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貪心不足蛇吞象（1）

這互相揭短的時候直聽的人面面相觑，人一旦撕開最後一層廉恥的膜，就像是一鋤頭挖開了污水坑一樣，裹夾在地下平時看不出的的臭氣一下子泛了上來，辣人眼睛。

平時李大娘和方嬸子都是二房下人們眼裏的厲害人物，不想內裏竟然是這樣的不堪，尤其是一衆小丫鬟們，聽到什麽“下面那根棍兒”和“破布口袋”的時候，沒有開解過人事的頗有些懵懵懂懂，小聲的問過身邊年長的嬷嬷，一下子臉憋得通紅。

半夏也聽到了一些，局促的站在一邊，她看了看一臉平靜的寧瑤錦，心裏也在犯嘀咕。四小姐是她見過頂頂聰明的了，應該是知道這些事的吧？

可是看她平靜的樣子，又不像是知道的，哪有一個姐兒聽到這種下作的言論還能這樣鎮定的？

半夏有些拿不準，是不是該捂住小姐的耳朵。

寧瑤錦冷冷的看着這場鬧劇，估摸着已經差不多是時候了，這才開口道：“行了，都閉嘴吧，你們的破事我也不想管，咱們先來把帳算算清楚。”她略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方嬸子，別的且不算了，就按你每個月昧下二兩銀子算，一年就是二十四兩，十一年就是二百六十四兩，這些銀子，你打算怎麽賠？”

方嬸子怨毒的看着李大娘，恨不得把對方跟生吞活剝了：“憑什麽我一個人扛兩百多兩的帳，李大娘至少也得分攤一半！”

“你放你娘的狗臭屁！你自己昧下的銀子，老娘才不給你賠，你說你給我了，有字據嗎？沒有字據你這就是污蔑，就算到了老太太那裏也一樣說的通的！”李大娘看起來胸有成竹的樣子，看樣子還真的是沒有字據的。

方嬸子臉色一白，又是一大堆不堪入耳的污穢話語罵了出來，聽得人心下都犯惡心。寧瑤錦冷眼看着，也是嘆為觀止，從前在王府的時候，寧瑤薇雖然也跟其他幾個妾室有過争鬥，可左不過就是鬥鬥嘴，暗暗的使一使絆子罷了，哪有這般張口就是各種粗俗話語的，不過她心下卻是覺得，直爽些罵出來倒是比悶在心裏爽快的多了。

“這樣吧，”她開口道：“給你們兩個選擇，要麽，三日之內你們兩個籌集夠二百六十四兩銀子來交給我，那咱們相安無事，若是不能，咱們就上官府吧，該怎麽判怎麽判，我也不私自發落你們，且讓府衙的青天老爺來審，你們可有意見？”

昭陽鎮的知縣大人跟寧嘉年是同一屆的舉人，在殿試上寧嘉年是當年的狀元，知縣大人則因為表現不佳回來原籍當了個不大不小的知縣。

這也比發配到窮鄉僻壤去當大官好多了，昭陽鎮距離京城不算近，天高皇帝遠的。而且鎮上還有幾個全國都有名氣的大商賈，比如寧家藥材鋪子，還有孟家的兵器鋪子，更有甚者，就連漕運霸主孫家也在昭陽鎮，每年光稅收都能有好多油水，這位知縣大人跟寧嘉年的關系不錯，他能回到原籍來當官也是寧嘉年從中斡旋幫過忙的，要是真的鬧去了府衙，寧嘉年的面子可是非常好使的。

況且昭陽鎮的律條上明明寫着偷拿主家的銀子，超過一兩銀子就要判監禁了，足足二兩多兩，兩個人今年也都四十多歲了，足夠她們一直在牢裏待到老死。

錢沒了還可以再賺，自由沒了，這一輩子就算是交代了。

方嬸子還挂念着自家男人，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來，道：“小姐，我這些年昧下的錢都拿去賭了，三天的時間怎麽湊得到一二百兩的錢啊......”

李大娘冷笑了一聲，說道：“我的錢都給老宋那個王八蛋找女人了，沒錢。”

“那簡單，明兒一早咱們就拾掇拾掇往府衙去吧，二位‘長輩’記得把自己的後事都交代交代，進去了沒有二三十年估計是出不來的。”寧瑤錦擡腳就要走。

忽然，她想起一樁事，掃視了一圈現在的下人們，問道：“我差點忘了一樁事，方嬸子和李大娘明天就要進去蹲大獄了，廚房和二房不能沒有管事的，有誰願意自動頂上這個缺麽？”

這兩個缺可都是最吃香的肥缺！

光看方嬸子和李大娘昧下的銀子就足夠讓人眼饞了，一時間大家都有些蠢蠢欲動，想要報上自己的名來，卻又怕別人冷眼，不過人群中頃刻間就躁動了許多，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寧瑤錦要得就是這種競争上崗的效果，有了競争，幹活才能更用心賣力些。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說道：“這樣吧，由我一個人來指定也不太公平，免得你們說我偏私。廚房裏現在肉食蔬菜都很充足，竈頭也有四五個，想要頂上廚房管事這個缺的，就去自己挑選食材做一道菜出來，做好了就送到正院裏來，由我父親母親哥哥一起評價，做的最好的那個就是以後的廚房管事，月例銀子從二錢銀子提到三錢，只是我事先說清楚，我娘親好說話不代表我也是個好拿捏的，再讓我發現有人昧銀子的事情，就不止送去官府這麽簡單了。”

恩威并施的說了一通，寧瑤錦安安心心的擡腳往正院走，今晚看來十幾個菜是少不了了，真是不錯。

寧家二房裏今日格外熱鬧些，因為汪行之的到來，汪氏很是高興，平時她一般不允許寧行川飲酒的，可是今天卻勸着他跟汪行之多喝幾杯。

狍子腿烤的焦香酥爛，梅花醉帶着濃濃的香氣，還有熱烘烘的暖鍋，袍子肉用刀細細切成片在暖鍋裏微微那麽一涮，蘸着特調的醬料，滋味鮮美的讓人能把舌頭都吞下去。

汪行之跟寧行川兩個人大快朵頤的吃的滿嘴流油，讓人眼饞，汪氏在一邊溫酒，溫好了就給幾個人斟滿，偶爾吃一兩口菜，臉上洋溢着滿足的幸福。

寧嘉年是個文人，對大舅哥的吃相一貫沒有什麽好感，在他眼裏，吃飯就應該文文雅雅，喝酒也不能發出聲音，偏偏汪行之平時在邊關呆慣了，這種小口小口的吃法讓他很是憋屈，直接從狍子腿上撕下來一塊肉拿在手裏，吃一口喝一口酒，豪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