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迷路

莫家村的村民們, 他們近來的生活過得非常不容易。

盡管三個強勢的外來者一時間被困在了大陣裏,然而,村民們同樣也困在了安全區域內,他們這段時間是有家回不了了, 大家只能繼續留在山神祭壇的附近, 以保安全。

原本, 山神挑選的兩位守護者有泥珠子的保護,他們能夠更為安全的進出村子。

可惜他們必須一心一意的維持大陣的穩定,輕易離開不得。

黎玄對山神極其無奈之餘,不得不指揮泥魚到處幫忙搬東西, 主要是食物和其他生活所需。

這個來自山神祭壇泥土的泥魚,沒有生命力, 它暫時不會受到紅霧的威脅。

此外,泥魚最大的好處在于泥魚可以往返新村和舊村,同時照顧兩邊的村民。

得了小泥人的命令,泥魚勤勞的将各家各戶的食物搬到了祭壇邊維持村民們的日常生活。

無論是新村還是舊村, 村民們都以為泥魚的出現是山神的特殊手段,因此他們并未考慮太多。

僅有小毛球母子心裏清楚,泥魚與山神關系不大,它出自黎玄的手。當然,他們不會說出小泥人的秘密, 讓大家以為這一切源自山神沒有什麽不好。

村民們有了生活物品,大家哪怕暫時無法回家,生活卻也能繼續過下去。

有些時候, 他們不單單是夜晚,即使白天也會去一趟夢之界,照看夢之界的夢草。

小泥人向來懶得種樹,他交代了小夢樹幾句,就完全放手不管了。

反正,待到果實成熟的時候,小夢樹自己會樂颠樂颠的抱着全部果實跑到小泥人的面前求表揚。

衆人之中,相對清閑的是莫夜,他近期最重要的安排就是靜養再靜養,抓緊時間康複對他來說是最大的事兒。

黎玄顧及小毛球的心情,擔心他想起碎掉的泥毛球傷心。他又在山神祭壇取了小塊泥土,重新捏了一只泥毛球給小毛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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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上一只泥毛球在保護小毛球的時候被敵人擊碎了,不過,全新的泥毛球又回來了。

這段時間的黎玄同樣不忙,他除卻觀察大陣內的動靜,他唯一的事情是研究小毛球的血。

小毛球受傷那會兒,小泥人收集了一些小毛球的血液,就是為了現在進行觀察。

莫夜發覺媳婦在研究自己的血,他好奇地挪上前。自從被包紮得嚴嚴實實,小毛球深感自己挪動起來不方便,身上沉甸甸的。他盼着傷勢快些痊愈,他重回當初那個輕輕松松的毛球。

他湊到媳婦的身側,目不轉睛地盯着小瓶裏面的血。

瓶中的血液與尋常血液看起來沒有什麽不同,顏色很正常,氣味也很正常,再也沒有絲絲縷縷的黑氣,再也沒有那些會攻擊的黑影。

黎玄思索小一會兒,他瞅了瞅瓶裏的血液,又瞅了瞅身邊的小毛球,考慮到底是哪個地方不對勁。

難不成小毛球的血液新鮮時才管用,放久了就沒有用了?

此前,确實是在鮮血流淌之際黑影顯現,随着流血的減少,黑影也随之減少,直至最後不再出現了。

黎玄偏頭看着莫夜的時候,莫夜也偏着腦袋看着他,他愣了片瞬,沒來由的看明白了媳婦在想什麽,他毫不猶豫地伸出了自己的小爪子。

他一點兒不介意媳婦取血嘗試,這麽一點點的血他完全給得起。

然而,小泥人沒有在小毛球的小爪子戳一針的打算,他擺擺頭:“等你身體好了再說。”

他隐隐感到,血液的問題恐怕一時半會琢磨不出明确的結果。甚至于,小泥人嚴重懷疑,那些黑影不會随随便便的出現,也許和小毛球的傷勢輕重有關系。

小泥人實在不忍心讓小毛球平白無故的再受傷一次。

并且,他知道,那些顯現的黑影會主動攻擊重傷小毛球的人,他才不會瞎折騰,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只不過,當小泥人略微提及伴随血液顯現的黑影時,莫芸微微地愣了愣,随後笑了:“果然是這樣啊。”

聽得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小泥人和小毛球不約而同的把視線投向了莫芸。

莫芸沒有直接往下說,她沉默了很久,仿佛在回憶過往。

又過了一會兒,她行至一處無人的清靜角落坐下,避開了其他村民。小泥人和小毛球也跟了過去。

就在小毛球認為娘不會再說這件事時,莫芸輕輕地揉了揉他的黑色絨毛,說道:“你的力量繼承了你爹。”

夜冥具有類似的力量,只是那會兒,莫芸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看錯了,她沒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那時,莫芸剛剛嫁給夜冥不久。盡管夜冥平時的話不多,不過他對莫芸非常好,夫妻兩人十分恩愛。

他們的小日子過得不能說多麽富裕,卻也過得幸福甜蜜。

莫芸記得,那是一個大雪的天氣,莫芸有事出門。

那天的雪特別大,風也特別大,大雪狂風使得莫芸幾乎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莫芸沒走多久,突然感覺到了異樣,她明明沒走幾步路居然迷路了。

她疑惑不已,她并不是第一次遇到大雪紛飛的惡劣天氣,可她卻是第一次在這麽短的距離迷失了方向。

她懷疑自己誤入了幻境。

她才出門竟然就找不到了方向,無論是前行的方向,還是回家的道路,全消失在大雪深處。

莫芸勸自己冷靜下來,她慢慢摸索着辨別方向,她要回家。

然而,她走了很久,越走越冷,越走心裏越沒底。她不由着急,她害怕自己被這樣的大雪吞沒,再也回不了家,再也見不到夜冥。她不希望她愛的人為她傷心難過。

随着時間的推移,莫芸渾身都冷透了,她冷得意識開始恍惚。

她心底唯一的回家的意念,推動着她一步步地往前走。

不知道是不是她對夜冥的深深思念,令她産生了幻覺。呼呼的風聲裏,她忽然聽到了夜冥的呼喚,夜冥一遍遍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對方的聲音遙遠而不真切,不知真假。

莫芸沒有猶豫,她義無反顧地循着夜冥的聲音走啊走啊,就算是幻聽,她也要走回夜冥的身邊。

她走了不知道多久,原本冰天雪地的雪白世界,突然出現了一大片的紅色花海。

那是滾燙的鮮血,血落在雪地,綻放了一朵朵紅色的血花。

那麽的醒目,那麽的驚豔。

莫芸恍惚間見到一抹人影向着她跑來。

鮮血随着奔跑撒落了一地,血花一朵朵的盛開,而這些紅色的血花之中,飄出了絲絲縷縷的黑氣。黑氣徐徐升到半空,形成一個又一個黑色的人影。

這些黑色的人影并未接近莫芸,而是在攻擊什麽,攻擊着莫芸看不見的東西。

莫芸徹底失去意識前,她感到自己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那麽的熟悉,那麽的溫暖,卻彌漫着陌生的濃郁血腥味。

莫芸醒來時,虛弱的躺在家裏的床上,她換了幹淨的衣服,蓋着厚實的被子。盡管身體沒有力氣,但非常的暖和。

夜冥一直守在床邊陪伴着她,他看起來和平時沒有明顯的不同。

莫芸問他發生了什麽,問夜冥的傷勢如何。

可夜冥告訴她,他沒有受傷,莫芸說的那些經歷,不過是莫芸凍久了産生的幻覺。夜冥找到莫芸的時候,莫芸就倒在村外不遠,被雪花半掩,渾身冰冷。

他叮囑莫芸,以後氣候惡劣的大雪天別出門了,萬一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他沒找到莫芸該怎麽辦。

莫芸那會兒亦是迷迷糊糊的,她聽了夜冥的話,好好地睡了一覺。等她再次睡醒,有了一些精神,忍不住懷疑夜冥的解釋,她擔心夜冥受了傷不肯告訴她,自己獨自扛着。

然而,這事怪就怪在,她分明感覺夜冥與以前略有不同,可她從始至終沒能見到夜冥身上有任何的傷口。

她尋不得答案,不得已只能把這件事默默的放在心底。

如今,莫芸得知莫夜受傷後的變故,她再回想自己當初困在雪地的情景,她相信,夜冥絕對受了傷。

只不過,夜冥的能力遠超了莫夜。小毛球完全不懂如何掩藏自己的傷勢,夜冥卻清楚如何使用莫芸不了解的手段,掩蓋一切。

原來,她那會兒的直覺沒有錯。夜冥的狀态虛弱了不少,這不是她的幻覺,而是真的。

莫芸早就意識到,自己嫁了一個不尋常的人,她也明白,為了更漫長的安穩生活,夜冥有太多不得不回去處理的麻煩。

所以,她願意在這兒等他。

等他回來看她和他們的孩子。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不知道夜冥現在在哪兒,又過得怎麽樣,一切是否順心如意。

莫夜第一次聽到莫芸提及這些往事,又驚訝又激動。

從前娘總是說,你爹脾氣極好,你爹待人和善,娘說了太多太多的太好,以至于在小毛球的心中,他的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而現在,他又多知道了一件事,他的爹不僅很好,還很厲害。

莫夜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爪子,他也會成為一個很好很厲害的人。

他可不可以讓媳婦在他指尖戳一針,他想仔細的瞧瞧可以戰鬥的黑影究竟長什麽樣。

可惜,小毛球剛浮起這個念頭,就被小泥人無情的打消了。

黎玄淡定地推開小毛球的爪子,戳一針想都別想,先養好身體,別的事情以後再說。

反正小毛球的血就在那兒,不會自己長腳跑了。

如今,黎玄雖然得知,莫夜的力量是繼承了夜冥。可惜他考慮來考慮去,依然不知道對方來自哪個家族。擁有這種力量的家族,應當是比較少見,自己理應有印象才對。

也不對,他有太多的事情未能記起,他猜不出夜冥的家族也非常正常。

時間匆匆而過,在莫家村村民們的期盼中,小男孩終于決定放棄了。他一手拎着粉裙少女,一手拎着白發老婦人,快步撤離了這個大陣。

他們來時,人不多,這次回去,人就更少了。

粉裙少女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奈何小男孩已經退了出來,她獨自留在大陣頗有難度,畢竟那些紅煞相當的棘手。

山神花了那麽大的力氣,用了那麽漫長的時間化煞,這些紅煞不可能簡簡單單的解決。

可是,讓她就此認輸,她不甘心:“我們就這麽放棄了?”

不教訓莫家村的人,不取走山裏的八卦鏡?

輕易的放過他們?

白發老婦人的臉色也不好,倘若祖爺爺不能為章家找回面子,章家以後豈不是成了衆人眼裏的笑話?

小男孩卻不以為意:“不是還有黎家嗎?告訴他們,黎玄在這兒。”

“可,”白發老婦人遲疑。

那人當真是黎玄?如果不是黎玄,黎家事後不知道要怎麽對付他們,雙方必定鬧得更不愉快。

然而,小男孩不在意這些。他等黎家的人探路,他要看看,在這兒化煞的家夥是誰,那個戴着鬥笠的小家夥又是誰,他也很想知道,那個血液奇怪的村民是怎麽回事。

麻煩交給黎家處理,他站在一邊看熱鬧。

而後,在必要的時候,解決掉某些人,拿到某些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小毛球:嗷嗷嗷,原來我爹也這麽厲害啊

小泥人:嗯,大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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