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席間空位露端倪（2）

各自斟了酒，下人們魚貫而出，寧老太太這才端起了酒杯，說道：“今天歡迎到家來寧府過個小年，照顧不周的地方衆位多多包涵，有什麽需要盡管跟下人們說。這一杯，老太太我先幹為敬。”

寧老太太年輕時的魄力還在，一仰脖幹掉了杯中的酒液。男眷們也都喝了酒，女眷們面前是梅嬷嬷特地吩咐準備的果酒，度數不高不醉人，味道甜甜的還挺好喝。寧瑤錦心裏惦記着汪氏，只抿了一口就放下來，看着寧老太太動了筷子，自己方才開始動筷。

前堂裏這才熱熱鬧鬧的喧嚣起來，夾菜的夾菜，喝酒的喝酒，說話的說話，倒是一番其樂融融。席間裴三娘眼睛紅紅的來敬了寧瑤錦一杯酒，語氣中是數不盡的委屈：“昭陽鎮裏好男兒還不是随我挑麽！恁的清高作甚，娶個仙女兒去啊！”

寧瑤錦估摸着她是在燕王周靖謙那裏碰了釘子，這個王爺說話也是一點都不顧忌，上次說寧瑤薇吃飽了撐的那次也是半分情面都不留。不過話說回來，據她觀察，燕王周靖謙不及太子高調，也沒有周湛平那樣的軍功再身，只是有時對人春風和煦有時卻還不留情，做事看起來随心意的很，不過寧瑤錦跟他僅有的幾次對話倒是覺得他也不算是很難說話。

估計這位裴三娘是惹了燕王殿下不痛快了。

寧瑤錦雖然對裴三娘有些浮躁的行為有些看不上眼，不過想起來她還只是個十一歲的小姑娘，便有些心軟。給她夾了一筷子菜，安撫道：“三娘天生麗質呢，昭陽鎮的好男兒要是見了你啊，估摸着道兒都走不直了。你還小，且慢慢看着，說不定以後會有更好的呢？”

“算了吧，我還是不做這白日夢了。”裴三娘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頹然的用筷子去戳自己面前的那盤小蔥拌豆腐：“錦兒姐姐，你莫要說這麽話酸我。燕王殿下剛剛說什麽你知道嗎？他說，什麽時候我能跟你長得一樣漂亮，他再跟我說話。”

“噗嗤......”一旁的寧瑤萌聽得笑起來：“這燕王殿下還真是跟傳言中一樣的毒舌頭且自傲啊。”

寧瑤錦索性閉嘴不說話了，越描越黑，保不準裴三娘現在已經恨上她了。她向周靖謙投去略帶薄責的目光，卻被他逮了個正着。寧瑤錦有些狼狽的挪開了眼去，卻能明顯的感覺到一股灼熱的視線投射在自己身上。

等到這股視線移開了很久，寧瑤錦才微微松了口氣，習慣性的往主位傷員一撇，卻只有寧老太太一個人，她身側本應該屬于明珠公主的位置竟然空着！寧瑤錦大驚失色，忙去問旁邊的裴三娘：“明珠公主怎麽離席了？”

裴三娘眼睛都沒擡，語氣不善：“人家是公主，想離席就離席咯，我們又管不上。你這麽驚慌做什麽，難道還怕公主在你們寧家走失了不成？”

知道從她嘴裏問不出什麽，寧瑤錦略微沉住氣，沖身後的當歸點點頭，起了身湊去寧老太太身邊輕聲說道：“祖母，錦兒有些冷，想回去加一件外衣......”

寧老太太摸了摸她冰涼的手和臉蛋，擔心的問：“看着你穿的也是不少啊，怎麽手這麽冰，臉色也不太好。梅嬷嬷，你快去取一件我的襖子來給錦姐兒穿上。”

梅嬷嬷笑着提醒她：“您看看四小姐今天穿的多美，恕奴婢直言，您的襖子要是讓四小姐穿出來，怕是要浪費四小姐一番心意咯！”

寧老太太瞬間反應過來：“瞧我這個腦子，我記得你舅舅不是給你帶了一套裘毛的白披風，配你身上這套裙子剛好，回去穿上吧，漂亮歸漂亮，還是要注意保暖呢，尤其是你還沒出閣，也還沒來葵水......”

“老夫人......”梅嬷嬷搖了搖她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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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不說了，去吧。梅嬷嬷你陪着一塊兒去，天黑路滑，別再摔了。”寧老太太吩咐道。

“梅嬷嬷忙活了一早上了這會恐怕還滴水未進呢，二房到正院這一路錦兒走的次數多了，熟得很，萬萬不會再跌倒了，您可且讓梅嬷嬷趕緊吃點東西吧。可別傳出去祖母您對下人不好的傳言來。”寧瑤錦笑着撒嬌道。

寧老太太又看了看席間的人，看到燕王和太子都已經不在席間，眼中精光一閃。“好好好，你且去吧，快去快回，別在外面久留。”

寧瑤錦一一應下，挑開棉布簾子踏出內室，方才把熱鬧都隔絕在身後的簾子那頭。年下了，冬筍已經慢慢的探出頭來，連帶着竹葉也開始微微泛青，上頭還有被風揚起的晶瑩的雪沫子。寧瑤錦微微跺了跺腳，帶着當歸快步往前走。

除了正院，經過一片蘭花花圃，就來到了那個棉布隔絕着的六角亭子外。寧瑤錦步履匆匆恰好遇到了正往過送菜的半夏和小石頭，忙拉住了問道：“你們可見到了一個二十歲出頭雍容華貴的女子向這邊走來？”

小石頭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吓一樣，連忙拉着寧瑤錦走到了一旁的假山後頭，朝外看了好幾眼确定沒有人跟來，才壓低了聲音說：“四小姐，剛剛我看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寧瑤錦看着他驚慌失措的神色，心下微微沉下去，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

“四小姐您說的可是一個頭戴八寶鳳釵的女子？我剛剛看到她進了那邊的六角亭子裏，裏頭好像有個男人的聲音傳出來，剛剛還伸出頭要了一盆新炭火。奴才瞧着人面生不敢進前，怕沖撞了貴人，只讓半夏姐姐去看了，您猜怎麽着？那在外頭候着的，可是咱們家二老爺的随身小厮同喜！”

半夏也慘白着一張臉：“或許......是奴婢眼花看錯了也未可知......”

寧瑤錦閉了閉眼，重生一世的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半夏沒有看錯。

最讓人害怕的事情終于還是發生了，雖說大家都在正院裏用午膳，可是來來往往的下人這麽多，況且也保不準哪個夫人小姐的出來逛個園子，他們怎麽就那麽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