就懷清所知,大燕朝如今這位皇上八歲登基,也就是說,有心無力的時候,只在八歲之前,故此,老太君這個病定然是四十年前,皇上還沒登基的時候得的。

懷清不能明說,只能尋個瞎猜的托詞,想來老太君心裏也明白,才沒再追問下去,有些事心照不宣更妥當。

同理,葉若瑤這只腳恐怕也涉及葉府隐私,不然,怎麽解釋一個身嬌肉貴的千金小姐會成了瘸子,即便跟着的人不小心摔了,若請郎中及時接上,也不至于會落下殘疾,而葉若瑤的腳明顯就是耽誤了。

懷清從若瑤的腳背摸到踝骨,葉若瑤跟葉子都緊張的盯着她,等她放開,若瑤竟沒勇氣問了,倒是葉子開口道:“我們姑娘的腳……”問到這裏也有些問不下去了。

懷清卻擡頭看着若瑤,異常肯定道:“姐姐這腳能治,即便不能保證恢複的跟常人一般,也比現在要強太多,只不過有一樣……”說着停住話頭。

若瑤一聽有治,高興的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這些年随着郎中來來去去,若瑤已經絕望了,她已經認命,當一輩子瘸子,而這種絕望卻在今天看到了希望,她都說不清自己心裏是個什麽滋味,卻知道一樣,既然有希望,無論多難她都要治,她太想當一個正常人了,她受夠了那些貌似恭敬,實則可憐她的目光。

想到此,葉若瑤伸手抓住懷清:“妹妹,若你能治好我的腳,你就是姐姐的親妹妹,若瑤情願結草銜環報答妹妹的再造之恩。”

懷清道:“姐姐這麽說就外道了,懷清沒拿姐姐當外人,不過有些話我還是要跟姐姐說明白,姐姐這個腳,若前些年倒簡單,只把錯了骨頭接上也就是了,如今卻自己長上了,之所以姐姐的腳使不上力,是因為骨頭長錯了,若想正過來,唯有一個法子,就是把錯位的骨頭斷開重接,這個我倒是能做,可這斷骨之痛卻難忍,只怕姐姐……”

懷清剛說到這兒,就聽若瑤道:“妹妹只管施為,若能治好我這這只腳,不再當個瘸子,便多疼姐姐也忍得。”

張婆子快腳進了屋道:“老太君,真讓您老料着了,懷清丫頭真能治大姑娘的腳,剛寫了方子抓了藥,這會兒估摸大姑娘都吃下去了。”

老太君一聽站起來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兒道:“懷清丫頭治病的法子倒古怪,這骨頭的病怎麽倒吃上藥了,莫非吃藥能把跛足吃好了不成。”

張婆子忙道:“老奴聽見大姑娘跟前的人說,懷清丫頭說大姑娘的腳是耽擱的年頭長,自己長壞了,若想治好,只能斷了重接,怕大姑娘禁不住疼,開了一劑止疼的藥,讓大姑娘吃下,雖管不了多大用,總歸好些。”說着不禁嘆口氣道:“這丫頭別看年紀小,倒真是個好郎中,這份悲天憫人的良善着實難得。”

老太君點點頭:“這丫頭好,我老太婆沒瞧差人。”眼看快到了若瑤的院子,老太君卻忽然住了腳,往前頭望了望,忽的嘆口氣道:“去佛堂吧。”

張婆心裏知道,老太君是怕自己去了,大姑娘要行禮請安,倒耽擱了治病,去佛堂想來是想在菩薩跟前上柱香,為大姑娘祈福。

都說老太君心恨兩位姑娘的娘,連帶對孫女也不待見,如今看來,卻大錯特錯,到底血濃于水,這祖孫之情如何能擱的下……

☆、第 10 章

張婆子扶着老太君去了後頭佛堂,上了香,便在一邊兒靜候着,耳朵裏聽着老太君低聲祝禱,剛開始張婆子沒在意,只當老太君是祝禱大姑娘平安呢,過了會兒方聽清,老太太不是祝禱是許願呢,翻來覆去的就一句話:“懷清丫頭若能治好瑤兒,便是我的親孫女……”

這一聽清了,張婆子不禁暗驚,擱以前,她無論如何也不信一個十四的小丫頭能治好大姑娘的腳,可如今,卻深信不疑,也因此,老太君在菩薩前許的這個願,十有八九要成真的,那麽張懷清可真算一步登了天,不管她張家什麽門戶出身,從此後老太太認了這個孫女,就算是葉府的小姐了,誰還敢輕看不成,不止她,還有她那個哥哥,托這個妹子的福氣,前程也是一片錦繡,真不知這張家哪來的造化。

老太太在佛堂待到了近晌午,直到大姑娘那兒傳過話來,說接好了,老太太這才從佛堂出來,往大姑娘院裏去。

老太太進來的時候,只懷清伏在案頭正寫方子,寫的甚為入神,連老太君進來都沒注意,葉兒剛想出聲,老太太揮手示意別驚擾,自己坐在了炕上等着。

懷清是真沒注意周遭,此時的她全身心都投在筆下的方子上,葉若瑤的骨頭斷了重接,說着簡單,實際操作起來卻極為不易,畢竟若瑤的腳已經耽誤了這麽多年,即便重新接好,這後面的恢複也相當重要,用藥更要謹慎,她正在想當年爺爺跟她說過的一個妙方,因久不用,有幾味藥倒拿不準了,而若瑤此時境況,一味藥之差,直接影響恢複程度,故此頗為費神。

等她終于寫完,放下筆,才發現老太君赫然在坐,懷清急忙起身過去見禮,卻給老太君拉住手親熱的道:“這些虛禮就罷了,你快跟我說,瑤兒的腳如何了,怎不見她?”

懷清道:“老太君放心,若瑤姐姐的腳接好了,怕她疼的受不住,讓葉兒又灌了她半碗藥,這會兒睡下了。”

老太太略沉吟問:“她的腳?”

懷清會意:“兩月之後傷腳方能占地,雖不一定能恢複成常人一般,也應該瞧不大出來,只不過,之前卻要分外小心,我已經囑咐葉兒,只要按時換藥按摩就好。”

老太君目光更為柔和,伸手摸了摸懷清的臉由衷的道:“丫頭,你真是我葉家的救星,剛我在菩薩前許了願,自打今兒你就跟我的親孫女。”

懷清聽了笑道:“那可是丫頭的造化了。”

一說一笑,懷清也未當真,雖想靠着葉家這棵大樹,懷清可沒想當葉家的小姐,這是兩碼子事,況且,老太君感激之下,随口一說的話,當真就成笑話了。

懷清陪着老太太吃了晌午飯,又說了會兒話,瞧着老太君乏了,才告退出來,從儀門外上了轎出府,正跟來拜見葉之春的汝州知府陳延更打了碰頭。

陳延更一見是女眷的轎子,忙側身回避,待轎子過去,才問葉安:“剛轎子裏是貴府哪位姑娘不成,怎這時候卻要出去?”

葉安目光一閃道:“這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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