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席間空位露端倪（1）

這番話說的端的是滴水不漏，哄得寧老太太一臉喜色，說道：“要說這吃食啊，我還不如我這兩個兒媳婦。她們在娘家的時候可都是金貴的主兒，這舌頭比我這個老太婆可是強過了太多，老大媳婦兒你先點幾道，再讓老二媳婦兒點幾道。”

孟氏恭敬的接過寧老太太遞過來的菜單子，笑着說：“娘你就別在這麽多小輩兒面前拆我的臺了，都這麽多年過去了，哪裏還能那麽任性呢！我瞧着最近冬日裏的蘿蔔不錯，生克熟補，還有這素丸子也很是有名呢。二弟妹，剩下的你來點吧。”

菜單子被傳到了汪氏手中，汪氏出嫁前是郡主身份，點個菜也沒怎麽的，只是突然聽到寧嘉年說道：“今天貴人多，你莫要越過了王爺去，讓幾位王爺點菜吧。”

汪氏原本已經指着其中一道菜準備開口了，卻因為寧嘉年的一句話硬生生憋了回去。被自家丈夫當衆落了面子，汪氏臉色緋紅，只能略有些不自然的說：“對，說的有禮，太子殿下......”

“诶別別別，師母真是折煞靖譽了。”太子如今還惦記着人家閨女，哪敢越過了汪氏去，連忙擺手，指了指身邊的周靖謙說：“七皇弟走過的地方多，還是讓他來吧，我跟着吃就行。”

汪氏遞出去的菜單僵在了手裏，尴尬的不上不下。

還好燕王周靖謙倒是再沒有推脫，接過菜單子行了個禮，翻看了幾頁，點了幾道新鮮的菜蔬，又遞給了周湛平。

寧瑤錦在心裏默念着：“糖醋魚、板栗燒雞、西湖牛肉羹......”

跟周湛平報出的菜名一模一樣。

看，即使他那樣對她，她還是記得他最喜歡吃的幾道菜。

菜點完了，終于又回到了梅嬷嬷手裏，她微笑着去了廚房吩咐，其他人依舊和和氣氣的說着話兒，女眷們談論的磨不過珠花胭脂，男眷們倒是有文有武，不過說話都是沒有隔閡。尤其是太子，對寧嘉年甚是殷勤，連帶着對明珠公主也很是尊敬。

寧瑤錦冷眼看着，皇家的人扯掉了遮羞布，這吃相可真夠難看的，太子以後要喚寧嘉年一句太傅，還是直接叫姐夫？她甚至有一種報複的想法，嫁給太子之後，是否見了寧嘉年還應該稱呼一聲姐夫？

正是滑天下之大稽。

寧瑤錦端坐在紅曲柳木的凳子上，目不斜視，餘光卻在不停的打量着明珠公主。只見她恭謹的跟寧老太太聊這天，倒像是一對普通的祖孫一般，耐心的聆聽，身子也遷就着寧老太太微微撫下來。如果說汪氏是天邊的一輪明月，那明珠公主無疑就是一朵盛開的牡丹。明豔動人是不假，卻俗氣的很。

明珠公主卻像感覺到了她的目光似的，忽然間看過來，寧瑤錦不動聲色的回過目光，看着桌上的一種點心，笑着對身旁的寧瑤萍說道：“這個莫不是也是大娘做的讓二姐姐帶了來的？家裏沒有這種樣式的呢！”

寧瑤萍瞥了一眼，搖搖頭淡淡的道：“我娘現在已經做不了點心了，咳的太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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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瑤錦安慰了她幾句，見寧瑤萍還是神色恹恹的不怎麽說話，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在去跟她搭話。目光微微一揚，卻看到明珠公主的視線已經收了回去，依舊低着頭聽寧老太太說些什麽，可是眉頭已經微微蹙起，明顯已經有些不耐。

至今為止，寧瑤錦都有些想不通明珠公主和周湛平此時到昭陽鎮寧家是個什麽意思。若是等不及，大可以讓人來給寧嘉年傳個話，讓他早日回京便罷了。她一個金枝玉葉，何苦屈尊來寧府給寧老太太做小伏低？

是了，或許明珠公主一開始的目的就不是跟汪氏做平妻的。

她要名正言順的讓寧嘉年休了汪氏，娶她進門。

怪不得上一輩子她用盡了心思要把汪氏弄到莊子上去了，寧府到底在昭陽鎮，汪氏在這裏萬一出了什麽事兒的話，寧府還帶挂喪，若是在莊子裏......

她有些不敢想下去。

明珠公主突然清了清嗓子，前堂嗡嗡的聲音忽然間安靜下來，她的手指上塗着鮮紅的蔻丹，一下一下的在桌上敲着：“剛剛看菜單兒的時候，我瞧着一道菜的名字倒是有趣，叫做銀河迢迢，不知是什麽材料做的？”

“是用昭陽鎮的特産竹荪，是一種菌類，極難保鮮，怕是京城裏也不能經常吃到呢！”孟氏笑着答道，揮揮手叫了身後的丫鬟去小廚房裏加了一道菜。

銀河迢迢，這名字還是丹丘生取得，當初他游歷到昭陽鎮的時候，吃過一次這道菜，那時候還叫做俗氣的竹荪魚丸湯，他吃過之後覺得格外清冽爽口，端看那竹荪，細細的一條橫在湯碗裏，兩邊各有一顆魚丸，到像是天上的牽牛星和織女星被一條銀河阻礙住了，不得見面的場景，故而給這道菜換了個名字，銀河迢迢。

明珠公主點了這道菜，本意昭然若揭，她把自己和寧嘉年比作拿牽牛星和織女星，汪氏則是那條阻礙他們的銀河，有情人因為銀河的阻礙不能厮守，飽受相思之苦，是以她終究是忍不住了，親自到了寧府來，想要越過汪氏這條銀河去。

點心是恭良齋出品，樣子和味道都是一流，吃進口裏先是爽脆的酥皮，然後再是綿密甜軟的餡料。寧瑤錦微微眯了眼，像是品嘗着香甜的點心，又像是在打量着明珠公主和寧嘉年不經意間對上的目光。

這時候人多，明珠公主就算再急，也不可能公然的跟寧嘉年怎麽樣。只是眉頭蹙得更緊了些，有些煩躁的喝着雨前龍井，卻心不在焉。

正好這時梅嬷嬷回了來，揚聲說了一句：“菜來咯~”打斷了她的思緒，也擋住了寧瑤錦的目光。

小丫頭們一道一道的把菜品分別擺上桌，恭順的退去。剛剛幾個人點了二十多道菜，樣樣都是精品。小厮們端上了溫熱的酒液，香氣微微發散開來，滿室都是醉人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