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半醒不醒

這些漂浮在半空的黑影出現得異常詭異, 不過，它們的攻擊目标确實十分明确。

自從這些黑影顯現，它們立刻開始對小男孩進行接連不斷的攻擊，相當的不依不饒, 似乎有和對方玉石俱焚的架勢。

黎玄不清楚這些黑影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過他相信它們肯定與小毛球息息相關。

小泥人認識小毛球以來, 他第一次見小毛球受到這麽重的傷，流這麽多的血，而他也是第一次見識到小毛球暗藏了這般怪力。

這股力量強大且陌生，與小泥人平時認識的小毛球有很大的不同。

并且, 這股力量不是那麽的幹淨純粹，它好似融入了其他的力量, 在變得越來越強大的同時，也變得越來越奇怪。

小泥人此刻沒心情詳細研究黑影究竟是從何而來，又因何出現，他一門心思的往小毛球的嘴裏塞各種藥丸。

無論是療傷藥、止血藥或者滋補藥, 反正，只要他口袋裏有的，都給小毛球吃一點兒。

這一刻的小毛球氣息已是分外微弱，好在還留有一口氣。要不然的話，小泥人絕對要和小男孩拼個你死我活。

他之前沒有全副心思戰鬥, 就是因為他要照顧小毛球。

可是，就算小毛球還活着，此前發生的一切, 仍然令小泥人心緒難平。

他心中那口怒氣要是不徹底釋放出來，他會憋得相當難受。

黎玄一邊護着小毛球，一邊開始了新的反擊。

周圍的這些黑影的攻擊力不夠穩定，時強時弱。偶爾，它們足以避得小男孩後退，偶爾，它們輕飄飄的如同一陣微風，還沒接近小男孩，就被對方揮散了。

漸漸的，小毛球的傷口不再流血。

地面的血液缺少了新鮮血液的補給，導致黑影的數目在大幅的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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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泥人決定，等形勢穩定了，他要瞅瞅小毛球的血是怎麽回事。

雖說黑影們的情況不怎麽穩定，不過對小泥人來說，這樣的輔助完全足夠了。

它們能夠适當的分散對手的注意力，畢竟，小男孩不清楚，黑影哪一次攻擊強，哪一次的攻擊弱。

尤其是小泥人清楚意識到自己沒有肉身的缺點後，他敏捷的避開針對神魂的攻擊。

他明白，自己要做些什麽，才能讓他實力達到極佳的狀态。

随着雙方交手的次數攀升，黎玄慢慢地占據了上風，小男孩身上的傷口正在增多。

可偏偏，受了傷的小男孩毫無退走的想法，他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小泥人。

就算有鬥笠遮掩容顏，小男孩堅信，面前的這個小家夥是黎家的人。

至于對方是誰，是不是黎玄，小男孩仍在考慮。

小泥人的氣息特殊，裏面好像少了什麽，可同時，裏面似乎有又多了什麽。

原本，小男孩僅僅是好奇小泥人的身份罷了，認為小泥人的存在十分興趣。倘若小泥人就是黎玄，他很想知道，泥塑碎掉的小泥人是如何存活至今。

這樣活着，小泥人興許和以往相比有了某些改變，不過，實力依舊不低。

小男孩尚未來得及弄清小泥人的情況，他意外的發覺，那一團黑毛球的情況也非常有意思。

明明是夢貘，卻無法保持夢貘的正常形态。明明能耐不大，可瞬間爆發的力量遠遠超過自身應有的力量。

此外，還有一個在此布陣化煞的山神。

這個莫家村是一個有趣的地方，值得他認真的研究一番。

小男孩問道：“你是黎玄？聽說你幾年前死了？”

莫名其妙的話來得格外突兀，黎玄聽到對方的話深感意外。只不過，他懶得和這個人說話，他得盡管趕走這個人，尋個清靜的地方為小毛球查看傷勢。

時間耗得越久，對小毛球療傷越不利。

小泥人遲遲趕不走這個人，令他極其暴躁。他深知自己的本事不僅僅只到這種程度，他也明顯覺察自身的實力受到了限制。

其中，既有他來自夢之界的原因，更有另外的關鍵。

小泥人隐隐的感覺到，重中之重的根源，大概與他肉身有關。這些未能解開的謎題，他以後一步步的尋找答案。

黎玄一次又一次将小男孩逼退，對方卻始終不肯離去，就像是饒有趣味的觀察自己的獵物。小泥人眉頭緊鎖，心情相當不爽。

就在這時，大山突現出異樣。

大陣裏的景象頃刻間發生了變化，屍山血海不見了，只剩下廣闊無邊的碧綠原野，風吹動了青草野花，景色寧靜得不似要戰鬥。

小泥人忽感眼前一道柔光，他和小毛球頓時改變了位置，來到了祭壇附近。

位置同樣發生改變的還有莫家村的村民。他們上一刻還守在村口，緊盯着村外的粉裙少女。下一刻，他們就和小泥人他們一樣移到了山中的安全位置，聚集在祭壇的周圍。

待到新舊村子的村民都安全了，一望無際的原野起霧了，霧不是白色而是紅色。

大陣內遍布紅煞。

與村民們錯愕的神情不同，小泥人淡淡的瞄了一眼山神宅院所在的方向，他猜測，山神這是醒了。

既然山神要自己動手，他正好給小毛球處理傷口。

小毛球此時還有些許意識，并未陷入昏迷。他半睜着眼睛，小爪子輕輕地抓住小泥人的衣角，關切問道：“小黎……你……沒事吧……”

黎玄應道：“我沒事。”

有事的那個是你。

說完，小泥人開始翻找自己的百寶袋，琢磨那些東西适用，能夠很快強行取出，那些管用卻得耗費更多的時間才能拿出來。

他翻百寶袋時，老村長慢步行至他們身旁。村長手裏拎着一個布袋，袋裏裝有不少藥草，是大家你一株我一株剛剛湊來的藥草。

老村長沒有多說什麽，但小泥人明白對方的意思。小泥人收下了布袋，盡管他并未開口，可他看向老村長的目光裏有一絲感謝。

不管這些藥草有用沒用，他們願意給，就已經是對小毛球的重視。

黎玄動作迅速地替小毛球清洗了傷口，重新敷藥，再包紮嚴實。

莫夜全程十分配合，除卻他的眼底不經意間流露出深深的遺憾。他傷口附近的絨毛全剃光了，他的皮毛禿了一塊，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可以重新長起來。

希望媳婦不要介意這一點點的不完美，他的絨毛長得很快，要不了多久就能和以前一樣了。

莫夜服了藥丸又敷了藥，仍然疼得難受。那道刀光威力不凡，他痛得整個毛球都不好了，然而，他一想到他的受傷換來了媳婦的平安無事，他心裏又安慰了幾分。

他也是一只可以保護媳婦的夢貘了。

小毛球記得自己果斷的撲向媳婦，倒是對此後的黑影幾乎沒印象。那個時候他失血過多，有些迷糊，他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麽變故。

他一遍遍的提醒自己，千萬不能昏過去，他不在誰來保護媳婦。就憑着這麽一個念頭，他熬過了最初的虛弱，逐漸恢複了丁點兒意識。

這一刻，包紮結束的小毛球與黎玄一道望向了大陣內。

碧綠的原野無邊無際，數不清的紅霧迅速蔓延，把整個世界都染上了紅豔的顏色。

紅霧的殺傷力一如既往，它帶着一直以來的強悍，吞噬了這些外來者。不一會兒，濃郁的紅霧中只剩下了三個人。

白發老婦人本是去協助粉裙少女破開村口的防禦，奈何防禦尚未破除，她們就卷入了紅霧漩渦。

幸虧她們反應及時，立即趕往小男孩的身旁，這才逃過一劫。目前這種程度的紅霧，小男孩還能抵擋得住。

黎玄疑惑地瞅瞅他們三人，又看了一眼山神的宅院。

既然山神睡覺睡到一半被吵醒了，那就趕緊現身，快點兒解決這些不懷好意的外來者。

山神這麽磨磨蹭蹭的，遲遲不動手，到底在想什麽。要是山神剛睡醒沒力氣，不如讓他過去，他親手解決這些人。尤其是那個年紀早就一大把，還維持小孩模樣的讨厭家夥，那個家夥傷了小毛球。

然而，紅霧持續增多，大陣裏的三人壓力持續增加，可偏偏，山神從頭到尾不曾出現，不知是何緣故。

村民們從最初的期待轉為了忐忑不安。

小毛球亦是偏過腦袋望着媳婦，他其實也很好奇，山神為什麽還沒出手教訓這些壞蛋，山神這是怎麽了。

其他人給不了莫夜答案，他只能将詢問的目光投向自家媳婦。

他堅信，小泥人絕對清楚其中的關鍵。

可惜，黎玄并不清楚山神在折騰什麽，他有且僅有一個念頭，山神真是一到緊要關頭就不靠譜。

看這樣子，山神多半又是遇到了新的麻煩。

假如這位山神能稍微給力一點兒，這些人說不定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遺憾的是，這些人至今還活蹦亂跳的活着。

除了村民們所在的安全區域，大陣內紅霧彌漫兇險萬分，哪怕是小泥人有心教訓小男孩，他也不會選擇這種不适合的時間。

眼下，責任最重的是莫盛和莫華，他們仍要源源不斷的注入力量維持大陣。對手沒有解決，山神沒有告訴他們停下來之前，他們不敢擅自做決定壞了大事。

幸虧他們身邊的村民數量多，莫盛他們一時半會不能撤手，別的村民還能提供給他們力量，減輕莫盛和莫齊的壓力。

兩個守護者任勞任怨，他們累一點不要緊，只要困住這三個人，別讓他們傷害村子。

他們不知道要堅持到何時，也許是這些人堅持不下去，撤離這裏的時候，也許是他們抵不過紅霧在大陣內化作虛無的時候。

他們的心願是第二個，不過他們知道，事實或許是第一個可能。

黎玄帶着小毛球返回新村，新村的村民同樣也留在安全的區域裏，不敢貿然影響大陣的運轉。

莫芸見到受傷的小毛球，心疼得心都擰緊了。但她很快掩蓋了難過，她說莫夜說：“你做得非常好。”

她的兒子在成長，以後将愈發優秀。

聽得莫芸的表揚，小毛球當即忘記了皮毛剃光了一塊的悲傷，他笑得開懷。

此後，黎玄去了一趟山神的宅院，帶回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山神的确是睡覺睡到一半被外面的動靜吵醒了，他對吵醒自己的人非常不滿。可問題在于，山神沒有徹底清醒，他這會兒半醒不醒，想睡覺睡不了，想清醒又醒不過來。

小泥人進門那會兒，只見山神呆滞地坐在床沿，山神的雙眼閉着。

他恍悟，為什麽大陣顯現的異象透着怪異。山神半醒不醒的狀态比之前睡死了好不到哪兒去，小泥人要求不高，山神不要再啞巴加傻子就行。

作者有話要說： 小毛球：捂住傷口，我沒禿，我沒禿……

小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