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好歹

“猗蓮拜見小王爺,請小王爺開恩。”美貌的仙子腦門已經碰到了地上,全不是作态,哪還有半點方才的高冷?

這一下變化,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那些掌櫃夥計慣會看人眼色,見狀不管別的,先跟着東家一起跪下再說。

丹藥屬于消耗品,只是材料難得不說,煉丹師也不好找,價格自然非常昂貴,數量也稀少。他們這個藥鋪,在坊市裏一向地位超然。

附近的很多修士,得了什麽靈材,情願以一個較為低廉的價格賣給他們藥鋪,也不願意高價賣給外面,就是為了結個善緣,将來好方便買到心儀的丹藥。

僅僅是這其中的差價,就能夠讓他們藥鋪賺到盆滿缽滿。他們東家還時不時能弄到一些稀罕的丹藥,讓人趨之若鹜。同樣是做買賣,他們藥鋪的格調可高的很。

誰不知道他們東家的後臺硬呢?

哪怕他們其實不知道東家的具體來歷,單純從他們東家的做派,拿出來的丹藥,顯然來頭不小。給他們再多一個腦子也不會猜到,這仙女一樣的東家怎麽就跪了呢?

再看看這讓他們東家跪着的少年,說是一根蘆柴杆,都是個發育不良的。

有膽大的夥計悄咪咪擡頭看了一眼,只見被東家叫做小王爺的少年郎,冷了一張臉,那樣子既威嚴又貴氣,根本就不是尋常人家的樣子。剛才他怎麽就瞎了狗眼,覺得人家穿了一身尋常衣服,就以為人家是下等人了呢?

這地界能被叫做小王爺的,除了郊外的那個靈莊主人之外,難道還有別人?

自己東家的後臺,他們不清楚,可是這靈莊主人的後臺,沒人不清楚的。那可是成王的親兒子!

其實席子默現在的表情和剛才一點都沒區別。他年紀小,修為低,氣場這種東西,得靠外物來支撐,像是錦衣華服,像是車馬随從。

他現在讓人膽顫的所謂氣場,那都是因為他們藥鋪的東家跪了。東家都跪了,他們這些小人物就更加算不得什麽了。

席子默看着跪了一地的人,輕飄飄地問了一句:“德管家昨天才來過,倒是沒聽他說起家裏開了個鋪子?”

他确實是個被王府邊緣化的子嗣,但既然被劃分在這小鎮上,那這個小鎮就是他的地盤。他不想經營是一回事情,家裏人想在他的地盤上經營也不是不可以,但總得事先招呼一聲,俗稱拜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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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得是同樣姓席的來,不能夠是席阿德這種被賜姓的席,分量不夠。

現在他們在他的地盤上一聲不吭開了個店,既不打招呼,一年年的又沒什麽孝敬。若是他們做得隐秘,能夠瞞得過他,那也就算了,現在事情暴露了,看樣子還要死撐?

那席阿德還要從他身上刮油水,他只是懶得計較,真當他是死的不成?

沒錯,席阿德和這猗蓮是一家的親父女。

猗蓮的冷汗都滴了下來,落在磚石上變成一小灘水漬,想到自己的後臺,才勉強穩住心神說道:“奴婢只是聽了家姐的吩咐,才開的這鋪子,不成想竟然沒通報過小王爺……”

猗蓮有個姐姐,叫猗菱,是席子默三姐的丫鬟。

清渠美少女有機會爬床,就是截了猗菱的胡。

因為這筆爛賬,哪怕清渠現在已經遠離成王府,猗菱也跟着席三姑娘去了仙門;猗蓮也好,德管家也罷,時不時來給他上點眼藥的心思,他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他不接受。

猗蓮本來見席子默不說話,還以為自己說的話有用,瞬間充滿了底氣,腦門微微擡起來了一點。

王府的小王爺又如何?

出了王府的門,才叫小王爺,不過面子上好看罷了。在王府裏,這等資質劣等的廢柴小王爺,少說也有二三十個。

她姐姐伺候的三姑娘就不一樣了,已經被接去了仙門,将來可是真正的仙人。她姐姐現在也在仙門伺候着三姑娘,說起來也是仙門中人,前程遠大,哪裏是這凡人小王爺可比的?小王爺但凡知道一點好歹,就知道該怎麽辦。

小王爺當然知道好歹。

小王爺比猗蓮要知道好歹得多!

成王府其實除了給自家子弟測試修煉資質之外,也會給其他人測試。那些在府裏伺候的仆傭,全都是測試過的,只是肯定沒條件在五歲的時候測試罷了。根據測試結果,這些仆傭未來的道路會有所不同。

資質好的跟随在同樣資質好的主人身邊伺候以及修煉,資質差的做一些尋常事物。若是真的有資質特別好的,王府也會重點培養,之後一樣送去仙門,并且給予可能的資助。

席子默知道的內情不多,但是從這幾年了解到的情況,也可以清楚的知道成王府就相當于一個給門派篩選輸送人才的機構。

猗菱要是真的資質那麽好,那一開始就不會被派去伺候人。這樣的資質就算是進了所謂仙門,過得恐怕還不如在王府好。

猗蓮要拿一個猗菱來壓他,那純粹是想太多。

猗蓮見席子默不說話,以為自己說的話起了作用,內心得意起來,大着膽子擡起了頭說道:“小王爺若是不信……”

“我若是不信,就去問三姐嗎?”席子默冷冷地看過去一眼,看她身上穿着的一身雲水緞,心裏面更加不開心。

想來他家美少女娘早在鎮上見過了猗蓮,多半還吃了點小虧,這才念叨了好幾天的雲水緞,讓他煩了好多天,最後好不容易折騰出一個雞毛緞出來,明明清渠喜歡,還追着他打了一頓,特別不講道理。

他做兒子的,不能和自己老娘記仇,和一個得罪了他的猗菱尋的小仇,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三姐讓你冒着王府的名頭,在這小小的鎮子上開藥鋪了?”席子默蹲下身,對着猗蓮說道,“我倒是不知道,什麽時候三姐竟然缺錢到這份上了?”

成王府煉丹為業,哪怕是在一衆世家中也算得上是豪富。他三姐是正經的王府姑娘,不至于差那麽一點錢,要讓自己的婢女來開這麽一個不入流的小藥鋪。

猗蓮頓時又把腦門貼到了地磚上,顫聲道:“奴婢不敢。”

暗示是一回事情,坐實了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真要是坐實了三姑娘和自己的兄弟搶地盤,那唯一的後果就是把三姑娘和席子默的地盤換一換。這還是因為三姑娘自身修煉的資質不錯。

這是有例可循,并且發生了不止一次的事情。

王府子弟衆多,一團和氣是不可能的事情。子弟之間鬧矛盾的不少,不牽涉到原則的事情,王府通常不會管。但是一些牽涉到一些臺面下的事情,王府處理起來,絕不會留情面。

王府的規矩是,要拼,靠修為來拼;用那些不上臺面的手段,還是用來針對自家子弟,可見心性不好,那等小人修煉了也不會有出息,不用浪費資源。

席子默覺得有點餓了,不想再和她多廢話,站起來說道:“自己回府領罰。”

“是。”猗蓮微微擡起頭,看到席子默出門的袍角,暗暗咬牙。

這藥鋪他們一家經營多年,着實帶來了不少好處,若是去府裏領罰,不僅鋪子肯定沒了,他們一家的下場也肯定不會好。他們處心積慮多年,才有了那麽一點點成績,怎麽可能拱手讓人,還是讓給一向不對付的清渠母子?

猗蓮站起身,冷聲道:“關門。”

一個廢物小王爺,不就是仗着自己出身嗎?他親爹都未必知道有這麽一個兒子呢。等過兩個月,她姐姐從仙門回來,一個席子默,呵。

耽擱了這麽一點時間,席子默已經餓了,把沒換出去的靈果都吃完,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廚房生火做飯,再把買的紙燈籠挂起來。

紙燈籠不像店寵兔子那樣活靈活現,勝在方便和多樣。

像是他買給美少女的蝴蝶燈,巴掌大的蝴蝶會跟着人在四周飛舞,當人休息的時候,也會栖在一邊漸漸調低光暗,可以說非常智能了。

他不僅給清渠買了一些這樣的蝴蝶燈,還給莊上買了一些荷花燈籠。這倒是不那麽精巧了,只是擺在那裏發光,亮度也不是很足,僅供晚上照明而已。

自從他動了改建莊子的念頭,自然就把外面的莊子也劃入了改建的範圍。這地方修真發達,然而和普通老百姓沒什麽關系。

老百姓們依舊維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規律。這倒是沒什麽不好,但是晚上出來上個廁所什麽的,有個照明要方便很多。

這種紙燈物廉價美,随便一把小蓮子就能換好多。

他蹲在小溪邊,把一盞盞荷花燈放到水面上。

噗。

伴随着一點微弱的聲響,他剛放出去的一只荷花燈,在水面上轉了兩圈,沉了。

這一下猝不及防,他根本連注意都沒注意到,下意識就要跑遠,卻沒能動彈。

一種類似繩索的東西,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把他纏緊,意識到他的動作,直接把他連手帶腳捆成了一卷席子,好在還給他留了一張嘴。

“你幹嘛?”

會做這種事情,有能力做這種事情的,除了嫩須怪之外,不做第二須須想。所以他只是一開始吓了一跳,并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再做多餘的掙紮。

【你幹嘛弄這些破爛?】

嫩須怪在神識中傳來的聲音很不開心,還用一根須須,照着席子默的腦門戳了又戳。

席子默突然福至心靈:“買給你玩的。”在求生欲下,聲音顯得讨好而又小心翼翼,“不喜歡嗎?”

嫩須怪整根須須都僵硬了一下,随即不受控制地搖擺起來:【喜歡的。】又用自己的小葉子在他身上拍了拍,又拍了拍,【努力修煉,少折騰這些小玩意兒。】

然後它就用須須牽着所有的小玩意兒漂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葫蘆≧ω≦:看,是他先撩我噠!

席子 ̄﹏ ̄:我這叫求生欲。

葫蘆 ̄▽ ̄:你說神馬?

席子≧0≦:說我們家小須須尊可耐!

葫蘆(/ω\):嘻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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