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撩撥
江承宗的心也不由自主微顫了兩下。
他自認不是一個愛動情的人,可一旦動了真情,想要收回來卻也不那麽容易。五年不見溫婉,他覺得自己已足夠心如止水。可最近這幾個月見了一次又一次,原本已經平息的一池清水似乎又被攪和地渾濁起來。
溫婉的手指卻還不自覺地在他的脖頸裏來回輕撫着。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細看的話完全看不出這塊皮肉曾受過刀傷。但如果用手摸的話還是能感覺得出來的。江承宗的皮膚恢複能力再快,縫了十來針的傷口依舊需要時間愈合。
溫婉不由輕嘆一聲。
這若有似無的聲音立馬鑽進了江承宗的耳朵裏,他原本就微微緊繃的身體一下子繃得更緊了。溫婉的指腹不像平常女生那麽光滑,帶了一層薄薄的老繭,反倒令這輕微的觸覺更為明顯。
向來覺得自己自制力不錯的江承宗,幾年來頭一回有防線即将崩潰的感覺。他也是個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要。平常見到沒感覺的女人不覺得怎麽樣,今天被前妻這麽一撩撥,簡直是在挑戰男人的極限。
上一次在蜈支洲的酒店裏,他似乎都沒有這麽強烈的感覺。但今天……
沉默片刻後,江承宗終于出手,輕輕抓住了溫婉的手:“行了,別摸了。你這是在引誘我嗎?”
如果溫婉說“是”,江承宗也不介意。但他覺得答案肯定不是這個。更何況這還是在溫婉的家裏,兩個人關系模糊不明,并不适合真的做點出格的事情。
兩手相握的瞬間,溫婉立馬反應過來。她剛才有片刻的走神,自己幹了什麽都不清楚。但當手被江承宗握住的時候,心髒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她掙紮着動了兩下,把手抽了回來。
“我,我就想看看你傷口好了沒。”
“哦,那現在看來怎麽樣?”
“差不多了,過段時間疤就會消失。你手臂上的傷應該也不要緊,我想不會留疤的。”
“我倒挺希望留一條的。”
“什麽?”溫婉一驚。這年頭還有人喜歡留疤的,性格嗎?
江承宗把包好的右手臂往溫婉面前一放:“這樣的話,就可以時時提醒你欠我的人情。”
溫婉撇撇嘴不說話了。這确實是她欠的人情,而且她欠了也不止一回了。算了算了,債多不愁,反正也無法還,索性就不還了。
兩人都不說話,屋子裏又變得寂靜一片。這種情況總是叫人特別尴尬,尤其是溫婉,兩只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她放眼四周,最終把目光落在醫藥箱上。借口收拾東西她總算可以暫時避開江承宗。她把藥箱放回原位,又倒了那盆髒水,把毛巾丢進洗手間裏。當幹完這一切走出來的時候,她發現江承宗依舊安安穩穩地坐在沙發裏,甚至已經找了份報紙翻了起來。
他不打算離開嗎?溫婉這麽想着,不由就問:“時間不早了,你不上班嗎?”
擡頭看看鐘都快六點半了,江承宗每天播七點新聞,這會兒趕過去已經要遲到了。
“今天我休息。”
“休息?電視臺新聞也能不播嗎?”
“會有人播的。”江承宗把頭從報紙裏探出一點,眼神似有不悅,“你就盼着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上班,沒一天休息嗎?”
溫婉倒沒這個意思。只不過她知道新聞臺有個規矩,晚上七點的新聞向來是不換人的,基本上兩個主播播到底,除非直接撤人或是實在有事請假。像江承宗這樣才剛當上男主播沒多久,照理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
像是讀出了溫婉臉上的表情,江承宗又加在了一句:“現在規矩改了。”
“改了,誰改的?”
“我改的。”
溫婉眨眨眼:“這也行。”
江承宗把報紙一收:“為什麽不行。外面的傳言都是真的,我……父親是新聞臺所屬集團的董事長,所以……”
在說到“父親”兩個字的時候,江承宗有明顯的停頓和變調,顯得有些用力和刻意,就跟說不習慣似的。
溫婉一下子全明白了。原來“少東家”發脾氣了,嫌天天上班麻煩,于是新聞臺多年來立下的規矩說改就改了。
果然當有錢人就是好,不用看人臉色也不用遵守職場規矩,随心所欲得很。
溫婉不免有些羨慕,卻也覺得合理:“也該放放假,天天播新聞也夠煩的。”
江承宗覺得溫婉這話說到了點子上。他确實有點煩,但并不是煩播新聞。他從前從年頭幹到年尾,工作比現在辛苦得多,他也從不嫌煩。播新聞算是很清閑的工作,他記憶力超強,新聞稿提前看一遍就能全記住,做起節目來游刃有餘,根本費不了多少功夫。
如果說記者生涯是大餐的話,那麽對他來說播新聞不過就是甜點罷了。
可他本來吃得好好的,臺裏卻突然派了隋忻過來。就好像往他原本在吃的拿破倫蛋糕上澆了滿滿一大勺的巧克力醬,甜得讓人發膩。
而男人一般都是不太愛吃甜食的。
江承宗對隋忻沒有意見,他只是不欣賞臺領導的做事風格罷了。這年頭連新聞臺主播都要炒緋聞,以此來拉高收視率,可見電視臺的風氣到了什麽樣的地步。
而他也确實讨厭把自己和隋忻拉郎配,不管是誰的意思他都不喜歡。像上次網絡上爆出的兩人從機場回來的照片,就令他看了心頭不悅。隋忻說到底曾經是他哥哥的女人,對他來說就像嫂子一樣的存在。盡管當年為了救她他出手相助過,但那只是小範圍的事情,像現在這樣搞得人盡皆知,連電視臺茶水間的大媽都誤以為他們是一對這種事情,簡直令人無法容忍。
所以江承宗做出了這樣一個決定。晚間七點檔新聞不再由他一個男主播獨霸,他挑了一個表現還不錯的新人來和他換班。兩人輪流上,目前當然還是他上得次數多些。但難保以後他不會徹底退出主播臺。
就像徐朗說的,像他這樣的人還需要上班需要掙錢嗎?這話雖然粗糙但還算有理,江承宗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第一次感覺到手握權力的好處。
難怪人人都想往上爬,想要金錢和權勢,因為那不僅僅是一種享受,更可以讓你獲得比一般人更多的自由。
江承宗不喜歡濫用職權,但這一次他決定來個例外。
所以今天他才有閑功夫賴在溫婉家不走,并且理直氣壯地問她要飯吃。
“什麽,吃晚飯?”
“有問題嗎?前一陣我剛請你吃過飯。”
他是請過,可那頓飯溫婉一口也沒吃。關鍵是她一點兒也不想留江承宗在家吃飯。
可江承宗是個常有理:“哪怕看在這一刀的份上,不該給我碗飯吃嗎?”
溫婉真想厥倒,頭一回見個大帥哥這麽“可憐兮兮”地讨飯吃,倒把她弄得很有罪惡感。想了想她只能說:“好吧,不過家裏沒什麽菜,你将就一下。”
“可以。”
溫婉從前是知道江承宗的口味的,不喜辣好清淡,粗茶淡飯是他的飲食習慣。一方面是因為家境不佳,另一方面也跟性格有關。
但過去這麽多年了,他還是這樣的口味嗎?溫婉有些吃不準了。
她進廚房打開冰箱,翻出裏面的食材看了看,勉強夠做個三菜一湯。菜是炒菠菜、花菜炒肉片和清蒸魚,湯是番茄蛋花湯,最最簡單的家常菜。
她把頭探出廚房問江承宗:“……這幾道行嗎?”
江承宗還是回她兩個字:“可以。”
那樣子又酷又帥,簡直迷死人了。溫婉突然一點兒也不後悔留他吃晚飯了。連文雄的警告一時也被忘到了腦後。面對這麽充滿魅惑的大帥哥,她僅有的那點理智又開始跑偏了。
江承宗也不進廚房打擾她,給自己倒了杯水後悠哉游哉地看報紙。大概一個小時後,溫婉開始從廚房裏往外端菜,順便還打開了電視:“看看今天誰播新聞。喲,小鮮肉啊,難怪臺裏把你換下來了。”
新晉的晚間檔男主播長得雖然不如江承宗帥,但年紀比較輕,又偏嫩相,看着倒挺水靈,和以往那些中年大叔的風格大相徑庭,跟江承宗的妖孽風也完全不同,就像一股清風似的,撲面而來。
江承宗聽了這一句也不惱,只淡淡回了句:“原來你好這一口。難怪人家說女人年紀大了更喜歡嫩的。”
溫婉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這男人說話怎麽總是這麽毒,不說則己一說必定語出驚人,從前兩人每每鬥嘴溫婉必是手下敗将。想不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依舊一句話就讓人輕輕松松堵了回來。
于是她只能閉嘴,安心做她的廚娘,回廚房繼續奮鬥。當三菜一湯都被擺上桌時,她自然地開口招呼江承宗過來吃。兩人落坐後江承宗不忙拿筷,環顧一下屋子後卻問了這麽一句:“溫柔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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