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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蝶端着黑匣子回來的時候,沈之書正和孟扶蘇二人戳着籠子裏的畫眉鳥。

沈薇接過匣子打開,随手掰塊花生糕捏着撒進鳥籠子,畫眉精明的瞅瞅,雕啄着粒花生鑽進蔥茏的枝葉裏去了。

沈之書頗有些埋怨的看着沈薇,“好端端的,你怎麽就把它給攆走了?”說罷,還吹吹半掩着籠子的樹葉,往陰影裏又瞅了瞅。

沈薇咯咯地笑,“哥,這畫眉可怕人着呢。侍茶拎過來好些日子,我就沒見它從裏面探出頭來過。你這是臉大,今個兒竟然把它戳了出來。”

沈之書聽罷,很是受用。理理袖子轉回去坐下,道:“誰讓你老哥天生就有招蜂引蝶的本事的?”說着捏起桌上的糕,問道,“這就是你給老哥的東西?”細看一陣,欣喜道:“花生口味的?”

孟扶蘇彈彈掉在身上的鳥毛,道:“沈兄竟然喜歡花生口味?”

沈之書點點頭,正想回答,忽聽外面朱無庸的聲音響起,甚是焦急的模樣。

“孟大人,快走吧。皇上命秦侍衛在昊城南門等着您呢。”朱無庸踩着踩着門檻進來,焦急道:“再不走來不及了,太後在福宜齋和皇上起了争執,國舅正兩邊為難呢,讓小的快點過來告訴您。晚些,只怕出不了這個宮門了。”

沈薇拿着糕的手一抖,忙将糕往匣子裏一扔,扯着孟扶蘇和沈之書就往外走。

“孟大人,太後那裏皇上會應付的,您快些跟我走。”前腳才踏出殿門,她忽然腳步一滞,轉頭看着侍茶,道:“給我看着,我不回來,誰都不許踏出正陽宮一步。”

她這話言下之意,自然是讓侍茶看好寶蝶,不要讓她出去通風報信。

帶着沈之書和孟扶蘇出來皇宮,沈薇切切的囑咐道:“從這裏一路往南走,就是昊城南門了。孟大人,快走吧。”

孟扶蘇千想萬想,怎麽也想不到為何會這樣。本來,他一大早接到皇上的旨意進宮,是抱着能見到戚太後的心思,誰知,看樣子,戚太後倒好像要對自己下殺手。

沈薇見他遲遲不動,焦急的扯過沈之書,道:“哥,我得回去看看皇上怎麽樣了。孟大人就交給你。”

說罷,腳一跺,轉身往回跑去。

從宮門口往福宜齋,有大段路要走。平日裏瑾洵總是對沈薇三句離不開教條,什麽走路要穩重,什麽行事要襯得上皇後的身份。沈薇本來就不顧及,眼下一急,就更是顧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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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邏的侍衛們目瞪口呆的看着腳底生風的皇後,跟木頭人似的忘記繼續巡邏。直到沈薇跑走,留下不小心蹭過的小樹丫左右搖晃,領頭的侍衛才把侍衛們的頭錘個遍,怒道:“看什麽看?都沒見過皇後娘娘嘛?!”

福宜齋外靜悄悄的,聽不到半絲喘息聲。守門的小太監慵懶的站在太陽底下,臉上沁着些細汗,無精打采的掃掃浮塵,忽然被大殿裏的怒吼吓得打個激靈。

沈薇腳底生風似的由遠及近飛奔過來,小太監這還沒晃過神來,就覺得眼前人影一閃,下意識随着人影望過去,沈薇前腳都踏進殿門去了。他這才哆嗦着抖了一嗓子:“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到!”

可他這嗓子喊的實在太慢,沈薇的腳又實在太快。

殿中的人聽到小太監這嗓子的時候,沈薇已經站在瑾洵身後了。戚夢白絕望的拍拍腦門,皇後娘娘哪裏都好,就是這個急性子,實在不敢恭維。

這不是亂上加亂嘛!

沈薇愣愣的站在寂靜的大殿裏,只覺得周身圍着股森然冷氣。再看戚太後和瑾洵的臉色,慘白的慘白,鐵青的鐵青。眼角瞟到站在角落裏的戚夢白,戚夢白哭喪着張臉望着她。

她咽咽吐沫,絞着衣角吶吶道:“太後娘娘金安,嫔妾,嫔妾......”

戚太後面色鐵青的看着她,攥着的手指節泛白,厲聲道:“哀家沒有召皇後,皇後突然跑進哀家的宮裏,公然藐視哀家嗎?!”

沈薇吓得一哆嗦,吶吶道:“我,我……”

“母後就不要尋薇兒的錯處了。今日,母後是看兒臣不順眼,不必牽扯旁人進來。”瑾洵默默往前踏了一步,話鋒一轉,道:“孟扶蘇是我帝朝孟氏宗家的世子,我不會讓母親再次對他動手。”

戚太後茫然看着瑾洵,半晌,扯出個痛苦的微笑來,“好好,哀家的好兒子!倒是為了旁人責怨起自己的母後來了。哀家的苦心,皇帝你永遠都不明白,哀家這麽做究竟是為了什麽?”

像是忽然失去支撐,戚太後轟然坐在地上,将面前的香案‘嘩啦’推到,恨恨道:“滾。給哀家滾出去!”

瑾洵擡手試試臉上嘴角,緩緩往後退了半步,拉過沈薇的手,緩緩道:“走吧。”

沈薇怔怔的望着瑾洵半晌,還沒說出什麽話來,就被瑾洵拖拉着往外走去了。

戚夢白小心往後兩步,心道:皇上都跑了,我也不必留在這裏了,還是趁早開溜為好。他小心的退出殿門,舒了口氣,摸摸額頭,已經滿是汗水。

長這麽大,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戚太後動怒。這個同父異母的長姐,實在讓他害怕。若論女人中最擅運籌帷幄的,當屬戚太後。他今天是真真信了。

想起方才在殿上,瑾洵那翻陳詞激烈的诘問,戚夢白也覺得陣陣發寒。沒想到戚太後毫不猶豫的全都承認了。

孟氏的滅族,竟然真的是自己的姐姐,當朝的太後所為。

戚夢白擡眼打量打量福宜齋的院子,只覺得此處戾氣頗重,還是早點離開為妙。

瑾洵拉着沈薇離開福宜齋,徑直往書閣去了。

沈薇知道,瑾洵每當不開心的時候,除了躲起來釣魚,就是窩在書閣看書了。眼下,瑾洵來書閣,想必是心中受了極重的創傷。她靜靜地跟着瑾洵,默不作聲的看着他蒼白的臉。

書閣年久失修,門窗有些殘破。

不過,這裏是皇宮,沒有十分殘破的地方。

沈薇小心的扶着瑾洵坐下,望望塵埃四處飛揚的書閣,書架上的書籍大多上了層厚厚的塵土,沈薇寸步不離的守着瑾洵,半柱香的時間都沒有說一句話。

良久,風拂過,吹得門窗咯吱幾聲。

瑾洵忽然跳了起來,定定的望着發出響聲的地方,凝視片刻,忽然道:“沈薇。”

沈薇駭了一跳,忙回應道:“我在,皇上。”

他收回目光,望着沈薇,堅定不移道:“朕要逼宮。”

沈薇縮着身子往後靠了靠,木道:“逼什麽宮?”沉默陣,忽然醒悟的驚叫,“逼……宮?”

她跳起來,顧不得思考。

“皇上你可想好了,現在朝臣中沒有我們一兵一卒。秦焱又被你吩咐跟着孟扶蘇去屍骨密林平亂,戚夢白雖然是皇舅,可兵權是在太國仗手中。你以為逼宮會有幾分勝算?”

“朕想過了,就算是失敗,朕也要做。更何況,朕還有陳閣老麾下五萬蒼狼軍,熟勝屬敗,尚未可知呢。”

沈薇默不作聲的望着瑾洵。

她确定,瑾洵是被氣昏了頭,才會說出這種不計後果的話來。

書架上不知怎麽,‘啪嗒’掉下本書,在靜極的書閣裏叫人心中一震。

瑾洵忽而頹敗的坐在地上,緩緩地倚在書架上,微微閉上眼睛,心灰意懶道:“朕,是不是很可怕?”

沈薇咬咬下唇,慢慢走過去陪他坐着。

“我記得,在靈樞山初見你的那夜,你身手不凡,處驚不變的。你想知道我對你的是什麽印象嗎?”

她淡淡的看看瑾洵,伸出食指戳戳瑾洵的胸口,攢了笑意。

“那個時候,我以為你是郎中,雖然你否認了。可是,我覺得,你要是郎中的話,一定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她堆起笑臉來,繼續道:“瑾洵,你是我沈薇的夫君,我不會讓你一直病下去。也不會讓你一直做個傀儡皇帝的。但是,我私心裏,希望你走的慢點,再慢點。不要走得太急了,心急的時候,會錯過身邊的很多美景。也會錯過,身邊對你衷心的人。”

書閣外的野薔薇被風拂過,晃動的枝葉沙沙響了兩聲。風裹着薔薇的香味穿過窗戶,缭繞在書閣中。

瑾洵擡手,攬在沈薇的左肩上,俯身貼近挨着她,“朕,知道了。謝謝皇後。”

瑾洵的聲音裏含着幾分笑意。沈薇不經意的擡頭,見瑾洵的臉隔着自己不過半寸,那濃如墨的發絲擦過自己的側臉,酥□□癢的,沈薇臉上桃紅一片。

瑾洵就保持着這個姿勢,從上到下細細的打量着沈薇,“不過,朕意已決。太後今日實在欺人太甚,朕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沈薇心中有些氣餒,想了一會兒,開口道:“既然你已經有了決斷,我是你的皇後,也不會反對你。但是,有件事,我想請你答應我。”

“什麽事?你說。”

瑾洵離開她一些,替她正正耳钿。

這個動作讓沈薇覺得很是難為情,她微微低下頭,稍稍錯開瑾洵的動作,道:“等秦焱回來再行動。”

其實,沈薇說的很有道理。瑾洵心中也是這樣想的。

戚太後畢竟在朝中的勢力非同一般,從最初醞釀逼宮計劃,瑾洵就料想到必須要有個周全的謀劃,否則,成王敗寇,自己将注定是敗北的一方。

他讓秦焱跟着孟扶蘇去平亂,就是為了能把五分的勝算提升到六分。

佯裝打了個哈欠,瑾洵拍拍塵土站起身來,伸出手,對沈薇道:“朕知道。”

沈薇微一沉吟,扶着瑾洵的手起來,尋思道:“若是這樣,要盡快部署宮中的事宜。宮中戚太後的眼線多,若沒有周全的籌劃,怕是瞞不過太後的耳目。”

瑾洵面色越發沉重,低聲道:“朕,自有安排。”

☆、22章-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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