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父母難為難離心（2）

寧瑤錦看着那身淡青色的袍子慢慢的往月亮門這邊過來了，迅速的拉着當歸和小石頭就往正院裏跑，凜冽的寒風打在臉上，像是鋒利的刀子，痛到心裏，滑落的淚水也燙到了心裏。

小石頭是個男子，拖着兩個姑娘跑很是吃力，直到快要到正院的小徑裏，當歸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小姐......”

寧瑤錦看了看四周，并沒有人過來，劇烈的運動讓她不停地喘息，呼出來的白氣兒轉眼間就結了霜。她把當歸拉起來，說：“我們得趕緊回去，快把臉上的眼淚都擦擦，笑起來，不能讓人看出來。”

“是，小姐......”當歸用袖子胡亂呼了一下臉，年紀輕輕水蔥似的小丫頭不用上妝，臉蛋子就水汪汪的，擦幹了眼淚後又是一個伶俐的小丫鬟。

而當歸此時心裏牽挂的卻是寧瑤錦，她從小就入了寧府，指派到二房裏當差，明日裏看着漂漂亮亮的，可是很多人都知道，當歸的小臂上有一塊手掌大小的疤痕，奇形怪狀額分外可怖。她一度很是自卑，年長的一些下人都有些看不起她，是二夫人汪氏無意間撞到了，把她提到了四小姐跟前服侍，這麽些年來，二夫人和四小姐都對她很好，如今撞見了二老爺和明珠公主的這樁醜事，這讓娘兒倆還怎麽活？

“小姐，當歸是你跟二夫人的人，當歸不跟二老爺一心......”她急匆匆的辯解着，可是太多的話淤積在喉頭，卻不知道怎麽說出來。

寧瑤錦握着她的手拍了拍，眼眶微熱，剛擦掉的淚痕又流出來了一些，只能微微扯開一絲溫柔的笑意：“我知道的，你是我的好丫頭......”

上一次，當歸為她做的犧牲，到現在還刻骨銘心，讓寧瑤錦怎麽不感動？

“行了，快別哭了，她們估計快回來了，咱們得趕緊回正院去。”寧瑤錦轉頭看向小石頭：“你去二房幫我拿一件披風過來吧，腿腳快一些，記得不要走六角亭子那條路了，繞過去。”

小石頭作了揖：“是，奴才醒的。當歸姐姐快扶着小姐進去吧，外頭實在是冷。”

主仆二人掀開簾子回到正院，并沒有引起過多的注意，悄悄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兩個人具是沉默着整理自己的情緒。

可巧，旁邊坐的是裴三娘不在位子上，這會卻端着杯酒回來了，眼眶紅紅的，看着也是流過淚的樣子。

“唉，人世間總有些不得圓滿啊。”裴三娘看起來有些失落，拿着筷子左看看右看看，嘆了口氣又把筷子放下了，嘆着氣說道：“你說那個苗女最後真的死了嗎？”

寧瑤錦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她是在跟自己說話，可是苗女又是個什麽情況？

一旁的寧瑤萍夾了一筷子魚肉放在自己面前的碟子上不慌不忙的挑着刺：“多半是沒活路了，燕王殿下不是說了嗎，她這樣的在她們苗寨裏就算是淫亂的大罪了，是要被火燒死的。”

Advertisement

裴三娘又嘆了幾口氣，那眼睛不怎麽友好的瞥着寧瑤錦，無精打采的說：“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真真是個冷心冷肺的。”

“冷心冷肺的是我，你也別冤枉人。錦姐兒剛剛回去穿披風去了，許是沒聽着。”寧瑤萍跟裴三娘簡直是天生的冤家，兩個人都不是軟性子，一杠上就像兩只刺猬似的。“诶對了，你的披風呢？去了這麽許久怎麽沒見你穿披風？”

寧瑤錦笑了笑：“是在太冷了，二姐姐你也知道我害冷害的厲害，剛出門去就被被風給刮了回來，讓小厮回去取了。”

“真金貴。”裴三娘皮笑肉不笑的說了一句，轉過身去背對她，跟徐家的幾個姐兒們說起來，再也不理睬寧瑤錦。

寧瑤錦倒是無所謂，她也不怎麽稀罕跟裴家人交好。

“剛你沒在，燕王殿下可是說了一個故事呢，把我們都給聽哭了。”寧瑤萍說：“燕王殿下說，他四年前路過南蠻的一個苗族部落，正好在舉行一個什麽儀式，火光沖天的，他好奇便過去看了看，原來是一個年輕的女子被綁在上頭準備燒死，燒火堆下頭還有兩個剛會下地跑的稚兒，哭的撕心裂肺的喊娘親。”

寧瑤錦皺眉，“真燒死啦？”

“不知道，燕王殿下看不過眼，就給了銀子算是把那名女子給贖出來了，那女子為了報答他，說是願意為奴為婢。可是燕王殿下一個男子，路上帶着女子和孩子終究是招人閑話的，他就沒答應，只給了女子錢讓她自己随便做點什麽小生意養活兩個孩子就好。可是第二天準備離開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兩個孩子跪在他住的客棧門口，說是母親被那些人抓回去了，拼死護着孩子們逃了出來找他請求他收留。燕王殿下一聽也不敢停留，帶着兩個孩子回到了京城的王府，卻是再也沒有聽過那個苗族女子的消息了。”

寧瑤錦的思緒被這個故事岔開了些，不由得問道：“那些人為什麽要燒死那個苗族女子？”

“據說她們族裏有個族歸，女子不能嫁到外族，這個女子就是跟一個走街串巷的郎中在一起了，還生下了兩個孩子。那個郎中後來不知道家裏有什麽急事什麽話都沒留下匆匆就走了，這女子才被抓了回去。”寧瑤萍唏噓了兩聲，“我總有一種感覺，這個郎中是不是知道了什麽，趕緊跑路了？”

寧瑤錦搖頭，無奈的笑笑：“不好說，沒準兒真的是家裏有急事呢？”

“拉倒吧，不早不晚，偏偏是他跑了的第二天女子就被抓回去了，也太巧了。”寧瑤萍嘟囔着，不停的嘆氣。

恰在這時，寧老太太注意到寧瑤錦已經回來了，揚聲關切道：“錦兒你回來了也不來跟祖母說一聲，祖母還時時看着簾子響動呢。”

寧瑤錦趕緊站起身來蹭到了寧老太太身邊，笑吟吟的賠罪：“剛回來就聽着二姐姐給我講着那個苗族女子的故事，心裏頭難受啊，一下子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