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進山

莫芸見兒子的精神好了些，這才問起事情的經過。

莫夜也說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那個人突兀地出現，莫名其妙的搶走小泥巴，之後又突然出手攻擊他。

他完全想不明白對方要這麽做的理由。

聞言，莫芸的臉色凝重了幾分。她知道自從這些外來者到來，村子就陷入了麻煩的漩渦，他們的生命握在了別人的手中。

只是她不曾料到，對方會肆無忌憚到這種地步。

說動手就動手，丁點兒毫不留情。

那個人在強行翻看莫夜的記憶，完全不顧莫夜的死活。

藍袍青年比章老板實力雄厚，他的心也比章老板更冰冷。他們在這個人面前毫無自保之力。

随後，莫芸詢問的視線不自覺地移向了小泥巴。

小泥巴看懂了她的猜測，他搖搖頭：“我不認識他。”

莫芸對此并不意外，小泥巴失去了記憶，理所當然的誰也不記得，他就連自己的姓名都忘了。

不過，莫芸相信小泥巴的直覺。小泥巴可能是真不認識這個人，而不是忘記對方是誰。

對方沒能一眼看穿小泥巴的僞裝，足以說明某些問題。

比如，小泥巴比這個人的本事更高。

同樣的，小泥巴的反應也說明這個人有兇險。

小泥巴出于本能的條件反應，那一刻，他認為自己有必要這麽做，他果斷的隐瞞了自己的特征。

Advertisement

在莫家村，真正見過小泥巴原本相貌的人，只有莫夜。

就連莫芸也不過是聽了莫夜的描述而已。

小泥巴擡手甩出泥針的果決不難判斷，小泥巴無論是原來的模樣，還是他此刻的樣子，都是不适合被外人知曉。

這些細節特征的暴露必定後患無窮。

然而，小泥巴的這種态度單單是針對其他人。

小泥巴在他們母子的面前從不曾遮遮掩掩，他不認為小毛球和小毛球的娘知道了有什麽嚴重後果。

當然也不排除是他們太不具備威脅。

小泥巴不畏懼藍袍青年，可他不自覺的隐瞞了真相，懶得面對這樣的麻煩。他提醒了一句：“那人，比其他人更強。”

莫夜母子能避則避，遠離最危險的那個家夥，總是沒有錯的。

莫夜和莫芸明白這般道理，他們連章老板也對付不了，更別說剛來的這位藍袍青年。就算小泥巴不出聲警示，他們也會能避多遠就避多遠。

只不過，對方這次莫名其妙地找上門，也不知道那個人下一次，會不會再次莫名其妙的找上門來。

慶幸的是，他們有山神的庇佑。

即使山神心情不悅，紅霧也不散，山神卻不曾放棄莫家村。

不管是當初章老板他們進村就生怪病，還是這次，莫夜被攻擊時，紅色圓珠擊退了藍袍青年，無不顯示，山神仍在守護他們的事實。

他們還在山神的保護之中。

為了這事，村長特意勸說道：“只要我們按照約定，起紅霧的時候，不進山打擾山神。山神也必定會按照約定，一直守護我們莫家村。”

村長的話讓憂心的村民們倍感欣慰，他們還有山神。

他們不打破與山神的約定，莫家村就始終在山神的庇佑之下。

轉眼又過了四天，大山的紅霧再次顯現出了變化。

山內轟鳴不斷，而紅霧也不再籠罩住整座大山，紅霧全數向着山頂飄去。

山腳的紅霧逐漸稀薄，直至徹底消散，山頂的紅霧則是出奇的厚重，紅霧将山頂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株植物，每一口空氣全都染透了。

見狀，藍袍青年面露喜色，他擡手一揮：“進山。”

章老板被人群擠在角落，他心有不甘，沉默着跟在藍袍青年帶來的百餘名侍從的後方。

沒有紅霧的山腳似乎安全了，外來者們在山腳徘徊并沒有灰飛煙滅。

章老板随意留了三兩個人在莫家村外，其餘人都進了山。他們駐紮在山頂下方，不見紅霧出沒的區域。

晌午，莫夜站在稻田邊的樹蔭下，遙望山頂紅通通的大山：“小黎，他們進山了。”

盡管他的頭不再疼痛，莫芸仍然不許他做農活，唯恐留下隐患。莫夜則确定自己健健康康的，完全能下地幹活。

他每天以看看小魚苗以及陪陪小泥巴為由，悄悄溜到稻田。

莫夜受傷後，收到了媳婦贈送的夢果。他吃了夢果，康複速度相當驚人。

媳婦還說，待到中階夢果成熟後，也會分給他。

媳婦對他這麽好，莫夜每天都滿臉幸福。

小泥巴難得的，每天頂着烈日，與莫夜一同出門。

他不在，莫夜這種檔次的小毛球，被人捏一下就得咽氣。

正是因為這樣，小泥巴給了莫夜夢果，莫芸也給了兒子夢果。她叮囑莫夜，村子形勢不穩，外來者又厲害非常，莫夜必須盡快提升實力。

莫夜不好意思拒絕，愈發努力的加強鍛煉。

他要保護娘，保護媳婦。

以往，村裏的小孩欺負他，無非是搶他的東西。而現在，那些外來者蠻不講理，他們動手，會奪取人命。

他缺少足夠的實力與之對抗，是個大問題。

很快，外來者進山不曾死亡的消息，使得一些村民蠢蠢欲動。

山腳沒有紅霧，他們是不是能在山腳摘果打獵了。

得知他們的想法，村長分外嚴厲，咬牙切齒道：“不行，紅霧一天不散，一天不許進山！”

沒瞧見山頂的紅霧比之前更可怕嗎？既然答應了紅霧不散就不進山，他們就必須做到紅霧不散就不進山。

可惜，動了心思的人總有辦法悄悄的進山采摘野菜野果，或是捕獵，村長阻攔不了所有人。

起初那會兒，也有村裏的小孩尋莫夜，勸他一道在山腳摘果子抓獵物，他們人多非常安全。

莫芸和小泥巴不同意，莫夜也覺得，自己不該進山。

他遇到危險時，山神出手相救，他怎能不遵守與大山的約定。

不進山的莫夜被抛棄了，他知道有人進了山。

他們偷偷的進山，又快快的回來。

他們至今活得好好的，沒有任何不适，更是嘲笑莫夜膽子小。

夜裏，莫夜進入夢之界，四周十分清靜。

現在已經過了上一輪夢果收獲的季節，各家各戶的土地裏又播撒了新的種子，盼着入冬前能再收獲一回。

以往這個時候，還有不少人在夢之界照顧幼苗。

奈何如今大山異變，外來者嚣張跋扈，村民們倍感惶恐，也就沒了那麽多的心思搭理這些幼苗。

他們生怕自己停留在夢之界時，外面的身體逃脫不及時，重創甚至死亡。

那些來到夢之界的人亦是心不在焉，他們相互讨論的話題，莫過于這次的危機要如何安然度過。

平靜了太久的小村落，承受不住這般劇烈的變故。

眼下，一團小毛球正背着一塊小泥巴沿着水域邊飛奔。

小毛球已經圍着自己家的水域邊緣跑了一圈，他給自己加大了鍛煉力度，自動自覺的提高了要求，必須跑兩圈。

他自幼與別的夢貘不同，他是毛球形态，幻化不了夢貘的正常形态，他的力量從一開始就比其他夢貘弱。

天生不足，後天再不努力，将來的生活可想而知。

小泥巴懶洋洋地趴在小毛球的後背，格外清閑。

夢之界不及外面的世界那麽炎熱，使得小泥巴不想出去。可他又必須出去，他不在，弱小的小毛球和小毛球的娘，誰來照顧。

小毛球圍着水域邊跑，水域的陰風時不時刮過，小泥巴涼快得眯了眯眼睛。

小毛球勤奮地跑完了兩圈後，他來到夢樹下，觀察枝頭的幼果。

外面的莫家村動蕩不斷，夢之界內的土地一如既往的寧靜。

小毛球滿心欣喜地又數了一遍夢果，他習慣了每次數一數幼果的個數，仿佛數一數他就能心情大好。

小泥巴對小毛球的愛好不予評價。他吃過了中階夢果，味道也就那樣，他才會像這個毛球那麽激動又期待。

小毛球數完了幼果，又蹦到了一排小樹苗的前方。

是的，一排小樹苗。

這裏的小樹苗全是由小泥巴親自播撒的夢果種子。

還給莫盛家兩枚夢果後，莫夜家裏剩餘十枚新鮮夢果，兩枚幹癟癟的小夢果，以及來自章老板的一枚中階夢果。

莫夜一共到手十二顆低階種子，五顆中階種子。

種子們破土而出，就有了十二棵低階樹苗和五棵中階樹苗。

通常情況下，低階樹苗結低階果子。

也有可能，它們如同最初那棵夢樹那般，在小泥巴摘取果子後，長出中階的幼果，瞬間提升品質。

為了無限光明的前景，莫夜最終把種子都交給了小泥巴。

莫夜有心嘗試，他又舍不得損失種子。歸根結底，他們的夢果種子太少了。

因此，以後摘果子的重任，莫夜也一并預留給了小泥巴。

種子品質不同，小樹苗的品質也不同。

中階的小樹苗最為健康粗壯，而莫夜家的小夢果，它們的種子對應的小樹苗比另外的低階樹苗瘦弱。

好在，它們瘦弱歸瘦弱，依舊頑強的在夢魇之力蔓延的土地存活着。

水域邊長有一排的夢樹，一棵小樹歡樂的帶着一群小樹苗。最高的那棵小樹才和莫夜的人形差不多高度。

中階的樹苗長大後能有多高，目前還未知。

夢樹們的位置偏遠，短期內應當不會被人發覺，至于以後會怎樣，莫夜還不知道。

身為一只夢貘，種植夢果不如媳婦，莫夜難免有點小小的沮喪。

不過，他很快就想通了。媳婦擅長種夢果，他大可以負責其他的家務，現在養養魚，以後養養雞鴨再養養牛羊，為媳婦提供舒适的生活。

再說了，媳婦并非夢貘，他長時間留在夢之界，對神魂的要求極高。

小泥巴如今個頭小，莫夜還能抽出自身力量護住他。如果媳婦回到崩裂之前的身高，莫夜擔憂自己護不住。

果然，提升實力勢在必行。

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大山的問題解決之前，其他人家不會将多少注意力放在夢之界，放在土地裏的夢草幼苗。

莫夜家的小樹苗暫時安全，卻不是永遠安全。他要快些想辦法，保護好這些夢樹。

他不能再被村裏的小孩搶東西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毛球：我家的小樹苗破土啦～

小泥巴：……讨厭吐種子，很讨厭，然而沒辦法

小泥巴的苦惱，誰讓毛球那麽弱，打架打不贏，養種子也養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