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望春

清渠是在田明之後, 才發現自己兒子把靈田趴出了一個個人形窟窿。

她忍了忍, 顧忌着田明在邊上,一聲孽畜好懸沒罵出來, 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嘴角說:“田管家,去吃早飯?”

田明點了點頭,又問席子默:“我一會兒和秦道友他們去坊市,少爺有什麽需要帶的嗎?”

席子默擡頭說了一聲:“通訊紙鶴,距離越長越好。”又擺擺手, 生氣, “你別打擾我!”

以他現在的修為, 要感應到底下的地氣很不容易的好不好。

田明抽了抽嘴角,突然感覺到清渠把這麽一個少爺拉拔大不容易。

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 氣都要氣死了!

席子默不去管他們, 繼續去聽地氣, 确認之後, 拿了個小木條戳進地裏。

等田明出發前再來看他的時候,兩畝靈田裏已經插了好幾根高矮不一的小木條。

這些小木條也不知道是什麽木頭做的,木條的周圍的積雪已經融化, 形成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圓坑。

他本來以為是赤日木, 感受了一下, 發現并沒有赤日木那種灼熱感。說起來也不可能在耕地裏面插赤日木, 除非是想把地弄到幹旱板結。

這是山谷中另外一種叫望春的靈木。

望春樹主要的作用就是報春。只要它一發芽, 春天就到了。

把望春樹的枝條插進地裏, 如果枝條發芽了,那就是可以開始耕種了。

現在席子默用的是望春木制作的木條,當然沒有這個作用。不過望春樹就算加工制作之後,還能夠釋放出一種類似生機的東西,對居住其中的人來說,會有一定的好處。

他的小木屋1.0版本,和未來的2.0版本,都打算用望春木作為主要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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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做這些,不過是用來先确定地氣大河的流向和深度。他可沒辦法閉着眼睛施展手決,畢竟他現在還只是一個廢柴小煉氣,連望氣都做不到。

田明和清渠就這樣,看着他在地裏忙活了足足半個月,外面莊上都開始春耕了,才把兩畝靈田插成了萬箭穿心的模樣。

清渠是完全搞不明白了:“往年也沒見你這麽折騰,這是回府學到東西了?”

席子默埋頭吃飯,往嘴巴裏塞了一口肉:“嗯。”接地氣是小葫蘆教的,回府也學了東西。

田明倒是從那些高低錯落的木條中,看出一點東西來。

他也說不上什麽感覺,只是覺得其中包含着一種特殊的規律,他還參悟不透。

席子默吃完飯,仔仔細細洗了個澡,跑去山谷一趟,又跑回地裏。

他擡頭看了一眼,田明依舊盤腿坐在小木屋的屋頂上,就讓他去了。

夜幕低垂,無論是蟲鳴,還是四周的靈氣都變得更加清晰起來。

他抖了抖儲物袋,略有些困難地拿出幾個兒臂粗的“竹筍”來,或者三四個,或者五六個,一組一組地潑灑到地裏。

這些像竹筍一樣的嫩芽,在落地之後,迅速綻放出一朵朵碩大的嫩黃中帶着一抹淺綠的花來。

花朵帶着一絲微弱的熒光,依次将整片靈田點亮。

這不是真正的花,而是望春樹的葉芽,用來看天時最好,也對靈氣異常敏感。

放錯了位置的望春芽,并不會開放。

根據底下靈氣的多寡,這些望春芽盛開的大小也各有不同。

再經過一番調整之後,他擦了一把汗,才算是做完了前置工作。

現在可以把地底的情況,直接在地面上就能看清楚了。

他在地裏面忙活,田明幾乎就一直在屋頂上坐着,也不知道他在參悟什麽,早早的吃了一顆辟谷丹,就這麽任由風吹日曬。

席子默也不管他,跑去山谷裏調息了一會兒,又吃了一頓好料,就趕緊回靈田裏,開始正式的工作,還特意把小葫蘆帶上。

小葫蘆在他脖子上蹭了蹭:【你自己忙呗,又不是小盆友,還要我一個大葫蘆陪着。】

席子默覺得自己動手這樣的大工程,有一種莫名的心虛,拍了拍花生米大小的“大葫蘆”:“我一個人有點方。”

【嘻嘻,我一個葫蘆有點圓。】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一個人有點害怕。”

【嘁,這有什麽好害怕噠?】小葫蘆這樣說着,還是安分下來,催促道,【你快點開始。】

“嗯。”席子默鄭重地點頭。

首先是梳理靈氣。

靈田中的靈氣分布得非常散亂,他需要做一些調整,将靈氣盡可能擺出一個漩渦狀,制作出一個後天的靈穴。

聽上去有點困難,實際上這一步并不是很難,就是非常繁瑣,需要一個點一個點地去調整。

他也沒辦法一次性擺一個能籠罩兩畝靈田的大靈穴,只能按照聚靈陣的辦法線路,在兩畝靈田之中的關鍵節點上,各擺了一個小小的靈穴。

不過這靈穴非常非常小,大概只有拳頭那麽大。擺出來的後天靈穴,雖然也是漩渦狀的,但是轉動的速度慢到讓人發指。

這麽布置也有好處,那就是靈氣的循環雖然慢,但是更加均勻和貼近自然。

有了望春芽的指引之後,他不用再去刻意觀測地底的情況,節省了不少精力。

在聚靈陣連接而成的一刻,受到陣法牽引,靈氣的運轉速度加快了半分,成片的望春芽又開大了一圈。

原本在懵懵懂懂中的田明,眼睛也亮了幾分。但是他很快就又沉入更加玄妙的參悟中去,顯然是已經完全入定了。

其實像他這種入定的方式特別危險。他唯一能夠稱得上措施的,大概就是提前吃了辟谷丹;除此之外,什麽防禦陣法,什麽聚靈陣,什麽丹藥都沒有準備;處于一種随時會被打擾,甚至會被攻擊的狀态。

好在靈莊這裏不會有人打擾。

在這裏除了田明之外,就是席子默和清渠。

席子默不用說,在地裏忙活着。

清渠出于對“仙人”的敬畏,更加不會去打擾,這幾天走路都輕手輕腳的,叫席子默吃飯都像是做賊一樣。

席子默原地打坐感受了一下,又做了一些細節上的調整。

望春芽敏感地察覺到變化,葉片的邊緣已經呈現出微微的紅色。

小葫蘆伸直了葉片,葉子尖尖抖了抖,像是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好困啊~】

席子默手一抖,一個手決打錯,望春芽歪過一邊,瞬間合攏。

他嘆了口氣,抹了一把汗:“你都睡過一個冬天了,還睡什麽?”

小葫蘆在小荷苞裏歪倒:【還不是我在睡覺的時候,被你吵醒了嘛。】

粉紅色的荷包因為只是用來睡葫蘆的,裏面用輕軟有彈性的羽絨縫了夾層,內部空間還夠放上一個小枕頭和一條小被子。外面則用細絹重重疊疊地縫出了許多荷葉邊,仔細看,細絹上面還用靈蛛絲繡了一些花紋,在光線變化的時候,會折射出一些銀色的光芒。

席子默低頭把小荷苞塞好。

荷包是小葫蘆在用,但挂在他的脖子上,要是被別人看見了,就說不清楚了。

想想之前被劉師兄他們綁架,确實是多虧了小葫蘆幫忙,他才能沒事。否則這會兒,他都不知道在哪只野獸的肚子裏了。

席子默不吭聲了,恢複了一點靈氣就開始繼續工作。

梳理完靈氣之後,他就要把後天靈穴形成的聚靈陣,和底下的地氣連接起來。

說是這麽說,他當然不可能直接連接大條地氣的大河,否則他的小聚靈陣,大概只要一下,就會被直接沖毀。

他只敢打其中一條最細的小水花的主意。不過說是小水花,地氣之力也不容小觑。

他調息了整整兩天,把自己的狀态恢複到最佳,才開始動手。

咚!

靈莊上所有的修士,突然都停下手頭的事情,修煉也不修煉了,在說話也閉上了嘴巴,全都驚疑不定地四處張望。

片刻後,他們紛紛彙集到廣場上。

“秦道友,剛才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林道友,我怎麽覺得剛才腦子被人敲了一下?”

他們還在七嘴八舌地說着,就見一些莊戶,甚至是莊戶們養的一些家禽和牲口,全都在林道友的大青牛的帶領下,往廣場這裏聚集。

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有一種說不上是地動,還是腦子動的感覺,只覺得有些心慌。

他們紛紛擔心地朝靈莊的方向看去:“應該是少爺又在做什麽事情了?”

“田前輩沒出來,說明少爺沒事。”

“是啊是啊,我們不要在這裏大驚小怪了,該什麽幹什麽去。”

果然,他們提心吊膽了一整天之後,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然後到了第二天差不多的時候,又是來了一下。

咚!

這一下,哪怕是最穩重的秦道友也坐不住了,慌慌忙忙地沖出來,要不是記着莊上的規矩,險些就要沖進靈莊裏去。

然後他一擡頭就看到一個灰頭土臉的田明,趕緊問道:“田前輩,這是……”

田明已經有将近一個月沒有洗漱,形象糟糕得很。這會兒他還站在屋頂上,像是個準備入室搶劫的悍匪,一雙眼睛閃爍着精光:“不用大驚小怪,少爺在種地。”

這是他還沒徹底穩定修為的緣故,導致無法将靈氣平複,才會在外表顯露出一二。

沒錯,他的修為又提升了,變成了築基後期,境界還很穩。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提升的。

秦道友:騙我沒種過地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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