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聲音如同一雙溫暖的手，不斷撫慰着夏阮阮的心靈，她哭的累了，一顫一顫得開始小聲抽着鼻子。

緊抓着蕭芸的手沒放，就好像全天下只有蕭芸是她的依靠，是她的唯一。

直到蕭芸一聲又一聲的“我在”，在她耳邊回響，她才慢慢松開手，卻被蕭芸一把抓住。

“我在這兒呢，你別哭。”蕭芸聲音裏都充斥着心疼。

不等夏阮阮自己擦幹眼淚，蕭芸便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像對待易碎品一樣，細致的将夏阮阮臉上所有眼淚擦拭完。

蕭芸輕笑一聲，寵溺道：“都哭成大花貓了。”

夏阮阮臉一紅，哎呀道：“你走啦。”

話出口，自己都被驚了一下。

這這這，這竟然出自自己口中？怎麽跟撒嬌一般。

果真是和蕭芸呆的久了，連早上剛聽過的撒嬌，都給學來了。

夏阮阮安慰自己。

蕭芸安撫的又摸了一下夏阮阮的頭發：“那我先去辦公室了，你給我安心考試，不許分心。”

她說的那是一個義正言辭，臉都嚴肅起來了，兇巴巴得看着夏阮阮，眼神裏卻是帶着笑意的。

看的夏阮阮不安分的小心髒又開始到處亂撞。

夏阮阮低下頭，看着試卷，裝作不耐煩：“我知道啦。”

蕭芸敲了一下夏阮阮的頭，笑道：“頑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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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之前，不忘瞪了一眼班上那些不安分的學生，防止走後，這群人又要七嘴八舌亂說話。

直到連蕭芸的影都看不到，夏阮阮才稍微鎮定了點，心裏有一股悵然若失油然而生。

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就是想拉下蕭芸，把她拽下來不讓她走。

然後插着腰理直氣壯的說“你不準走，你留下來陪我”。

夏阮阮想，自己可能是生病了吧。

蕭芸走進辦公室。

辦公室裏，夏母正坐在椅子上哭，嘴裏念叨着“不孝順”、“家裏沒錢”、“我這兒不是也沒辦法嘛”。

比起夏母的嘴臉，夏父反而是表裏如一，抽着煙吞雲吐霧，眉毛豎起，他長的很黑，國字臉，安利說這種臉型是會讓人有一種正義感的感覺，可安在夏父身上，卻只有濃厚的違和感。

夏随的頭發染了個顏色，髒辮紮在腦後，一只耳朵上還打了不少個耳洞，奇形怪狀的耳環恨不得填滿整個耳朵才好。

他穿着可以用奇裝異服四個字概括，放在學校裏就是“不合格穿着”的典範代表。

蕭芸完全不能理解這一家除了夏阮阮以外，到底是怎麽想的，要把所有希望砸在一個這樣的男孩身上，甚至不惜讓夏阮阮辍學打工。

真真是有眼無珠。

蕭芸進門，喊了一聲：“老班。”

班主任跟着點了個頭，無奈的又從桌前抽出一張紙，遞給夏母。夏母哭着接過紙，擤了個大大的鼻涕。

聲音可謂是響徹天地。

爾後将紙随手丢在地上。

看的蕭芸眉頭一皺，她冷笑一聲：“阮阮又沒有花你的錢，你何必逼她呢？”

夏母哭道：“我有什麽辦法呢，家裏窮養一個她弟弟就夠吃力的了，我把她撫養到這麽大，幫我養養她弟不行嗎？”

班主任趕緊又遞了一張紙巾，說：“阮阮她成績好，到時候考個好大學沒問題，更何況我看阮阮都能養活自己，她弟弟應該也可以，他們兩個應該差不多大吧？”

夏母像是根本聽不懂：“更何況她以後也是要靠她弟的，女人能有什麽出息？以後不還是得看找的男人好不好，她弟要出成績了，到時候可以幫着她找個好男人嫁了啊。”

夏随大言不慚點頭道：“是啊，現在幫我，以後賺的就是她，真要計較起來我還吃虧呢。”

“你們也不能這樣想。”班主任咳嗽一聲，勸解道，“夏阮阮母親你看呀，現在她就在賺錢了，以後還會少嗎？”

夏父不耐煩道：“就一點小錢，能和正兒八經工作比嗎？”

蕭芸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工作比學習更正經的，這話要放在外面絕對贻笑大方，真不知道夏父怎麽說得出口。

蕭芸毫不留情道：“請問一下，這位小弟弟是缺腿還是缺腳啊，還需要和你差不多年齡的人養。”

夏随剛想反駁，看到蕭芸的臉色，不敢吱聲了。

蕭芸根本瞧不起這樣的男人，她道：“我就不明白了，吸血還得也別盯着一個人吸吧，何況女人以後就要找個男的？”

她不由搖頭覺得可笑，嗤了一聲：“我看你們家的情況是，男的以後必須得靠女子來養活。”

她這話說的不留情面沒有一點顧忌，把三個人怼的是面色鐵青，又由于蕭芸的武力放在那兒，不敢反駁。

只能原地坐着，露出兇惡的眼神。

可蕭芸一點都不怕，如果眼神能殺人，她早在末世就被人來來回回殺了八百個回合。

更何況腦袋掉了碗大的疤，蕭芸壓根就不怕死。

她只怕她死後，沒有人陪着夏阮阮。

蕭芸舒緩一口氣，悠悠然道：“胳膊和腿不要，可以留給有用的人。”

她很少生氣到這種地步，如果事關自己她反而可以做到漠不關心，但只要涉及到夏阮阮，她就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哪怕讓全天下人知道夏阮阮是她的軟肋也好，蕭芸不想藏着掖着。

夏阮阮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沒有之一。

蕭芸自信能保護好夏阮阮，即使最後關頭還是翻了車，她也沒有為自己的決定後悔過。

說她年輕氣盛也好，初生牛犢不怕虎也罷，但若是把夏阮阮藏起來，不告訴任何一個人，她恐怕才會後悔。

恨就只能恨自己不夠強大，不夠謹慎。

蕭芸嘆氣：“真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她親生父母，阮阮想上學不行，非得辍學，憑借自己努力不行嗎？難道非得跟她弟學，靠人過一輩子？”

夏父和夏随無動于衷，蕭芸卻發現夏母神情閃過一絲尴尬，她覺得自己先前的懷疑基本是穩了。

蕭芸總結道：“我也不是仗勢欺人的人，不過我蕭芸想保的人，誰也動不得。”

“否則——”她眼睛一眯，眉眼彎彎，明明是微笑，卻讓人感受到不寒而栗，她威脅的話還沒說完，門又被打開。

“報告。”聲音怯怯的，又很軟，光是這個聲音，就恨不得讓人捏捏臉。

蕭芸瞬間眉開眼笑：“阮阮？你考完了？”

說到這個，夏阮阮就感到害臊，本來都和蕭芸說好自己好好考試的，結果因為蕭芸臨走前的一番話，導致她靜不下心來，滿腦子都是蕭芸。

最後匆忙答完交卷，來找蕭芸。

也只進到辦公室的那一刻，她才想起來，哦還有個家庭的事沒解決。

再一聽蕭芸的問句，整個人就慫了，小心回答道：“考完了。”

蕭芸還能不了解夏阮阮嗎？一聽這個回答就知道她估計沒有專心考試，她狠狠瞪了一眼夏阮阮，用口音說道：“到時候在找你算賬。”

夏阮阮乖順點頭。

夏母一見進來的是夏阮阮，整個人又複活了，拉着她道：“阮阮啊，母親不是不想……”

夏阮阮打斷道：“你們的生育之恩我會償還的，別的就算了吧。”

她個子不算太高，腰板挺得筆直，語氣溫潤，說出的話卻像帶刺一樣，直直紮在人心底。

夏母呆滞住。

蕭芸把人拉過來，環住夏阮阮，笑道：“再說了，你們不想要阮阮，我還巴不得搶回家自己寵呢。”

三人只得灰溜溜而去。

出了辦公室，蕭芸臉便拉了下來，嚴肅道：“有好好考試嗎？”

夏阮阮眼神躲閃，不敢直視，被蕭芸看的沒辦法，只好嘆了口氣，手揪着蕭芸的衣服，眼睛無辜的看着蕭芸，道：“有好好考的。”

被美顏暴擊的蕭芸立住自己的內心，想，她可不是什麽會被美色給誘惑的人，傳說中的柳下惠，這點小招數。

她笑問道：“吃火鍋嗎？”

這可不算避而不談，只是暫且放過，等有空想起來了，在拉出來算賬。

而且要好好的算，兩次美顏暴擊都沒辦法輕易揭過的那種。

至于怎麽想，什麽時候想，還是得看夏阮阮的表現了。

夏阮阮點頭：“吃！”

火鍋店選的是一家離學校不遠，評價很高，中等消費的店，哪怕是上學的時間，也有一大堆人在排隊。

隊伍都要擠到街的另一邊了，夏阮阮看着這個狀況，再一看蕭芸整潔而又孤傲的模樣，瞬間覺得這是什麽搭配，太不符合了趴。

她道：“要不，換一家店吧？”

“不用。”蕭芸朝着夏阮阮神秘一笑，從裏面喊來老板，商量了一會兒，很快二人便進入包間。

落座。

菜單被擺在桌前，蕭芸将菜單遞給夏阮阮道：“你先點吧。”

夏阮阮沒接，反而問道：“你是用了什麽法子進來的呀？”

蕭芸哼哼兩聲道：“這世上還沒有鈔能力解決不了的事，你快點！”

夏阮阮只好拿過菜單，問道：“你吃辣嗎？吃番茄嗎？吃……”

這簡直和蕭芸自己點沒什麽區別。

蕭芸笑道：“都吃，你點的我都吃。”

一看夏阮阮癟了癟嘴，她只好補充道：“吃辣，少辣，這樣你先看着點，我去一趟衛生間。”

“好。”

夏阮阮點頭，将菜單從頭浏覽到尾，回憶着蕭芸平時在學校吃飯的習慣，猜測着在菜單上打鈎。

她應該更喜歡吃葷菜，素菜尤愛青菜。

“叮咚。”

夏阮阮歪過頭，原來是蕭芸走之前把手機給落下了。

屏幕很快又灰了過去，夏阮阮只瞄了一眼，又離得遠，內容倒沒看清，只看到發信人叫蕭亭。

好像是蕭芸的哥哥？

蕭芸重新進入包間。

夏阮阮将菜單遞給她，笑問道：“你還想吃什麽嗎？對了你剛剛去衛生間的時候，來了一條短信。”

蕭芸掃了一眼菜單，喊來服務員，打開手機，她先是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又是猶豫不定。

夏阮阮随口問道：“什麽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