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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房推開的時候,在座的所有人皆是起身來。

瑾洵和沈薇做的稍遠些,又見進來的人是蘇明珠,就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倒是跟在蘇明珠身後的妙可眼尖,立時就看到了這邊的沈薇,三步并作兩步跑了過來。

那廂幾個公子一一行過禮,唯獨穿紅色衣衫的三王爺沒有起身,受了蘇明珠一禮。

各人落座後,但見蘇明珠同三王爺坐在一起,時不時交耳說着什麽。坐在賭桌正方的女子臉上卻沒什麽表情,從沈薇這個角度看去,似乎她正在出神想着什麽。

沈薇依舊是低着聲兒問瑾洵,“這賭局什麽時候開始?”

瑾洵淡然的望着花瓶中插着的幾支山梅,“下注的人還沒來,着急什麽?”

屋裏近乎坐了十幾個人,竟然沒有一個是下注的,這讓沈薇有些受傷。這些公子哥兒們,可都是有權有勢的青年才俊,居然沒有正主,那正主還不得是天上神仙般風流倜傥的人物?

瑾洵看出沈薇的疑惑,伸出手指敲敲桌子,道:“若是朕沒猜錯,此番前來下注的應當不是什麽大家世族。”

沈薇疑惑道:“你怎麽知道?”

“很簡單,王長公主現在是庶民,王夫人已多年不得盛寵。你以為,誰願意娶一個失勢的公主?再說,你見過哪朝哪族的公主是當做賭籌嫁出去的?”

沈薇托腮想了陣,搖搖頭道:“還真沒有。我以為商國不一樣的,原來……”

瑾洵勾勾唇角,“就算商國是小國,也不會讓皇族的公主受這種辱沒。你看事情還是太簡單了。”

沈薇默默地往王長公主身上看了一眼,不知怎麽,心中卻有種憐憫。收回目光趴在桌子上,頓時有些無趣,“為何蘇明珠一定要這麽做呢?就算不是同母所生,身上還是留着一樣的血,怎麽就這麽狠心呢?”

瑾洵怔了怔,旋即道:“這便是權謀之争,你以為蘇明珠是如何窩在輪椅裏的?現下只怕是,別人要了他這雙腿,他便要動了別人的天下。”

沈薇恍然,她竟從未注意過蘇明珠的雙腿,現在望過去,果然仿若沒有骨頭撐着般,不禁有些惆悵,免不了想起戚太後曾經虔誦過得經句: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六道輪回生而不滅,當知此集。谛是苦因。

雖然她聽不大懂是什麽意思,卻也知道應當是說人生在世總有各種各樣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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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洵見她忽然失了興致,有些疑惑,“哪裏不舒服嗎?”

沈薇悶悶道:“沒有,我是在想,你用不用我幫忙。我想挑戰下接筋骨之類能生死人肉白骨的高難度醫術。”

“嗯?”瑾洵顯然沒反應過來,倒是同他們坐在一起的妙可頗有些稀奇,道:“沈姑娘竟懂得歧黃之術?”

沈薇讪笑兩聲,“承蒙誇獎,懂得談不上,就是生平愛好,沒事的時候聊以自娛罷了。”

瑾洵回過神來,“你倒是謙虛。給為夫細說。”

同妙可坐在一處,屋中還有許多旁的人,為掩人耳目,沈薇和瑾洵倒是難的配合的如此默契,若是戚夢白在這裏,聽到二人口口聲聲夫君娘子的,說不定要雞皮疙瘩掉滿地。

沈薇撐着腦袋,有意無意的玩着壺蓋,侃侃道:“我覺得,這個時候我們送給蘇明珠個恩情,以後許多事情上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再說,算上這段姻緣,他便是欠了我們兩個恩情,回頭咱們還愁沒銀子花嗎?”

妙可即在這裏坐着,沈薇也就主動避免朝政上的事情,嘆口氣又道:“妙可姑娘既是我們的朋友,他日嫁給蘇明珠後,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我們夫妻落魄。”說罷,堆出副可憐模樣,對妙可道:“你說是吧,妙可?”

王妙可哪裏知道沈薇是在演戲?看到沈薇可憐兮兮的表情,面色一紅,支吾道:“若我果真有福能嫁與王爺,定不會忘記兩位大恩,莫說是些錢財,便是在樗蒲城常住,奴也願意幫忙的。”

沈薇的苦肉計唱的着實好,瑾洵笑了笑,覺得沈薇表現不錯,接口道:“你有把握能治好他?”

沈薇搓搓手,“治不治得好,也得試試。再說,”她擡眼瞟瞟瑾洵,“反正已經是癱了,還能更癱麽?”

這話一出口,實在把妙可姑娘吓了一跳,雖話是這麽說不錯,反正已經癱了死馬當活馬醫也無不可,可聽上去,這話怎麽就這麽別扭呢?想着,就擔心的扭頭看了眼蘇明珠。

正說話間,聞聽過來主持的人喊了嗓子,簡單講了幾項規則,便說開始了。

轉頭望過去,桌子旁不知何時多了位文質的書生,沈薇再往細了瞧,忽然就想起那天晚上,帶着個大眼姑娘同黃衣男子賭樗蒲的書生,奇怪自己竟然會記得這般清楚。

瑾洵看沈薇發愣,拍拍她的肩膀,“怎麽了?”

沈薇回道:“那個書生,看着眼熟,你還記得嗎?”

瑾洵細細觀看一陣兒,點點頭,“記得,是那日在賭場的文士。”

話說到這兒,二人眼神相撞,都看到了彼此的疑惑。

沈薇疑惑的是:那晚,蘇明珠有意以黃金拉攏書生,書生卻帶着妹妹坦然離去,并不稀罕蘇明珠的金銀珠寶。此番前來是為哪般?難不成果然如坊間流傳的,英雄難過美人關?實際上這位書生和王長公主私定終身情比海深?

瑾洵心中的疑惑卻是:這書生究竟是何人,為何蘇明珠竟不擇手段都要拉攏過來。難道,這個書生有什麽不同尋常之處?

眼見着十幾場賭局下來,無論是賭六博彩、骰子還是別的,這書生卻是場場必勝。不僅驚呆了在座的衆位公子王爺,王長公主薄紗下的芙蓉面更是白了三白,眉頭緊皺。第二十局打完,王長公主竟是蹭的站起身來,恨恨的瞪了眼蘇明珠,二話沒說摔門而去。

比賭招親,姑娘卻棄擂臺而去,徒留下看熱鬧的衆公子和贏了擂臺的書生,蘇明珠臉上卻攢着抹淡淡的笑意,開口對書生道:“我沒有看錯你。”

書生随意翻翻桌上的牌九,紅色的圓點深深刻進黑色的四方琉璃中,說不出的詭異。

“既然我贏了這場賭局,那麽,蘇少主也當說話算話。”

“那是自然。”蘇明珠揮揮手,對跟在身旁的徐充道:“去把相裏公子要的東西取來,明日便準備嫁娶事宜。”

徐充應是,便退了下去。

沈薇偏頭同瑾洵道:“相裏公子,就是傳言中說的相裏朗星的後人嗎?那個氏族不是百年前就滅族了麽?”

瑾洵皺着眉頭,半晌緩緩攢了個笑意,“竟然連傳說族中有守護聖獸的家族都浮出水面來了,難怪蘇明珠要拉攏了。”他心裏卻在尋思,蘇明珠究竟是要做什麽,不眠對這件事倒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傳說中,相裏家族曾在百年前迎戰商國四周的其他小國進攻,在糧草不足的情況下,當時的将帥相裏朗星不惜動用血祭,将家族中沉睡的異獸夢貘召喚出來,但是夢貘極度讨厭人類,攻擊沒有敵我之分,相裏一族也在那場征戰中滅族。

相裏一族滅族後,夢貘和相裏皆成為傳說。

這件傳聞,沈薇也知道,所以聽到相裏二字時,內心還大大的激動了一把,又佩服蘇明珠竟然能将這種能人的後裔找到,實乃是了不起的人物。

她兀自想着,瑾洵驀地站起身來,道:“走吧,忽然想起來要給戚夢白書封信。”

沈薇答應着,又問坐在一邊的王妙可,“你是同我們一起走,還是留下來在陪你家恩公?”

王妙可看看沈薇,又看看坐在稍遠的桌子旁的蘇明珠,粉面微紅垂下頭去。沈薇看她這幅模樣,心道,不用問了,肯定是人家是相同意中人多待會兒。遂站起身來,對瑾洵道:“走吧。”

瑾洵點點頭,同沈薇悄無聲息的退出來。

是夜,月朗星稀

沈薇暗搓搓的溜出來,好不容易瑾洵不在的空子,她盤算着自己的小九九眼下可以付諸行動了,便大搖大擺的來了妙可姑娘的房間。

王妙可開門見是沈薇,面上露出些喜色,道:“沈姑娘,你怎麽來了?”

沈薇大方的進來坐下,尋個椅子坐下,道:“這個嘛……這個嘛……”她賣了會兒關子,湊到王妙可耳邊道:“說實話,我很好奇你喜歡蘇明珠什麽。你看,他特別娘娘腔,還特別心狠手辣,唔,”想了想,繼續道,“還是癱子,還不能人道。”又琢磨一圈,覺得沒有其他缺點了,就專注地望着王妙可,想聽個答案。

王妙可啊了聲,又啊了聲,前一個啊字,是沒反應過來,後一個啊字,是反應過來後有些不能接受,她也專注的望着沈薇,問道:“不能人道?是真的嗎?”

沈薇鄭重的點點頭,“是啊,你喜歡他什麽呢?”

王妙可垂下頭想了想,回道:“其實,只是因為恩公救了我,他功夫好,心腸好,長得也好。”頓了頓,“他着實是個很好的人。”

沈薇嘆口氣,看來,這姑娘是真的喜歡人家少主啊,這個看臉的世界真是讓人十分無奈。遂拍拍妙可姑娘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妙可姑娘你放心吧,為了你這片癡情,我一定不會讓你嫁過去就守活寡的。”

王妙可臉又是一紅,支支吾吾道:“沈姑娘你,你可有什麽好辦法嗎?”

沈薇心中自然是有私心的,從蘇明珠和王妙可剛見面的時候,她就細心觀察過了,蘇明珠待王妙可是非常不同的,平常蘇明珠的眼神裏空無一物的,但是見了王妙可,眼裏卻突然看到了些景色,足以說明,妙可于蘇明珠而言,很特別!

瑾洵也說過,赫連郢剛剛繼位,根基不穩,眼下要聯合以往敵對的諸國平反,必然要對這些國施行諸多恩惠。她平時貪玩,卻也不是不務正業的姑娘。治好蘇明珠的病,就是瑾洵對商國施的恩惠,這個艱巨的任務,沈薇覺得非自己莫屬,想到這兒,就越發覺得可以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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