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宮外風拂柳,柳拂花,偶爾飛過幾只彩蝶。
寬敞的白玉石板路晃過兩隊精兵,為首的禦刀宿衛左右将軍碰頭交流一陣,又往東西兩路穿行而去。
寶蝶坐卧不安的在正陽宮的大殿中晃來晃去,時不時朝外探頭瞅瞅。
侍茶不緊不慢的開口,道:“寶姐姐,您別晃了,晃得我眼暈。”
寶蝶微一斂目,堆了笑,回道:“好侍茶,我這擔心皇後娘娘,坐卧不安的,我出去看看去?”
侍茶抿唇笑,“皇後娘娘臨走可是吩咐了,誰也不能踏出大殿一步。寶姐姐心裏擔心,侍茶明白。侍茶也很是擔心。要不……”她低頭佯裝思索陣兒,開口道:“我同姐姐一起出去看看去?”
寶蝶面色慘了慘,幹巴巴的讪笑道:“還是,算了,我們等着吧。”說罷,擡眼又往外看了看,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到旁邊立着。
掩在藤蘿裏的畫眉忽地叫了兩聲。
沈薇扶着瑾洵踏進殿門,忙道:“侍茶,快去給陛下泡些安神的。寶蝶,你把榻上的小幾子搬了,讓陛下暫且休息休息。”
侍茶和寶蝶二人同時迎上來,恭請過後,這才泡茶的泡茶,搬幾子的搬幾子。
沈薇輕輕撫着瑾洵的背,輕聲慢語的,“可好些了?”
瑾洵撫撫胸口,面色蒼白。艱難的開口,“朕,覺得好些了。”
沈薇擦擦額上的汗,心裏總算是舒了口氣。
回想起瑾洵在書閣,突然性情大變,沈薇仍是心有餘悸。
嫁進宮也月餘,平時瑾洵性子拿捏不準也便罷了,她從未見過瑾洵發病是個什麽樣子。竟不知道瑾洵病發毫無征兆,話正說得好好的,突然脾氣暴戾,動辄便将整個書閣能砸的砸,身邊的人,能打的打。
萬幸,她躲在角落手足無措的時候,正好碰上巡邏過去的禦刀宿衛,這才讓侍衛們按住瑾洵,好不容易施上針,讓瑾洵情緒鎮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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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茶端過來安神茶,輕聲道:“皇後娘娘,茶泡好了。是按照您吩咐的,用的菩提葉、白菊花以及九月桂。”
沈薇點點頭,接過茶來,試探的問瑾洵,“陛下,能進茶嗎?”
瑾洵艱難的擺擺手,“讓朕歇會兒。”
沈薇無奈搖搖頭,把茶又遞給侍茶,道:“讓她們都下去,皇上要歇會兒。”
侍茶望望在殿中侍候的婢子們,福身,“是。”
待婢子們全都退下,沈薇才輕輕坐在榻上,讓瑾洵枕着自己的腿,有些心疼的安慰道:“我會把你治好的。你也要盡量配合我的診治,千萬不要再和太後發生争執。”
瑾洵安靜的躺在沈薇的腿上,微微閉目,悶悶的答應着。
沈薇替他理理鬓發,笑道:“孟扶蘇已經走了。我看,太後也被你氣的不輕,怕是沒有心思去追了。”
說到這兒,沈薇皺皺眉,“莫說是盟國來使,就算是敵國來使,也沒有斬殺使臣的道理。太後有什麽一定要治孟扶蘇死地的理由呢?”
瑾洵聽罷,微微睜開眼來,望着香爐裏散出的袅袅香霧,淡淡道:“朕也不知道。”
沈薇有些困倦,撐着頭微微閉眼,打算這樣陪着瑾洵休息會兒。
“不去想了。馬不停蹄的回宮,我還不曾休息呢。”
瑾洵躺在榻上,枕着沈薇的腿微微點點頭:“辛苦皇後了,朕也沒想到,太後竟然會突然把朕叫過去。還發生了這種事情。好多事情,還未來得及交待秦焱。”他想了想,翻個身側躺着,“不過,也沒事。”
沈薇臂膀發酸腿發麻,才睜開眼睛,頓覺頭暈目眩。看看瑾洵,依舊躺在自己的腿上,還睡的挺香。她錘錘肩,晃晃脖子,對着殿外喊道:“寶蝶?”
寶蝶垂手立在殿門外出神,影子在餘暮裏拉的很長。
皇上和皇後一把她們支出來,她就尋空子跑去福宜齋看過了。想到戚太後看自己的臉色,寶蝶心中惴惴不安,臨回來,馬佳含翠叫住她,告訴她若是覺得在正陽待着委屈,就回去。她想過回道福宜齋伺候,可是最近越發覺得,皇後和太後一比,倒是皇後娘娘更好伺候些。
倏忽聽到皇後的喊聲,寶蝶回過神來,忙答應着:“諾,婢子在。”
小心翼翼的走進大殿,她不敢擡頭,只得站着等皇後下文。
沈薇擡擡頭,望着她問道:“幾時了?”
寶蝶低低眸子,回道:“回皇後娘娘的話,酉正了。”
沈薇聽罷,嗯了聲,低頭微微晃晃瑾洵。
“陛下?陛下,酉時了,該起身了。”
瑾洵睜開眼,入眼是沈薇堆笑的臉。白裏透紅的臉上,還堆着些疲倦神色。
“哦。酉時了?朕睡了這麽久?”
“嗯,起來用膳吧。我想,寶蝶大概也去過太後那裏了。”
沈薇壓低聲兒,盡量的湊在瑾洵耳邊說起這事。
瑾洵緩緩坐起來,定定的看着殿中侍立着的寶蝶,慢悠悠開口。
“寶蝶。”
寶蝶忙跪下,“奴婢在。”
沈薇有些疑惑,依照寶蝶平日裏的作風,甚少這般規矩過,今日這是怎麽的,忽然換了魂子似的。
瑾洵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寶蝶,半晌,道:“你可想明白了?”
寶蝶跪在地上,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伏在地上的手指悄悄攥緊,牙一咬,似是下了極大地決心。
“奴婢想明白了。”
沈薇正想問問瑾洵是怎麽回事,有些僵硬的腿突然開始酥麻起來,忍不住拿手去揉捏着。也就顧不得問了。
瑾洵點點頭,“那從明日開始,就安心服侍皇後吧,太後那裏,朕已經安排好了。”
“是。”
寶蝶回想起來沈薇走後不久,她便被侍茶引着到了秀娥宮外的池塘。
當時,瑾洵正悠然捧着本經書垂釣,旁邊的地上,卻是擺着三樣東西。這三樣東西,分別是:白绫,毒酒,匕首。
瑾洵知道寶蝶在正陽宮的所作所為,心中也有數,戚太後讓寶蝶守在正陽宮是為了什麽,他也不過就是想吓吓寶蝶。太後的人,憑他現在還動不了。萬一真的賜死寶蝶,太後管他要人,他還得再尋思套合理的說法,他嫌費事的慌。本意上,不過是讓寶蝶收斂點,末了說了些重話,讓寶蝶在戚太後那裏悠着點。沒想到,效果竟出奇的好。
寶蝶手抖了抖,她看到那三樣東西,當時腿都軟了。得罪戚太後是個死,得罪皇上和皇後,也是個死,戚太後年紀大了,就算皇上和皇後不反,耗命也能耗死戚太後。
俗話說得好,做奴婢要懂得時移世易,良禽擇佳木而栖。
她躊躇着,壯着膽子要皇上給她些時間,待考慮考慮再給皇上答複。其實,她心裏早就明白,這也不過是個拖延之際,皇上萬一哪天沒了性子,要賜死個奴婢,在偌大的皇宮,不過是随興的事,就算自己是太後的人,太後也斷不會為自己和親兒子鬧不愉快。
其實,當時,她就決定背棄戚太後了。
寶蝶暗搓搓的轉轉眼珠,重重的磕了個頭,繼續道:“奴婢去過福宜齋了。戚太後眼下誰也不見,但是,奴婢從福子口裏得知,戚太後暗中已經出兵劫持使臣大人了。”
瑾洵頗是滿意的扯扯唇角,淡淡道:“你下去吧,以後,戚太後那裏再有任何動作,你都記得要給朕禀報。”
“諾。”寶蝶搓搓手心裏的汗,恭敬地退出殿外。
沈薇一言不發的看着瑾洵,吃驚的說不出話來。
瑾洵站起身,走到藤蘿旁逗逗籠子裏的畫眉,笑道:“朕知道皇後有話要問,但是,朕現在不打算告訴皇後。時機未到,皇後也不要問朕。”
沈薇站起來捏捏還有些發麻的腿,有些惆悵,“夫君說的哪裏話?不想說便不說,我何時,是那種拿刀架在人脖子上逼供的人了?”
瑾洵不以為意,輕挑的将手指上的鳥食喂了畫眉,有些疑惑道:“朕的畫眉鳥脖子怎麽像是噎了什麽東西?”話音才落,焦急道:“朕的畫眉怎麽看上去,想死的樣子?”
沈薇揉着腿湊過來,“你的畫眉鳥怎麽就那麽嬌氣的?我看……”沈薇第二個看字沒說出口,看着畫眉鳥喉間卡着個疙瘩,眼睛一睜一閉的樣子,頓悟道:“糟了,早上我喂得花生卡那了……”
瑾洵扭過頭來盯着沈薇,激動道:“朕的畫眉要是死了,朕……”
沈薇怯怯的看着他,有些委屈,“我不是故意的,誰知道它脖子這麽細,不過,噎了這麽久,還沒死,也算命大了。”
瑾洵恨恨的瞪着沈薇,從牙縫裏蹦出八個字。
“治不好它,晚上侍寝!“
沈薇疑心自己聽錯了。
侍寝這種事情,她又不是沒侍過,總麽說,和瑾洵也有肌膚之親了。可是,瑾洵卻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自己睡了。搞的她總以為嫁的男人人道缺陷。
遂,開口嘟囔道:“我倒是想侍寝,就是某人人道上缺陷啊。為了不強人所難,我還是給這鳥動動刀子吧。”
說罷,沈薇回身往內殿走去。
她的小藥箱就擱在梳妝臺的小匣子裏,裏面的家什一應俱全。
小心地取出來手術刀,耐心的擦上藥酒消毒,又挑了細長的疚針,這才出來,對瑾洵道:“把你的畫眉捉住了,拿過來。”
瑾洵取開籠門,小心地捉住畫眉,走過來疑惑的看着榻上的白布和針線,問沈薇,“你這是做什麽?”
沈薇輕巧笑笑,拿着疚針輕輕的撚進畫眉的麻穴,道:“好了,把它放在白布上吧。”
瑾洵小心地把畫眉放下,還想再問,就被沈薇擠到邊上去了。
“喂……”
沈薇淡淡的瞥他一眼,“你就站這兒看着。”說罷,将畫眉的食管處毛除幹淨,小心地用手術刀将食管破開,再用小鑷子挑出卡在食管中的花生。花生取出後,再用紗布沾着藥酒擦拭食管上的刀口,小心翼翼的用針線把畫眉的食管縫好。
瑾洵在沈薇破開畫眉食管的時候,就覺得眼前一暈,跑到旁邊不忍再看了。
要說殺人,從小到大,他遇到刺殺自己的刺客也有幾個,揮刀斷頸将其斬殺,他從來沒有眨過眼,竟然會對只小小的畫眉這麽于心不忍,甚至覺得沈薇有些殘忍。
沈薇将線打個結,拔掉麻穴上的疚針,回頭道:“好了,這兩天它可能會難以進食,不過,可以多喝些水,不會死掉的。”
瑾洵拿開捂眼的手,望着脖子光禿禿的畫眉,覺得現在的畫眉,模樣實在滑稽。強忍着笑意,艱難道:“朕不管,都是皇後一手造成的,皇後要負責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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