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沒米

秦道友他們完全沒有想到, 竟然會被這種“大地之錘”的聲音, 咚咚咚地連着敲了大半年。

從這一年的春耕，一直敲到了臨近年關。

這還是因為要去成王府, 席子默才算是從靈莊裏出來。

他還滿臉不樂意：“我忙着呢。”

清渠沒忍住，擡手就要拍他屁股：“誰都忙，就你一個人忙嗎？忙就不過年了？”

席子默跳開逃走，愁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就不能請假嗎？”

別說是清渠，就是田明都差點給氣樂了。

經過一年時間, 田明現在已經是個築基後期, 甚至已經一腳踏進旋照期的修士了。

這修煉速度, 別說別人不信，他自己都不信。

反倒是席子默，還依舊是個煉氣四層, 在明明比較容易積累的階段, 他卻開始止步不前起來。

田明原本有些擔心, 但是他日常坐在屋頂上, 看着自家少爺在靈田之中，那愈發玄妙的手決，就完全抛開了憂慮。

說起來若是單純看修煉進度, 其實少爺的速度倒是一直都不快, 堪堪只是中等水平, 所以這一年來, 一層修為都沒有增長, 也是正常……的？

田明看着鬧情緒的少爺, 好聲好氣地勸說：“這怎麽能行呢？爺還讓您早點回去呢。”他見席子默的情緒稍微緩和了一點，又說道，“咱們就趕着小比的前一天回去。早一點出發，中午就能到那裏，吃一頓好的，下午去各處請個安，晚上好好休息。”

“小比啊……”席子默一聽就更加不願意回去了。

成王府的小比，有點像是期末考試。

大約意思就是檢驗子弟們一年以來的修煉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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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目倒是不多。

第一項自然是檢查一下修為，對比一下去年的修為，是進步了呀，還是原地踏步呀，是不是修煉出了什麽問題呀之類的。

第二項是成王府特色，辨認靈植。畢竟煉丹是成王府的立身之本，身為成王府的子弟，哪怕将來不會成為煉丹師，基礎知識還是要認識的。

第三項則是小比的重頭戲，子弟之間相互比鬥，按照金丹以下——煉氣、築基、旋照、開光、融合、心動、靈寂，各自兩兩比鬥。規則是不能下殺手，以及不能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勢。

比鬥的結果将會直接關系到子弟們第二年的福利待遇，所以哪怕子弟之間沒有什麽嫌隙，也會盡全力比鬥。

不過規矩只是規矩，也不是沒有空子可以鑽。

譬如席子默，在過去的那些年裏，就從來沒參加小比過，只負責在外圍嗑瓜子。

反正也沒有人管他們這些離府的子弟，甚至于負責小比的仆從，是直接把他們領到看臺處，從來不過問他們的修為。

田明還以為他是在擔心小比的名次不好，笑着寬慰他：“少爺放心，您在煉氣期裏，一定是最厲害的。”

這話他還是往低處說的。要知道他們家少爺，那是連金丹期都打死過的人，區區幾個小煉氣，算得了什麽？

席子默一聽就更加擔心了，臉色更加嚴肅：“那萬一打死了呢？”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拳頭，又看看田明，十分苦惱。

要知道小煉氣都是很脆的，那小身板簡直命比Ａ４紙薄。哪怕是築基修士，在他這裏也就是一張瓦楞紙。

他平時也沒有和別人切磋什麽的，回家以來，只除了在山谷裏欺負欺負雞鴨之外，連架都沒打過。

田明一聽，頓時噎住。

關于這一點，他還真不能說少爺是杞人憂天。

雖說比試的時候，旁邊都會有金丹期的長輩看顧着，但是萬一呢？

想了想，田明說道：“就是不比鬥，前面兩場比試，您還是要參加的。”

“唉……”席子默再怎麽不願意，還是照着田明的安排去了成王府。

将近一年沒來，他的院落比起去年來，那是截然不同。

雖說看不出太多的變化，但是那種有人精心養護，和順手照看一下，區別還是很明顯的。

再加上席子默之前添置很很多東西，後來府裏又陸續送了東西過來，導致這個荒涼許久的院子，看上去倒像是很有人氣一樣。

這一次，他們可以直接把馬車停放在自己院子裏。

席子默感覺到車停，還在手不釋卷地翻書：“到了啊。”

田明在外面撩開車簾，讓他下車：“是。”看他下車，他去解開棗紅馬，讓它自己在院子裏溜達，一邊說道，“少爺是先吃飯嗎？”

“嗯。”席子默眼睛不離書冊，“吃完洗澡，再去長輩們那裏。”

以前他只需要去成王和成王妃那裏請安就行，現在還得去老祖宗們那裏，說不定還要被拉着聊兩句。

他不知道還有沒有時間去藥房看看。

将近一年時間，他的煉丹全都荒廢掉了，全都撲在靈田上，只偶爾煉制個靈食，還是小葫蘆吵着要才做的。

他本來認識的靈植就少，煉丹的材料卻不僅僅包括靈植，還有許多動物類材料，甚至是礦物類，以及不能簡單劃分進這三類的特殊類別。

他手上是有成王給的煉丹筆記，然而都沒仔細看過，只有負責抄錄的時候的那點印象。

他倒不是那麽想考個好名次出風頭争資源，但是既然他已經有了那麽多資源的傾斜，總該給出一點實質的成績？

不然他的面子也就算了，這些對他另眼相看的長輩們的面子，不都得挂不住嗎？

這萬一要是罰他抄試卷什麽的……

席子默扒拉了兩口雙色靈米飯，突然問田明：“這次小比的彩頭是什麽？”

小比除了那些實質性的利益分配之外，對表現優秀的子弟當然是有額外嘉獎的，獎勵通常還很豐厚。

田明和府裏一直有聯系，對小比的內容知之甚詳：“修為前三的，獎勵額外一年份的上品丹藥；靈植一項前三的，獎勵靈植若幹；比鬥前三的，獎勵法器。”

他說的比較簡單，實際上單純修為來看，不是說誰的修為最高，誰就是前三。這裏有一個綜合的比評。

要對比去年的修為，評誰的修為進步最快；進步也不是越快越好，還得看是不是基礎紮實。此外，每個境界的比評都是分開的。

還有一種特殊獎勵，那就是在一年裏跨越了一個大境界的，妥妥能得到一份大禮。

其它兩項小比也是同樣。

不過誰都看得出來，最大的彩頭還是第三項的法器。

丹藥和靈植雖然珍貴，但是對于成王府的子弟們來說，在這兩個方面有着先天優勢，相對來說就不是那麽稀罕。

法器則不同了。

成王府唯一不缺的法器，只有藥鼎。

其餘的，連制作法器的煉材都很難獲得。

而在比鬥中表現出天賦的子弟們，自然也希望自己能夠多一樣利器傍身。哪怕他們是武力值出了名弱的丹修，将來也還是一樣要去歷練，要去面對諸多艱險的。

席子默倒是不稀罕法器，反正也不會獎勵食鼎。

他托席紫夏和景澄代購的事情，早就已經有了回音，結果只有在丹宗的典籍上，才看到提到過一筆食鼎。至于更進一步的信息，她的修為不夠，看不到。

他現在只能托席紫夏和景澄，看看能不能給他買一點制作食鼎的煉材。

小葫蘆那邊的煉制方法倒是有，但都是等級高到他一眼看不到邊的那種，他還得自己琢磨着各種打折打折再打折，然而對煉器材料不熟悉，純粹屬于瞎琢磨。

這麽想想，他倒是有點想去別的坊市逛逛了，找人代購畢竟不方便。

第一項的獎勵他也不需要。

上品丹藥，哪怕是最基礎的聚氣丹，也價值不菲，更別說是一年份的丹藥了。

但是他唯一吃的一次辟谷丹，把自己給吃傷了，到現在還刻骨銘心。

給小葫蘆吃，小葫蘆那挑食的勁兒就別提了，根本不吃外食。

只有第二項，獎勵的靈植他非常感興趣，問田明：“獎勵靈米嗎？”

“哈？”田明被問得一愣，“少爺怎麽會想到靈米？”

席子默扒拉了一口飯，吃下去之後才說道：“我今年都沒種東西，明年就沒有靈米吃了。”

靈米的産量本來就不高。兩畝地的靈米産量，堪堪夠他一個人吃而已。

現在莊上往來的修士不提，還有田明這個築基修士在，就算府裏有供給，自己也總不能一毛不拔？

他這一年時間，才整了大半畝地，明年也不知道能不能種。

田明不理解：“您不是在地裏種了很多小樹苗嗎？”按照他對自家少爺的理解，“難道那些樹苗不能吃嗎？”

沒錯，最早的望春芽現在已經長成了三尺來高的小樹苗，一棵比一棵精神，綠油油的非常好看。

席子默奇怪地看了田明一眼：“那是樹苗啊，當然不能吃的啊。”

田明：不，你一個飯缸，不能吃你種來幹什麽？你身為飯缸的尊嚴在哪裏？

田明死機了一會兒，勉強重啓：“所以，您種這些樹苗幹什麽呢？”

這一年來他就沒搞明白少爺在搞什麽？！

席子默更奇怪了：“我沒種，它們自己長的。”誰知道一個芽苞，竟然能長成樹苗呢？

田明：重點是這個嗎？！

席子默一推空碗，站起來暢想：“應該能獎勵靈米。”畢竟誰都要吃，還要吃很多。

所以，應該會獎勵很多很多靈米。比照獎勵的丹藥，一年份起步，不能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