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冰冷狠戾

夏至過後,随着三伏天到來,愈發的酷熱難耐,淩祈宴在府上待不住,又去了山中私莊避暑,帶上日日悶在房中念書的溫瀛一起。

溫瀛還是老樣子,早上去淩祈宴的院子裏給他請一趟安,傍晚再去陪他用晚膳,在淩祈宴那裏消磨一個多時辰,回自己住處後接着挑燈夜讀。

淩祈宴對着他,有時千疼百寵,有時被壞了興致,又會罵罵咧咧,甚至動手打人。

當然,沒打過他的臉。

就只是毓王殿下将人拖上床的念想,始終都未能如願。

淩祈宴每日裏大半時間都在睡覺,醒了就聽曲喝茶,又或是去馬場裏跑馬,日子過得分外懶散。

過了幾日,張淵、劉慶喜那夥人又來了,是淩祈宴派人去叫他們來的,跟這些人玩其實沒什麽意思,但淩祈宴實在太無聊了。

這幫纨绔們來了山莊,不過是縱情享樂、花天酒地,玩來玩去永遠是那些個花樣。

期間淩祈宴叫了溫瀛來陪自己喝酒,對他出現在毓王殿下 身邊,所有人都已見怪不怪。

後頭淩祈宴喝高了頭疼,纏着溫瀛賴他身上,要他陪自己回房去,溫瀛在其他人玩味促狹的笑容中從容起身,扶着爛醉的毓王殿下離開。

跪坐在榻前,溫瀛捏着熱布巾給淩祈宴擦臉,淩祈宴不要別的人伺候,只纏着他不放。

醉鬼不停往溫瀛身前栽,帶着酒氣的溫熱呼吸就在溫瀛耳邊,溫瀛捏着他後頸,将人拎開一些,醉得迷迷糊糊的淩祈宴又貼回來。

“窮秀才,本王可稀罕你,讓本王寵幸了你,本王什麽好東西都給你。”

淩祈宴滿嘴胡話,脫了鞋襪的腳丫子在溫瀛的大腿上又踩又揉,被溫瀛忍無可忍地捉住。

入手的觸感滑膩冰涼,這位高高在上的毓王殿下,連這一處地方摸着都與嫩豆腐一般。

淩祈宴被溫瀛揉到腳心的敏感處,受不了地喘氣直哼哼:“你做什麽,你以下犯上,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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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瀛沒理他,一只手繼續捏他,另一只手給他擦臉。

淩祈宴反扣住溫瀛手腕,帶着他的手沿着自己腳踝往上摸,滑過小腿肚,再到大腿,一路延伸至腿根處,軟綿綿地命令他:“這裏,也給本王摸摸。”

溫瀛沒理他,直接抽出手。

“你這人怎麽這樣……”

淩祈宴生了氣,但渾身無力,別說打人了,罵人都使不出力氣來,只眸光潋滟地瞪着溫瀛,漂亮的桃花眼在眼尾處微微上挑,泛着紅,有如暈染開胭脂。

溫瀛輕拍了拍他手背:“殿下喝醉了,睡吧,不然夜裏要頭疼的。”

“本王不睡,你陪本王下棋。”淩祈宴兇巴巴地命令他。

“那也得等容學生回去換身衣裳,殿下不覺着難聞麽?”

先頭他将淩祈宴扶回時,被吐了一身,淩祈宴聞言皺了皺鼻子,嫌棄道:“趕緊滾,換了衣裳再滾回來。”

溫瀛從淩祈宴的院子裏告退出來,拎着燈籠往自己住處走,沒叫人跟着。

夜幕已然深垂,只有正院那邊和一衆纨绔玩樂的地方還燈火通明,越往偏僻處走,越看不到光亮。

溫瀛白日裏念書需要清靜,淩祈宴叫人給他安排的院子,在山莊最偏的西北角,靠着後山。

進門之前,溫瀛晃眼間,瞧見似有糾纏着的人影進了前邊的山林裏,他的神色頓了頓,不動聲色地熄了燈籠,跟上去。

山林裏,溫瀛借着粗壯樹幹的遮掩,聽了一場活春宮。

男的是劉慶喜,女子應當是這毓王府的一個婢女,他先前在淩祈宴身邊見過,是個二等丫鬟。

淩祈宴雖縱容這些纨绔子弟在自己山莊中尋歡作樂,但未經他允許,想必不會讓這些人動他府上之人。

所以這倆人是在偷情,且害怕被人發現,選了這黑漆漆的山林野合。

溫瀛足足等了兩刻鐘,那倆人才結束,還意猶未盡地抱在一塊說親熱話,劉慶喜心肝寶貝肉地亂喊:“你這小浪蹄子,今日總算肯從了本少爺,怎麽,可是死了被殿下收房的那條心了?”

女子輕哼,嬌笑道:“殿下他不行,你們不早猜到了麽,他收那麽個窮秀才在府上,最後誰便宜了誰還不一定呢,奴家再不死心就要變老姑娘了,劉郎,你可答應了,會娶奴家的。”

劉慶喜一陣笑:“放心,過段時日,我就找個由頭與殿下讨了你,你是殿下府中出來的,一個貴妾少不了你的。”

女子聞言十分高興,又與劉慶喜親熱一陣,說怕耽擱久了殿下那邊起疑,先走了,收拾整理好衣衫,匆匆離開。

劉慶喜多等了一會兒,确定那婢女走遠了,才慢悠悠地晃下山,尚未走出山林,陡然被人胳膊橫過脖子勒住,剛要喊叫,又被捂住嘴。

溫瀛拖着劉慶喜上到山崖,崖下就是深湖。

劉慶喜被溫瀛扯着頭發按跪到崖邊,他不停地抖索,整張臉漲得通紅,想要喊叫,又因過于害怕,大張着嘴只能發出嗬嗬聲響,拼命掙紮想要從溫瀛手中脫身,卻根本敵不過他的力氣。

劉慶喜費盡全力擡頭,對上溫瀛冰冷狠戾的雙眼,驟然睜大眼睛,眼裏全是不可置信地恐懼:“是你,放、放……”

溫瀛扯着他的頭發,壓制着他,冷聲問:“趙熙是怎麽死的?”

劉慶喜的眼裏有倏然滑過的心虛,喘着氣顫抖道:“我、我不知道,我不知……”

溫瀛将他往外推。

“別推我下去!我說、說!他被、被衛國公世子,和、和他幾個跟班強、強上,被扔、扔進湖裏……”

溫瀛的雙瞳狠狠一縮,眼中的怒氣和殺意交替翻滾,劉慶喜已淚流滿面,苦苦哀求他放過自己,颠三倒四地說着上了趙熙的人不是他,扔趙熙下湖的也不是他,他只是幫那些人善後。

“衛國公世子的跟班,哪幾個人?”

劉慶喜含糊吐出幾個名字,俱是世家子。

“你說你只是幫他們善後?”

溫瀛冰冷的聲線沒有半分起伏,另一只手已架上劉慶喜的脖頸,手指就搭在他命脈處。

劉慶喜抖得如同篩糠:“是、是世子吩咐的,那小子一直哭,世子怕、怕東窗事發,要料理他,我、我只是帶人去扔、扔他下湖,動手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溫瀛沒有聽他的狡辯,平靜目視着面前這張極度驚懼、又叫他憎惡萬分的臉,像是在思考着什麽。

他知道,這人不會游水。

這人扔趙熙下湖,他為趙熙報仇,扔他下湖,很公平,不是麽?

山風乍起,溫瀛松了手,輕輕一推,崖下很快傳來重物落水的聲響。

他面無表情地在山崖邊站了片刻,閉了閉眼,轉身離開。

下山時,還順路撿了落在林間、早就熄滅了的燈籠,将可能留下的痕跡盡數抹去。

回去住處換了身衣裳,洗淨手,再去了正院。

淩祈宴倚在榻中已經睡着了,溫瀛等了片刻,見淩祈宴沒有要醒的意思,打算走時,淩祈宴在睡夢中“唔”了一聲,緩緩睜開眼。

身側的太監給他遞去溫水,淩祈宴喝了半杯潤了潤嗓子,眼神迷蒙地望向溫瀛:“你跑哪去了?怎麽去換身衣裳去了這麽久?本王等你許久。”

“學生去如廁又沐了身,耽擱了。”溫瀛鎮定回答他。

淩祈宴喝多了,腦子一團漿糊,沒有追究太多,要溫瀛坐下來,陪他下棋。

不過他雖說是下棋,人卻不老實,不時地騷擾溫瀛,勾他的手指撓手心,又或是摸他搭在身側的腿。

溫瀛始終淡定,專注着棋局,捏着棋子思慮着下一步要怎麽走。

淩祈宴見他不給反應,又生了氣,将棋盤一推,翻身爬到溫瀛身上去,坐到他大腿上。

溫瀛被淩祈宴一推,後背倚到榻上,不動聲色地看着面前的醉鬼。

淩祈宴坐在溫瀛身上,不安分地亂扭,手指勾着他衣襟不斷繞:“你說你這人,是不是當真上輩子是和尚?怎麽就這麽不開竅呢?”

淩祈宴醉得厲害,束發的玉簪不知何時已松開,烏黑長發散落下,更襯得他顏色如玉、昳麗綽約,醉意泛濫的眉目間透着些難以言說的妩媚之态,水波蕩漾的一雙眸子無聲地勾着人心,溫瀛目不轉睛地看着,喉嚨無意識地上下滾了滾。

“殿下……”

淩祈宴已将溫瀛胸前衣襟扯散,拉下他一側肩膀上的衣料,低頭蹭過去,先是用嘴唇碰了碰,再狠狠一口咬住。

溫瀛閉起眼,由着他咬,回想起先頭在山林裏,那婢女說的話,手指滑到淩祈宴的腰間,輕捏了捏。

明明是有反應的,溫瀛很明顯感覺到了,他自己也有,卻極力忍耐着。

淩祈宴咬夠了,終于施施然松了口,滿意地看着溫瀛肩膀上那道深紅的牙印子,貼到他耳邊蠱惑:“就今夜,從了本王如何?”

溫瀛睨向他,四目相對,他們之間的距離過近,連呼吸都幾乎交融着。

淩祈宴緩慢地眨了眨眼睛,盯着溫瀛。

溫瀛抱着他坐起身,不待淩祈宴反應,已翻身将他壓下榻,雙手撐在淩祈宴身側,淩祈宴似不明所以,依舊瞅着他,沒移開眼睛。

溫瀛的眸光晦暗,呼吸加重些許,慢慢貼下身。

片刻後,他放開淩祈宴,下榻跪到地上,聲音重歸平靜:“很晚了,殿下歇了吧,學生也該回去了。”

淩祈宴愣神間,溫瀛已站起來,躬身往後退去,待到他轉身要走出門時,淩祈宴終于回神,拎起榻邊的鞋子,朝着溫瀛的背部狠狠砸去。

溫瀛回頭,淩祈宴氣紅了眼,瞪着他,溫瀛腳步未停,出門離開。

身後有瓷器落地的聲響,溫瀛恍若未聞,他重新走進漆黑夜色中,黑沉雙眼中再不起一絲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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