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夏阮阮呢?夏阮阮呢?”一進門,夏父便大呼小叫的喊着夏阮阮的名字。
蕭芸緊跟着夏父進了教室。
夏阮阮正低頭寫着試卷,班級裏不少人都被驚動,她竟然還在專心致志的答題。
蕭芸不免被她逗笑。
教室裏同學齊刷刷看向坐在後排的夏阮阮。
監考老師起身攔住夏父:“幹什麽呢,考試呢。”
“不好意思啊老師,我喊下我女兒。”夏母柔柔弱弱的拉着夏父道。
她力道不是很大,夏父輕而易舉脫離她的拉扯,大步走向夏阮阮。
班裏挪揄的眼神終是驚擾到一心答題的夏阮阮,她茫然的擡起頭,看見了自己的父親。
怒火朝天,手即将拍在自己課桌前。
夏阮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竟一把将課桌往後一挪,成功讓夏父拍了個空氣。
蕭芸噗嗤一笑,走到二人身邊。
夏父自然是怒不可遏,那只手重新擡起,妄圖朝着夏阮阮打去,口中念叨着:“你還敢躲?”
若是放在以前,夏阮阮可能就乖順的受着了,但如今和蕭芸相處久了,她實在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吃這無緣無故的一掌。
更何況還是在班裏,真被打了,少不了被人背後議論。
她剛想躲,就見一只纖細的手橫刀阻攔,那手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一般,手如柔荑,膚如凝脂,和她父親的手成了明顯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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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手腕細的不行,似乎只要輕輕一折,就會嬌柔無力的擡不起來,任人揉搓。
這手夏阮阮見到過無數次,赫然就是蕭芸,哪怕知道蕭芸無所不能,但夏阮阮的心還是猛然往上一提。
那只手握着夏父的手腕,往回一帶,折在了夏父身後,腳步一點,帶着夏父換了個位,随後将人往前一推,淡定自然的站在了夏阮阮身旁。
然後手一帶,将夏阮阮拉到自己身後,保護的心思一目了然。
“誰準你動我的人了?”蕭芸語氣淡淡,掩蓋不了其中的冷意,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刀,不見傷口絕不會輕易收回。
看得出蕭芸真的生氣了,夏阮阮拽着蕭芸的袖子,輕聲喊道:“蕭芸。”
蕭芸眼睛盯着夏父,語氣卻放緩放柔:“嗯?”
夏父被蕭芸推懵了,反應了好半天才轉過頭來,袖子往上一撸,被趕來的夏母拉住。
夏随手放在口袋裏,頭頂雜毛,口袋裏鼓囊囊的露出煙的外包裝。
下意識的從蕭芸身後走出,夏阮阮和蕭芸并肩而戰,又拉了拉蕭芸的袖子。
直到蕭芸回過頭來,她才緩緩朝着蕭芸露出一個微笑。
那是一個自信的微笑,宛如天上的太陽,黑夜裏的月亮,光彩灼目。
一下就把蕭芸的心情照亮了。
讓蕭芸忽然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喜,養了很久的小孩終于肯邁出自己的步伐,跌跌撞撞往前走了。
這樣說也不太合适,更像的是掙開了她的手,卻一定要和她一起走。
然後遇到困難,會站在她旁邊,奶聲奶氣的和她說:“別擔心,我可以。”
蕭芸是從末世殺出來的,無論是武力值還是腦力值,甚至是情感,都是真正意義上的強者。
不會随便給別人感情,也不會害怕受傷。
但也絕對不會介意,有人願意站在她身旁。
末世裏的夏阮阮願意站出來保護她,而眼前的夏阮阮也開始有了自己的擔當,漸漸和蕭芸腦海裏的人影靠近。
蕭芸甚至産生了一種,自己看着小小的夏阮阮一路上慢慢長大的錯覺。
她們是不同的人,也是同一個人,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
蕭芸第一次在劍還沒飲血時,就把它收回入刀鞘。
夏阮阮看着父親,緩慢道:“父親,你有什麽事嗎?”
沒等夏父說話,夏随便先一步開了口:“也沒什麽事,就是考慮到家庭經濟,想讓你退學,但你一直不肯給答覆,父親也沒辦法,只好來找你喽。”
這事夏母和夏阮阮隐晦提過幾次,不過夏阮阮一直靠着救濟交的學費,加上平時打臨時工賺來的一點錢,承擔着自己的生活費。
最重要的是,沒有人光明正大把這事拉出來給夏阮阮說,她也就一直沒有get到其中的意思。
沒想到今天直接大鬧學校,也不知是個什麽情況。
再一聽夏随的口氣,夏阮阮就是用腳想,也知道肯定是他這個不務正業的弟弟在其中作梗。
夏阮阮:“我知道了,不過我現在在考試呢,你們先回去吧,慢慢說。”
夏随翻了個白眼:“擺脫,我們沒商量過嗎?你要是願意,我們今天哪兒會走這一遭啊。”
确實沒商量過。
夏阮阮知道,今天是沒法善終了,這三人就是想在學校腦開,逼自己退學。
同樣都是親生的,她實在不明白自己和弟弟為何要區別待遇到這種程度。
就因為自己是女子嗎?
如果性別能決定一切,夏阮阮認,可這世界上沒有那一條規定,明确表明女子就是應該受到打壓。
她道:“可我一不用你們的錢,二也沒有妨礙到你們,我為何要退學?”
她說這話時,心都在滴血。
“別叽叽歪歪了。”夏父沖上來,“你個死丫頭,讓你退你就退,叽叽歪歪個什麽玩意兒,你先跟我回家。”
他拽着夏阮阮的衣服,想帶回家,同時使了個眼色給夏母。
夏母當機立斷開始把桌上的文具收拾起來,放進書包。
夏阮阮當然不肯,使勁拽着自己的衣服,旁邊人的目光讓她愈發煩躁,可她的力氣還是比不上夏父,夏阮阮覺得一股怒火直沖心頭,燒的她分不清東南西北,只想把這一切都給砸了才好。
煩。
監考老師見勢不妙,趕緊插進這場戰争中,又是拉着夏父,又是拉一會兒夏母。
夏随緊接着開始拉監考老師。
這下好了,完全成了一場混戰。
“夠了!”
“夠了。”
兩道聲音從不同的人嘴裏發出來,卻又意外的一致。
夏阮阮心裏憋了一肚子:“我就不明白,我到底哪裏不好,你讓我回家不就是想讓我趕緊打工賺錢,養活這個家嗎?”
她說到這裏,冷笑幾聲補充道,“或者說把我這個弟弟養的更精細?”
夏父被說的面紅耳赤:“你廢那麽多話幹什麽?我今天就問你一句,回還是不回?”
“不回。”夏阮阮斬釘截鐵。
“我說夠了。”蕭芸道,“有什麽話非得在班上說?怎麽?是沒臉皮子不怕丢臉嗎?”
她掃視一圈,狠厲的目光讓班上人收起幸災樂禍的表情,趕緊低頭假裝什麽都沒看到。
蕭芸道:“有什麽事到辦公室說,行不行?”
她剛剛沒加入戰場,也就被人給隔開,這時想将夏阮阮給拉出來,然後安慰幾句,怎料眨眼間就見夏随一腳踢向了夏阮阮。
蕭芸道:“阮阮,快向後躲!”
身手也沒停歇,直接踩着椅子一個跳躍,硬生生從上空擠了進去。
夏阮阮聽到了,但動作還是慢上半拍,被夏随絆了一跤,身形不穩,就要往地上跌去。
便見蕭芸從天而降,衣決飄飄,手攔在她的腰間,往懷中一擁,兩具身體緊緊貼合,不留一點縫隙。
蕭芸将夏随踹了個人仰馬翻。
她還是懂的控制了下力道,沒直接把人弄死。
夏随摔的不輕,頭直接磕在了地上,反應過後,立即起來要找蕭芸拚命。
夏母急的團團轉:“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哎!”
又是一腳,夏随直接被蕭芸壓在腳下,她兩只手甚至還抱着夏阮阮,只用上了腳,把人踩在底下。
蕭芸問:“還來嗎?”
“你給老子等着。”夏随放狠話道。
“等?我從來有仇當場報,也只有孬種才會說等這個字。”蕭芸冷笑幾聲,“我本來還想你們終究是阮阮家人,沒動手,如今看來你們就是找收拾。”
她加重了們這個發音,讓人身後出冷汗。
蕭芸把夏阮阮倒地的凳子扶了起來,又從裏面把文具放好,這期間沒有一個人敢發出一絲半點的聲音。
蕭芸說:“阮阮你先安心考試,別管這些事。”
被人保護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第一次被人柔聲安慰,夏阮阮小心點頭道好,坐回座位上。
蕭芸甩了個眼神,把人帶到班主任辦公室,說明起因。
班主任深深嘆了口氣。
蕭芸忽然出聲:“老師,我離開一下。”
她快步走回教室,在門外就聽見聊天聲,和監考老師大喊“安靜”。
蕭芸彬彬有禮的敲敲門:“報告。”
剎那間,鴉雀無聲。
監考老師尴尬道:“請進。”
蕭芸勾了勾嘴角:“你們也在挑釁我?覺得我說話都是放屁?”
這句話的效果很好,場上學生都挺直了腰板,不敢造次。
蕭芸走到夏阮阮面前,柔聲道:“阮阮。”
夏阮阮卻是死活不肯看她一眼,低着頭不發一言。
蕭芸嘆氣的摸了摸夏阮阮的頭,安慰道:“別怕,別怕。”
手底下的身子一抽一抽的,蕭芸慌了:“阮阮?”
夏阮阮緩緩擡起頭,竟已是淚流滿面。
蕭芸剛想抽回手拍拍她的肩膀,就被人給緊緊握住,壓在夏阮阮頭上不肯放。
夏阮阮壓得用力,發型都被壓塌下來,可她卻是毫不在意,帶着哭泣道:“蕭芸……”
全是粘人的口氣,弄得蕭芸心都亂成一團了。
怕自己又吓着面前的小孩,蕭芸用着平生最溫柔的,她自己都難以想像的聲音哎了一聲:“我在呢。”
她素來果斷,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小孩搞怕了,不知道怎麽應對才好,只想疼着,不讓她受一點傷害。
她重複道:“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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